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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肋骨

《旧约》里说,上帝先用尘土造了男人亚当,又在亚当沉睡的时候,取了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造了女人。据此,我们除了知道男人与女人出世的先后,还种下深深印象:女人是男人的一部分,或者直接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就如后来我们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世界上的人只分两种,男人与女人。男人与女人一对一可以生下孩子,显得均衡、对称,好似男女平分着世界,共担着世界。然而从《旧约》说的起源看,一个在先,一个在后,一个很大是全部,一个很小是局部,一个整体,一个部分,其差异的意义怎么估计都不过分。

仅仅意识到这些还不够,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肋骨?既然一部分可以生成另一个整体,那么心脏行不行,眼睛行不行,脑袋行不行?据说真有人这么想过问过 ,但被否定了。其思路是,如果是头,她会太骄傲;如果是眼,她会过于好奇;如果是心,会多疑猜忌;是嘴或耳,会多口舌是非;是手,就会索取无度;是脚,则游荡成性。好吧,这种否定的前提都是,那个等待被造出来的女人不管有了什么能力,都只有行恶的方向。这种指向的逻辑值得好好追究,留待以后吧。至少现在,一时还看不出肋骨具备什么恶的萌芽。

为什么是肋骨,还或许因为,自然亚当不能没有头,不能没有心或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脚或手,但是,缺一根肋骨却无碍,这个解释好一点吗?想起我有一个极其坚韧的婶婶,肋骨断了两根竟不觉知,只是默默忍着疼痛,一直都没有就医,家人也没发现,她也坚持照常起居看护老小。直到几年后做透视检查时才发现旧伤的痕迹,断掉的肋骨已经错位并且长好。她说她疼过,但忍一忍(那种疼痛只有这个婶婶才能忍得住!)就过去了。这让我知道,肋骨在生命机能中,不占重要的位置。那么,亚当拿出一根也无妨?

如果亚当被拿掉了一根肋骨,那肯定就少了一根,但既然是第一人,谁又知道少是什么意思,跟谁比是少?也许上帝造人,本来就多一根肋骨,以备造女人。但总之,女人这生物来自男人的一部分,由这一部分所造,这个认知在这里没有出圈。

所以,想象亚当“原先”什么样,在没有被拿掉什么之前什么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思路。那个阿里斯托芬关于爱欲的喜剧 的起点就是此类思路之一,他的设想是,从前的人都有四只手四只脚,两张脸,两套生殖器……像一个圆桶吧,后来,上帝下手一切两半,那一个圆筒般的人,就成了两个人,一人一张脸,一人一套生殖器,一人两只手两条腿……如果原先那个“桶”是阴阳皆备的,就是说,其拥有的两套生殖器一套是雄性另一套是雌性(否则可能是两套皆雄或两套皆雌),被切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否则是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人,并且这两个人会永远想念曾经同为一个身体的岁月。虽然阿里斯托芬要说的是爱欲的起源,而且显然,阿里斯托芬说的也不是第一人,但从中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之前的”亚当。

于是,各种可能的“之前”来了。比如,有人假设亚当被拿掉的是胸侧,就是性征的另一个主要部分,两个乳房,即整个前胸——既然上帝有法子用亚当的任一部分造就夏娃,那么就选前胸吧——夏娃是亚当身上的前胸造的,这个假设在见过了上面的思路之后,已经显得不突兀。这个假设既使得亚当还符合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也使亚当的累赘少些。把硕大的胸部给了女人,更便于男人做体力劳动,并且减少一点性欲,好留些精力做别的事,世界上的事儿可太多了。这个假设,或者说这个对《旧约》里亚当与夏娃之间关系做“小小修改”的版本是法国作家图尼埃的 ,当然,作家为了自己小说的逻辑做的肆意修改不可当真。

不过,既然我们可以拿一个理论或者假设当真,以至于付诸社会实践,以至于让历史翻天覆地,为什么不可以也拿某种假设、某个故事当一回真,那里面或许还真的隐藏着什么深奥呢。如果在思绪中产生的秩序被称为一种内在秩序,那么我总是倾向于相信,内在秩序一般总是可以找到它的外在对应,就像形式逻辑的结论有望在物理世界找到它的物质表象一样。

那么,稍稍当真一下图尼埃的假设,问题马上就来了,选前胸,也就是说选的全部都是性器官,那不就要担心女人淫逸无度了吗?不知道图尼埃是历经过与女人的沧桑还是仅仅出于聪慧的逻辑智识才做出此种假设,图尼埃笔下的虚构女人当然不能作为其假设的证明。

但是,德国哲学家魏宁格作为研究男女素质差异的专家,他通过一项调查研究发现:女性总是时时具有性欲,而男性只是间歇性地具有性欲。女人的性本能时刻都是活跃的,而男人的性本能却时常处于休止状态。据此,魏宁格有一个断言:“女人的性欲遍布女人的全身,而男人则是部分身体存在性欲……” 令人惊讶或者欣喜的是,就如同为了给图尼埃做佐证,这正好吻合了图尼埃关于女人是由男人的胸部造就的这个假设,可不是,如果女人是拿男人的前胸做的,那么她整个身体都是性器官,当然性欲遍布、处处皆是,且时时活跃。这相当于说,魏宁格研究的断言可以作为事实来支持图尼埃的假设。

虽然我们清楚,比起物理学或者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结论更不能覆盖某类现象的全部,更别说与上述说法相反的女人的例子比比皆是。无论怎样多的样本量和研究方法得出的结论对每一个个体来说都没有意义。不管如何倾向于认同此种假设和断言,现实中,我们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是女人而断定她时时性欲活跃。

但我们,我们女人,依然可以据此小小地对自己幽默一下。如果我们把图尼埃的假说与魏宁格的说法对应起来,是不是就找到了放纵自己的理由?我们女人,不再标榜爱情至上的光荣,也不要道德的旗帜,我们女人生来就是爱情至上。爱情至上是说,其他,比如国家社稷,比如光荣与梦想,比如奥秘与信仰,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对另一个男人的爱——狭隘的爱。因为她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她时时刻刻都在“爱”,她没有闲暇啊! F0M9BdMvU5kKnuAF2Ti6X8Iwrw60D5Zc0PMIpLu+ctN3faPwVlOLFPb9FDF2lY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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