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现在相比,传统文化更注重儿童的营养状况。
□ 营养知识和制作健康食品的技能,能够很好地提升健康水平和机体活力。
□ 20世纪30年代,一位名叫韦斯顿·普赖斯的牙医在环游世界时发现了很多这类秘密。
□ 烹饪传统就是营养智慧的时间胶囊。
□ 相较于如今大多数美国人吃的典型食物,传统食物的品种更多、营养价值更高。
埃及考古学家马克·莱纳走过一片貌似后院的平地,直到我们发现它其实是一个废弃沙漠采石场中央的一块巨石,切割得很精细。它有137英尺长,如果把它从基座上抬起时没有破裂,那么它肯定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方尖碑。这块方尖碑已经沉睡了将近4 000年,考古学家发现无论制作还是搬运它都很困难。在最近的几十年里,一系列类似的发现揭示了古代文明拥有的技术能力远超现代,但把这些历史的片段重新拼凑起来总是很难。发表在《古代美洲》杂志上的一篇文章推测了一种可能性:印加人会用聚焦阳光的办法雕刻坚固的岩石。这篇文章声称,这些文化所拥有的先进技术令人叹服。“这些石匠的手艺不会外传,也没有记载。有人说,那些石匠、建筑师和建筑工人的血统可以追溯到古埃及的某些神秘流派,从这个角度说,他们的确是个神秘的群体。”
然而,另一种古老的技术对我们的生活产生了更大的影响,而且这些伟大成就并没有任何断壁残垣等待我们去挖掘。这些成就就在我们身边:激情四射的高中足球明星,跑马拉松的80岁老奶奶,《时尚》《户外》《人物》杂志封面上的名人身上都有体现。就像你即将看到的那样,作为优化人类外形和身体功能,以及保持家族遗传信息完整性的工具,营养学与数学和工程学工具一样先进、精良、完美。
如同古代的石匠和土木工匠对他们的技艺严防死守、不予外传一样,人们也把功能强大的营养秘诀视作珍宝。 [1] 如果能有足够多的科学家像研究古代土木建筑那样探究古代厨房,就会知道如何利用营养学创造有血有肉的伟大“雕塑作品”了。此外,如果历史由女性来撰写,那么孩子们的课本肯定不会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战争,而是会有更多实用的知识。他们也许能学到一些有关牙医韦斯顿·普赖斯的事,他在将近一个世纪前几乎踏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苦苦探寻已经遗失的健康宝典。
在20世纪初,西方人认为在地图边界之外的某个地方生活着“超人种族”。其中,最常被提到的人群之一是罕萨人(Hunza),他们是生活在今天的阿富汗、巴基斯坦一带山区的半游牧民族,以放羊牧牛为生。到过这些地方的英国探险家称这是一片纯净的土地,在这里,人们对癌症闻所未闻,无须佩戴眼镜,百岁老人随处可见。如果这些描述无误,这样的人群对西方医学来讲就是亟待探索的神秘宝藏了。他们的秘诀是什么?纯净的空气,富含矿物质的冰川融水,还是限制热量摄入?不管这些是真是假,雄心勃勃的企业家们很快发现“喜马拉雅”这个词具有真正的魔力,至少它被印在待售的奎宁水瓶上时是这样的。在人们如火如荼地开展策划、融资、营销活动的同时,一位来自美国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牙医下定决心要从科学的角度解读这件事。于是,这位兼具自省精神和安静魅力的男人把他的钱投到了一系列令人惊奇的旅程上,试图用事实对这些传闻进行验证或反驳。如果真能找到那些拥有非凡健康状况的群体,他打算系统化地探究为什么该群体的健康状况不同于他在俄亥俄州医治的病人。
在你的想象中,普赖斯大概是个骑着骡子在山间小路绕行的人。事实并非如此,他戴着眼镜,略显矮胖,中等身材,当时60岁出头。普赖斯性格保守,为人谨慎,因此他收集的数据全面翔实、条理清晰。他追求真理的热情源自生活的不幸——他有一个儿子由于牙病感染而早夭。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时时处处面对“现代社会退化导致的某些悲剧性后果(包括蛀牙、普遍的体能退化、面部和牙弓畸形)”,并因此痛苦不堪。 [2] 普赖斯不赞同这种观点,即人类可能是唯一带有明显生理缺陷的物种。通过临床实践和实验室研究(动物实验是20世纪初期医学研究人员常用的方法),普赖斯花了多年时间探索牙病的根源。他意识到营养不足有可能导致动物面部畸形,也在病人身上见过相同的情形。与当时人们的普遍看法不同,普赖斯得到的实验结论使他确信,牙齿畸形并非源自“种族混合”、“血统低贱”、运气不佳或邪灵附身,营养学能够提供更合理的解释。
普赖斯在实验室做的初步研究使他确信,人类疾病源自现代饮食方案中某些重要成分的缺失。 [3] 他用现在看来依旧不过时的语言进行了推理:找到那些缺失的营养成分的捷径,就是“寻找世界各地的与世隔绝的原始族群”,并对他们的饮食习惯进行分析。 [4] 因此,普赖斯需要去旅行。他的计划非常简单:数蛀牙,即记录世界各地人们的蛀牙数目。哪个群体的蛀牙最少、牙齿排列得最整齐,就是他要寻找的“赢家”。该群体无须进行牙齿填充,也无须矫正牙齿。普赖斯确信牙齿健康是身体健康的表征之一(此假设已被证实),所以蛀牙数目可用作客观的逆向指标,对任何种族、任何文化背景的人们的健康状况进行衡量。
普赖斯的远征探险异常艰辛,他需要随身携带几台8英寸×10英寸的照相机、玻璃板和整套牙科手术设备。庆幸的是,他的侄子威拉德·德米尔·普赖斯帮了他很多。威拉德是位老练的探险家,常常登上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他无疑是普赖斯能够顺利完成计划的重要帮手。此次探险的成果是一部名为《营养和体能退化》的科学巨著,它向人们呈现了普赖斯详尽的研究成果和结论。普赖斯的判断准确无误,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这样的人群:他们牙齿健康,没有龋齿,健康状况堪称完美;而且,他们优良的生理机能得益于那些促进生长发育的饮食传统。当然,在他们看来,这种非凡的健康状况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过是生活的常态。
普赖斯整理数据时试图寻找那些最整齐、最坚固的牙齿。在观察了拥有这种牙齿的实验对象之后,他发现了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这些人个个身体健康,活力四射,体态俊美。他找到的拥有这种理想牙齿的人很少,但他们都俊美。美丽的面容——颧骨、眼睛、鼻子、嘴唇和其他一切,堪称完美生理机能的外在体现。
在普赖斯到访过的11个国家里,那些常年生活在当地村落、遵循当地传统饮食方式的人往往没有龋齿问题,也没有牙弓畸形的问题。普赖斯还注意到他们都很健康。一次,他来到一个名叫勒奇河谷的瑞士山村,那里群山环绕,与世隔绝。普赖斯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当地的人们和当地的景色同样让他吃惊。他写道:“这些身体强健、品行高尚的村民让我不禁肃然起敬,并惊叹于大自然用恰当的饮食和环境塑造出的完美男性、完美女性及完美孩童。” [5] 随着普赖斯探险历程的推进,他一遍遍地重申这个看法。在普赖斯看来,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它的美和活力能通过饮食融入生活在那里的人的身体。
人类历史从有文字记载开始,就有无数文献提到体态俊美与身体健康之间的联系。尽管现在讨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属于社交禁忌,但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也许在你的记忆当中,你高中学校的足球明星一点儿也不帅,他满脸痤疮,戴着眼镜和牙箍,还时常需要借助药片和吸入器恢复健康。但通常情况下,中学的体育明星往往会因为出众的外表和卓越的运动技能而备受关注、仰慕甚至遭人嫉妒。这种仰慕有一部分源自人们的本能认知:持久的耐力和出色的协调性之类的身体禀赋,往往被我们本能地视作优良基因的副产品。普赖斯所做的工作之所以有过人之处,就是因为他敢于从科学的角度检测健康的外在体征和营养状况之间的联系,他运用了我们研究其他任何生物现象时都会用到的系统性方法。
这里土地肥沃,土壤富含矿物质,山羊食用着优质牧草。这种羊奶富含生物浓缩营养。许多美国的小农场主仍然在草场上放羊牧牛,为消费者提供优质鲜奶,这比谷饲牛/羊奶健康得多。
对自己或他人美丽面容的喜爱是人类本能认知过程的必然结果,我会在第4章对此做出详细解释。在这里,关键是要认识到,人们认为美的东西往往关乎生死存亡。尽管看似不太公平,但那些缺乏吸引力的人往往伴有更多的健康问题。
所有导致面部畸形的先天性综合征都与身体机能受损相关,比如呼吸、说话、倾听、行走能力等。到目前为止人们发现的先天性综合征已有成百上千种,训练有素的儿科医生仅凭目测就能诊断。这些先天性疾病会导致弱视(因患马方综合征、丹迪–沃克综合征、科恩综合征、斯蒂克勒综合征等疾病而出现的情况)、鼻窦炎、易感体质(脆性X染色体综合征、德朗热综合征)、失聪(科芬–劳里综合征),乃至咀嚼吞咽障碍(雷特综合征、CHARGE综合征、关节弯曲)等各种身体机能损伤的状况。
普赖斯认为生长异常现象过于复杂,无法作为先天性综合征的判断表征,但它们与身体机能问题密切相关。比如,下颌骨发育不良不仅让人外貌难看,还会导致牙齿咬合不佳、咀嚼困难,增加龋齿风险。
[6]
从动物性角度来讲,这些身体特质暗示着潜在的风险,在族群面临传染性疾病时尤其危险。这种想法根深蒂固,也解释了为什么医疗保健专业人士不愿意探究导致身体机能异常的根源;但普赖斯不这么想。传统观念认为健康和美貌只属于灵魂纯净的少数人,他表示反对,并认为这两者都属于生物界的“神授”权利,在其面前人人平等。普赖斯的这种非比寻常的观点在当时很超前,直到今天依然不落伍。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普赖斯描述的人群的活力、长相和生活方式,在网上搜一下原住民部落吧。你可以搜索桑人(San)、马赛人(Maasai)、辛巴族(Himba)、贡拜族(Kombai)、沃达贝部落(Wodaabe)或蒙古游牧部落,或者看看有关部落生活的电视节目。在欣赏那些美丽面孔的同时,不妨也注意一下他们匀称的体形。他们的饮食方式使他们与健康的生活环境完美融合,身体之美体现了环境之美。
图中为泰国本地人(左),丹麦女侍者(中),埃塞俄比亚妇女(右)。看看她们完美的容貌,她们都有着理想的面部结构。无论一个民族从哪里摄取营养——家庭农场、海洋还是草原,食物都会起到桥梁作用,环境之美借此注入人体并表现为人体之美。
1925年梅里安·C. 库珀(他后来制作了电影《金刚》)拍摄过一部纪录片,名叫《青草:一个民族的生活之战》,这是最早的纪录片之一。
库珀记录了现伊朗境内扎尔德山区巴赫蒂亚里部落(Bakhtiari)的生活方式。这部纪录片追踪了这个部落每年两次的季节性迁徙,他们辗转200多英里
,为羊群寻找新的草场。他们沿着坑坑洼洼的山坡上上下下,老人、孕妇和小孩负责放牧顽劣又饥饿的牲畜,壮劳力光脚踩着齐踝的积雪开山辟路。5 000人带着所有财产浩浩荡荡地进发,历经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穿过了200英里的高海拔地区。仅从直线距离而言,他们一年走过的路程相当于20趟马拉松。他们是如何做到的?答案是凭借基因财富。现代的西方观念会给巴赫蒂亚里部落的生活方式贴上贫困的标签,仅仅因为他们不具备与富裕相关的条件。但他们的财富不是放在皮包里的金子,而是隐藏在基因里的珍宝。基因赋予了每一位部落成员轮廓分明的面容、强健的关节、强大的免疫系统以及持久的耐力,最后一点是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很难超越的。不要忘了,他们每次迁徙都要用到耐力。
与西方人惯常的看法不同,过去的原住民并非瘦得皮包骨,挨饥受饿,见什么吃什么。他们的生活的确主要围绕寻找食物展开,但他们精于此道,他们的食物远比我们日常吃的那些食品营养丰富。通过增肥土壤,他们收获养分充足的草料;通过给动物喂食养分充足的草料,他们饲养出肉质更健康、更有营养的家畜;通过食用家畜或野生动物的一切可食用部位,他们摄取了储存在动物不同部位的不同养分,从而获得全面充足的营养,塑造出他们躯体的每一条肌腱、每一根纤维。
普赖斯分别在世界各地11个不同的原住民部落里对他们的主食进行了采样和实验室分析。他的营养分析结果表明,这些主食足以媲美我们提倡的任何全民营养方案。他在原住民的主食中检测出全部4种脂溶性维生素(A、D、E和K),6种矿物质元素(钙、铁、镁、磷、铜和碘)。以下是他的发现:
让我感兴趣的是,所有原住民饮食中含有的矿物质至少是我们推荐的最低矿物质摄入量的4倍;而工业化替代食品主要由精白面粉、糖、精白米、果酱(营养成分等同于果汁)、罐装食品、植物油等原材料制成,在矿物质含量方面连最低推荐量都达不到。相较之下,因纽特人饮食中的钙含量是白人饮食的5.4倍,磷含量为5倍,铁含量为1.5倍,镁含量为7.9倍,铜含量为1.5倍,碘含量为8.8倍,脂溶性活化剂(普赖斯对维生素的称呼)至少为10倍。 [7]
他继续罗列了对其他原始部落饮食的研究结果,它们都有一个明显的共性:这些原住民饮食中的脂溶性维生素含量是美国人饮食的10倍或更多,矿物质含量是美国人饮食的1.5~50倍。 [8] 这些原住民的生活状况在现代人眼中堪称“落后”,但他们的饮食结构比号称技术先进的美国人的饮食完善得多。普赖斯的工作揭开了掩埋已久的真相:人类潜在的真正辉煌尚未被完全挖掘出来。他遇到的奇闻逸事向人们揭示了许多超越生理能力范畴的生活状况,比如心态平和(“人们会叹服于他们性格的温和、内敛和可爱”)、远离癌症等。一位在加拿大北部待了36年的医生“从未见到一例恶性肿瘤”,就连胆囊、肾、胃、阑尾等部位的急性外科问题也很少碰到。而且,各个年龄段都不例外:婴儿期的因纽特宝宝只在肚子饿了或被陌生人吓到时才会啼哭;断奶期的因纽特婴孩从来不会觉得很痛苦;因纽特人在室外分娩的过程异常简单,待产妇女只需拿条披肩,独自或由家人陪同躲进灌木丛,生下宝宝带回室内即可;哺乳期的母亲无须催乳,乳汁充足,能够很轻松地把孩子喂养到一岁;中年因纽特人对关节炎闻所未闻;老年因纽特妇女能在海拔5 000英尺的地方搬运黑麦。 [9] 尽管普赖斯的实验室50年前就已被拆除,但我觉得他的研究数据比现在关于营养补充的推荐每日膳食供给量(RDA)更加可靠。
这位花甲老人的研究数据为什么比现在的高水准的营养学还要先进呢?主要原因在于现代营养学的努力程度不够。虽然普赖斯的数据有些过时,但他尽力找到了那些最健康的群体,并对他们主食的营养成分进行了系统性分析。如果你关注过如今RDA的制定过程,你就会发现其中混杂了相互矛盾的观点,使用了不标准的技术,充斥着未经理性思考的研究结果。比如,RDA规定一岁以下婴儿的维生素B
6
摄入量为每日0.1毫克,其依据是19个母乳样本的维生素B
6
含量的平均值。然而在这19位妈妈中,有6位维生素B
6
摄入量不足,以致她们乳汁中维生素B
6
制定的含量仅为正常含量的1/10。
所以你免不了质疑:既然在为维生素B
6
制定RDA所采用的数据样本中,有1/3的女性按照我们的理解属于营养不良的范畴,为什么她们的数据还会被纳入研究范围呢?事实上,负责这项工作的研究人员并不真正关心婴儿到底需要什么才能健康成长,只在乎计算出平均值以完成工作。这不过是号称“先进”的现代营养学领域的拙劣案例之一。
相较而言,我更认同普赖斯的数据。如果你也这么想,我们就能据此得出这样的结论:人体显然习惯于比我们如今规划的日常饮食更加丰富的营养来源。我们对营养的需求不同凡响,但更不同凡响的是那些原住民或者我们的祖先在制造这些食物的过程中的全情投入。我们现在对营养需求敷衍了事,力求吃饭过程既简单又方便,大多数人吃饭都只是为了生存。与之相比,传统生活方式则会围绕采集食物并浓缩其中的营养展开,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使用任何方法或食谱都不奇怪。
我从普赖斯的书中引用几个典型的例子,来说明原住民对食物制作过程的投入程度。在苏格兰群岛,人们会用荒野中盛产的茅草修建房屋。屋顶仅用茅草疏松地编织而成,这样一来,无须修烟囱,炊烟就能直接穿过茅草屋顶散出去。冬去春来,屋顶储存了不少富含矿物质的灰烬。在他们更换新屋顶时,旧屋顶那些烟熏火燎的茅草就成了主要农作物燕麦的绝佳肥料,富含矿物质的燕麦又是不可或缺的食材。当地有一道名菜叫作锅塌鳕鱼头,是由填塞了燕麦片(富含矿物质)和鳕鱼肝碎末(富含维生素)的鳕鱼头(富含必需脂肪酸)烹制而成。
在地球另一边的美拉尼西亚,早期登岛的居民带来了一种可以自己觅食的猪。他们把这种猪散养在荒野地带,以此达到拓荒的目的。很快,猪的数量暴增,很容易被猎杀。从鼻子到尾巴,它们的每个部位都可以吃,吃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烹制、烟熏等。还有一种美拉尼西亚美食叫作椰子蟹,这种螃蟹能用其巨大的钳子把椰子割下来。要想趁“装备精良”的螃蟹从树上返回地面时捉住它们,当地人必须迅速地在离地大约15英尺高的树干上缠绕茅草。当螃蟹从树顶爬到茅草缠绕的地方时,它以为已经到达地面,便会放松对树干的钳制,摔到地上,此时的螃蟹很容易抓捕。虽然当地人很想立即吃掉这些美味的螃蟹,但他们会把螃蟹先关起来,给它们喂食椰子直到蟹壳几乎被撑破的程度。就像普赖斯说的那样:“这种螃蟹吃起来无比鲜美。” [10]
普赖斯旅行到非洲东部时,发现马赛人的生活紧紧围绕着如何养出健康的牛群展开,他们主要饮用牛奶、牛血,偶尔食用牛肉。马赛人男子几乎要花10年时间学习如何养牛,学习过程包括与牛相关的一切:根据降雨模式判断最佳牧场的位置,选择育种,定期使用弓箭从牛的颈静脉精准取血,等等。因为马赛人既不吃水果,也不吃谷物,所以或新鲜或凝固(细菌富集)的牛奶就是他们的主食。最近的研究表明,马赛人所喝牛奶的磷含量是美国牛奶的5倍,有益于大脑健康。
旱季来临时,牛奶产量下降,马赛人会把牛血添加到牛奶中,作为他们的另一种主要饮品。
基于投入健康食品制作过程的大量精力,他们产出了重要的终极成果,即健康的下一代。传统文化使这成为一门科学,就像我们将在第5章看到的那样,第一步就是提前规划。世界各地的传统文化中都有运用特殊食物加强妇女孕前、妊娠期、哺乳期及二次孕前恢复期营养状况的做法,某些文化还认为新郎有必要在举办婚礼前加强营养。
[11]
点点滴滴的生存哲学彰显了这类知识的博大精深。黑脚族妇女运用水牛(后来用家牛)大肠内壁的某种未知营养物质来“让她们孩子的头颅更圆”。
[12]
为了保证顺利分娩,许多文化中会用鱼卵、动物内脏以及精心培植且富含矿物质的特殊谷物来加强女性孕前和孕中的营养状况。鱼卵和动物内脏富含脂溶性维生素及维生素B12,还有
ω
–3脂肪酸。
[13]
马赛人想结婚的话,只能等到雨季开始之后的那几个月,那时水美草肥,牛奶中营养成分更富足。
在斐济,当地岛民会沿海跋涉数英里寻找某种龙虾蟹,因为“部落传统文化认为这种龙虾蟹对于生出健康宝宝有奇效”。
[14]
其他地方的人们强化营养不只是为怀孕做准备,还关系到胎儿能否足月、顺利生产。尼罗河三角洲某些地方土壤的碘含量奇低,而碘缺乏会导致孕妇甲状腺肿及婴儿畸形,当地部落知道焚烧水葫芦(碘含量很高)产生的灰烬能够预防这些病症。
[15]
这些从古到今、根深蒂固的传统遍布全世界,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为了积累和保护基因财富,在长久以来与陌生、严酷、荒蛮的自然环境进行斗争的过程中,人们必须对自然资源进行精心研究和巧妙利用。当然,如今我们大多数人现在都把时间花在与繁忙的交通做斗争,而不是与野猪做斗争上;但我们依然可以借鉴原住民强化生理机能的营养方案,从而获得和他们一样非凡的健康状况。如果医疗组织对待医疗保健能像考古学家研究古代建筑奇迹那样满怀热情,他们很快就会敦促改进所谓的人类健康饮食结构。美丽、健康躯体的打造不是凭运气,而是靠提前规划、优质食材以及对相关学科知识的借鉴,成为“基因博彩赢家”的前提条件亦在于此。
如今,我们加工食物的每个阶段都与我们那些身体强健、自给自足的祖先不同,以致我们错失了为自己补充重要养分的时机。我们未能强化并保护万物健康之源——土壤;我们把动物饲养在非人道、不健康的环境之中,使动物的身体组织充满毒素;我们给肉类上色,使其看上去更加诱人。即使在开放式牧场中放养,也不能保证动物的各个部位都能被充分利用,通常情况下人们只食用精肉部分,很多浓缩的养分被无情丢弃。有些谷类虽产于土质较好的地方,但由于加工方法不当,其中的大多数优质养分遭到破坏。人们在烹饪过程中,也会因为过度烹制或使用劣质食用油而使食物中仅存的养分消失殆尽。最后,因为我们不清楚某些维生素和矿物质要跟酸或脂肪类物质(详见第7章)结合才能发挥最佳生物活性,所以很多维生素和矿物质亦与我们擦肩而过。
最近的研究显示,我们摄入的营养远非优于RDA,反而很少有人能达标。既然我们在把食物端上桌之前时时刻刻都在犯错误,这一点就不足为怪了。对于维生素A,只有46.7%的健康女性达标;
在患哮喘的孩子中,有87%的人维生素A水平偏低。
55%的肥胖儿童、76%的少数群体儿童、36%的年轻人缺乏维生素D。
58%的1~2岁儿童
、91%的学前儿童
、72.3%的女性维生素E摄入不足。在母乳喂养的婴儿中,没人达到维生素K的最低推荐摄入量。
对于B族维生素,只有54.7%的人足量摄入了用于产生叶酸的维生素B
2
,
在18~35岁的年轻女性中只有2.2%的人达到推荐摄入量,36~50岁的女性中有5.2%的人达标。非裔美国女孩中钙摄入量达标的人不到22%。
还有更多的这类研究数据,但你肯定已经明白了:没有哪项研究显示某种养分是百分百充足的,更不用说所有养分都充足了,这显然是一个更长远的目标。由此可见,大多数美国人可能都存在多种营养物质缺乏的问题。
据说我们的寿命比过去更长了,这种说法可信吗?有一篇文章叫作《从古到今的人类寿命》,于1994年1月发表在《皇家医学会杂志》上,文献跨度大概从公元前100年到1990年。从这篇文章看,人类的平均寿命与过去相比延长了6年。寿命的延长不太可能被归功于良好的营养或健康状况,而很有可能归功于及时的诊断护理、人工生命支持设备、生命维持性药物、疫苗及其他技术的运用,更不用说在事故预防方面取得的很多飞跃性进步了。假设仅从寿命长短而不是生命质量的角度对健康进行衡量,这些数据也很能说明问题。尽管人类的平均寿命提高了,但美国人口普查数据称,在过去的200年中,真正长寿的人的数量并未增多,反而在减少:
1830年美国百岁老人的比例:0.020%
1990年美国百岁老人的比例:0.015%
未来有可能成为百岁老人的人口比例:0.001%
我的许多病人遭受的病痛都可以归咎于营养缺乏。像皮肤干燥或出现淤青、常流鼻涕、酵母样真菌感染、消化系统痉挛这样的症状,即使不完全是由营养不良造成的,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恶化。遗憾的是,测试维生素摄入量是否达标并没那么容易。毕竟我们连很多营养成分的“普遍”标准都无法确定,包括必需脂肪酸和维生素K。对于那些尚未确定的营养成分,标准范围下限有可能降至零。那就意味着,某种营养成分在你血液中的含量可能为零,但你仍然可以认为自己的摄入量基本达标。既然达标了,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去做测试呢?此外,因为很多维生素都储存在肝脏或其他身体组织中,即使血液检测结果达标,身体内的维生素总量也有可能偏低。在我看来,确保营养充足的最佳途径不是检测,而是摄入足够的营养,但这本身就很困难。
面对获取营养的重重障碍,除了发明时光机回到营养充裕的过去这个办法,身为普通人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在这个时代,有没有既无须花费大量财力,又能获取足够营养的办法呢?
答案是肯定的。你可以自己开垦一片菜园,购买水果、蔬菜时用鼻子闻一闻(而不是光看品相),购买在草场露天人性化饲养的家畜肉制品。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会详细讲解一些使你的饮食尽可能营养丰富的策略。
动物内脏是最原始的维生素补充剂,也是几乎所有传统菜肴的必备食材。作为必不可少的营养来源之一,它们在人类餐桌上的缺位导致了很多健康问题。这类营养成分一旦缺失,就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补充,才能让令人沮丧的营养统计数据有所提升。但就像大多数美国中产阶级一样,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这些奇形怪状、软软腻腻的东西只适合喂猫喂狗。如果我在某个依然按照传统饮食方式自给自足的地方长大,我的想法可能就会彻底不同。在这个地方,孩子能从父母那里学到代代相传的烹饪方法;人们拥有的土地和水域广阔无边,他们可以在美好的天气里共享户外时光。这个地方就是夏威夷。
众所周知,夏威夷群岛的考艾岛南部属于菲律宾的领土。在这个地方,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人讲伊洛卡诺语。我丈夫卢克之前觉得自己算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了,因为他嗜食肉类,尤其喜好一分熟的牛排,直到他来到这里。这里的人们会在猎狗的帮助下抓捕野猪,并用刀将这些长牙的野兽宰杀。那里的大多数人,无论老少,都能迅速吃掉一大块猪肉或一条壮硕的羊腿。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这种饮食文化让我瞠目结舌。
紧接着,我们应邀参加当地人举办的自助餐会,接受了一次有关菲律宾餐饮的“短期培训”。我听说过这种餐会,也清楚什么样的食物会在玻璃推拉门后的露台上等着我们。每家带的食物都被摆在一张粗制餐桌上,孩子们聚集在那里,看着我们这几个初来乍到的白人手忙脚乱地与食物做斗争,乐得哈哈大笑。谢天谢地,8岁的甜美女孩儿基亚尼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她很善良地为我们介绍了主要食材,并一一讲解了盛放在那些神秘的砂锅、油腻腻的敞口盘和汤碗中的食物。
先是“摩肯”(morcon),一种由肉、鸡蛋和奶酪做成的卷,被切成整整齐齐的片状,装饰有金黄色的蛋黄和深褐色的肝片。接着是那些味道可疑的浓汤中的一种,用棕褐色的猪蹄、猪肉和着由酱油、糖、醋混合而成的汤汁炖煮,并用干的百合蓓蕾调味。我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用猪蹄烹制的菜肴。下一道绿色和褐色混杂的浓汤,是把用醋腌渍的鸡胗与水菠菜拌在一起做出来的。除此以外,还有用牛肚和蔬菜炖的浓汤。我感觉自己简直走进了克林贡
的熟食店。就在那时候,我注意到桌子的角落处孤零零地放着一碗甘薯汤,只有这种食物我能接受。
作为客人,卢克比我热情。食材看上去越怪异,卢克就盛得越多,他盘子里的食物都快溢出来了。这让那些看热闹的孩子很开心,卢克每舀一勺,孩子们都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大人们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等他沿着桌子走完一圈盛好菜时,他的盘子里居然有十余种菜品堆放在一起。众人自发地为卢克鼓掌欢呼。
看着卢克把满满一盘食物吃得只剩下一小堆骨头,我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我回家之后,这种想法久久挥之不去;每当看到夏威夷绿浪翻滚并点缀着羊群的拉威山坡时,这种想法也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在泰国工作过,也曾在尼泊尔长途跋涉。我在成百上千家民族餐厅吃过饭,也在全球多地的朋友家用过餐,但这次的自助餐会实在超出我的想象。那张餐桌上摆放了一些我以前觉得根本不能吃的食物,更不用说让我当场吃了。在我33岁的时候,我明白了“肉”的范畴并非像我平常理解的那样。我自己做饭时会在汤里面放点儿鸡精,而菲律宾人则把猪蹄放进沸腾的汤锅。与其说我感到恐惧,不如说我有些羡慕。
在这次自助餐会后不久,我感觉膝盖不舒服。医生告诉我,这个问题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营养不良。如果我能有像菲律宾人那样的生活环境,我的健康状况就有可能截然不同。他们时时享受美食,而我却拘泥于中产阶级的标准饮食:无骨无皮的白肉、人造黄油和速冻蔬菜。
如果我有像菲律宾人那样的生活环境,我的外貌就有可能因此改变,我祖母的纤细腰肢、苗条身材、精致面容等特征就都有可能遗传给我。这种想法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你认同普赖斯的发现——不良饮食可能导致儿童牙齿不齐、咬合不正或下巴异常,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影响脸部骨骼发育的因素同样有可能影响头骨乃至全身骨骼的发育。
我们都认为牙齿整齐比较好看。但是,要想理解饮食是如何影响骨骼比例的,人们自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什么样的人体比例才是协调的?什么样的比例最适合运动竞技、日常活动或繁衍后代?
在下一章,我们将会看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大家对此了然于心,因为我们凭直觉就能感受到身体比例的协调之美。
来自弗朗索瓦·唐蒂(拿破仑三世的御用大厨)
炖煮大马哈鱼
我们要在这里介绍一下如何炖煮整条重约8~10磅
的大马哈鱼。
第一步,把鱼清洗干净,去除鱼鳃和鱼背鳍,保留尾鳍;把鱼放进汤锅(底部垫上篦子,以防出锅时破坏鱼的外观),再放入2根胡萝卜、1个切成片的洋葱、少许百里香和肉桂、6粒胡椒,加水覆没鱼身。
第二步,加热至沸腾,调小火慢炖大约1小时。
第三步,把鱼盛至条形盘中,盘底饰以折叠餐巾,上桌分食,还可佐以淡盐水煮制、精心雕刻的土豆2枚,酱汁另上。
我们现在买到的大马哈鱼大多已被剔骨切片或裹好面芡,但如果你知道如何清洗、处理新鲜美味的整条大马哈鱼,你离优质食材就会更近,你也会更像一位顶级大厨。
[1]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Pottenger Foundation, 1970, p. 279.
[2]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Pottenger Foundation, 1970, p. 5.
[3]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Pottenger Foundation, 1970, p. 5.
[4]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Pottenger Foundation, 1970, p. 1.
[5]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Pottenger Foundation, 1970, p. 31.
[6]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70, p. 12.
[7]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 275.
[8]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p. 274-78.
[9]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p. 274-78.
[10]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 110.
[11]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 402.
[12] The Ways of My Grandmothers, Beverly Hungry Wolf, Quill, 1982, p. 186.
[13]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p. 402–03.
[14]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 401.
[15] Nutrition and Physical Degeneration, Weston A Price, Price Pottenger Foundation, 1945, p. 402
□ 外貌是健康状况的外在表现,因为形式反映功能。
□ 或许因为长相这个话题过于敏感,所以医生不愿意承认损毁外在形象的出生缺陷或其他发育畸变是可以有效预防的。
□ 如果医生和营养学家愿意探索美貌和健康之间的联系,那么每个孩子都将拥有更好的健康成长的机会。
□ 一位加利福尼亚的外科医生基于古希腊人描述的对称原则建立了一个公式,可以评估美貌和健康之间的联系。
□ 运动员的身体和影星的面容往往符合对称原则,这反过来证明了他们拥有巨大的基因财富。
到底怎样才算美?对于这个问题,很少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即使是那些整天跟美女打交道的顶级经纪人,也只能用一些感性的词语对美加以描述,比如“美得耀眼”。出版商、法官、电影导演或记者面对逼问时或许会承认,在他们的领域,美貌比他们嘴上承认的更重要。另一方面,像卡米尔·帕利亚这样的女权作家则认为,崇尚美貌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局,如果不是封面女郎、影星和其他模特充斥着所有媒体,我们就不会对美貌效应毫无招架之力。
美这个主题看似争议不断、神秘莫测,可事实上它只是自然现象之一,就像重力或光速一样可以计量、分析和理解。虽然诗人和词曲作家也许会反对这种说法,但运用研究其他科学问题的方法对美进行解构,将会使我们受益匪浅。外在美的确可以让我们了解很多有关基因史、身体以及健康的信息。
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一点儿也不抽象。古时候,人们认为运动员充分展示了美、力量和健康的完美融合。许多艺术史学家都认同这一点:古希腊、古罗马对于理想男性形象的刻画无与伦比,是形式与功能、对称与优雅的完美结合,值得称颂。
我在诊所每天都能见到美丽和健康相关联的例证。无论人们能否意识到这一点,美国的很多保健医生都和我有相同的经历:很多人来诊所的首要原因是关节疾病及其并发症
,而这些病症常被归咎于骨骼不对称导致的骨骼肌不平衡。
对骨骼结构进行评估是脊柱推拿疗法的基础,这是另外一种探究对称性和平衡性的方式。如果你曾经到过任何专业运动赛事的后场,见过教练尽力叮嘱运动员保持竞技状态,你就会发现诸如“对称”“平衡”“稳定”之类的词不断从他们嘴里冒出来。这些专业人士指出,任何身体或动作的微小失衡都有可能造成“运动链障碍”,导致运动员在数周或数月内无法正常训练。
在医学领域以外,很多生命科学方面的专业人士很快就把这种关联应用于实践。无论是农民,还是赛马训练者、珍稀兰花培育者,他们一旦发现自己的看护对象出现明显的生长问题,就会自然地考虑其所处的营养环境。如果获过奖的母马生出有内弧肢势问题的马驹,兽医就会意识到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并因此质疑母马到底吃了什么。但对我们来讲,即使婴儿在出生时遭遇危及生命的风险,医生也很少考虑这些。即使病人患有脊柱侧弯、关节畸形、动脉瘤、孤独症、精神分裂症等疾病,医生也会继续忽略病人营养是否均衡的问题。但凡医生和营养学家能像其他领域的专业人士一样运用他们的基本常识,我们的孩子就能拥有更好的健康成长的机会。
这些人是不是都痴迷于人体美学?答案是肯定的。但如果考虑到最近人们才把美的概念、结构的完整性、运动和举止优雅归入同一范畴,那么对于这个问题,更准确的回答应该是他们都痴迷于对几何比例的研究。
我们对美的渴望并不只是单纯的虚荣心。长相是健康状况的外在表现,因为形式反映着功能,缺乏吸引力的面部轮廓意味着身体功能欠佳。头骨发育不达标的孩子往往需要戴眼镜、安支架或实施口腔手术,而头部结构发育完善的孩子则不需要这些。
这是因为不达标的头部结构损害了头部的几何构造,导致面部发育不良,有可能是眼睛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耳朵、鼻子、下巴或喉咙的问题。比如,过于狭窄的鼻腔会刺激鼻腔黏膜,增加患鼻炎和过敏的概率
;儿童如果咽喉后部的气管变形,就会患上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导致大脑缺氧,从而影响智力的正常发育。
对于某几种病症,医生通过目测就能探查出健康问题,但这常常仅限于面部异常情况,也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怪模怪样的孩子”。医生对这种异常现象的诊断往往是申请基因检测的主要原因之一。发育异常的孩子大多伴有遗传疾病和内脏畸形问题,并有可能产生学习障碍、社交障碍或患癌症。
请大家正视这个问题:身体发育状况不佳必然会带来相应的负面影响。外表缺乏吸引力的人往往会认为自己不受欢迎
,因此他们不够开心
,也不够健康
。他们更容易抑郁
,犯罪的概率更高
,而成年之后的收入较低
。
我个人的经历恰恰印证了这些。我高中时参加过国际越野和田径赛,并因此赢得了大学四年的体育奖学金,还受邀参加奥运会田径比赛1 500米的选拔赛。然而,我在训练时总是比别人更容易受伤,不得不常常借助矫正器或额外的拉伸训练来保持正常的竞技状态。到了大学阶段,我的身体状况比高中阶段更糟糕,而我曾经用来保持竞技状态的康复疗法和辅助性矫正拉伸训练失效了。我的竞技成绩一落千丈,很快我就成了冷板凳上的队员,最终被迫退出了校队。
如果你参加过竞技性体育运动,你就能深刻体会到一个人退队时的感受。你会真真正正地开始自省,不断地反思:为什么别人可以继续运动生涯而我不能?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是我不够努力,还是我的体质有什么特殊之处让我无法继续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我观察到了自己和那些有资格参加全国比赛的队员在身体方面的差异。她们的腰部比我长,臀部比我宽,身体更灵活。她们的腰肢轻盈柔软,而我的腰部短粗敦实。
我就读的罗格斯大学位于美国新泽西州的新不伦瑞克。作为这所大学的大四学生,我在年满20周岁之后,才开始对此有所质疑,并逐渐明白了形式、功能与健康之间的联系。与此同时,远在密西西比河西岸1 000英里以外的地方,那个我5年之后会与之相遇并最终与之成婚的男人也正在与频繁出现的健康问题苦苦搏斗。他和我一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产生了疑问,也在寻找样貌、体能和健康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我们俩对这些问题已经思索良久。在我们决定为需要短期健康和营养指导的病人编制简易宣传册时,关于这些问题的想法终于得以释放。那本宣传册就是这本书的雏形。
我们对命运的反面有着同样的好奇:如果我们俩一切顺利,会怎么样?我们上高中时听到罗德·斯图尔特唱“总有一些人是幸运儿……”,我们都很清楚他唱的是谁——“返校国王”
。你上高中的时候,可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返校国王”是不是备受欢迎?体育成绩棒吗?聪明吗?“舞会皇后”又是什么样的呢?我高中时的“舞会皇后”身兼数职,比如致告别词的学生代表、校足球队最优秀选手等。但为什么他们能如此风光?难道美貌不仅让人看起来漂亮,还能让人更加能干吗?又是什么让我们如此渴望美貌?
经过随后多年的研究,我发现有大量证据表明,某种环境如果能让DNA构建健康的躯体,那么同样能让DNA创造美貌。我之所以把这种现象称为“一揽子效应”,是因为美丽和健康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揽子工程”。你拥有了其中一项,就很有可能拥有另外一项。
在这两项中你拥有的越多,对别人的吸引力就越强。这一切都可以归结于科学:不管你被某个人吸引还是完全不被另一个人吸引,你都在从事一项复杂的科学调查。这与浅薄无关,它是世间最深奥的法则。就像工程学、化学和物理学法则那样,生理吸引的法则源于宇宙万物,用数学语言来表述最易理解。
人们对美的渴望相当强烈,以至于有些人自己动手或借助专业人士之手谋求美貌。2005年,仅在美国就实施了1 100多万例整容手术。大多数手术都只是去除脸部和身体的脂肪、皮肤或肌肉,但也有极端的整容手术涉及敲断骨骼后重置。如果要改造病人的外貌,医生应该遵循什么标准呢?答案是没有标准,也就是说,医生除了个人的美学认知和经验以外,没有任何标准可循。万幸的是,他们的技能通常会让病人变得更漂亮,而不是更丑陋。但在改造病人外貌时,他们接受的专业训练无法为他们提供理想面部结构的普遍标准。
为什么不能呢?简单地讲,因为情况太复杂了。每张面孔都有着大脑可以识别的独特三维立体结构。我们不知道具体机制是怎么样的,大多数人也没必要为此担忧。但如果人们想通过整容手术获得更美的容颜,而且想知道他们能否在把下巴、牙齿或眉毛整得更美的同时发挥正常功能,他们就应该能够提前看到自己整容后的面部几何结构——既漂亮又不影响正常功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年轻的颌面部外科医师斯蒂芬·马夸特提出了这个睿智的想法。
马夸特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整形外科医生。他任职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急诊室,主要工作是负责给遭遇严重交通事故或穿刺性外伤的病人进行面部整形。20世纪70年代晚期的一个晚上,马夸特彻夜难眠:两天后,他要为一名因车祸受伤的女病人实施手术,目的是为这名下颌部严重受损的女士重塑下颌。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晚:如何才能确保她对手术结果满意?那时候,即使是在洛杉矶,整形重建手术也比较少见,通常医生们参考明星的脸部特征部位进行手术,比如奥黛丽·赫本的鼻子。当时的整形手术千篇一律,以致其他医生只要看一眼病人就知道之前是谁给做的手术。马夸特意识到赫本的鼻子尽管迷人,但未必适合所有病人。医生是如何判断什么样的鼻子、下巴或下颌轮廓与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更契合的?马夸特想知道,为什么没有某种规则或标准可以遵循。难道他每次都只能靠猜测和双手合十祈求好运,还是说,其实存在更好的解决方法?
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马夸特在博物馆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研习馆藏的艺术作品。走出博物馆的时候,他有了大致的想法,但尚未成形。他想知道,如果真的存在法则,那么是什么样的法则指导了这些伟大艺术品的创作过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又研究了建筑、艺术、音乐及更多领域中的美学法则,但依旧没有找到共同点。
最后,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断碰到被广泛运用于绘画、摄影、写作和其他领域的各种法则,比如色三角、“三三法则”等。他对各个学科进行研究,希望找到它们之间的普遍联系,直到他发现数学能把它们联系在一起。美之数学法则的核心是一串数字,以11世纪首次发现它的意大利人斐波那契的名字命名为“斐波那契数列”。
你也许在《达·芬奇密码》中见过斐波那契数列,在该书中,身为密码破译专家的女主角在她祖父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串用隐形墨水写在地板上的数字:1,1,2,3,5,8,13,21。这个数列从第三项开始,每一项都是前两项之和。如果那位老人在临死前还能写出下一个数字,就一定是34,也就是它之前两个数字13与21之和。对寻找通用的比例增长法则的人来说,这个数字序列如同圣杯。
这个序列可以无限扩展,但最后两项的比值是一个恒定的无理数,数值大约是1.618 033 988。它就是黄金分割率( φ ),古希腊人和古埃及人曾用它来设计艺术作品,结构完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古埃及人和古希腊人把黄金分割率奉为美的恒久来源,称其为“神圣比率”。帕特农神庙等古代经典建筑之所以历经千年风雨却屹立不倒,部分原因应当归结于它们的设计中运用了这一完美比例,今天的建筑师在研究它们时仍然惊叹不已。哲学家苏格拉底不仅把以黄金分割率为核心的几何学看作指导自然界的不变科学,还把它看作生命的潜在来源。达·芬奇潜心研究几何关系和人体结构,在他著名的作品《维特鲁威人》中,绘制了一个位于圆形中间的男子与位于正方形中的同一男子叠加的图形,阐释了他对产生生命形式的自然密码进行的探索。
在寻找完美面孔的过程中,马夸特发现黄金分割能够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对称形式:动态对称。根据感知理论,有两种方法能够创造物体或空间的和谐平衡。一种是把物体或空间分成等大的部分,创造出平衡对称,轴对称就是平衡对称的范例。另一种是基于黄金分割率创造出对称的完美形式,之所以说它完美,是因为较小部分与较大部分的比值和较大部分与总量的比值完全相同,这就是动态对称。有趣的是,生物的生长以动态对称为特征,而晶体生长则以平衡对称为特征。
黄金矩形的长为 φ + 1,宽为 φ ,在黄金矩形上切出一个边长为 φ 的正方形,余下矩形的长宽比与原黄金矩形的长宽比相同。由于黄金分割具有令人惊叹的对称性,它可以不断重复下去。以各个正方形的边长为半径画弧线并连接起来,就能作出黄金螺旋线。
马夸特面具的每根线条都遵循黄金分割的动态对称原则。倘若表观遗传条件能使生长状况趋于最佳,面部特征就会表现出符合马夸特面具的模式。图中是女性面具。据马夸特称,男性面具是女性面具的变体。
关于人类之美的文献中充斥着轴对称的资料,暗示只要一张脸的两边是镜像对称的,就是一张美丽的脸。这种说法实属荒诞不经,原因如下:尽管动态对称的结果常常是轴对称,但轴对称并不能保证甚至暗示动态对称。换句话讲,轴对称是人脸漂亮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马夸特解释道:“你可以用完美轴对称的方式画出艾尔弗雷德·E.纽曼,但他绝对无法变成保罗·纽曼。”
活生生的、不断成长的人是动态的,正是动态对称令其美丽。
因此,马夸特以黄金分割率为基本线索展开研究,他认为神圣比率一定隐藏在完美的人类面孔的比例之中。
如果好莱坞要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他们可能会用蒙太奇手法刻画马夸特。他站在桌旁,手执圆规、量角器,对着很多封面女郎的面部比画来比画去;接着镜头推向前景:一堆平淡无奇的铅笔,后面的他推演着包含平方根和代数变量的公式……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镜头再次切换到马夸特身上,他亮出了自己的终极成果:一块醋酸布,上面有用粗体黑线绘制的“基础黄金十矩阵”,即完美人脸的成角面具。
马夸特面具是由点、线、角构成的矩阵,描绘了被马夸特称为“原型面孔”的几何架构和边界,是我们向往的理想面孔。这个矩阵中嵌套了42个次级黄金十矩阵,每个小矩阵都与大矩阵形状相同,但尺寸更小。次级黄金十矩阵至少有两个顶点与大矩阵相连。
这个面具对每个面部特征的理想三维结构进行了明确的设定,从眼睛的大小、双眼的距离、鼻子的宽窄到上下唇的薄厚等。
马夸特面具适用于各种族的人的美丽面孔。
约翰·克利斯担任编剧的系列纪录片《五官奥秘》,以马夸特为主角,对他的研究进行了介绍。片中,透明的马夸特面具分别被放置在玛丽莲·梦露、哈莉·贝瑞和伊丽莎白·泰勒的照片上。
就像灰姑娘的脚放进了属于她的水晶鞋,这几张脸都与面具完全契合,由此证明了一个事实:尽管这些美女可以通过肤色和发色进行区分,但作为超级明星,她们都有相似的完美面部结构,契合马夸特面具。这种状况的出现绝非偶然。尽管一个人是否美丽来自别人的评判,但他/她之所以貌美并非运气使然,而是因为DNA在构建人体组织的过程中创造了动态对称的几何结构。
马夸特的研究揭示了健康的人类DNA可以创造怎样的特殊脸部几何结构。他的努力拓展了很多建筑学家和数学家的想法,那就是人体自身存在黄金分割:公元前1世纪的维特鲁威(为达·芬奇创作《维特鲁威人》提供灵感的人);15世纪的利昂·巴蒂斯塔·艾伯蒂和弗朗西斯科·迪·乔治·马蒂尼;16世纪的卢卡·帕乔利和塞巴斯蒂亚诺·塞里欧;20世纪的查尔斯–爱德华·让纳雷–格里斯,他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瑞士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阿道夫·蔡辛在1854年发表的观点囊括了以上所有人的看法,他认为黄金分割“是统辖形式之美的普遍规律,旨在追求自然和影像艺术领域的完美与完整。黄金分割从一开始就是所有结构与形式追求的最高目标和终极理想。黄金分割无处不在,从宇宙或个体到有机或无机世界,再到声或光领域都能发现它的踪迹,但它在人体中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现”。
普赖斯拍摄过的很多马赛人和其他人群都拥有与图中这位漂亮女士类似的骨骼结构。
就像几千年前的埃及科学家发现他们周围的世界以及星空中均存在某种数学法则一样,我相信某种支配宇宙的数学法则同样制约着生物个体的生长。如果生长状况趋于最佳,自然就会产生美丽又强健的生物个体。这种想法不是我的创见,我们可以从很多古代哲学家的著作中找到它的踪迹,比如柏拉图和毕达哥拉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内容,是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的,那就是人脑是如何解决数学问题、辨认复杂的几何图形,以及把眼睛看到的东西转化成某种情绪的,比如渴望、敬畏、平静或恐惧等。
游览花园,穿过树林,漫步沙滩,你会看到各种美到极致的事物。如果凑近一些,你还会注意到一些图形(比如曲线、螺纹、螺旋等)或数字重复出现。它们有什么含义?一门叫作“生物数学”的新学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生物数学家确信黄金分割率与斐波那契数列不仅“嵌”在人脸上,而且存在于各处的生物身上。
松果的形状,昆虫的体节,鹦鹉螺的螺旋线,你的指骨和牙齿的相对尺寸……万物的生长都与黄金分割密切相关。树枝长出新叶时依然遵循这个规律,以防下面的树叶遭到遮挡而不见阳光。这种有益的现象叫作“叶序”。自然界90%的植物都存在叶序现象,它是指植物的茎、花瓣、根或其他器官的螺旋形生长模式。
叶序的角度为137.5度,与黄金分割率有关。我们在观察人脑神经细胞时,也会看到类似的现象,即所谓的枝状生长。所有这些遵循固有模式的生长并非受到DNA的驱动,而是受控于数学和物理法则。在细胞和组织生长的过程中,即使存在基因信息缺失的阶段,就像外太空的登月舱一样,有机体的生长也会处于“自动巡航”状态。作家、新闻工作者、电视节目制片人西蒙·辛格博士对此解释道:
物理学和数学能够在无机世界中创造出复杂的模式,比如雪花和沙丘。如果具备恰当的初始条件,它们就能使大量模式自发涌现。目前支持这种理论的人数与日俱增,他们认为生命的形成过程是先由DNA创造合适的初始条件,然后由物理学和数学法则完成余下的一切工作。
生物数学让我们对宇宙和有机世界产生了全新的认识。它使我们意识到有机世界中重复出现的模式并非偶发现象,而是似乎反映了宇宙的基本结构和秩序。
这种构建能力不仅有助于塑造美丽的面容,还在你大脑的发育过程中发挥着作用。在我们头颅里的胶状物质中,大脑神经元形成分叉的卷须状组织,叫作“树突”。之所以把它们叫作树突,是因为那些最早在显微镜下看到神经元的科学家都会由此联想到茂盛、美丽的树木。这片让人着迷的“树林”就是智慧诞生的隐秘之地。
为什么在我们的头颅内部会出现像叶序一样的生长方式?最简单且最直接的回答是:健康有机体的任一部位在生长时都会遵循相同的基本法则。正如可用黄金分割解释的叶序生长方式能帮助植物获得更多光照那样,相同的动态对称也使我们的大脑能以有限的体积容纳更多的神经连接。大脑的神经网络比任何计算机都要复杂、高效,因为每一个脑细胞都会与成千上万个其他脑细胞建立联系。这些联系使你具备识别人脸、花朵、食物和其他熟悉的物体的能力。如何识别呢?答案是:借助“模式”。
在数学家那里,认知被称为涌现性质,指较为复杂的体系或模式源自大量相对简单的活动或过程。同样地,你的思想和情感不是任何一个独立脑细胞作用的结果,而是数以百万计的神经元相互联系、受到刺激后发生共振的产物。
这种神经组织的构建方式敏捷、精确且具有灵活性,能通过频繁发生的共振使大脑内部达到最佳的匀称布局。由此我们不仅能够完成更复杂的认知过程,还能更好地理解感知、记忆、思想和其他认知现象之间的关系。换句话说,我们大脑的任一特定区域都能作为一个独立的单元发挥作用,同时与其他区域保持联系。就这样,意识涌现出来了!
我们欣赏俊男美女时获得的愉悦感,也许能使我们更加透彻地理解大脑的运作机理。如果美丽的面容与我们大脑内部的连接具有相同的比例关系——黄金分割,那么与对称性较差的面容相比,美丽的面容自然能够激发大脑更多的认知反应,并使我们更加迅速地识别出人脸的图像。大脑的机理也许就是这样:大脑逐一识别所见所闻,通过解决难题获得快感。每次大脑面对需要识别的图像或声音时,从本质上说就如同面对数学难题。图像越赏心悦目,声音越和谐悦耳,欣赏者就越容易获得愉悦感。斐波那契数列可以简化这个过程,使我们更快地解决视觉和听觉认知方面的难题。它可以作为模板,使我们的思维更加有序、思考更加缜密。因此,黄金分割不仅能够带给我们美的体验,似乎还有助于构建我们的神经,从而激发出智慧。
神经组织的构建方式与那些由于动态对称而衍生美感的事物极其相似,这一事实有助于我们解释大脑的运作机理。它也能解释为什么大脑更喜欢对称图像:这些对称图像中熟悉的几何结构会在瞬间与我们产生共鸣,使美的事物更容易被我们感知。《美之为物》的作者南西·艾科夫认为美感似乎已植根于我们的大脑。她说:“当婴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成人眼中的漂亮面孔时,其行为已经无声地驳斥了认为‘识别美丑是教化的产物’的看法。”
我们很难想象这样的状况:猎豹需要接受训练才能知道自己是否健康,要仔细衡量微跛的步态或不平整的毛皮意味着什么,才能识别出受伤或生病的相关症状。如果缺乏捕猎者的本能或丧失对健康的直觉性维护,食肉动物就会挨饿,群居动物就会生病,优良基因也会因为受损DNA的影响而逐渐变糟。
人类拥有与生俱来的对形式与功能之间的联系进行判断的能力,而且可以通过动态对称的存在与否评估健康状况。为了印证这个想法,研究者做了相关实验,他们向实验对象展示一系列对称程度不同的人脸照片,其中有男有女,之后要求实验对象对照片中人的健康状况做出判断。实验结果表明,面部动态对称程度高的人脸照片在实验对象眼里对应着较好的健康状况。
因此,基于我们大脑的运作机制,无论是在猎豹、婴儿还是医生眼中,动态对称的美都等同于健康。
当然,人们潜意识中对形式和功能之间关系的认知,最终目的是通过繁殖行为延续我们的DNA。一旦涉及求偶活动,我们对美丽伴侣的渴望通常会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也就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研究表明,一个再怎么完美的男人或女人,只要他或她的面部特征偏离马夸特面具一点儿,就会变得让人印象尤其深刻或毫无印象。
嘴唇仅仅下偏1毫米或丰满度只差2毫米,或者眼距略近,就能让一个漂亮的女孩沦为一个相貌平平的路人。略微改变眉毛的浓密度和下巴的角度,就会让一位英俊的领导者(比如你觉得会是一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或者探险电影中的海盗船长的男人)变成一个温和的平庸男性。
人们普遍认为,我们之所以喜欢俊男美女是因为性吸引力,但这也许只是因为我们被他们的模式吸引了。当动物研究人员向老鼠展示棋盘状图像(左上图)时,老鼠的脑电波呈现出有节奏的峰值(右上图)。据研究者说,这能反映老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状态。老鼠在注视棋盘状图像时,它的大脑愉悦中枢的血流量增加,这表明老鼠能从注视图像中获得愉悦感。研究人员认为,这种大脑活动能够优化皮质丘脑神经通路中的感觉统合,有助于老鼠“学习”模式。
在大自然追求完美的倾向影响之下,我们的每一条面部曲线都被完美地雕刻出来。我们的大脑也受到黄金分割的控制,因此我们无比渴望动态对称,终身都在追寻它。异性之所以对我们有强烈的吸引力,是因为在青春期大脑灰质感知到马夸特面具上的一系列性别特异性后,会被激发出性欲。和人类的吸引力相关的性别差异被统称为两性异形。虽然面部和骨骼发育的性别差异在童年时期就已存在,但在性成熟期它们会变得更加明显。根据“一揽子效应”可知,那些性征发育完全的人最健康,关于女性体形与健康的关系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
我们受到模式的吸引是天性使然。对婴儿的相关研究表明,婴儿注视较为对称的面孔的时间更长,学会识别这种面孔的速度也更快。这说明无论是我们大脑结构的模式,还是我们感知物体的模式,都能使我们了解外部世界。青春期到来后,我们的大脑会把某些模式与性承诺联系起来,促使我们本能地挑选自己的最佳伴侣。
美学研究者把女性体形分为四类,按照人数从多到少依次为:香蕉形、苹果形、梨形和沙漏形。
2005年开展的几项研究表明,苹果形身材(腰短、臀窄)女性的死亡率几乎是其他体形女性的两倍。
为什么呢?
体态丰满是健康女性身上两性异形的体现,否则就表明身体异常。在通常情况下,由于雌性激素分泌量增加,女性的臀部和胸部会在青春期开始发育:骨盆扩大,脂肪沉积,胸腺组织发育明显。但是,如果女性的基因决定了她们的脊柱异常短小,激素分泌不太明显,或者她们的饮食干扰了身体对激素的反应,她们就会身材矮胖。当她们苗条的时候,身材是香蕉形的;如果她们长胖,脂肪就会堆积在腹部、颈部、上臂,变成苹果形身材。从现在往前推算,至少有三代人经过了反式脂肪酸(会干扰激素表达,详见第7章)和糖类(会干扰激素耐受性,详见第9章)的“浸淫”,这导致沙漏形身材已经相当少了。2005年阿尔瓦模特公司委托开展的一项研究发现,只有不到10%的女性拥有大家普遍认为的既健康又美丽的性感曲线。
在这个充斥着苹果形、梨形、香蕉形身材女性的世界,南西·艾科夫认为最美的体形属于那些“遗传怪胎”。
[1]
这个词绝对没有恶意,它只是指那些从统计学角度来讲似乎不可能长成那样的人,比如辛迪·克劳馥。艾科夫的想法似乎准确反映了她的核心理念:俊男美女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基因的)运气。她认为这些上天厚爱的极少数人在“基因博彩”时中了大奖。对此,我极不赞同。我们为什么本能地如此关注“遗传怪胎”呢?对我来讲,个中原因似乎更有可能是美丽的躯体往往代表着健康状况的最优级别。为了印证这个想法,研究者对四种体形的女性的寿命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拥有最迷人的沙漏形身材的女性不仅寿命最长,生活质量也最高。有许多统计数据都显示,如果女性拥有更纤长的腰部、女性特征更明显的臀部,那么她们患不孕不育症
、骨质疏松症
、癌症
、认知类疾病
、腹主动脉瘤
、糖尿病及其并发症
,以及其他疾病的概率会显著降低。
沙漏形身材代表女性性征发育正常;如果性激素感受性迟钝,就会长成香蕉形身材。体重正常的女性中不乏苹果形或梨形身材。香蕉形身材的女性长胖后大多会变成苹果形,而沙漏形女性长胖后则大多会变成梨形身材。
说到这里,我已经给大家展示了大量的证据,证明长得美不是偶发事件,也不是命运安排的意外;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是未受阻的自然生长过程的必然结果,遵循特定的数学比例法则。就像物理学法则表明水蒸气遇冷一定会形成六角冰晶一样,几代人的良好营养状况必然会使染色体为实现人体的最优成长做好准备。如果最佳营养状况能够贯穿整个童年阶段,生物学法则就会带来这样的结果:长成美丽、健康的个体。然而,如果说美丽源于有序的成长,那么为什么我们当中有人不够美丽呢?
2006年10月,我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亨廷顿海滩的家中与马夸特会面。当时我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回答说:“我们都很漂亮。”我告诉他,从一位长期致力于面部整形的专业人士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我十分诧异。他解释说:“如果你用马夸特面具去衡量身边的人,你会发现很多人与完美标准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尽管我们没觉得他们漂亮。”他认为其根本原因在于“我们进化得有些过头了”。换句话讲,社会保障体系允许那些不够健康或身体有某些缺陷的人繁衍后代,而在过去他们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马夸特求真务实的解释阐明了现在人们的面容相较以前发生变化的原因。从营养可得性角度回顾历史,我们会发现伴随着文明和定居时代而来的是食物短缺和疾病。相较动荡不定的狩猎采集或放牧采集式生活,定居下来的人们不再面临体力上的挑战。但安定而拥挤的城市生活破坏了我们的遗传编程,导致疾病增多,也使那些基因受损的人能够生存下来并生育出不够健康的孩子,这些孩子的面容的动态对称性往往较差。这样一来,伴随着一次次饥荒和瘟疫的发生,基因得不到足够的营养,人们在成千上万年的生存史中累积的基因财富逐渐被挥霍殆尽。每遭遇一次营养匮乏,就会失去一次宝贵的表观遗传编程机会。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需要的安全保障越来越多,我们发明了诸如眼镜、支架等矫正性器具以及成千上万种治疗性药物。有人反驳道,这种生理机能的退化无法证明人们不能适应现代工业化社会环境,毕竟我们依然能成功生育后代。然而,这种状况也许正在悄然改变。就像美国的很多医生一样,我目睹越来越多夫妇饱受不孕不育病症的困扰,尽管这种问题的广泛程度还有待调查。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只有超模才有权利生孩子。我已经论证过,任何种族、各行各业的人,都有美丽、健康的潜质,所以本章的意义远非优生学所能比拟。比如,对于备孕期女性,除了戒烟戒酒、服用叶酸、禁服导致婴儿出生缺陷的药物以外,她们还要遵循营养方面的建议,这样才可以生出美丽又健康的宝宝。当然,她们也可以选择吸烟喝酒,拒绝接受营养科医生的建议。但我认为大家在做出决定之前,理应了解最好、最新、最全面的相关信息。
在前几章中,我已经论证了人类基因拥有的强大适应能力和无与伦比的智慧;对于罩着神秘面纱的基因,我们只是管中窥豹。但我们知道,它创造完美躯体、维持健康的能力受到制作材料的限制,就像任何手工艺匠人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章让我们了解了骨骼对于塑形的重要作用。在上一章,我们讲了祖先如何通过重视营养来孕育健康的孩童和成为长寿老人——他们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充满活力。
马夸特调整了计算公式,做出了适合我的面具。如果面部生长受到干扰,水平面和垂直面比例失调,就会丧失面部的动态对称。按照马夸特的说法,窄脸很常见,这表明在营养状况不佳时,两个面的生长不协调,水平面比垂直面的生长速度慢。但如果营养状况糟糕到一定程度,有一个面的生长就会遭到严重的破坏。这便是即使马夸特调整了计算公式,我的下巴也依然显得过窄的原因。
当我们放弃了那些传统时,会发生什么呢?
毫无意外,由于成长过程中缺乏常规营养要素,现在的人们在生命的早期或中期就患上了“老年病”,甚至出现了前几代人闻所未闻的其他健康问题。例如,1990年出版的《哈里森内科学》并没有列举注意缺陷障碍和纤维肌痛综合征,我读医学院的时候对它们也知之甚少,但现在这两种病症都很普遍。如果聪明的基因需要比现在更加全面的营养供给,如果普赖斯的看法是正确的,美丽的面孔的确源自优质的营养,你就会看到人们的面部结构越来越偏离马夸特面具。我认为这就是放弃传统饮食方式后一定会出现的状况。在下一章中,你不仅会看到面部结构因营养不良而出现退化的例子,还会看到退化效应如此直接,仅在一代人身上就能体现出来。
[1] Survival of the Prettiest: The Science of Beauty, Nancy Etcof, Anchor, reprint edition July 2000, p.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