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之爱,跟着这四个字,钦眩晕在几十年前那个光影斑驳的午后,那时刻的她和他——钦和青。
你的宽肩,你粗长的脖子,你深深地侧向左边的头,于是你的宽肩与脖子形成水平,形成山脊,走过你全部的身体,崎岖向上,便在这山脊上,光滑起来,平坦起来。
当然你必须裸着全身,对,就模仿罗丹雕塑的那个男子的姿势。离我远点,我要看你,你把头斜靠在左边,对,你的左边,就是我面对的右边,靠在旁边那个落地座钟的边沿。手,手怎么放?左手垂着,当然,因为没有弯曲的地儿了,右手呢,支撑在腰上?做作,不好,那么也垂着吧。至于怎样一种垂法,至于是五指分开,还是某两个弯曲,或者甚至是拳头般的,我不是你,无法感觉,只有当成为那样姿势的时候才知道,你随意吧。我不知道哪一种会中我的意,只有你做出来了我才知道。
只有像你那么高,那么宽,那么黝黑,那样侧头,很深地侧下去,才能知道该怎样垂手,怎样才合适,才能用得上有力和优雅这两个词。一旦找到,你就凝固那姿势,凝固你的样子。不管我喜欢不喜欢,那都是你。
还有你必须闭着眼睛,事实上只能闭着眼睛,闭着眼睛你才能体会你的姿势,才能知道你自己的样子。那样子不在镜子里,不在我的目光里,那真正的样子,值得被记住和爱上的样子肯定不能有万分之一的犹疑的目光,不能有万分之一丝一秒的眨眼。只有穿上衣服我们才需要眼睛,需要眼神。现在,有身体就足够了,什么也瞒不了。
现在你这样赤身露体,就不需要也不应该睁开你的眼睛。你的一切都在你的一切里,每一处紧致和深凹,平坦与隆起,磨砺与坚定,每一种骄傲和羞怯,每一次欲望和退却。我会用眼睛了解你,看穿你,再抚摸你,但我不用手,我决不走上前去,决不走到你身边,决不触碰你。
你就这样,就这样,让我的欲望起来,我只有一动不动,才能让欲望越来越高,你身上热起来了吗?感觉到我的火了吗?你也要一动不动,纹丝不动。
你一动不动,我就无法把自己献给你,你若是那个完美,我就不配上去抚摸你,不配站在你的旁边,我只能这么仰望你,与你近在咫尺却无法动弹。我的欲望让我无法动弹,我知道你闭着眼睛却知道一切,你会为这欲望自豪吗——欲望强烈到以至于无法去做。你要冷一点,尽量地冷,像一块冰似的,像一块黑铁似的。那才配得上静止,配得上我的无声无息的汹涌,我的无止无息的欲望。那才是火的伴侣。
欲望融化在静止里,就是灵魂相见的时刻?
那个光影斑驳的午后,那如火如铁的凝望,在钦的印象里,是爱情挥之不去的剪影。
如果挥之不去,是不是必将重复?钦喃喃跟着克尔凯郭尔的话,“它不像希望那样欲壑难填,也不像发现那样总是蠢蠢欲动”,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