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欢喜地奔向女儿,荒芜的大地瞬间回春,万物复苏,一切都又开始欣欣向荣。
将种子埋进温暖湿润的土壤,它就会发芽。在古希腊,人们会把这当成女神得墨忒耳的功绩。郁郁葱葱的果树结出丰美的果实,菜园里长出脆嫩可口的蔬菜,人们也相信是得墨忒耳发挥了她的神力。到了秋天,田野里一片金黄,那也是得墨忒耳默默付出的成果。
跟奥林匹斯山上的其他女神不太一样的是,农业和丰收女神得墨忒耳更喜欢在广袤的大地上漫游,帮助人们种植、收获谷物,选育、培养果树。当然,她在凡间的时候通常会采用各种各样的伪装,因为女神的装束实在是过于华美炫目了——她通常坐在两条巨龙拉着的战车里,身着绿色的长袍,而她卷曲的金色长发则随意地披在肩上。
这位端庄的女神既能让土地肥沃、五谷丰登,也能令万物凋零、寸草不生,因此在很早的时候就得到了人们普遍的敬重和崇拜。
得墨忒耳只有一个女儿,是与宙斯生下的,名叫珀耳塞福涅。她有着和母亲一样金灿灿的头发。她从小在奥林匹斯山上长大,而她的母亲非常疼爱她,每当得墨忒耳坐在自己金色的宝座上时,都会把珀耳塞福涅放在自己的腿上。
而每次得墨忒耳到凡间照看田野和谷物的时候,也总会带上女儿一起。无论走到哪儿,这位农业女神都要女儿陪在身边。
很快,珀耳塞福涅就长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她体形修长,皮肤白皙,一头金色的长发衬着婀娜的身姿,楚楚动人。她在田间嬉戏的时候,会引得蝴蝶围绕,与她一起翩翩起舞。她是那么明媚照人,连阴郁的哈得斯也爱上了她,想让她做自己的王后。但哈得斯心里清楚,无论是珀耳塞福涅本人,还是宠爱她的母亲都绝不会同意。于是,哈得斯打算伺机而动。
一天,珀耳塞福涅随母亲来到人间,在一个长满了青青绿草的山谷中,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鲜花:有藏红花、鸢尾花、风信子,还有玫瑰花和百合花……她喜不自禁,拿着花篮到处采摘各种鲜花,有那么一刻,她跑出了母亲的视野。突然,大地开裂,几匹黑马拉着一辆马车从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冲了出来,手持缰绳的正是面无表情的哈得斯。
美丽的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她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已被哈得斯抓进了马车。哈得斯一手揽着惊恐的姑娘,一手拨转马头,又冲回了大地深处。当马车驶进裂缝后,大地就像之前突然裂开一样,又突然合上,珀耳塞福涅的呼救声也随着大地的合拢消逝了。
一切快得令人迷惑,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而当得墨忒耳赶到的时候,山谷里早已没有了女儿的身影。没有人说得清楚到底是谁劫走了珀耳塞福涅,因为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被掳劫的珀耳塞福涅被哈得斯带到了他阴沉的地下宫殿,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上了冥后。哈得斯送给她无数财富和珠宝,但这一切都丝毫不能打动和抚慰珀耳塞福涅的心,她想要的是阳光普照的大地、遍地鲜花的田野,还有她亲爱的母亲。
冥界是荒芜的,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这里的树木既不开花,也不结果子。唯一一棵结果子的树长在哈得斯的花园里,那是一棵很小的石榴树。哈得斯命人把石榴果献给王后,但珀耳塞福涅却并不肯吃。她不肯说话,不肯笑,一心只想回到母亲身边。
冥界之外,同样伤心的还有母亲得墨忒耳。凭空失去了女儿的她疯狂地在大地上游走、哭号,日夜不停地寻找。世间万物都与她同悲,树木枯萎、鲜花凋落,谷物不再生长,大地上万物颗粒无收。人们开始挨饿,甚至不再有祭品可以奉献给众神。众神请求得墨忒耳让大地再次恢复生机,但她拒绝让任何东西生长,除非她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伤心的得墨忒耳找到太阳神赫利俄斯,询问道:“赫利俄斯,假如您还记得我的辛劳曾经给您带来愉悦,就请您告诉我,是谁劫走了我可爱的女儿?我的眼睛并没有告诉我真相,但是在您的光芒之下,真相无所遁形。”
赫利俄斯回答道:“出于对您的敬重,对您境遇的同情,我愿意告诉您发生了什么:冥王哈得斯劫掠了您的女儿,因为他缺少一位美丽温柔的妻子。不过,我觉得您可以收起悲伤和愤怒,珀耳塞福涅能成为冥后,也是一桩好事。”赫利俄斯说着就驾好了他的太阳战车,一声吆喝,战车飞驰而去。
了解了真相的得墨忒耳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愤怒。她带着怒意扯破了自己的头纱,又把鬓间代表谷物丰收的麦穗扯成碎片,将一身绿衫换成了黑袍。一瞬间,她化身成了外貌最普通不过的一位老妇人。她发誓,只要哈得斯不把女儿还回来,她就不再返回奥林匹斯山,不再参加众神的饮宴。她在人间四处游荡,呼唤着寻找女儿的身影,却漠视一片荒芜的大地。
万能的众神之王宙斯看到了人间的惨状和得墨忒耳的悲伤,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人间世界就这样毁灭,于是派了赫尔墨斯去冥界找哈得斯,让哈得斯将珀耳塞福涅还给得墨忒耳。宙斯是众神之王,作为大哥的哈得斯也不敢违令,只能不情愿地答应了。
珀耳塞福涅高兴得跳起来,步伐轻盈地跟着赫尔墨斯离开了冥界。但听完仆人汇报的哈得斯却在她身后露出了微笑。原来,珀耳塞福涅在冥界期间,曾经在心神恍惚之下,不小心吃了四颗石榴籽。这就使得她不能永远留在光明的世界,不得不回到冥界来。
当珀耳塞福涅回到地面上时,得墨忒耳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欢喜地奔向女儿,荒芜的大地瞬间回春,万物复苏,一切都又开始欣欣向荣。那个悲伤的老妇人不见了,光芒四射的女神重回人间。
然而,她们很快便发现了悲伤的现实:珀耳塞福涅吃下了四颗属于冥界的果实。这意味着,每年她将有四个月的时间不得不待在冥界。
因此,每当珀耳塞福涅被迫返回冥界时,大地上万物枯竭,一片萧条。这就是冬天的来历。而珀耳塞福涅回到母亲身边时,整个大地又会处处生机勃勃。
得墨忒耳作为自然女神,向来要求凡间的人们敬畏自然,不能有贪婪之心。但是,一个名叫厄律西克同(Erysichthon)的人却不能遏制自己的贪念,为了给自己盖一间可以用来招待朋友的宽敞大厅,他贪婪的眼睛盯住了女神得墨忒耳的神树——一棵种在一片圣林中的巨大橡树。
厄律西克同本来就是一个不敬神的人。因此,尽管女神不断显现对这棵巨大橡树的喜爱,厄律西克同还是决定动手砍伐这棵神树。
当他的斧子砍向树干的时候,鲜红的血液从树干中喷涌而出,就像砍到了一个人一样。一个声音清晰地说道:“我,不是别人,正是得墨忒耳女神最喜爱的橡树女仙,收起你的贪念,否则的话,女神会惩罚你的!”
这番话对厄律西克同没有任何用处,他丝毫没有为之所动,而是继续挥舞手中的斧子。终于,巨大的橡树倒向地面,发出隆隆的巨响。
得墨忒耳得知这件事后怒火中烧,她开始用一种奇怪的方法惩罚厄律西克同:女神的诅咒让他从那之后一直会感到饥饿,但永远不会被满足。饥饿之神在厄律西克同睡觉的时候悄悄潜入他的房间,用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臂把他抱在怀里,向他的喉咙里吹进了饥饿的精气。等厄律西克同醒来时,立刻,一种巨大的饥饿感就抓住了他。他马上叫家人端来各种食物,大吃大嚼起来,边吃边抱怨,他有多么饥饿。只不过,他吃得越多就越饿,就像河水与溪流的汇入永远填不满大海一样。
厄律西克同的无底洞肚子很快就让他家里的财产见了底,为了吃东西,他甚至卖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迈斯特(Mestra)。迈斯特不能忍受自己沦落为奴隶的命运,向波塞冬求助说:“波塞冬,求求您救救我,成为奴隶的生活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波塞冬垂怜这个可怜的女孩,帮助她变身逃脱了。厄律西克同看到女儿回到家中,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奇妙的生财之法,他一次次地把迈斯特带到市场上卖掉,然后让她变身之后再逃回来。迈斯特曾经变成过母马、母牛、一只美丽的鸟儿和一头母鹿。
尽管这种方法也给厄律西克同带来了不少收入,最终,他还是家财耗尽,没办法对抗女神的惩罚了。这个愚蠢而又可怜的人就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自己的肉,直至死亡。古希腊人认为,厄律西克同是世界上最饥饿的人。
女神对厄律西克同严厉的惩罚,在于他不仅放纵自己的贪念,还狂妄地冒犯了神灵。这是得墨忒耳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