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南阳县衙门的差役洛瑞向县令文种说,“小人回来了。”
“嗯!”文种放下手中的竹简,问道,“叫你召见的人呢?带回来了吗?”
“大人,这次您恐怕看走眼了!”
文种双眼突然射出两束精光,逼视着洛瑞:“什么意思?”
“范蠡是个狂人,疯子。”洛瑞胆怯地看了文种一眼,小声说,“三户里的人都这样说。”
“疯子?”文种觉得刚才有些盛气凌人,语调和缓了些,问,“怎么个疯法?”
“此人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经常和一些野人混在一起,整天疯疯癫癫,独来独往,行为怪诞,不合时俗。”洛瑞看了一眼文种,接着说,“这样的疯子,大人何必见他呢?”
文种听了洛瑞的汇报,反而对范蠡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对洛瑞说:“贤能饱学之士,经常被一些俗人讥笑为狂人,因为他具有极高的智慧,对事物有独到的见解,而他的见解又不被一般人所接受,所以才会遭到人们的毁谤。”
洛瑞看着文种,心里虽然不服,口里却不敢说。
“你不会明白的。”文种知道洛瑞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多作解释,吩咐道,“明天,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范蠡,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辆马车在大道上缓缓而行,洛瑞和几个差人骑着马,跟随在车后,虽然走得不怎么急,但所过之处,车后仍然扬起一片飞尘。
几个小孩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戏,看到一辆马车和几个衙役过来了,停下游戏,好奇地站在路边观望。
马车走近了,文种从车上跳下来,向站在路边的小孩走过去,问道:“小朋友,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谁呀?”一个小女孩问道。
“范蠡,他住在哪里?”
“范蠡?”小女孩叫道,“他是个疯子,你们找他干什么?”
“是吗?”文种并不理会,问道,“他住在哪里?”
“那儿!”小女孩指着村子说,“从东数,第三家,门前有一棵大槐树的那家就是。”
旁边一个小男孩拔腿就向村里跑,边跑边喊:“疯子,快跑呀!官府的人捉你来了。”
“小家伙,瞎嚷嚷个啥?”洛瑞冲着那个小男孩的后背大叫。
小男孩不理不睬,继续向前跑。
范蠡正在院子里劈柴,不时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远山发呆,突然听到小孩的叫声,透过篱笆望去,见一辆马车向自家走来,车后还有几个跟班,看样子是官府中人,立即扔掉手中劈柴的斧子,随手抓起一张晾在旁边的狗皮披在身上,趴在篱笆旁,从一个狗洞里伸出头“汪!汪!汪!”叫了数声。
范振听到喊声,从屋内走出来,见范蠡这般装扮,知道弟弟的疯病又犯了,无奈地摇头叹气,看见一辆马车向自家走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地站在那里。
马车走到院门口停下了,乘车之人下车,迈步进了院门。
洛瑞看到范蠡趴在那里学狗叫,满脸怒气,正要冲过去给范蠡一点颜色看看,文种伸手拦住他,微微一笑,冲着范蠡拱手一礼道:“范先生,不要遮掩,在下是南阳县令,姓文,名种,字子禽,冒昧前来造访,多有打扰,请不要见怪。”
“汪!汪!汪!”范蠡又连叫了三声,但声音明显比原来小,眼睛看着地面,一动也不动。
范振见来人是南阳父母官,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口里说道:“咱家弟弟的疯病又犯了,请大人不要见怪。”
“哈哈哈!”文种大笑道,“范先生是一个特殊的人,所以就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欢迎我文种。狗是冲人叫的,这就是说,我文种还是一个人嘛!”
趴在地上的范蠡大吃一惊,文种能如此机智地化解初次相逢的尴尬局面,足见此人非同一般,即使不是一个贤者,也是一个智者,至少不是一个昏官。这么多年来,除了恩师百里潭之外,他还从来没有佩服过谁,今天这个人,确实让他另眼相看。想到这里,范蠡停止了叫声,静静地趴在地上,没有再出声。
文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范蠡的注意,看来,自己的判断不错,此人佯装癫狂,实在是一个奇人,只是今天不宜交谈,于是冲着范蠡拱手一揖,托词说:“久闻三户里有贤人奇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文种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别过。”说罢,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范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范家大院,上车走了。
范蠡看着远去的文种,仍然趴在地上,心里却十分震撼。
“大人!”洛瑞冲着车上的文种不解地问,“这就是你要寻访的贤人吗?”
“还是那句话:贤能饱学之士,常被俗人讥笑为狂人。”文种肯定地说,“范蠡就是这样的贤能饱学之士。”
洛瑞和衙役们不信,但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是附和地点点头。
文种带着随从,返回南阳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