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另一侧,乔青青正在陪大伯玩。
邵家长子邵盛飞,今年三十二岁,智力却只有六岁孩童水平。他很喜欢漂亮的弟妹,从进屋就眼巴巴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立刻露齿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吃!妹妹给你吃!”
邵盛安跟父母在说话,乔青青就陪他玩,两人一起玩弹珠,邵盛飞高兴得不得了。
乔青青给他买了不少玩具,这盒弹珠城堡就是其中之一,果然很得邵盛飞喜欢。加上陪他玩的是喜欢的妹妹,他的快乐就翻倍叠加了。
邵父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慈爱,转头小声对邵盛安说:“青青是个好孩子,她对你好,对我和你妈好,对你大哥也好,再没有这么好的儿媳妇了,你要好好待她,过两天我和你妈就带着你大哥回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爸,先别回去,我有一个在气象台的老同学,他说最近的雨水很多,照这趋势肯定会有洪涝,就是家里房子没有卖,我也会让你们过来避灾的。”
“嗨,淹水而已,老家哪一年不淹水哦,我都习惯了!没事的,我们还得回去上班呢,都请了快半个月假了,厂里会有意见的。”
“爸,到时候如果起洪涝,厂里也会停工的,没事,留下吧!我们也好一家团聚一阵子,大哥也想我,想青青呢。”
邵母看着大儿子和小儿媳妇玩得高兴的模样,做主了:“那就再多留两天,小飞平时都被关在宿舍里,没有人陪他玩,”
家里重新装修过,阁楼多安了两张床,邵家父母和邵盛飞就住在阁楼。
吃晚饭时,邵盛安找了个理由:“我那个同学给的消息很准的,我也给大伯姑姑他们去个电话吧,多屯一些东西在家里,免得以后被水困住。”
邵父邵母都不当一回事,任邵盛安自己安排去。
邵盛安饭后就挨个给老家亲近的亲戚打电话。作为家族里唯一一个读大学,毕业后娶了城里老婆,还在城里定居工作的男丁,邵盛安在亲戚眼中非常可靠,他说的话大家都愿意听。
“……姑姑,我给你寄了些东西,你记得签收……三叔,也没什么,老家地势低,常年都积水的,不过我听我同学说了,这场雨会下很久,北边的水稻都被淹了,我就猜今年的粮价可能会上涨……是,是,政府肯定会调控物价的,不过我们那里是小地方嘛,就怕管不到,赚钱都不容易,别被人坑了,米面油盐这些东西平时不也得用的嘛,买多了也不怕浪费……七叔家的房子太旧了,要不先搬到镇上去吧……”
电话打了整夜才将将打完。
“妈,你是怎么跟舅舅他们说的?”乔青青问乔诵芝。
乔诵芝就笑了:“我说跟你外婆一个老姐妹的后代联系上了,人家暗示了我几句。你外婆以前也是老同志,她走得早,她的老姐妹走得比她远,有的在政府工作呢,不过多年没有来往,你舅舅早就忘记是哪个了,我就借他们的名,说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消息。放心吧!我没说什么消息,就跟他们暗示说,反正得囤食物在家里,你不懂,你说得越明白,人家越不信,你藏着掖着人家还当是绝顶机密呢!前几年不是说海边有石油船翻了吗?消息都没准,镇上的盐巴就被抢光了,所以啊,我什么都没细说,你舅舅他们才信呢。要是你舅舅他们往外说漏嘴了也不怕,我是真的什么都没说嘛。”
“妈,你不会真的跟外婆的老姐妹后代联系上了吧?”
“那是当然啦。”乔诵芝笑眯眯的,“当年我和你爸离婚,你明阿姨帮了不少忙,这些年我们时常联络,她在法院工作忙嘛,我就逢年过节给寄一些老家的特产,不值什么钱,都是个心意,她收下也不怕惹麻烦。前几天我跟她打电话,说你不想在公司干了,想去学法律,我跟她咨询呢。”
乔青青很感动,揽住她的胳膊:“妈……”
她揉揉乔青青的头,柔声说:“我给你明阿姨寄了些厚棉被厚棉服,算是个心意吧。”要是寄大量食物,那就太奇怪了。
这天晚上,家里很热闹。
邵父邵母只见过乔诵芝两次,分别是订婚与结婚时。对这位颇有气质,说话温声细语的亲家母,邵父邵母是又感谢又尊敬,感谢她将女儿嫁给自己家小儿子,又不嫌弃他们家有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大儿子,在婚事上,对他们家什么要求都没有,还出了婚房,听盛安说,丈母娘对他跟亲儿子一样,这让他们夫妻俩如何能不感激呢?
这次过来,又是亲家母一直在安慰他们照顾他们,背地里夫妻俩都感叹:他们家也不是运气那么差的,至少盛安运气好,遇到这么好的老婆和岳母。岳母半个妈,儿子在外地多一个疼爱他的妈,夫妻俩就安心了。
而在乔诵芝眼里,女婿也是千好万好的。女儿高中时,有一阵因为她爸那边新儿女的事情情绪低落,成绩一落千丈,是盛安一直保护她鼓励她,拉拔着她重新站起来。
当时乔诵芝并不知道这件事,女儿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提过,她还以为女儿成绩下降,是高考压力太大。等到高考结束后,女儿说想要改姓乔,她才知道原来前夫那双儿女小小年级心肠歹毒,竟然盯着女儿高考的关键时候来恶心人!
她立刻联系了十年没有联络过的前夫,要求给个说法。对方完全不承认,还尽说些恶心话。乔诵芝虽然跟前夫离婚了,但并不想让女儿心中充满仇恨,从不曾说过前夫坏话,更加没有给女儿改姓。
这一次她忍不了了,前脚带着刚好满十八周岁的女儿去改姓,后脚就带一篮子臭鸡蛋去前夫公司,将臭鸡蛋全部砸到前夫脸上。她威胁前夫,说他儿女跟女儿说的话都有录音,要是他不怕十来岁的儿女被人耻笑心肠狠毒没有教养,那就尽管报警。最后她是欣赏前夫吃了屎的憋屈表情心情舒畅离开的。
两方都客气,家里的气氛自然就和睦。
夜里雨水不减,噼里啪啦地十分扰人,但经过半个月雨水天气,大家也习惯在这样的嘈杂雨夜中入睡了。
今晚是乔青青压力最小的时候,家人都在身边,这让她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的早间新闻,毫无意外仍是有关各地低洼处因连续大雨而造成的积水洪涝,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出动解放军前去救援转移了。乔青青往最先受灾的地域红十字会捐赠了一万块钱。
一大早,乔诵芝就给老家哥哥们打电话:“家里已经进水了?到脚踝也不行,这水一时半会退不了!大哥你听我的,这就去丛文那里吧,丛飞一直喊你过去住呢,大哥!哎!”
她对乔青青叹气:“你大舅啊,就是固执!等晚点我再打过去劝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