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吃过相同的五谷。自第一排左起分别为:托马斯·杰斐逊、弗拉基米尔·克里琴科、杰罗尼莫、乔治·华盛顿、格奥尔吉·朱可夫、约翰·鲍威尔、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尼古拉·特斯拉、詹姆斯·库克、马格努斯·塞缪尔森、成吉思汗、欧内斯特·沙克尔顿。无论是为胜利而战,还是在极地的酷寒中生存数月,或是领导一个国家,这些历史上最强大的男性都与女性化倾向毫无关联。他们之所以看上去很强悍,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很强悍。他们满怀勇气,意志坚决,精力充沛。
□ 虽然我们自认为更长寿了,但与过去相比,我们的健康状况堪忧。
□ 20世纪50年代的营养学告诉人们,口味相对清淡的食物才是健康的。
□ 人类的最佳饮食兼具营养与美味。
□ 基因损伤是轻视传统烹饪方式的必然结果。
不同的人会对健康饮食方式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些人钟爱冲绳饮食,有些人更青睐地中海饮食或法式饮食。但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这些传统饮食方式会让人们健康长寿?本书将会揭示与所有这些健康饮食密切相关的基本法则。这些法则构建了世界美食的四大支柱,也是“人类饮食法”的基础。古往今来,人们通过这些饮食法则守护健康,养育健康、漂亮的后代。
换句话说,他们运用饮食来强身健体。大多数人都想在某些方面改变我们感知世界的方式,或者想要解决某个健康问题。如果我们知道如何运用食物从基因层面强健身体,情况又会怎样?
基因功能的优化必将为你的身体健康带来你所期望的改善。基因是存在于每个细胞中的特殊物质,它们掌控细胞内的协调活动并负责与身体的其他细胞进行交流。基因由一种古老又强大的分子——DNA(脱氧核糖核酸)构成,下一章将对此进行介绍。
想一想,如果你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改造基因,会怎么样?想让自己长得像“飞人”乔丹、“老虎”伍兹、哈莉·贝瑞、乔治·克鲁尼那样吗?或者你改造基因不是为了变成别人,而是想让自己变得更棒?或者你只想对自己进行适度的改造,以便拥有更性感的身材、更健康的状态、更强大的运动能力、更好的心态?一旦你开始考虑为此付出努力,你就会意识到“世上最强大的天赋莫过于健康的基因”。极少数人的基因天生就很健康,他们堪称“基因博彩赢家”,享受着长相俊美、头脑聪明、身体强健带来的种种好处。基因优良并不意味着你能自动获得想要的一切,但如果你既有优良的基因,又有成功的欲望,你就能通过明智的选择和辛勤的努力脱颖而出。
20世纪80年代,几位生物科技“大咖”认为他们可以让那些白日梦成真。他们开展了“人类基因组计划”,并宣告该研究将会彻底改变医疗方式,还可以对婴儿进行孕前基因规划。
那时候,传统医学认为我们当中有些人长相出众、头脑聪明,而另一些人相貌平平、碌碌无为,原因在于造物主复制DNA时犯了少许错误,正是这些错误造成了偶发的基因突变。显然,如果基因存在突变现象,人类就绝对无法拥有优良的基因。生物科技专家们怀有这样的理想:如果介入基因,通过基因疫苗或修补程序对突变的基因进行修复,就能有效地操纵“基因博彩”,使人们拥有优良基因。2000年6月26日,他们为这张雄伟蓝图树立了第一座里程碑,宣布已经破译了基因密码。项目管理者迈克尔·德克斯特博士说:“这不仅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伟大成就,也是人类历史的伟大进步。”
许多人都希望凭借此类技术彻底治愈疾病。投资者和基因学家向人们许诺,引发高血压、抑郁症、癌症、男性脱发等疾病的几乎所有基因突变,很快都能得到修正。接下来的那几周,我亲历了科学家畅谈有关“基因设计”“婴儿定制”的宏伟计划,舆论为之沸腾;但我对此表示怀疑。不只是怀疑,我很清楚这其实是炒作,致使人们妄想迅速了解某种自然现象(比如行星的运行轨道),以及最终获得掌控这一自然现象的能力(比如操控行星的运行轨道),这在历史上司空见惯。10年前我在康奈尔大学的读书经历也印证了我的怀疑。当时我师从几位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领域的佼佼者,在他们看来,生物的复杂性足以粉碎那些想为基因组绘制地图的人满怀憧憬的臆测,这些计划纯属闭门造车。
尽管这个项目的支持者认为人类染色体携带大量静态信息,因此我们可以安全地对其任意进行人为操纵,但一门叫作表观遗传学的新科学业已证明这种基本假设是完全错误的。表观遗传学告诉我们,基因组更像动态的活体组织,它不断生长,不断学习,不断适应。你可能听说过大多数疾病都源于基因突变或糟糕的基因,但表观遗传学的说法与此不同。虽然你会酗酒、患癌或早衰,但你的基因也许并无异常。问题在于基因的运作方式,也就是科学家所称的“基因表达”。就像我们对自己照顾不周时会生病一样,基因也会出问题。
在传统的遗传医学模式中,人们认为疾病源于叫作突变的DNA永久损伤,也就是遗传密码中的关键数据由于生化意义上的“排版错误”而失真。在他们看来,突变是由DNA在自我复制时出错所致,因此,你的基因好坏(以及达尔文进化论)完全取决于骰子的随意滚动。几十年来,基因突变被视为诸如膝外翻、身量矮小、高血压、抑郁症等种种问题的根源。相信这种遗传模式的医生会告诉患者,他们体内有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这么说的原因仅仅是患者的癌症、糖尿病等家族病史。这也是我们把遗传到基因的过程称为“博彩”的原因。真实状况是我们对此鲜能控制,甚至无法控制。但表观遗传学捕捉到了这一体系的神奇之处,为我们打开了微观世界之门,提供了全新的奇妙视角。
表观遗传学基于基因并高于基因。这一学科的研究者探究了人类行为对基因的影响,他们发现人们吃的食物、抱持的想法、呼吸的空气甚至做的事情,都会直接或间接地对基因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进而以某种方式影响基因的表现;这些影响会被遗传给下一代并被放大。在实验室测试中,研究人员已经证明:仅通过给老鼠喂食混合维生素,就能改变下一代成鼠的体重和疾病易感性;同时,第二代成鼠体重和疾病易感性的改善又能遗传给第三代。
我们大家似乎都低估了谚语“人如其食”的真实性。不仅我们的饮食会影响后代的基因,我们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也会被我们父辈、祖父辈的饮食所影响。
在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表观遗传学研究者搜集了大量的证据来告诉人们:大多数人的疾病并非源于可遗传的基因突变,而是源于迫使正常基因表现糟糕的有害外部因素,这些外部因素可能驱使基因进行非正常的开启或关闭。正因为这样,曾经健康的基因可能会在某个时候表现得很糟糕。
控制基因运行状态的外部因素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而你身体的单个细胞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系统有多么复杂。正是这种复杂性使我们难以预测某个吸烟者是否会患上肺癌或结肠癌。表观遗传的“度”微妙而多变,我们不可能从技术角度对大多数困扰我们的疾病进行干预。到目前为止,表观遗传学带来的似乎都是坏消息。但最终表观遗传学将会向我们证实,遗传基因的获得绝对不是偶然行为。尽管某些细节无法得到科学解释,但关键问题很清楚,那就是我们可以管理自己的基因健康。基因健康的理念也非常简单,即如果没有干扰,基因运作就没问题。干扰基因运作的外力有两种:毒素和营养失衡。毒素是指我们可能食用、饮用或吸入体内的有害化合物,甚至在我们压力过大时,体内也会产生毒素。营养失衡通常源于维生素、矿物质、脂肪酸或其他细胞存活所需原材料的缺失。你也许无法决定空气的质量,也不能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辞职,但你可以掌控管理基因的最强因素——食物。
信不信由你,“定制婴儿”的想法并不是现代人的创意,古时候人们就已经对婴儿进行“定制”了。当然,他们的目标不是决定眼睛的形状或头发的颜色,而是更加实际,即生出健康、聪明、快乐成长的宝宝。当然,他们采取的手段也不是什么典型的高科技。他们使用的方法是纯生物的,与他们自己的常识、智慧和细微的观察相结合。他们不会像现代人一样随意生育,因为下一代的健康与否直接关系到群体的生死存亡。他们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发现如果备孕夫妇的饮食中缺失某些食物,母亲就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他们知道哪些食物能够缓解产妇分娩的痛苦,有助于生出性情更好、头脑更聪明的孩子,这些孩子未来会茁壮成长,很少生病。他们还会把这些知识传递下去。如果没有这种营养学方面的智慧,自视为地球上的优势物种的人类将没有机会生存至今。
随处可见的实例表明,在任何光辉灿烂的文明中,都有大量凝聚数代人心血的智慧精华,对营养原则进行阐释说明。这类知识并不是这些文明中最高深的,但它们深深植根于宗教教义和仪式之中,借此得以长久延续和随时更新。下面这段文章节选,会让你叹服于居住在加拿大育空地区的原住民对维生素C缺乏症(坏血病)的了解程度。这是一种由于缺乏维生素C而导致的病症,当时(1930年)有很多欧洲探险者因此丧命。
我问一位年长的印第安人……为什么他不告诉那个白人(如何预防坏血病),他说白人自认为懂得很多,不屑于向印第安人求教。接着我问他能否告诉我预防坏血病的方法,他说如果族长同意他便告诉我。一小时之后他回来了,说族长同意他告诉我,因为我是印第安人的朋友,我曾警示他们不要食用白人交易点的食物……接下来他向我描述了印第安人宰杀驼鹿之后是如何剖开驼鹿的,他们会在其肾脏略微往上的部位取出两个脂肪包裹的微小球状物(肾上腺),把它们尽可能地切碎,分给家里所有人食用。
我首次看到这段文字是在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上,那本书落满了灰尘,出版于20世纪40年代,名叫《营养和体能退化》。显而易见,过去人们积累的知识与智慧是多么独到而广博啊,至少比我在医学院学习的营养学知识强得多,教科书上说维生素C只存在于水果和蔬菜当中。在这段文字中,族长因为到访者善意提醒他们别吃交易点(白人开设的商店)的食物而对到访者心存感激。族长的行为表明在当地文化中,与食物、营养相关的建议受到高度重视,甚至可以用作正式交易的商品。现在我们惯于使用“共享”这个词,比如,“让你我共享这段经历”。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共享应该是与别人分享新型武器或取火设施,而这些都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的东西。事实上,该书作者也承认,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人们很难获取和营养相关的知识和信息。非洲有一句古老的谚语:“一位老人的去世,意味着一座图书馆的坍塌。”不幸的事情由此发生:这种特殊的人类本能(对与外人分享重要信息的警觉心理)致使很多已知的知识与经验被永久地埋在了地下。
现在,我们从小就把食物当作丰富的养分、热量的来源和预防疾病的维生素载体。相比之下,古人则会把食物当作神圣的东西,把吃饭看作神圣的行为。他们的颂歌和祈祷反映了这样的信仰:通过摄入食物,我们与伟大神圣、相互联系的万物紧密相关。表观遗传学证实了这种直觉的正确性。我们的基因做出日常反应的依据是:从我们所吃食物中获取的化学信息,植根于食物本身和食材原产地(可能是一块土地,也可能是一片海域)的相关信息。从这种意义上讲,食物绝非养分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携带了外界信息的语言。这些信息会重组基因,要么使它们更好,要么使它们更糟。如今的那些“基因博彩赢家”的祖先,有能力获取携带优良化学信息的食物,因而拥有了良性发展的健康基因,并遗传给他们的后代。如果想让你的基因更健康,你也需要获取携带优良化学信息的食物,这就是我写作这本书的根本目的。
在过去的15年中,我始终致力于研究食物对基因重组及这种重组对生理机能的影响。我发现潜在的法则影响着我们的健康,生病绝对不是偶发事件。我们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基因长期缺乏某种东西。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与生物技术相比,食物对反常规基因行为更有约束力。仅仅通过补充优化基因表达的营养物质,就有可能消除基因的不良表现,并借此消除几乎所有的已知疾病。无论你天生拥有怎样的基因,你都可以通过合理膳食,重组基因、远离癌症、抵御衰老、预防痴呆、控制新陈代谢、控制情绪、控制体重等。如果你能及早开始规划,你的基因代谢就会足够强大,这样一来,你的孩子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在很大程度上,正是我拥有的不良基因促使我考上了医学院,后来又促使我动笔写了这本书。在我的运动生涯之初,我遇到的问题就比别人多。上高中时,我得了跟腱炎,随后患上了跟骨滑囊炎、髂胫束综合征。对于往鞋里塞矫正鞋垫、增加治疗训练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习以为常了。上大学期间,我又突发软组织病变,加上严重的胫纤维发炎,几乎断送了我的体育奖学金。
我的胫纤维发炎越来越严重,我不得不跳着走。我找到队医斯科蒂,他又矮又胖,蓄着胡须,黑发浓密,是个大嗓门儿。他告诉我他也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训练量和耐心等待。但我确信我需要做点儿什么以改变现状。也许我缺乏某种营养物质?刚刚看过的电影《生物课堂101》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觉得也许我的相关组织细胞无法产生正常的肌腱。就像我现在的许多病人一样,我向斯科蒂医生寻求问题的答案。我甚至提出了一个构想:对我的腿部肌腱进行活检,并与别人的健康肌腱进行比对。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我的构想化为泡影。斯科蒂皱着眉头对我说,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检测方法。我曾经在《新闻周刊》和《时代》周刊上读到这种由分子生物学带来的有力的诊断方法。出于天真,我当时简直不能相信斯科蒂居然无法运用上述科学的任何一种方法帮助我。我对于他不愿意考虑那些在我看来显而易见的方法是那么困惑,与此同时,又是那么地沉迷于从分子角度解决我的健康问题,叹服于日新月异的生物技术领域带来的新技术、新方法。基于这些,我毅然摒弃了成为化学工程师的理想,选修了所有与遗传学相关的课程。随后,我考取了康奈尔大学的研究生,在那里,我从一众诺贝尔奖获得者处学习了基因调节和表观遗传学;之后我直升新泽西州的罗伯特·伍德·约翰逊医学院,希望把我所学的遗传学基础知识付诸实践。
那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斯科蒂医生对我的问题无能为力。医学院不教医生如何探究疾病渊源,只教医生治疗疾病。医学是一门朝向实际目标的实践科学,正因为这样,医学与其他自然科学截然不同。以物理学为例,它常常通过挖掘问题的根源构建知识体系。物理学家钻研得很深入,他们已经开始尝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例如宇宙的起源。医学与其他科学不同的原因在于,与其说它是科学,还不如说它本质上是一笔交易。为什么?最初人们服用治疗心脏病的药物米诺地尔时,发现他们的胳膊上长出了浓密的体毛;研究人员没有探究原因,而是转身去寻找相应的消费群体。于是,作为心脏病药物被研制出来的米诺地尔,摇身一变成了治疗男性脱发的喷雾制剂——培健。
在医学领域,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其中最赚钱的买卖当属西地那非的发明,最初它被用于高血压的治疗。后来人们发现它有延长男性勃起时间的“副作用”,这是令人欣喜的意外状况。于是,西地那非改头换面,变成了万艾可。既然医学是一个产业,医学研究的最终目标就是生产销量极佳的产品。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连胫纤维发炎这种常见病症的致病因都无法弄清楚。
我就读医学院不是为了从商。我5岁时遇到的一件小事使从医的理想在我心底生根发芽,它和一只知更鸟的雏鸟有关。一个春日的清晨,我坐在屋前的路边上,一只胖乎乎的幼鸟从枫树上飞下来,落到我面前的街道上。它盯着我看,呢喃着,翅膀一拍一拍,仿佛在跟我炫耀:“看看我多能干!”可是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一辆旅行车的前轮向它碾轧过来。眨眼之间,这只可爱的小鸟就成了沥青路面上的一摊肉泥。它死了,我愤怒至极又满怀愧疚。那辆车的驾驶者肯定没有意识到他给两个幼小的生命造成的痛苦。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体验生命的终结,它唤醒了我体内的保护意识,驱使我做出自己的职业选择:预防伤害。这是我想成为化学工程师的原因(发明无毒婴儿尿布),也是我选读医学院的原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预防伤害,这意味着我得明白是什么影响我们的性格和思想,又是什么让我们生病。
不幸的是,注册就读医学院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儿时的梦想与现实中有限的医学知识之间存在天壤之别,几乎不可逾越。为了追求预防伤害的梦想,我的最佳选择就是开展预防医学实践,比如从事基础护理工作。说实话,我都有点儿忘记探究疾病起因这件事情了。毕业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一直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直至我的使命感被再次唤醒。
唤醒我的依然是那些功能紊乱的基因。搬到夏威夷后不久,我患上了一种新的骨骼肌疾病。但这次与以往不同,没有哪位医生能诊断我得了什么病,甚至5位不同领域的专家会诊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病痛一直持续,一年后我的右侧膝盖开始刺痛,稍走几步就会发热。我对这类病症闻所未闻。我尝试接受手术、注射、理疗,甚至连夏威夷当地的巫师都找了,但这一切似乎只是恶化了病情。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的丈夫卢克给了我一个建议:试着研究一下营养方面的问题。卢克是一名出色的大厨,还是狂热的烹饪爱好者,他对在菲律宾时见过的自助餐印象深刻。与很多专业厨师一样,他总是怀疑真正的营养膳食还有其他解释。他在一个小镇的贫民区长大,一直受到营养不良的困扰。所以,他认为营养和其他物质条件一样,也存在富有和贫穷之分。他猜测是我喜好高糖、方便食品的饮食习惯把我变成了“营养贫困户”,甚至损害了我从疾病中恢复的能力。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我选择去上医学院。我选修了营养学课程,还有生物化学。我开始摄入低脂、低胆固醇的食物,并严格计算热量。我还需要了解什么呢?第二天,卢克带回来一本书。如果不是我因病被困床榻,安德鲁·韦尔的这本《自愈力》我翻都不会翻,更不用说阅读了。
医学院讲授的东西使我们相信我们的寿命比过去更长,所以,现代饮食方式也一定比过去更好。我曾经对此深信不疑,也没有质疑过我在学习过程中接受的饮食哲学。但我们应该考虑这个因素:现年80岁的老人,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遵从的饮食方式与现在截然不同,他们的饮食更加天然。他们也是抗生素的第一代受益者,许多人的存活得益于医疗技术。然而,当下的这代人能否长寿尚待证实。鉴于现在许多40多岁的人就已经患了关节疾病(就像我这样)和心血管疾病,我认为这代人不大可能长寿,因为他们的父母患上这些疾病的年龄要晚得多。“千禧一代”的寿命可能会缩短10~20年,
我很快就会拿到这一说法的首批印证材料。
我打开《自愈力》还没读几页,就碰到了一个我之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ω –3脂肪酸。根据韦尔的观点, ω –3脂肪酸就像维生素一样,是我们需要摄入的物质;现如今,我们的饮食不够完善,需要补充这种物质。他的话给了我重重一击。首先,我以前觉得脂肪有害无益;其次,我们这代人的饮食质量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如果不是他的说法大错特错,那就是我在医学院学到的基础知识存在问题。如同孩子进澡盆时又踢又喊表示抗议,出澡盆时却百般拒绝一样,我很快就觉得这些“可有可无”的书已经无法满足我旺盛的阅读需求了,它们使我获得了全新的宝贵信息,并燃起了我恢复健康的希望。
我还在其他地方读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名叫《内脏和动物油脂:美洲原住民的饮食》。这篇文章的作者认为,美洲原住民的身体比欧洲人健康,因为前者食用动物的整个躯体——不仅包括动物肌肉,还包括所有的动物内脏和油脂。
约翰·兰姆·迪尔说,食用内脏已经演化成一场竞赛。“过去,我们会比赛吃水牛的内脏。在比赛过程中,两名选手各执牛肠的一端,谁先吃到中间就算谁赢。那可是来真格的!那些牛肠上沾满了半发酵、半消化的草渣,吃了它们,根本不需要再服用任何药片和维生素。”
我喜欢这位美洲原住民言语之间的自信,仿佛他讲的道理源自某个神秘的知识宝库。我也喜欢图书或文章作者以健康人为例来说明问题,而不是运用干巴巴的实验室模拟数据。那一刻,我觉得这种方法很新颖,因为它着眼于健康而不是疾病。早期的欧洲探险者卡韦萨·德·巴卡、弗朗西斯科·巴斯克斯·德·科罗纳多、刘易斯和克拉克把美洲原住民描述成超级战士:他们赤脚追逐水牛,打仗时虽身负箭伤却依然坚持战斗。两百年后,拍摄于19世纪的照片向我们展示了美洲原住民堂堂的面容和舒展匀称的骨骼结构。用一个民族的耐力大小和力量强弱来衡量他们的饮食是否健康,似乎合情合理,我在夏威夷的行医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点:在很多情况下,家庭中最健康的人往往是岁数最大的成员,他们的饮食习惯与他们的孙辈截然不同。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观点: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现在对健康膳食的定义比过去更加合理。
即便如此,美洲原住民的饮食方式也很怪异。两个成年人各叼着牛肠的一头向中间吃去,牛肠尚未清洗,上面裹着脂肪!想想这个情景就让人恶心,彻底颠覆了我对《小姐与流浪汉》中吃意大利面场景的憧憬。但是,它也促使我开始严肃认真地思考。食用水牛粪便难道不会让人生病吗?动物脂肪难道不是有害的吗?考虑到食用尚未清洗的牛肠对我来说很难接受(也许以后我会接受),我专注于探究动物脂肪对健康的积极意义。
我在医学院学到了两点:饱和脂肪酸会使胆固醇水平升高,胆固醇是众所周知的健康杀手。谁是对的?是制定医学院的教授和学生所遵从的准则的美国医学会,还是约翰·兰姆·迪尔?
我开始重拾自己多年前试图探究疾病源头的理想,努力缩小自己在医学实践与理论研究这两个方面之间的差距。为了找出最好的饮食方案,我查阅了大量基础科学数据(有关自由基、脂肪酸氧化、类花生酸信号、基因调节和著名的弗雷明汉研究)。幸运的是,我接受的专业训练让我能够看懂这些东西。我花了6个月的时间想要彻底搞清楚这个营养相关的问题,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结果:我在医学院学的知识漏洞百出,很多东西的立论基础已被相关科学领域证实是错误的。现有的证据无法支撑美国医学会的立场,却与约翰·兰姆·迪尔的观点相吻合。
这一点非比寻常。与当今的医学带头人的看法不同,饱和脂肪与胆固醇似乎对健康有益(第8章会详解心脏病的真实形成机理)。近50年来,人们摒弃了诸如鸡蛋、新鲜奶油、动物肝脏等富含饱和脂肪酸和胆固醇的食物,用低脂或纯人造的化学物质取而代之,比如充斥着反式脂肪酸的人造黄油(反式脂肪酸是人造的,已被证实会引发健康问题)。以上这些都使基因无法获得赖以生存的化学信息。
早餐不吃鸡蛋和腊肠(最早由乳酸发酵剂而非硝酸盐发酵,含有大量软骨组织),只吃冰冷的谷类食物,会让这一代人缺乏成长所需的脂肪、维生素B和胶原蛋白。原因如下:蛋黄富含大脑发育所需的脂肪,包括卵磷脂、磷脂和(只有土鸡蛋才有的)人体必需的脂肪酸、维生素A、维生素D。同时,科学家已经证实低脂膳食会降低动物智商。
在希腊神话中,许革亚被刻画成手捧食钵、饲喂蛇虫的形象,蛇虫象征着医学知识。古希腊的健康理念由两种互补的做法彼此制衡。健康女神许革亚代表前者,她负责用充足的营养帮人们强健体魄(从胎儿时期到儿童成长期),并守护人们的终生健康。
换句话说,她是预防医学的化身。如果第一道防线失败,人们感染了疾病或出了不可避免的事故,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就会及时登场。他给人们讲解治愈外伤的方法,提供治疗性药物。我在毕业时诵念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综合了阿斯克勒庇俄斯、许革亚和药神帕那刻亚的智慧。但那时,我只是举起手指站在学校的礼堂里诵念这段誓言,对于“许革亚是谁”或“许革亚代表什么”这样的问题一无所知,站在我旁边的那些医学博士也不例外。
在过去3 000多年的文明史上,医学彻底被男性的视角所主宰。许革亚曾是营养学先进知识的集大成者,却沦为日常清洁(洗手、刷牙等)的代言人。许革亚回归预防医学和营养学领域的时候到了。
维生素B对于身体器官的发育至关重要,缺乏维生素B的女性生出的孩子易患软骨病、糖尿病或其他疾病。
大量的软骨组织可为人们提供胶原蛋白和糖胺聚糖,这些都有助于身体关节组织的发育,能避免人们成年之后患上肌腱和韧带疾病,包括胫纤维发炎!
过去人们认为胆固醇含量高的食物很危险,这种看法彻底改变了人们的饮食习惯,以及人们获取营养的途径。通过纠正与这种看法相关的种种错误做法,我对疾病的根本原因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些错误做法对我的生理机能造成的影响就是使我的关节组织变得脆弱,它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几乎毁掉了我的人生。我开始阅读我能找到的所有讲传统烹饪的书,并运用相关生化知识对传统烹饪的基本特点进行解释。之后,我彻底改变了自己的饮食方式。对我来讲,采用更贴近传统的膳食营养模式帮助我修复了一些受损的表观遗传编程行为。我的感冒次数减少了,胃灼热频度降低了;我的脾气变好了,腹部脂肪变少了;头疼症状有所缓解,体能有所提高。最终,我曾经肿痛难忍的膝盖也奇迹般地痊愈了。
似乎每天都会有新的研究结果出现,向人们证实某种维生素、矿物质或抗氧化剂对预防某种疾病的好处。所有这些研究都传达了一个强烈的信息:医生仍然低估了营养对于巩固健康和治愈疾病的积极意义。而人们凭直觉就知道这一点,这也是膳食补充剂和营养品销量极佳的原因。遗憾的是,这些研究人员很少提及这个问题:人造维生素及胶囊装的粉末状抗氧化产品并不像天然的那么有效,甚至连接近都谈不上。况且它们还有可能对人体有害,所以更好的选择是从食物中摄取丰富的营养。
为了确定哪些食物最有营养,我研究了世界各地的传统饮食,目的不是比较哪种传统饮食最好,而是找出各种传统饮食的共同之处。我找出来的四种普遍要素,每种都代表了一套烹饪方式及特殊食材(或准备食材的技巧),它们能使营养最大限度地被细胞吸收。事实证明,在人类历史的大多数阶段,这些技巧和食材都是不可或缺的。我们对烹饪传统的摒弃导致了今天患病人数的增加。我见过很多病人旧疾复发或遭受慢性疾病的折磨,但他们的父辈和祖父辈往往没有这样的问题。这意味着现在大多数美国人的基因状况都很糟糕,但是如果我们能够重新遵循祖辈的营养原则,食用他们认可的四类营养食物——世界美食四大支柱,我们的基因状况就会得到改善。
基因健康代表了一种财富,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对此加以理解:“基因财富”和“基因动量”。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解释为什么有些人能够滥用基因并屡屡逃脱惩罚。就像懒惰的学生,无论成绩多糟,仅凭借家世良好就能进入耶鲁大学这样的名校学习;即使健康基因遭到损坏,基因拥有者的外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下一代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都见过一些20岁出头的超模烟不离手,还常常食用奶油蛋糕这样的食品。经年累月,在她们美丽的外表之下,营养不良会毁坏她们的骨骼,使其过早衰老。维持良好皮肤状态的相关组织也开始老化,最终盗走她们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们卵巢中的每个卵子的基因都会受到影响。这种基因状态的恶化意味着她们的孩子将会丧失基因动量,有可能不会像她们那么健康漂亮。她们的孩子也可能会从妈妈可观的基因财富中受益,但不幸的是,孩子自身的基因财富将会大打折扣。
这是惨重的损失。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我们的基因在自然界各种营养物质的滋养之下,呈现出良性发展的态势。从基因角度讲,现在的超模不仅受益于她们父辈、祖父辈的良好饮食习惯,还受益于她们更古老的祖先(他们通过摄入恰当的食物来维持并改进良好基因)。正是代代相传的基因宝藏,造就了母亲腹中胎儿的美丽脸庞。当这些20岁出头的超模们弹掉手中香烟的烟灰时,也随意挥霍掉了一代代先人经年累月积攒的宝贵基因财富。
对基因财富(代表了表观遗传完整性)的肆意挥霍已经对很多人造成了影响。我父亲小时候常喝奶粉,午餐吃面包配人造黄油。我母亲儿时的大部分时光在战后的欧洲度过,奶制品匮乏。因为他们从各自的父母那里继承了可观的基因财富,所以他们尽管营养不良,却未患严重的软组织疾病。然而,缺吃少喝的生活对他们的基因产生了负面影响。我们家族的基因财富到我出生的时候已被挥霍殆尽,因此我与父母、祖父母完全不同,不得不与关节疾病斗争。
幸运的是,事情还有转机,对你来说也一样。感谢基因响应的可塑性,让我们可以改善基因状态,重建基因财富。
如果你曾忘记给绿植浇水,因而亲眼看见它叶片打蔫、颜色变黄,你就会明白恰当的呵护和滋养具有神奇的修复效果。这一点同样适用于我们的基因和表观遗传编程。不仅你个人可以从中受益(比如增进健康,体脂比趋于正常,缓解慢性疾病症状,延缓衰老,等等),你的孩子同样会获益良多。如果你觉得攒钱给孩子上大学或搬到学校设施良好的社区比较重要,那么请想一想孩子的健康和美丽是否也很重要。如果你及早开始,你努力的成果就会体现在孩子的面容上。你的孩子也许会因为这张姣好的面容而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开启梦想已久的职业生涯。这一切都取决于你的选择:吃什么,以及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不是减压专家(尽管减压很重要),也不是体育锻炼方面的专家;即使要说锻炼,我也只会谈谈如何通过不同的锻炼方式减轻体重、重塑健康的身体组织。但借助接受的良好训练和从事的研究,我的确在预测不同生活方式对身体机能的潜在影响方面成了专家。而且,我的基本理念其实非常简单。
我赞同原始饮食学派的观点:我们应该尝试一下祖先吃的食物。毕竟,我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到世界上的,这也是我们本来应该坚持的饮食方式。表观遗传学借助分子级别的微观证据,为我们的观点提供了科学上的支持:我们能够存活至今,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们的祖先选择的食物。身体健康的人身处困境一段时间依然能够保持健康,健康的基因亦如此,这都是系统响应延迟的表现。因为很多营养学研究者不会去询问实验对象父母的饮食习惯,所以这些研究的结论缺乏完备的数据基础。如果以24小时为限进行研究,那么糟糕的饮食也似乎是“健康”的;如果以数月或数年为限进行研究,稍好的饮食似乎也会很棒。但只有最完善的饮食方式,才能让一代代人保持健康。
像《原始饮食法》( The Paleo Diet )、《进化饮食法》( The Evolution Diet )、《石器时代的健康秘诀》( Health Secrets of the Stone Age )之类的膳食书籍之所以大受欢迎,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们倡导的理念本身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如何运用特定食材和食谱把枯燥的营养学理念付诸实践,是它们面临的另一个挑战。在过去出版的很多同类书籍中,作者仍遵循认为基因随机突变的旧观念,因此无法解释基因的快速变化。由于把背景纯粹置于史前,他们的想法遥远虚无,缺乏实用性。他们的证据很有限,没有说服力。只是收集一些古代营地的碎片、残骸以及木乃伊胃部清洗的残存物等,并不能充分说明问题。这些书能让我们了解一些远古人类生活的片段,但让我好奇不已的是:这些作者是如何利用现代生理科学手段,把零碎的考古信息拓展为完备的饮食体系的?更有甚者,几乎每本书都引用了相同的信息,却又提供了相互矛盾的建议,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在于他们手头的数据过于零碎、陈旧、笼统,根本无法提供建设性的指导意见。如果原始人留下的线索只有一些手工打造的工具,我们又如何能够复原他们的膳食口味和营养呢?比如,“一把打磨于12.5万年前的紫杉木长矛,被插在已经灭绝的德国直牙象的两肋之间,象骨化石上可见伤痕” [1] ,这样的证据对于我们了解古人的膳食有什么意义吗?作者尽情发挥想象力做出了有根据的猜测,但显然,任何有创造性思维的读者都会在追随古人足迹的过程中随时停下脚步。
很幸运,我们不需要史前资料,也不需要妄自揣测。我们有浩瀚广博、鲜活生动的信息来源可供利用,那就是烹饪传统,尤其是那些有特色的正宗美食的制作方法。我说的不是美国人对地中海饮食、冲绳饮食、中国饮食的本土化,比如海鲜沙拉等,也不是现代流行的分子饮食、保健食品或快餐。我要说的正宗美食是构成大家最美好回忆的佳肴。它是食材和厨艺的完美结合;它能让世界最贫困角落的人们烹制出神奇的美味,就连国王吃了都会赞不绝口,更不要说纽约那些挑剔的食客了。这其中包括一位美食家,他看一眼食物就会让那些参加《顶级大厨》比赛的厨师两腿发软。我说的这个人是安东尼·波登,他以前是一位爱好朋克音乐的顶级大厨,现在是世界知名的美食节目主持人。
我以安东尼·波登的美食旅游电视节目《波登不设限》( No Reservations )为例,来说明很多现存的详尽信息有助于我们了解人们曾经的饮食方式,这档节目从2005年一直播到2012年。每周一个小时,安东尼·波登向观众呈现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种类繁多,充满创意。你只需要坐在自家客厅就能观赏。他通常会在每集节目的开头介绍当地美食的历史渊源,直陈其美食文化的鲜明特色;然后由善于制作美食的当地人充当向导,找到能反映当地美食精髓的样板。这些店往往是些夫妻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口碑很好;他们制作食物的方式有悠久的历史。波登的节目让我确信,从饮食的角度讲,美国只是一个欠发达地区。
相较美国的热狗、苹果派、麦当劳“开心乐园餐”、烘肉卷、砂锅菜及沙拉,其他国家的美食似乎更多。在中国的某个地方,到访的客人可以吃到烤乳猪,还有佐以酸菜或豆豉的鸡肉、兔肉,手工面条,不同形状、大小、颜色、质地的各种果实。在迅速发展的超现代化都市中,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边的农贸市场里,摊主售卖的本地优质食材都是一大清早摘自田间地头,捕于江河湖滨,极其新鲜。
我这么说并非要否认美国也是拥有丰富烹饪史的国度,而是想说我们摒弃了自己的根基。这就是我们不得不求助各种观点相互矛盾的营养学书籍的原因,也是我们很多人天生基因优良却未精心养护的原因。就像法国山坡上等待风干的甜美葡萄一样,我们的染色体正在枯萎;但通过享用以传统烹饪方式制作的美食,它们可以重焕光彩。
每种正宗美食中数量繁多的菜肴都可以归入以下四类,我把它们叫作“世界美食四大支柱”。我们需要经常食用这些食物,最好每天都吃。它们是:
□ 带骨肉类
□ 动物内脏(波登称之为“肮脏的东西”)
□ 发酵类与发芽类食物——比新鲜的还好!
□ 生鲜食品
事实证明,这四类食物随处可见,几乎每个国家的人们每天都会食用它们,食用者的健康和长寿证明了它们的成功。就像玻璃杯里的奶油总会浮上来一样,这些传统饮食也会因为它们的内在价值而由古及今、代代相传,因为它们的美味和营养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通过向传统饮食致敬,我们可以重建与膳食根基的联系,以及我们彼此间的联系,从而使生命发挥出其应有的潜能。
不久前人们还不知道基因、干细胞和生物化学,那时世界各地的人们凭借各自的日常经验来判断因果关系。如果有人因为食用某种红色浆果而生病,从那片灌木丛采摘的浆果就会从此被禁止食用。如果一位准妈妈在怀孕期间特别想吃某种蘑菇、某种海鲜或任何东西,并且非常顺利地生下了健康的宝宝,这两者间的联系就会作为群体的智慧流传下来。我们的生存和我们已经获得的健康基因恰恰证明了这些经验的成功。所有的杂食动物都面临这样的困境:我们应该吃什么?走出困境的途径就隐藏在美食家、烹饪大师、热爱美食的老奶奶和世界各地厨师的烹饪秘诀中,有些可能就在你身边。不幸的是,在胆固醇致心脏病论以及科学化约主义的其他论调的影响之下,人们不再认可这些饮食方面的智慧。科学化约主义是一种明显缺乏科学依据的做法,迈克尔·波伦在他的著作《为食物辩护》中对此进行过诠释。 [2]
幸运的是,那些真正热爱烹饪和美食的人把这些饮食传统传承了下来。这不仅使他们的家人从中受益,他们自己也扮演了信使的角色,成了只限部落内部共享的古老奥秘的传承者。如今,我们就像一个大部落,如何利用食物改善健康、永葆青春的信息,就是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的至珍财富。
本书从头到尾都在强调食物对改变日常生活的重要作用。事实上,你吃下的每一口食物都会对你的基因产生微妙的影响。如同“基因博彩”遵循一整套预测法则那样,每餐之后产生的小变化亦如此。如果生理变化机制不是偶发行为,而是受到某种法则的制约,那么是谁或什么在掌控这一切呢?在下一章,我们将会看到基因运用了何种“聪明”的方式对营养摄入做出反应,以及这种本能为什么让我确信很多人的基因潜能尚待开发。
[1] The Paleo Diet: Lose Weight and Get Healthy By Eating the Food You Were Designed to Eat, Loren Cordain,Wiley, 2002, p. 39.
[2] In Defense of Food: An Eater’s Manifesto, Michael Pollan, Penguin, 2008.
□ 优良基因使人们健康、强壮、漂亮,代表了一种我们称之为基因财富的家族财富。
□ 我们常听说导致疾病的有害基因突变具有偶发性,但最新的科学研究认为这种说法不一定正确。
□ 我们不需要依赖技术来人工合成无病基因或定制婴儿。
□ 只要为我们的基因提供它们需要的养分,我们就能安全无虞地完成很多事情。
□ 优先在健康饮食方面投入财产去重建家族基因财富,是最好的投资。
哈莉·贝瑞在2002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发表的激动人心的感言,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站在台上声泪俱下地感谢上帝对她的护佑。“谢谢大家!我太荣幸了!我简直太荣幸了!感谢学院对我的垂青,使我成为上帝护佑的幸运之舟。谢谢大家!”这是好莱坞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贝瑞成为首个以主角身份获奥斯卡奖的非裔美国人。所有人都在关注贝瑞成功的原因,关注好莱坞历史上的这个独一无二的夜晚;而我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位身着华服的女性似曾相识,她的脸庞让我想起了历年来手握小金人奖杯的其他女明星。
贝瑞和其他获得奥斯卡奖项的女明星有什么共同点呢?比如,查理兹·塞隆、妮可·基德曼、凯特·布兰切特、安吉丽娜·朱莉、朱莉娅·罗伯茨、金·贝辛格、杰西卡·兰格、伊丽莎白·泰勒、英格丽·褒曼等。她们都是表演领域的佼佼者,但除此之外,她们还有其他共性。也许这一共性对奥斯卡颁奖典礼来讲太普遍了,所以人们很容易忽略它。我却无法忽略这个共性:她们都美得令人窒息!
就像哈莉·贝瑞的获奖感言所说,我们就像一叶叶小舟,设计的初衷不是冲击奥斯卡奖项,而是吃喝、生存、繁衍后代。其实,如果你下次碰巧拿到了奥斯卡奖,你可以感谢你的非凡基因让你名垂青史。假如次日你的公关顾问因此责难你,你可以向她解释:身体和DNA的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最精深的命题,我们大家都牵涉其中;食物让它们与周遭环境紧密相连。哈莉·贝瑞比例完美、匀称、健康的躯体就是基因与自然环境之间和谐关系的例证,也是几代人基因财富累积的例证。正如本章所讲,如果想改善你和基因之间的关系,使其趋于良性发展,让自己更加健康、美丽,你就要学会与植根于DNA中的智慧一起努力。
每个人的体细胞都有细胞核,它就像生鸡蛋黄一样漂浮在细胞质中。细胞核包含染色体,也就是46个超螺旋核酸分子,每个分子含有多达3亿个碱基对。这些无色的胶状化学物质构建了你的基本遗传信息,决定了你就是你而不是别人。
如果你把单个细胞的DNA完全拉直,它所含的28亿个碱基对能排出3米长的队列。把你所有细胞的DNA头尾相连,至少相当于地球到月球距离的5 000倍。
这能携带多少化学信息啊!但你的基因只占其中的2%,其余98%的序列曾被科学家称为“垃圾DNA”。这并不是因为这些DNA没用,而是因为科学家也不知道其具体功能。不过,近20年来科学家已经发现这些“垃圾DNA”具备令人惊讶的能力。
这些发现来自一个叫作表观遗传学的遗传学分支。表观遗传学研究者对基因“启动”或“关闭”的方式进行了探索,它是身体根据环境调节基因的方式,也是同卵双胞胎个性不同的原因。
表观遗传学研究者对广博的基因领域做了大量的探索,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世界呈现在他们面前,浩瀚且复杂。已知基因就像储存编码信息的仓库,功能相对稳定;而那些“垃圾DNA”(更精准的名称是非编码DNA)似乎天生处于变化之中,短则一代人,长则持续几代人甚至更久。非编码DNA似乎能够帮助机体做出某些重要抉择,比如哪个干细胞(可以分化成任何细胞的原始未分化细胞)长成眼睛的一部分,哪个干细胞长成肝脏的一部分,做出选择的依据似乎源于环境的影响。我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单个干细胞如果被放入动物肝脏,就会分化成肝细胞;而如果同一个干细胞被放入动物大脑,它又会分化成神经细胞。
非编码DNA根据游离在它们周围的化学信息完成这一切,这些化学信息又决定了哪种基因应该启动、何时启动、启动多少。
人类基因组计划实施过程中最振奋人心、最出其不意的发现之一,就是人类基因与老鼠基因相似度极高,老鼠基因与其他哺乳动物基因相似,哺乳动物基因又和鱼类基因相似。在动物王国中,人类产生的蛋白质似乎并非独一无二。人类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关键在于,我们的遗传物质中包含基因调节片段,它们在人类胚胎期和整个生存周期中指导干细胞的生长发育。促进细胞生长的机制是否也世代相传,促使物种发生进化?加拿大多伦多成瘾和精神健康中心的克莱姆比尔家族表观遗传学实验室主任阿图勒斯·彼得罗尼斯说:“我们的确要对传统遗传学研究的基本原则进行积极的修订。”
还有一位表观遗传学家这样评价我们对进化的误解:基因突变和自然选择驱动的进化只是冰山一角,“冰山的底部是表观遗传学”。
我们对这些占总数98%的神秘DNA展开了大量的研究。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我们发现它们组成了一个庞大且繁复的调节系统,就像巨大的“分子大脑”一样控制着我们的细胞活动。相对于普通人,那些“基因博彩赢家”的每个身体细胞都含有能更好地调节细胞生长和活动的DNA。这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的调节性DNA(位于广阔的染色体未编码区的染色体“大脑”)发挥了更好的作用。就像我们的大脑一样,DNA也需要记忆所学内容,才能正常运行。
如果DNA“忘记”该如何运行,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患癌。细胞一旦无法履行相应职责,丧失良好的细胞活性,就会变成癌细胞。管理癌细胞的DNA彻底失忆,认为指挥细胞不断分裂就是它的职责,并无视相邻细胞的存在。最终,癌细胞开始杀死相邻细胞。这是表观遗传对我们不利的一面。
表观遗传的积极作用之一是,通过新颖独特的应对措施做出灵活的变通。以眼睛的发育为例,视神经盘位于眼睛后部的视网膜中央,是输入光线的中心焦点,也是眼科医生所说的中央视觉。幼儿期缺乏维生素A就会导致基因面对这样的困境:如何在未达标的营养环境中尽可能完美地构建视神经盘?结果发育成熟的视神经盘不再是正圆形,而是椭圆形的,可能造成近视和散光。
这当然不是理想的结果,但如果基因没有这种变通的能力,DNA就会被迫做出更加激进的抉择,比如致人失明。
这种解决问题的创造性“智慧”往往有据可依,你的DNA、你祖辈的DNA经历的种种挑战都会为基因解决问题提供指导。换句话说,DNA具有学习能力。
每个人体细胞中都有一个特殊的“小房间”,叫作细胞核,它为DNA提供居所、实施保护。细胞核内部的DNA被分成叫作染色体的物质组块。尽管每条染色体的双螺旋结构拉伸后有几英尺
长,但46条染色体压缩在一起只占几微米的空间,紧紧缠绕在叫作组蛋白的微小结构上。如果这些缠绕的线状基因信息发生松动,就能使一段DNA与酶结合,从而“开启”(激活)基因或基因组的表达。
食物中诸如维生素和矿物质这样的营养物质及人体自己制造的激素与蛋白质,在调节这种缠绕和松动的过程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叫作“呼吸”。我们对此了解得越多,就越能理解基因也有自己的生命。表观遗传学领域才刚刚触及这一动态基因调控系统的表层,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染色体数据计算以模拟的方式进行,而非数字方式,因此DNA能够储存和计算的信息量远远超出人们之前的想象。
让我们对染色体进行近距离的观察,以便全面了解“基因大脑”的工作机理,以及为什么它有时可能会忘记如何发挥正常功能。
人有46条染色体,每一条都是很长的DNA分子,包含3亿个碱基对,碱基只有4种,分别用A、G、T和C表示。我们所有的基因数据都以这4个字母的不同组合的模式加密。如果改变一个字母,就会改变加密模式,其意义会随之改变,生物体的生长也很有可能发生变化。
长期以来,生物学家一直认为碱基字母替换是产生这种生理变化的唯一途径。而表观遗传学告诉我们,不同个体的不同生理特征并非来自永久的碱基字母替换,而是源于一些临时标记——表观遗传标记。它们附着在DNA的双螺旋结构或其他核质上,能够改变基因的表达方式。有些标记在人们出生时就有了,但随着年龄增长,许多标记被删除了,其余的标记则累积下来。研究人员需要弄清楚这些标记的具体意义。这到底是DNA衰老的必然结果,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后者听起来更振奋人心!如果每个人一生当中产生的标记相同,这就是简单的衰老过程;但如果出现标记差异,就说明不同的人生经历可能会产生不同的基因运行模式,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意味着我们的基因具有学习能力。
2005年,西班牙科学家找到了解开这一谜题的办法。他们提取了两对同卵双胞胎的染色体,一对双胞胎3岁,另一对50岁。他们让荧光绿和荧光红的分子分别与经过表观遗传改良和未改良的DNA片段结合,并对两组基因进行了研究。两个孩子的基因看起来非常相似,这表明和大家想的一样,双胞胎在生命之初拥有几乎相同的基因标记。相比之下,那对50岁的双胞胎的染色体就像两棵装饰风格截然不同的圣诞树,一棵闪着绿光,一棵闪着红光。她们的生活经历标记了她们的基因,表明这对同卵双胞胎的基因功能不再相同。
这意味着基因标记不仅源于衰老,也是我们生活方式的直接结果。其他类似的研究已经证实表观遗传标记是身体对化学物质做出的反应,这些化学物质源自我们通过嘴巴摄入的食物、通过鼻子呼吸的空气、大脑所做的思考以及身体所做的动作。
所以,我们能够得出结论:基因似乎总在倾听,随时准备做出反应或改变。通过观察这对50岁双胞胎姐妹染色体红绿模式的不同,科学家捕捉到了不同基因形成的不同“个性”。
这些存在差异的基因标记有助于解释,为什么DNA完全相同的双胞胎可能患上完全不同的疾病。如果双胞胎中一个吸烟、喝酒、喜食垃圾食品,另一个则注意养生,两个人的DNA就会接受迥异的“化学教育”——后者接受的是系统、平衡的教育,而前者的学习环境如同脏乱的街道,充斥着各种化学物质造成的喧嚣。
从这个角度讲,生活方式影响着基因的行为表现。通过选择健康或不健康的膳食和生活习惯,我们可以训练自己的基因,使其表现良好或糟糕。在环境的影响下,两套完全相同的DNA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基因表达。凭借这一事实,科学家确认了很多基因标记手段,包括基因“书签”、遗传印迹、基因沉默、X染色体失活、位置效应、重编程、基因转应作用、母体效应、组蛋白修饰、副突变等。这些表观基因调节过程中有许多都涉及标记DNA片段,这决定了基因开启的频率。如果开启,基因就能接受将其转化为蛋白质的酶;如果无法开启,基因就会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相应的蛋白质也不能被正常表达。
假设双胞胎姐妹中有一个常喝牛奶并搬到了夏威夷(在那里她的皮肤可以通过晒太阳合成维生素D);而另一个不喝牛奶,居住在明尼苏达州。可以预见的是,后者相较前者更容易出现骨质疏松的问题,而且更容易发生髋关节疼痛或脊柱骨折等与骨质疏松相关的意外。
表观遗传的双胞胎研究说明,被研究对象不仅X光片不同,基因也存在差异。科学家正在逐步让公众相信,不对自己的身体给予适当的关注、照护及摄入,不仅会影响健康,还会影响基因,可能对子孙后代产生不利的影响。研究表明,兄弟姐妹中如果有人患有骨质疏松症,而其他人无此问题,原因就在于这个人体内负责骨骼生长的基因处于睡眠状态,被暂时打上了隐蔽和休眠的标记。
庆幸的是,如果我们改变生活习惯,它们就能苏醒过来。
我们再看一下双胞胎姐妹中吸烟又喝酒的那位,她的状况不容乐观。她也许已经对自己的骨质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害,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她那位喝牛奶、体内维生素D充足的姐妹相比。更糟糕的是,她怀孕前形成的所有表观遗传标记都有可能遗传给她的孩子,所以她对那些可以强健骨骼的营养物质的忽略,就会导致她的孩子遗传到的骨骼生长基因不够活跃,从表观遗传的角度讲,这个孩子更容易患上骨质疏松症。英国伦敦儿童健康研究所的临床遗传学教授马库斯·彭布里认为:“我们都是基因组的守护者。人们的生活方式不仅影响其自身,还有可能对其子孙后代的基因产生毁灭性影响。”
最令我着迷的是这个体系的智慧。我们的基因似乎找到了某种“记笔记”的方式,提醒它们依据得到的各种养分采取相应的行动。让我们看看这个过程吧!假设生成骨骼的基因带有两个表观遗传标记,一个与维生素D结合,另一个与钙结合。如果维生素D和钙同时与各自对应的表观遗传标记结合,基因就会开启并得以表达。如果既没有维生素D,也没有钙,基因就会继续休眠,生成的骨质较少。表观遗传调节标签有效地起到了便利贴的作用:如果周围的维生素D和钙很充足,就会立即制造出大量骨骼生成所需的蛋白质!它们一旦动工,看吧,你的骨骼就会更壮、更长。这是多么巧妙的设计啊!
当然,DNA并不知道某个基因能做什么,它甚至不清楚自己接触的各种养分有什么好处。通过某种我们尚不清楚的机制,DNA在过去的某个时刻经过了表观基因标记的编程处理,表观基因标记会根据某种养分的充足或缺乏的情况,开启或关闭某些DNA。整个编程体系是可变的,这些标记也显然可以被删除,让基因大脑忘记(至少是暂时忘记)之前的编程信息。
最近的发现表明,DNA也会像人类一样,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健忘。人们怀疑男性的生育年龄过大会导致孩子的大脑发育异常,并因此开展了大量的相关研究。在出生之前,女性的卵子就已经在卵巢中产生;而男性在青春期之后才会产生一批又一批精子。随着青春期来临,精原细胞(产生功能完整的精子的前体)每年大约分裂23次。每次分裂都很重要,因为在分裂过程中,精原细胞不仅要精准地复制30亿个DNA代码“字母”,还要复制所有的表观遗传标记。这些标记负责让DNA记住:面对一定的养分和激素信号,哪些基因应该启动,哪些基因应该休眠。这是一系列相互协调的功能,对孩子未来的成长和健康来说至关重要。
尽管大量担任“校对”的酶的存在保证了DNA复制近乎完美的精准度,但这无法保证表观遗传标记也能实现精准复制。
最新研究表明,相对于基因突变,环境因素对表观遗传标记复制的精准度的影响更大一些。
换言之,如果一位男士体内构建基因标记的原材料不足,那么他的那批精子在产生时标记会表现异常。不幸的是,未经纠正的错误会随着男性年龄增长而逐渐累积。年龄较大、标记异常率较高的男性生育的孩子更容易患孤独症、双相障碍和精神分裂症。
影响基因组的记忆的不只是男性的年龄,还有他们对自身健康的关注程度。我坚信年龄较大的男性完全可以凭借这种方法提高孕育健康宝宝的概率:通过良好的饮食给作为“精子工厂”的睾丸提供足够的养分,这是保证“精子生产线”产出优质精子的有效策略。
2014年,与纽约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医学院合作的遗传学家找到了支持这一观点的证据:某些营养物质水平过低可能会导致DNA复制错误增多。叶酸、维生素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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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氨基酸是“甲基化”这种表观遗传标记的必要原料,缺少任意一种都会造成甲基化不足,有些关键的标记有可能被省略。他们的研究表明,几乎在所有的基因外围区域都出现了甲基化缺失的现象,这些区域的DNA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甲基化很难实现。
如果真是这样,优化饮食就有助于减少DNA复制错误,抵御由此引发的疾病。
我刚刚举例向你们证明,良好的饮食有助于避免引发永久基因突变的表观遗传错误。但饮食能否修正这些错误呢?换言之,良好的营养供应能否让你的基因恢复到先前的适应性更强的状态,从而避免复制错误以基因突变的形式成为永久的遗传记录?
以下两项研究探索了通过调节胎儿的营养状况控制胎儿未来体重的策略。第一项研究开展于2010年,探究了母体营养不良和肥胖对后代的影响,并得出结论:“胚胎期营养不良或许是肥胖症的主要原因。”
他们认为,肥胖母亲生的孩子通过表观遗传编程生成了过量脂肪。这表明,由于自身营养失调,数以百万计的母亲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决定了她们的孩子终身肥胖的命运,而且这种倾向会由她们的孩子遗传给下一代。
就营养失衡的母亲而言,是不是她的所有后代都会体重超标?有个好消息。正如营养失调可能导致不良性状那样,良好的营养状况能使表观遗传适应系统重新制定适合理想营养状况的早期策略。
一些经典的表观遗传学研究表明,如果基因获得良好营养的支持,至少在某些环境条件下,被遗忘的策略就有可能被激活。这也是我坚信大家都有潜力成为或至少生出“基因博彩赢家”的原因,因为健忘的基因组有可能接受再培训。
第二项研究表明胚胎期营养最优化可能具有相反的效果,它可以使表观基因组放弃增加体重的策略,而选择以优化身体成分为目标的策略。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的杜克大学,兰迪·哲特尔博士研究了给刺鼠强化营养带来的影响。这种鼠有黄色的毛皮和肥胖倾向,易患糖尿病。实验开始后,选择常规喂养的雌性刺鼠,在其食物中增加维生素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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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酸、胆碱、甜菜碱的比例,然后让其与雄性刺鼠交配。与它之前生的那些黄色毛皮、体重超标、健康状况不佳的幼鼠不同,新生的这窝幼崽中有了发育正常的棕色幼鼠。
对此,我们可以做出如下解释:在刺鼠的种群进化史上,调节性DNA本质上是因曾受重创而造成的脑损伤。因此,刺鼠无法像其他老鼠那样繁衍健康、正常的后代。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通过充足的营养供应唤醒了刺鼠的沉睡基因,重新编程使基因发挥更佳功能,并使基因组得以修复。
这对我们具有非比寻常的启发意义,因为研究人员发现我们所有的基因中都留有异常的调节性“疤痕”。它们记录了我们祖先的经历,包括他们的饮食乃至他们活着时的气候状况。例如,“二战”结束之前,异常寒冷的冬季加上德国实施的食物禁运政策,导致约3万人死于饥饿。幸存者也遭受了一系列的发育障碍和成年疾病,包括婴儿体重过轻、糖尿病、肥胖、冠心病和乳腺癌等。一个荷兰的研究小组认为,这些幸存者的孙辈出生时体重过轻与此密切相关。
这一发现意义重大,因为它表明孕期妇女的饮食至少会对接下来的两代人产生影响。相较而言,刺鼠的基因长期受损,所以需要大剂量的维生素唤醒它们的沉睡基因;而孕期妇女只需摄入常规营养或略高于常规水平的营养就能达到目的,因为她们基因受损的时间较短,仅为一两代人。
某些表观遗传反应不仅会被遗传,还会被放大。美国洛杉矶凯克医学院的医生针对母亲吸烟是否会增加孩子患哮喘的风险进行了研究,发现吸烟母亲生的孩子患哮喘的概率是不吸烟母亲生的孩子的1.5倍。如果孩子的外祖母吸烟,孩子患哮喘的概率就会是其他孩子的1.8倍,即使孩子的母亲根本不吸烟!如果母亲和外祖母都吸烟,这种概率会升至2.6倍。
DNA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想弄清楚其中的逻辑,可以这样思考:女性在孕期吸烟的行为,相当于告诉腹中的胎儿,空气中充满毒素,呼吸有时是件危险的事。发育中的胎儿的肺部则立即采取行动,让自己有能力快速应对任何吸入肺部的刺激性物质。哮喘者的肺组织容易反应过度,哪怕吸入再小的悬浮颗粒,也都会引发咳嗽和吐痰。尽管这样,我还是相信这种受损的基因组能被修复,从而恢复正常功能。
为什么我对良好的表观遗传修饰的恢复力如此信任呢?因为与过去的看法不同,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大多数疾病都不是永久的基因突变造成的,而是源于基因表达有误。
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源自环境的化学物质给这些长链DNA分子打上标记,改变它们的行为。依据刺鼠生殖研究的负责人兰迪的说法,这样的体系似乎真实存在,它提供的“迅捷机制可使生物体在不改变硬件的情况下对环境做出反应”。
这样一来,任何生理方面的调整或修正都可以依据它的可见的成功或失败予以撤销。我们把它叫作基因拟突变之前的“试销”。这对一个分子来说似乎是很难完成的复杂任务,但你不要忘了我们谈论的分子自地球生命诞生之日起就存在了。了解了DNA的工作机制,我们就能轻松理解为什么营养缺失和接触毒素有可能导致慢性疾病,以及为什么这些疾病会对去除毒素和改善营养状况做出如此积极的反应。
多夫·S. 戈林鲍姆博士在美国耶鲁大学的基因组改良科学中心工作,他和我一样对基因系统的智慧设计表示叹服。他描述了非编码DNA指导进化的方式:转座(可移动位置)的非编码DNA的移动使基因被激活,从而使生物体能适应周遭环境。
他对这个功能的描述与兰迪类似。他还补充说,这个转座系统“允许生物体在不改变硬件的情况下适应周围环境”。
把这个类比延伸一下,我们可以把基因修饰想象成软件设计师使用的协议之类的东西:先测试漏洞,然后进行与其他软件的兼容性运行,再集成到操作系统中;如果实际运行证明该软件不可或缺,最终就将其植入硬件。这也许正是人体基因针对合成维生素C所做的一切。由于食物中富含维生素C,数代人都不需要自体合成,这导致负责合成维生素C的基因进入了休眠状态。最终,表观基因的“试销”证明我们不合成维生素C也能存活下来,基因内部的突变使这项功能永久失活。“试销”到底如何发挥作用?某些标记会增加复制的错误率,因此暂时的表观遗传变化可能引发碱基对突变,从而永久地改变基因。
基因就像生产不同产品的小型蛋白质加工机器。如果工人(表观遗传标记)关闭其中一台机器,细胞内的一切在随后的数代人身上依旧能够顺畅地运行,那么那台机器有可能会被用于生产别的东西或永久关闭。我们对表观遗传学了解得越多,就越能体会到这一点:诸如患病和进化这样的遗传变化似乎受制于其他生物过程的反馈,比如细胞发育、呼吸、繁殖等。因此,遗传变化不是随机性行为。
调节细胞行为的因素是什么?饮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毕竟食物是我们与环境互动的基本方式。但真正重要的是,那些植入基因、控制基因运行、驱动进化过程的标记,源自矿物质、维生素和脂肪酸等普通养分,而且受到这些养分的影响。换言之,我们的饮食和基因接收到的指令之间没有任何过渡,这使饮食带来的基因变化最终成为永久且可遗传的特征。如果食物可以改变一代人的遗传信息,鉴于饮食和DNA之间强大又直接的关系,改善营养状况就应该在人类进化的大戏中扮演主角。
2007年,一个专门研究孤独症的遗传学家团队大胆宣称,孤独症并非典型意义上的遗传性疾病。传统理念认为孤独症患者从父母一方或双方身上遗传了孤独症基因,但借助新型的基因测序技术,研究人员发现很多孤独症孩子身上存在全新的、未曾在家族遗传史上表达出来的基因突变。
一篇发表在知名期刊《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的文章称:“大多数孤独症患者都是新生突变的产物,首先表现在亲本生殖系。”
这一现象的原因将在第9章讲解。
2012年,一个研究小组证实了随机性并不是这种新型、自发性基因突变的唯一驱动力。他们发表在《细胞》期刊上的研究结论声称,在人类基因组特定的“热点区域”,一种出人意料的突变模式出现了100多次。热点区域的DNA链紧紧缠绕在组蛋白上,组蛋白的作用如同缝纫包里的线轴,按照线的颜色、类型对其加以区分。
这些突变的作用似乎是专门开启或关闭特定的性格特征。乔纳森·塞巴特在2012年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了一篇文章,他认为,热点区域的变异通过开启或关闭某些特定行为的发育来影响人类的性格特征。例如,如果位于7号染色体热点区域的某个基因被复制,儿童就会患上孤独症。这是一种发育迟缓性病症,患者对社会交往几乎没有兴趣。但如果删除这条染色体,孩子们又会患上威廉姆斯综合征,这也是一种发育迟缓性病症,患者极其外向,几乎和任何人都能喋喋不休地说上半天。不同的基因表达控制着某些特征的开启或关闭,这种现象最近被视为DNA内置结构的必然结果,被称为“主动适应进化”。
在证实了与孤独症相关的新基因突变发生过程中受到某种潜在逻辑驱动的现象之后,我们完全有证据证明,表观遗传因素激活了热点,特别是一种叫作甲基化的表观遗传标记。
在B族维生素不足的情况下,基因的特定区域会丧失这些甲基化标记,致使DNA片段暴露在产生新突变的环境中。换言之,父母的营养缺失引发基因组做出响应,期望后代能够应对新的营养环境。当然,这种方法不一定管用,但这似乎就是基因的目的。你也可以把它看作基因尝试调整性格特征的方式,希望借此产生不同的创造性思维,以及新的适应能力。
我们不知道大自然如何记清什么样的编码信息与什么样的情况匹配,也不知道诸多环境因素(矿物质、维生素、毒素等)是如何被转化成全新的表观遗传策略的,但一些有趣的研究证实,DNA的确会“记笔记”。
1994年,几位数学家观察发现,非编码DNA包含对自然语言的记录模式,因为它遵循齐普夫定律(一种存在于所有语言中的词频分布定律)。
一些遗传学家不认同这种看法,另一些则认为这种附加的复杂性最终有助于揭开DNA的神秘面纱。但所有人都认同一点:非编码DNA中存在大量可用于储存信息的空间。非编码DNA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仓库”,起到某种化学软件的作用,能够识别它面临的饮食条件,并在自我复制时进行信息更新。一些分子生物学家认为,DNA对环境变化做出灵活应对的能力要求我们认真对待非编码DNA携带的信息,“它们对进化过程来说至关重要,表明存在逐渐调节基因表达的独立机制”。这说明进化不是只包括人们已经接受的选择机制和随机突变。有一个领域专门研究以上三种机制如何驱动进化,叫作“适应性进化”。
通过观察维生素A缺乏症的结果,我们可以发现隐藏在DNA行为之下的逻辑。20世纪30年代末,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大学城的农业试验站,弗雷德·黑尔教授发现,如果母猪在受孕前缺乏维生素A,那么它们产下的小猪全都没有眼球。
给母猪补充维生素A后,它们产下的下一窝小猪又都有了正常的眼球。这说明眼球停止生长并非因为永久性的基因突变,而是因为暂时性的表观遗传修饰。维生素A源自类视黄醇,类视黄醇来自植物,植物的生长又要依赖阳光。面对维生素A缺乏的状况,DNA做出的反应是关闭一切与眼睛生长相关的基因。DNA似乎把维生素A缺乏解释成缺光或无光的环境,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眼睛根本没有用。那些没有眼球的小猪长着眼皮,很像全盲的洞螈。它们可能经历了和其他全盲的穴居动物同样的基因表观遗传修饰:由于生活在无光、无植物的洞穴环境中,维生素A水平很低,表观遗传修饰抑制了眼睛的生长发育。
综上所述,与人们的普遍认知相比,所有的表观遗传证据都把DNA刻画为更具活力与智慧的适应性机制。事实上,DNA似乎能够收集信息(通过食物的语言传递与外界环境变化相关的信息),在此基础上指导基因修正,并记录收集的信息和基因修正对后代的好处。非编码DNA简直就是基因宝库,它可以充当能够无限扩容的图书馆,设施完备,而且它的“管理员”很有见地,能够对过去那些成功或不成功的基因适应策略进行研究。越复杂、细胞越大的生物体,就会有越大的“图书馆”来容纳更多的非编码DNA。这些有机体的基因组往往有比较复杂的进化历史,我们人类就是这样。
这位聪明的“图书管理员”坚决反对把自然选择和随机突变作为基因变化或新物种出现的唯一机制。在生存竞争残酷的世界中,相较那些完全凭运气、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遗传密码,这些能够聆听外界信息并以此指导决策的遗传密码拥有更大的优势。这样的理解也许会让我们从全新的角度去思考“人类是如何形成的”这个问题,并转换“智能设计论”的想法。DNA对营养环境改变的智慧反应能力使它能够充分利用这个变化的“聚宝盆”,对丰富的营养环境进行探索,就像室内装潢设计师会在装修过程中使用高质量的丝绸织物一样让人惊诧不已。我们的基因能够通过实验的方式帮助我们度过饥荒、顶住压力,并充分利用营养过剩进行进一步的实验——不是盲目的,不靠随机突变,而是凭借记忆完成,目的明确,由内嵌于基因结构中的过往经验指导。
这一点为什么对你如此重要?
植根于DNA的化学智慧和远古祖先的智慧拥有共同的终极目标:生存。我们祖先体内的基因组不断摸索能匹配生理需求的营养供应方案,这些基因的携带者们共享制作生产工具的秘诀和食物来源的消息。在这种共同目的的驱动下,非洲大陆一角的一小群灵长类动物成长为世界的主宰者。
事实证明,在祖母们和助产士们的监督之下,妈妈们吃的特殊食物和做的特殊准备确实有效,可以生出比过去学习能力更强、身体更壮的孩子。当然,孩子们也会长大成人、为人父母,在理解世界运行规律、保障自身生存方面形成他们的观点和结论。人类(及其祖先)的独特之处在于:使用复杂的工具让人类在食物领域的消耗比例比竞争对手更大,这进一步推动了冷酷自私的人类基因繁衍、修正和升级。人类花费了几千年的时间努力经营自己的基因组,漂洋过海、穿山越岭,最终走到了现代。
希望保留这些成果(美丽、健康的躯体)的人,肯定想获悉那些能让我们第一时间获得这些特性的食物和相关准备技巧。通过食用本书随后介绍的种种食物,你将可以直接与基因对话。你吃下的食物会指示你的基因组,让你的身体更强壮、更有活力、更健康,也更美丽。基因组也会照做。
DNA的聪明程度和反应能力如何?你可以这样想象一下:学习某门课程时,你的头脑永远不会“太满”,你可以轻易地为记忆和需要的知识开辟新空间。在你的一生中,随着你学习更多的科目、更多的语言,阅读更多的书籍,你的大脑会适时做出调整以容纳一切。你能了解多少东西?你未来能比现在多解决多少问题?现在假设你可以把所有的学识都传给子孙后代,他们可以带着你累积的智慧开创新生活。他们获取的也许不是全部细节,但至少是核心部分,是那些代代相传的、关乎生死存亡及繁衍后代的细节。你又继承了你父母的知识、祖父母的知识……自从你的家族诞生起,这些知识已经传递了数千代。是的,这就像DNA一样。
在你体内的每个细胞中,这些不可思议的分子都在进行着上述活动,控制着微观世界的正常运行。每个体细胞都像一个携带编码的容器,这些编码起初只是一团正在发育的遗传物质,被包裹在液体保护膜里,经过不断进化,最终使自己完全不同于最初在原始海洋世界中的样子。
无论你相不相信“基因智慧”的说法,我都希望我在这一章至少说清楚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基因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很敏感,我们如何对待它们,它们就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一幅名画世代相传,保存环境的好与坏都会在上面留下痕迹,家族DNA亦如此。如果对待DNA的方式不当,基因财富就会丧失价值,好比把莫奈的油画扔到潮湿、发霉的地下室一样,这种损失将是毁灭性的。哈莉·贝瑞和她的助理之间的差距不仅在于外表,还有不为人知的营养缺乏经历及遗失或扭曲的遗传信息。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高挑、修长、美丽的人能够仪态万千地现身于镁光灯频闪的红地毯或万众瞩目的汉普顿球场,而你我只能艳羡旁观。
我在第1章给大家讲了“基因博彩”不是随机行为,在这一章我们了解了基因如何根据摄入食物中的化学信息做出聪明的决策。在接下来的几个章节中我们将看到,如果我们选择正确的饮食,让染色体持续浸泡在足够激发它们全部潜能的化学“汤汁”中,智人基因就能制造出鲜活的“维纳斯雕塑”。所以,无论哪个种族的美人都有相同的基本骨骼结构,好莱坞美女云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