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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1926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怜的拉斐,听起来他这次是栽了。我很想见见这个叫桑塔·莫妮卡的女人。他从来都没有挑选女人的概念,除了我之外,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留住我。不过至少他以前的运气还不错,没有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倒情愿他是自由的,尽管跟我们所拥有的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现在已经一点都不剩了。没有她我活不下去,他痴迷地写道。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变成阴茎的奴隶?

很奇怪,我竟想到这样的话,从前,这类词汇甚至都很少出现在我头脑中。如今母亲已经去世了。她不喜欢听到这种话。倒不是说她有多保守。而是因为词汇会发生演变,甚至会改变世界,这真奇怪。我离开拉斐时,她并不赞同,但她也从没说我应该回去找他。你已经尽力了,她说。不过离婚会让她感到羞耻。她也不希望听到这个词。

我并不感到羞耻,但我也不喜欢这种苦涩的结局。现在我明白了,我当时还有着更多的期待。如今,我已经不再做这样的白日梦:等到我俩都老了,他生了病,回到这里,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他住进朝南的屋子,照顾他,给他送去汤和报纸。然后他会死,我会哭,然后继续活下去,但一切都将回到从前,回到还没破碎的时候。然而事情并没有如此发展。我们没能回到从前。

他甚至都不曾想到问一下莉莉,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于是,我就要变成一个离异女人(divorcée)了,这个花哨而愚蠢的法语词。为什么要特指女人呢?他不也是个离异的男人(divorcé)吗?他的那个女人拥有 马利布的海滨地产 ,但我敢打赌,她并没有。我敢打赌,她想要。我敢打赌,他们有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欺骗性的,而拉斐陷了进去,就像以往无数次发生过的一样。他的口味有点重。可怜的拉斐。可怜的我。我永远都成不了寡妇了。我永远不会知道他埋在何处。

收到他的信后,我需要出去走走,去海滩上,去天空下走走。波浪从阳光下的雾气中涌来,有一种类似珍珠的光泽。我一直走到沉船角。返回时,海滩上有些来消夏的人,现在这里总是有人在。包括住在瓦伊尼家的一家人,还有住大酒店的人。他们中有个削瘦的男孩,让我立即想到了拉斐。他大概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他奔向水中,那是溪流汇入海洋之处,有环礁湖,也有浅水滩,多么英俊的男孩,他高高地踢起腿,帽檐一直压到眼睛,鼻子向上仰起。他在家人面前像小丑一样奔跑跳跃,轻盈如光,溅起一片片水花。我心想,哦,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我的心犹如洗碗布一般搅成一团——这些可爱的男孩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然后我看到另一个男孩,年纪要更小一些。他们全家人正排成一列拖着脚步往前走。在海滩上待了一天,他们都很疲惫。这是他们的假期,不能浪费,因此他们奋力朝着沙丘顶端走去,而那最小的一个落到了最后,站在原地大哭。他收集的海鸥羽毛撒落在地上。他的脚边全是沾了沙子的羽毛。他在大哭:哦,我的羽毛都掉了!眼泪与鼻涕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哦,等一等!等一等!我得把它们捡起来!然而他们没有等他,也没有转身。他大概六岁,也可能是七岁,已经过了为羽毛哭鼻子的年龄,应该成为一个男子汉了。他只能一边哭,一边跑着追上他们,把那些羽毛留在身后的沙地里。

于是,回家的路上我都在想着小爱德华·汉布尔顿。他们都叫他 小矮子 。那三个大男孩,还有那装腔作势、每天下午到处蹭糖果吃的瓦妮塔,威尔当然也是,就连多维也这么叫他。威尔坏笑着说,那是多维一时兴起想到的,就好像这件事没他的份儿似的。他们不会一时兴起想到爱德华,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孩子跟他们都不一样。他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很喜欢莉莉,总是围着她转,叫她维莉。他聪明可爱,然而他们从不回头看他,从不听他说话。威尔除了在揍他的时候,根本就不理会这孩子。都是闹着玩的,他说,为了让那小子变得坚强。我常看到迪基吓唬那孩子:把手拿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十八岁的人了,欺负一个五岁的孩子。毫无疑问,在他们看来,这是在把爱德华培养成男子汉。

有时候,我会以旁观者的视角向自己提问:她为什么回克拉桑德?她为什么把孩子带回这里抚养?我不知道答案。我喜爱加利福尼亚,我喜爱这个城市。然而为什么一有机会,我就立刻逃回了这个世界尽头的小地方呢?为了回家找母亲,那是没错,但又不止于此。昨天我爬上了我的那块地,沿着栅栏走了走,围栏外的海岬高地东侧有木材公司在伐木,我开始琢磨怎么在这里建一栋房子,就像我和母亲常聊起的那样。这件事我想过多少次了?得有上千次了。我还在想,要是我把杂货店的另一半股权卖给威尔·汉布尔顿,就像他最近一年来一直都在暗示的那样,那我就能把这笔钱投入房地产。我可以买下克拉桑德溪以南的那块地,就在主街旁边,能盖十栋房子。那片地的最东头将会成为建造木材加工厂的绝佳地段,德雷克先生上个月在萨马希说过这话。地的主人是简森。他会卖给我的。假如我有现金的话。靠管理邮局,我永远不可能买下它。而且,终止与威尔·汉布尔顿的合作,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得一边盯着他的手,一边盯着他的账,我跟玛丽说过,就像是在跟一头公象做生意,两头都得盯着,不然它不是用鼻子卷住你,就是一屁股坐到你身上。

我的生活,我的一切全都在这里。不过我会尽量多带莉莉去波特兰,我不想让孩子活在愚昧之中。要是她嫁到了克拉桑德外面,我会很高兴。这里没有适合她的人选,也许要等到她开始跟高中同学一起出去玩,才会遇到不错的年轻人。我也考虑过,高中的最后一两年,把她送去波特兰的圣玛丽中学。玛丽也说要送多萝西去。我不确定。我只知道我被绑在了这里。我的灵魂无法越过布莱顿海岬。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我真正想要的只有自由。我也得到了自由。 ZlMM9GK+ToZn4lkXNfOzWwJ0l3oOhbkKSIRhHzEoB5B9xI0XfY7cTDWrmuT/hfT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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