洛无邪听到这话朝花虔抱拳道:“原来是鱼姑娘,在下方才失礼了。”
花虔问道:“你一个人出门历练,铸剑山庄放心吗?”
“其实我是跟师兄们一起出来的,但是中途走散了。”
花虔瞧向他明显心虚的眼神:“你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不是不是。”
洛无邪连忙摆手,“我有留了书信给家里。”
花虔:“……”
这不还是偷跑出来的吗。
洛无邪脸也有些红,尴尬一笑:“我从小到大都在山庄里长大,一直听闻江南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心向往之,所以就想去看看。但是父兄不同意,我就只好偷溜出来了。”
花虔有些无奈:“可你偷跑出来不是让你父兄担心吗?”
洛无邪回道:“出门在外,有钱就行。天下到处都是我们铸剑山庄的钱庄,我每到一处就让人回山庄寄平安信,不会有问题的。”
花虔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无力吐槽。
这人个子倒是挺高,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记性,钱才被偷过,差点被小贩拽到官府去,居然还觉得没问题。
江湖之大,危险纷扰,初出茅庐的傻小子没被吃了就算他幸运。
唐瑾瞧着她们两人说话,心中已经有些不耐,微笑道:“洛二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一步。”
他本意是想说告辞,没想到洛无邪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邀请自己边走边聊,顿时眼前一亮,摆出“请”的姿势。
“少盟主先请!”
唐瑾:“……”
花虔难得见唐瑾吃瘪,心里暗笑,咬着糖葫芦也不说话。
天然呆专克腹黑,果真没错。
洛无邪此时很激动。
从小父兄说起玉机门少门主都是赞不绝口。
唐瑾天赋异禀,十岁那年群英汇,他就已经在年轻一辈中脱颖而出,如今更是位居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而他今年才十九岁。
更何况洛无垢亲手为他锻制的黑晶折扇可是世间罕有的绝世武器,唐瑾成为绝顶高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年轻一辈没有不拿他当做偶像的,洛无邪自然也对他崇拜有加。
三人边走边聊,唐瑾站在中间,虽然洛无邪十分热情的同他聊天,但他也只不温不火的回答几句。
虽说不让人觉得态度不适,但也能让人看出他并不想多言。
洛无邪以为唐瑾生性寡言,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就隔着唐瑾,伸头同花虔聊天。
小伙子不仅心思单纯,还是个话痨,从街头聊到街尾。
花虔看着唐瑾面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眼底却已经逐渐蕴起不耐和厌烦。
她顿感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滞,洛无邪却没感觉到丝毫不对劲,继续兴致勃勃的跟花虔说起他离家的所见所闻。
唐瑾心里已经将洛无邪捅了几百刀,双手逐渐攥紧,忍耐着割断他舌头的冲动。
忽然,他听到一旁的花虔低声轻咳了一声。
偏头望去,就见花虔望向他咬了一大口糖葫芦,旋即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比了个赞,水汪汪的杏眼都在说:“你快尝尝!”
唐瑾瞧着她因为糖片而娇红的嘴唇,在阳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瞧着便觉得这糖葫芦定是美味。
他犹豫片刻,最终接过她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芦。
一口咬下,清凉香甜的味道掩盖了耳边聒噪的声音。
心情倒是没方才那么糟糕。
花虔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心下才松了口气。
忽而,不远处传来微弱的轻泣声。
她望去,就见长街尽头的桥边柳树下,一个白衣女子跪地而坐,身前一卷草席上躺着一具苍老尸体。
那女子披麻戴孝,地上摆放的纸牌上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如今日头正盛,女子许是跪坐了许久,面色苍白,额间皆是虚汗,看着极其羸弱。
倒是可怜。
花虔走上前,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地上。
她原本放下银子就打算离开的。
没想到那姑娘见了银子,连忙磕头道谢。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奴家愿为奴为婢伺候恩人!”
花虔一摆手,刚想发扬一下传统美德让她不必如此,就见那女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唐瑾。
花虔:“……”
见唐瑾并没有理会自己,那女子望向她的目光更是清纯可怜,又哀婉唤了声。
“恩公……”
这一声“恩公”唤得花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妹子你好歹看我一眼,给钱的是我啊。
然而妹子却一心扑在唐瑾身上。
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姑娘姿色本就不错,如今她双目蓄泪,鼻尖微红,目光凄婉哀怨又含着一丝希冀,看着楚楚可怜,的确动人。
然而她却见自己款款深情注视着的公子,正在专注的吃着糖葫芦。
唐瑾仿若没有看到眼前娇滴滴的姑娘,他双目微垂,张口咬着沾染了蜜意的橘瓣。
一连吃了三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花虔心里叹了口气,合着自己吃力不讨好呗。
为了防止无知少女被皮囊所惑深陷泥潭不能自拔,花虔皱起眉头拉回她的注意力。
“姑娘,给你钱的是我。”
那姑娘听到这话微滞,旋即朝花虔磕了一个头:“姑娘大恩大德,芹娘无以为报。”
花虔心中已经无力吐槽。
合着男的以身相许,女的就无以为报呗。
这到底是在选夫还是葬父啊。
不过她也不计较这些:“这钱足够你葬父之后再开间小铺。”
反正钱也给了,日后这姑娘如何也不归她管,说罢花虔便想离开,摆脱这朵桃花。
没想到那芹娘瞧见他们要走,哭着便要扑向唐瑾的衣摆,吓得花虔连忙挡在他身前拦住。
唐瑾有洁癖,她上次摸了一把小手就被整得半死不活,若是这姑娘真扑到他衣裳,那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芹娘还不知道自己刚从阎王殿溜了一圈,见扑了个空,顿时掩袖嘤嘤嘤哭起来。
花虔眉头紧拧,心中也有些烦了。
虽说对古代女子来说想要择个好人家托付终身也无可厚非,但她父亲如今尸骨未寒便搞起这套模样,实在有些让人寒心。
花虔面色愠色起,不耐烦道:“你到底要不要这钱了?”
说罢朝她一伸手,“不要还我!”
那姑娘一噎,想来是没见过掏了钱还要回去的场面,连忙收了声,双手捧着银钱轻泣着也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