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住的地方好大,有两万六千平方英尺。
记得很清楚,花园里有个羽毛球场,哥哥姐姐的朋友放学后总在那里练习,每个人都想成为“汤姆斯杯”的得主。
屋子原来是个英籍犹太人住的,楼下很矮,二楼较高,但是一反旧屋的建筑传统,窗门特别多,到了晚上,一关就有一百多扇。
由大门进去,两旁种满了红毛丹,每年结果,树干给压得弯弯的,用根长竹竿剪刀剪下,到处送给亲朋好友。
起初搬进去的时候,还有棵榴梿树,听邻居说是“鲁古”的,即果实硬化不能吃的意思。父亲便雇人把树砍了,我们摘下未成熟的小榴梿,当手榴弹扔。
房子一间又一间,像进入古堡,我们不断寻找秘密隧道。打扫起来,是一大烦事。
粗壮的凤凰木树干,是练靶的好靶心,我买了一把德国军刀,直往树干飞,树干被整出一个大洞。父亲放工回家后,把我臭骂一顿。
最不喜欢做的,是星期天割草,当时的机器,为什么那么笨重?四把弯曲的刀,两旁装着轮子,怎么推也推不动。
父亲从朋友的家里移植了接枝的番荔枝、番石榴。矮小的树上结果,我们不必爬上去便能摘到,肉肥满,核子又少,甜得很。
长大一点,见姐姐哥哥在家里开派对,自己也约了几个女朋友参加,一揽她们的腰,为什么那么细?
由家到市中心,有六英里路,要经过两个大坟场,父亲的两个好朋友去世后都葬在那里,每天上下班都会看他们一眼。伤心,便把房子卖掉了搬到别处。
几年前回去看过故屋,园已荒芜,屋子破旧,已没有小时感觉的那么大,听说房主要等地价好时建新楼出售。这次又到那里怀旧一番,已有八栋白屋子树立着。忽然想起《花生漫画》的史努比,当他看到自己的出生地野菊园变成高楼大厦时,大声叫喊:“岂有此理!你竟敢把房子建筑在我的回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