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武静安的话转述给白燕山听。白燕山立即表示,他赞同武静安的说法:尽管青阳溪已经消失了,但优诗美地仍然是天底下最好的桃花源,因为它仍然充满了灵气,仍然有着无比丰富的美。
“从地貌上看,”白燕山说,“野三关镇镇政府所在的这个城市,当年就是一个高山版的桃花源坪地。准确地说,是由好几块坪地组成的桃花源坪地群,坪地与坪地之间是有山体隔断的。青阳坪的东面就是木梳坪,后来搞城市建设,把青阳坪与木梳坪之间的山体挖平,就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大坪地。”
和青阳坪一样,木梳坪也是一个历史地名,它的得名是因为优诗美地曾经出产的桃木梳。明清之际,优诗美地所在的巴东县南部被容美土司田舜年占领,在木梳坪设置过长官司。而后,谭氏家族到这里落地生根,木梳坪因此又被更名为谭家村。
“优诗美地是一个世界级的自然遗产。除了野三关镇镇政府所在的这块大坪地,还有无数块桃花源坪地,好像散落的珠宝一样隐藏在那些造型奇美的大山里面。那可是一种无与伦比和不可复制的优势。请问,它还需要跟别人比城市规模和城市建设吗?根本不需要!我们要做的正经事,就是保护它,而不是以城市建设和发展经济的理由来破坏它!”
说着,说着,白燕山就激动了起来,甚至连整个身体都在随着他的手势摇晃和颤抖。他的感染力让我充满了对优诗美地的向往。尽管我就住在优诗美地,但我仍然对它的深处充满了向往。
“如果你们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到四周走走。”白燕山说,“我要让你们看看,最原始的桃花源坪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我当然有时间。再问问李曾,毫无疑问,他也有时间。
接着,我又希望武静安加入我们。
“好啊,好啊!”武静安高兴地说,“桃花源可不是你在书本里找到的知识,也不是你想当然的虚构。你们一定要到大自然里面去,那可是一本美妙的天书,里面隐藏着很多奇遇。”
什么奇遇?我疑惑地看着武静安。
“既然是奇遇,那就不是你事先能够得知的。”武静安说,“就好像《桃花源记》里面那个捕鱼为业的渔郎,到处捕鱼,满脑子都是鱼,却在不经意之间有了‘忽逢桃花林’的奇遇。那是一种非常美妙的遇见,让你感到意外和惊喜。”
第二天清晨,我们如约相聚,驱车登上了白玉垭。早晨的云雾遮盖了东边的优诗美地大峡谷和我们的车窗,让我们的旅行变得奇妙而又危险。10分钟以后,车到石马岭,云雾飞散,我们的视野这才变得清晰起来。接着,我们离开318国道,向右边转入一个山口。继续行驶几百米以后,便豁然开朗,一块令人惊艳的坪地,好像传说中的仙境一样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这是一块非常罕见的桃花源坪地,名叫道子坪。”白燕山告诉我们说,“它的面积之大,大到可以做一个飞机场。”
它也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它也有阡陌交通和俨然的屋舍。在它的四周,是长满了杜鹃花(虽然早已过了花期)、花栎树、枫香树和各种杂树的青山。在更高和更远的山头上,还有好看的云团,像白雪一样堆积着,闪烁着白雪一样的亮光。我们甚至可以亲眼看到那些飘逸的云气,从山林里,从路边的石壁上,从绿油油的玉米地里,不绝如缕地升起。当我们从一棵苍翠的银杏树下面经过时,好像有绿色的水珠滴落到了我们的车窗上。
“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陶渊明描写的桃花源。”李曾一边拍照一边感叹说,“它甚至比陶渊明的描写更美。在《桃花源记》里面,可没有这么漂亮的白云。”
同行的两个女人——李曾的妻子和我的妻子——成了我们镜头中的仙女。每当我们停车拍照,她们就开始搔首弄姿,把整个道子坪里面的万事万物,撩动得更加生机勃勃。我得夸奖一下我妻子,她身穿一件红色的连衣裙,美得那样醒目。
我们经过铁厂荒,沿着苏姆爱契山的山脊继续向北,进入茂密的森林。太阳从林荫道上空照射下来,在我们的前方形成一束金色的光线。女人们欢呼说:“啊,那就是传说中的佛光!”于是,我们再一次停车,与不期而遇的“佛光”合影。接着,我们步行穿过森林,伫立在一个被当地人叫作“狮子头”的山包上,往东南方向俯瞰优诗美地大峡谷的全貌。
“看到了吗?最远处那两座杏黄色的桥塔,就是世界上最高的悬索桥——四渡河大桥。”白燕山热情洋溢地讲解说,“沿着我的手势看向左边,看到了吗?那就是高阳寨。高阳寨的前面是海拔1900米的云尖山,那里也有一块非常漂亮的桃花源坪地,名叫黄连坪。在整个优诗美地大峡谷和它周边的山地里,隐藏着无数个或大或小的桃花源,每一个桃花源都能美得让你们惊叫。”
我才不会像女人们那样惊叫哩……但我在心里惊叫。优诗美地,噢,优诗美地,这就是我的新世界吗?我是多么好奇啊,以至于我要急不可耐地在它的每一块山地、每一条山沟和每一个细节中展开我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