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上旬美军登陆林加延湾之后,经过一个多月平地上的战斗,日军旭、铁、盟诸兵团在2月上旬同时从吕宋平原的布阵线后退,进入刚刚在山岳地带紧急构筑的第二线阵地继续抵抗。日军第二线阵地的筑城工事虽然很不完备,但可以通过山岳地区的天然要害地形来加强,因此从战线西侧向北方碧瑶进攻的美军第三十三师在本格特道的险峻地形上受阻,作为中央突破兵团的第三十二师也在萨拉克萨克山口的险路上停止了前进。部署于右翼的第二十五师也在险峻的巴雷特山口前遭遇日军的顽强抵抗,结果这些兵团均未能取得突破,令第一军司令部愈加焦躁。
碧瑶市的本格特道是接近碧瑶最便捷的道路。2月下旬,旭兵团主力的第一线布阵于本格特道,盟兵团则在碧瑶西方及西南方的山地占领了阵地。在围绕吕宋北部最大的要冲碧瑶市的攻防战中,美军起初企图通过本格特道从南方突入该市,以精锐的第三十三师持续猛攻。但本格特道是有名的险路,这条全部路程46千米的山岳道路,经常在断崖状的山腰处呈S形,从一号营地、二号营地经三号营地,一直延伸到标高1400多米的七号营地,然后在最高点的八号营地的道标处结束,位于山顶的八号营地正是碧瑶市的南郊入口。
这些“一号营地”“二号营地”之类的称呼,是在修建连接吕宋平原和碧瑶市的本格特道时,土木工事宿舍所在地点的名字。1902年,取代西班牙统治菲律宾的美国开始了本格特道开辟工程。但因陡峻的山脊斜面,工程在中途被迫中断。为了重启工程,美国引进了日本劳工,共有1400余名日本人应募参加工程。经过5年时间,于1908年终于完成了全部路程。其间,从事施工的日本劳工有511人死亡。可以说,这条山岳道路是以日本人的血汗和尸骨为代价筑成的。
现在这条险路首次成为战区,凭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地形,日军防线的兵力、火力、装备虽然很差,却能在山道中途阻止第三十三师主力的猛攻。到3月末,旭兵团在碧瑶正面的主抵抗线依然完整,当然这是以守备部队的惨重损失为代价的。
当时的吕宋北部,美军正在从本格特道、萨拉克萨克山口和巴雷特山口三方面猛攻,双方持续为争夺尺寸之地而展开近距离战斗。但是除了向这三方面的山岳路猛攻,美军还企图开启第四条进攻路,其主攻点指向阿格诺河上游沿岸的山脊地带。3月4日,强大的美军部队突然开始前进。3月8日,进入本格特道和萨拉克萨克山口中间的阿姆巴亚邦峡谷的美军,击败了位于圣罗萨的88兵站的峰松大队。
从地势上看,这是在本格特道和萨拉克萨克山口战线的中间打进了一个楔子。美军继续进入拉维甘,因此方面军参谋副长小沼治夫急忙派出击兵团(战车第二师团)的菅部队。为了防止这支美军直击碧瑶—阿里陶道路,小沼很快又将日比的搜索第十六联队和虎兵团步兵第七十五联队第一大队的光安中队紧急派到阿姆巴亚邦峡谷的天波。
美军第三十二师一二六团的一个营进入天波地区后,遭到日比搜索联队的反击。该地区是在海拔2150米的乌古山西南部与该山相连的棱线,即“天波”村所在的山岳地带。所谓“日比搜索联队”,就是日比知指挥下的搜索第十六联队。该联队在建制上隶属第十六师团(垣兵团)。1944年4月,第十六师团奉命进入莱特岛时,该联队奉命留在吕宋岛。1944年末,随着方面军司令部的战斗指挥所向北部转移,该联队也离开马尼拉北上,于1945年初进入碧瑶地区,作为方面军司令部的护卫部队,分驻于碧瑶市内及其西郊山脊地带等。
吕宋北部碧瑶周边战况图
3月8日,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日比搜索联队作为“日比支队”立即出动,攻击正从旭、铁兵团的战斗境界线所在的阿格诺河上游向日军侧背进入的美军,确保天波一带的要点。接到命令后,该联队马上以主力急进。14日,该联队渡过阿格诺河上游,逼近天波高地。在此之前,虎兵团的光安中队、滑空第一联队的一个大队(兵力各为130人)进入日比联队的指挥下。该联队占领了天波高地的北方台地,同南方山脊上的美军对峙。
日比联队计划在3月21日1时发起攻击,夜袭天波高地上的美军。20日半夜,日比联队各队一齐开始攻击前进。21日1时,一发照明弹升到半空,其光芒瞬间照亮了美军阵地。随后掩护夜袭队的速射炮和重机枪一齐开始射击。美军占领的山脊所属的4个高地,从北端起分别被日军命名为春、夏、秋、冬。对日军来说非常幸运的是,美军的防御态势很不完备,工事十分简陋,阵地上只有一些浅浅的散兵壕,也未设置铁丝网等障碍物。
日军这次夜袭攻击的骨干部队是日比联队的第二中队。日军首先开始向北端的春阵地突击。虽然美军自动武器的射击越发猛烈,但在重武器的支援射击下,日军的夜袭队还是逼近了美军阵地,同美军展开了手榴弹战。由于日方的支援射击非常准确,美军的射击暂时中断,日军趁机突入美军阵地,夺取了春阵地。然后日军追击退却的美军逼近了夏阵地。该阵地的美军也在临时配属日比联队的虎兵团的光安中队的攻击面前发生动摇,接着在日军主力从侧面的攻击下丢下数具遗体和武器、弹药、粮食退却了。
这时已经是黎明的5时前,视界开始变得清晰。第二中队长吉田秀信着手整理战线,同时命令重机枪小队向夏阵地前进并立即构筑枪座,并命令第二小队攻击秋阵地。随后第二小队长指挥一个分队在来自夏阵地的重机枪的射击下从美军阵地的死角强行突入,击杀阵地内的美军成功夺取了秋阵地。占领秋阵地后,夏阵地上的重机枪分队马上出去收集弹药,从山腰处的日军死伤者身上收集了约800发99式步枪的子弹(重机枪可用),还从美军尸体附近收集了粮食、香烟、啤酒等。
虽然日军在天亮前拼命挖掘“章鱼罐”,但到天亮时工事只有约半米深,不管怎么缩紧身体都会露出脑袋。日军的武器只有步枪、手榴弹和重机枪。美军炮兵开始在观测机引导下进行炮击,受伤的日军越来越多,有的日军被直接命中,尸骨无存。第二中队的2名卫生兵也不知何时被炸死了。
当天白天,得到支援的美军从仅存的最南端的冬阵地方面开始反击,炮击的弹药量也急速增加且越发集中。美军一边用自动步枪(日军经常将盟军的冲锋枪等也称为“自动步枪”)扫射一边反击过来。对于美军的反击,布阵于各阵地的山腰处的日军一齐开始射击,特别是重机枪的齐射发挥了最高度的威力,美军被接连扫倒,发出了惨叫声、哭泣声。但夏阵地和秋阵地上的重机枪小队队员不断伤亡。美军的兵力进一步增加,攻击十分顽强,被击退后又会再度反击,战斗变成了混战乱斗。
在最前线的秋阵地上孤军战斗的重机枪分队的5人陷入包围,终于全部战死。联队长日比知判断继续损耗兵力会给以后的作战带来严重影响,因此命令全体攻击队利用夜暗集结于春阵地以北的高地。至22日拂晓,日比已掌握全部部队。在月光下,日军撤回了前晚出击时的山脊。此后日比联队就潜伏在天波高地北方高地的山腰上,准备再次攻击,其间只得到一个中队(中队长山岸文一,108人)的增援,该中队是由马尼拉等地各兵科士兵临时编成的混合部队。
山岸中队到来后,日比联队加速准备第二次攻击,决定在4月10日1时以主力实施攻击。夜袭部队的部署是:新到的山岸中队担任从春阵地正面出击的突击部队,第二中队和来自虎兵团的光安中队在春阵地的左侧背展开,各队于10日1时在作为信号的照明弹在半空中爆炸后,一齐向目标高地攻击。
在此之前,美第一军指挥下的各师间的作战地境线发生了变更,天波高地的守卫任务由第三十二师第一二六团移交给第三十三师第一三〇团。该团进行了数天的严密监视和侦察,但没有发现日军部队的行动。第三十三师司令部判断没有必要让精锐部队被牵制在没有日军的该地区,将第一三〇团调往其他战线,而将第一三六团二营派到该高地。4月9日下午,部署在天波高地最前线的只有F连。
日比联队完全没有发觉美军的交接,美军也没想到日比联队会企图夺回春阵地。日比联队碰巧选择4月9日作为实施夜袭的日子。当晚,日比联队长在自己阵地的前面部署了吉田中队和山岸中队的村田机枪小队,之后以山岸指挥的中川、石田、今井三个小队从正面,以光安指挥的光安中队和配属的深津小队从左侧面以夹击态势向F连袭来。
10日2时,一发照明弹在半空中炸开,照亮了美军阵地,同时三挺重机枪和一门速射炮一齐开始射击,弹丸飞过春阵地正面攻击队的头顶,打破了山中的寂静。展开于春阵地正面的山岸中队在支援射击下接近美军阵地,遭受急袭的春阵地上的F连还在熟睡中,一时间狼狈不堪,虽然慌忙进入防线,但在日军的支援射击下无法进入反击态势。山岸中队第二小队的藤川俊彦为了打开突击路,在接近铁丝网后抱着炸弹冲上去掷出炸弹。瞬间发生大爆炸,炸开了一条突击路。
随后山岸中队通过突破口突入美军阵地内,但在其正面还有一道铁丝网,三个小队均被这道铁丝网挡住去路。这时恢复态势的美军开始反击,曳光弹从美军阵地上猛烈射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军的火力越来越猛,山岸中队只能等待对方火力减弱。但在来自美军阵地的猛烈射击下,处于突出状态的该中队一举死伤50余人,第一、第三小队几乎覆没。
F连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在一夜之间就打光了带来的全部弹药,只好等待次日的空投补给。日军人数虽少,却给美军的心理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使其误认为对方人多势众。但日军被三道铁丝网和猛烈的枪炮火力阻挡,无法一口气突入美军阵地。
美军在反复进行空中攻击和侦察的同时,向日军头上射去雨点般的野炮炮弹。日军在白天的攻击很不顺利,只能利用夜间对付F连。激战持续了两天,山岸中队和光安中队均蒙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美军也在苦战中出现了很多死伤,到了11日下午,F连连长也被光安中队发射的子弹杀死。
这时,营长判断不宜再让F连蒙受更大的牺牲,命令该连撤退。该连于11日傍晚8时开始撤退。山岸中队也命令剩下的石田小队在当晚再次突入敌阵。结果,石田小队的突击开始时间与F连的撤退完全撞车。下午8点15分,山岸中队突入春阵地,这时美军已经完全消失。接着日比联队第二中队等部也占领了夏阵地、秋阵地。带着众多伤员的F连撤退极其艰难,白天几个小时的路程竟然花了22个小时,幸而日军在黑夜中无法追击。
就这样,美军于11日从天波高地撤退,日比联队重新占领了高地。但从次日开始,双方继续争夺高地。猛烈炮击继之以美军步兵的反击,部署在山腰处横洞式阵地中的日军重机枪,同美军重机枪展开了互射。不仅在白天,炮击在夜间也没有停止。在没完没了的猛烈炮击下,日军伤亡不断增加,有的联络兵也被炮弹直接命中。美军观测机的监视和战斗机的超低空扫射,迫使日军在白天一动也不敢动。
日军完全没有炮兵或空军支援,被命令死守第一线阵地。在5天中,日军因炮击蒙受了很大伤亡。15日,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日比联队从天波高地撤退。于是该联队撤出该地,返回碧瑶。从3月上旬至4月16日,日比联队在天波高地为时一个多月的战斗中,战死49人,主要是第二中队的战死者。配属部队也牺牲惨重。返回碧瑶后,日比联队奉命展开于碧瑶市西方的山腰防线。这时,以碧瑶为进攻目标的美军的攻势,开始沿着该市西方的山道向日军施加越来越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