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在海岸边开一家邮局,我立即提议更改地名。威尔·汉布尔顿想要叫它布莱顿海岬,因为那比较好听,能吸引波特兰人过来消夏。老弗兰克和桑迪想要叫它鱼溪。我说,这不像地名,俄勒冈的每一条溪流里都有鱼。这地方有它自己的名字。你父亲不是管它叫克拉桑德溪吗,桑迪?他从一开始就住这里。桑迪点点头,没错,没错。他说老亚历克在他的地图上写下的是 拉桑德 。但她告诉过我这个名字,她村子的名字。我说,这里可是要建自己的邮局和一家大酒店的,这样一个镇子叫鱼溪可不合适。于是威尔又开始说,我们需要一个体面的名字,以便吸引理想的住户。我说,我觉得新邮局就该叫克拉桑德,因为真正的老住户都这么叫它。于是弗兰克开始像瓷娃娃一样不停地点头。他们全都自认为是山里人,从刘易斯和克拉克时代就在这里了。而威尔·汉布尔顿是新来的,他们希望他记住这一点。我说,我只是觉得这名字挺合适。威尔笑了起来。他知道我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我从卡拉普亚来到此处时,简妮十岁,约翰尼两岁。第一年冬季,我们住在滨海路的棚屋里。我有积蓄。我在店里工作了八年,攒下一笔钱。等到辛曼家终于付清农场的款额,我买下了布莱顿海岬悬崖上的一块地,那原本是属于老凯利的。我花了五十元买下一块五十英亩的地。老爷子很喜欢我。他说反正他更需要五十元钱,而不是一块石头。那里的一切都被伐光了,但他们还留了点,所以林子还会长回来的。这里有两处优质泉水,其中一处已经开发出来了。我想要把那栋旧棚屋拆了,它已经毫无价值。我拥有那片地,还有商店的一半股份,我不欠任何人的债。假如塞尔文还活着,我恐怕要还一辈子的债。我想在那块地上建一栋房子。镇里会变得很拥挤,随着博览会大酒店的落成,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刘易斯街上有两幢新房子在建。我自己或许也可以在镇上建一栋,将来不管是出租还是售卖都行。威尔·汉布尔顿把滨海路沿线的老树全都砍了,他也在买地。用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到处都是房屋。
那年冬天,我已经无法阻止棚屋漏水。屋顶的油布被吹走,下雨时只能用锅和桶接水。这地方的雨可真大!我来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雨。太阳出来时,小约翰尼想要把阳光从地上捡起来,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假如你走在树丛中,黝黑的老杉树下光线如此昏暗,然而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踏入一片光明之中。即使是在下雨时,海滩上也很明亮。光线会从海面上反射过来。我看着雨水从云层上落到海里,一根根雨线仿佛房屋的梁柱,而阳光则从它们之间穿透过来。这样的景象,我称之为荣耀殿堂。
我刚来那年,麋鹿会走到海滩上来,但如今再也没有了,我常看到麋鹿群在溪流边的湿地里穿行,然而从前,它们会一直走到沙丘,就像一队骆驼,但比骆驼更高大,明亮的眼睛四处张望。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老弗兰克说。他支持威尔,因为威尔是有钱人。这什么都说明不了。我说,这说明的是这个地方。这是它的名字。其他地方可都不叫克拉桑德,不是吗?他们都笑了起来。于是我做到了。反正更改地名的申请已经递交,我星期二就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