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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人在雪霁初晴时相聚,有人在行将起风时分离

入口处可见周边几户人家缕缕炊烟。没停留太久,他们便跟着司机的步伐走入这片森林中。

她穿一身运动装,与鲜绿色、颇具惬意气息的背景极搭。

一排坚韧挺拔的褐色树根矗立在眼前,历经沧桑而风雨不惊的模样,顶有繁挤苍翠的树叶,底有密集葱茏的灌木,黄土湿厚,小道狭长,空气清新。

这里,便是比她所处的南方城市,更南的一座城市。区域的温度与湿度似乎使得这片森林四季如春。

林中有雾气,远处被一片朦胧笼罩。

远处有潺潺流水声,但不见溪涧。

这里的土路被人为修缮过,并不崎岖。

瞿清岚拿出手机拍照时,发现在这里,手机没有信号。她没有放在心上。

化妆师来了、服装造型师也来了,在临时搭建的隔板中,瞿清岚换上一件雪白的婚纱。

白色的纯洁与背景郁郁葱葱的清新互相映衬。

坐在小板凳上,化妆师开始往瞿清岚俏丽的脸庞涂涂抹抹。

任海中跟着摄影师全场晃来晃去,寻找最佳拍摄角度。

“男模呢?怎么还没来?”瞿清岚打量了四周一圈,忽然问。

化妆师皱了皱眉头,“不知道。”

瞿清岚又问:“您知道是哪位男模吗?我看看之前有没有合作过。”

化妆师沉默了片刻,依旧回了一句:“不知道。”

现场陆续来了不少人,但就是不见男模。

瞿清岚化完妆,支颐坐在小板凳上等待开拍,没一会儿,她见到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朝她走过来,这画面着实让她重重吃了一惊,这位“男模”是一直站在现场统筹全局的工作人员,她根本无法意料,她的搭档会是这样一位中年、啤酒肚、地中海、身高比她矮半截,笑起来显然不怀好意的男人。

“这是今天的男模?”其实,她心底已有大致的猜测,只是将它化为疑问再度抛出而已。

“男模”朝她挑了挑眉毛,“是我啊,老婆。”他被自己的幽默笑得前俯后仰。

瞿清岚心里涌起密集的不悦,杏眼圆睁,立刻掏出手机欲给对接经纪打电话,但却想起,在这片幽谜的林子中,手机毫无信号。

摄影师看出她的情绪变动,抱着摄影机走到她身边,压低音量,好声好气对她说:“既然都来了,就配合拍摄吧,这跟拍婚纱样片有什么不同?对象都是陌生男人。跟你说实话吧,今天的甲方是位富一代,刚跟女朋友分手,为了气前女友,专门花高价找位模特拍婚纱照。你知道这个单子给的费用,对你们这些经验还不算丰富的新模特来说,已经不低了。”

“我无法接受。”她胸臆压着一团重重的火,不降反抬高音量,“你们这是欺骗,来之前没有人告诉我这不是正常的商拍,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绝对无法接受。”

中年“男模”将这些话尽收耳畔,瞥了她一眼,朝地上吐了口痰,冷冷一笑,“拽什么?你自己跟模特卡也有出入啊。”他将目光转向那位摄影师,“老秦,这件事你要负责处理,我们有签约的,今天拍不成,违约金你们必须承担。”

说完,中年“男模”负手,吹着口哨,优哉游哉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将空间留给其他人员发挥。

摄影师老秦抿了抿唇,看了瞿清岚一眼,咬咬牙,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这地方,没人带你,你也出不去。今天是耗在这里等天黑听鬼哭狼嚎,还是愉快拍完收工拿钱,你自己决定。人家甲方愿意接受你不笑、不接吻,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完这番话,老秦模仿着中年“男模”的模样离去。

瞿清岚站在原地,举目四望,那些工作人员没人敢与她对视,纷纷躲得远远的,假装很忙的样子。

她无计可施。

眼看着阳光倾洒之处越来越明亮,远方雾散,叶与根的黑影在地面交错,绵延山脉展现于眼前。

她咬牙切齿地想,等她离开这里,她一定要写一篇长长的帖子控诉这家摄影机构,揭露他们丑陋不堪的嘴脸;她要将在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父亲,让父亲为她伸张正义;她要让这些人都为罪恶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一切的前提是,她能离开这里。

她被桎梏在原地,那些目光状似游离,其实都锁在她身上。

作为一名从小便衣食无忧的富家女,虽然她并没有脆弱到手无缚鸡之力,但眼前这是一群人,男人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她如何能敌?

她为自己的安全防范意识过于浅薄而后悔。

忽然,一只手在她愁眉不展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顺着发力方向转过头,见来的人是任海中。

她眼里顿时浮现了希望,一双眼闪着光,悄声问他,“你有办法带我逃出去,对不对?”她相信他只是恰好被叫来兼职,并没有参与到整个事件的布局之中。她相信,也只能相信,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她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是来劝你赶紧配合拍摄的。”任海中的声音不小,严肃时有种清清冷冷的范。

这句话让原先充满幻想的瞿清岚顿时暗淡下眼里的光,她将头转回来,愤愤不看他,嘀咕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任海中毫不介意这句评价,反而厚着脸皮蹲到她身旁,与她并肩。

“瞿清岚,这是策略。”

这回,他显然压低了声音。

瞿清岚转过头,对上他认真而严肃的双眼。四目以对的那一刹,她的心微微一触,是那种看到美好事物时心灵被震撼的一触,没有投入太多感情,只是单纯地对俊美表示尊重而已。不得不说,他的颜值不亚于某些她合作过的男模特,如果今天的搭档是他,她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不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没办法逃走。”任海中用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快中午了,你敷衍配合拍几张,正午他们会开车到附近的农家乐吃饭,趁那个时候,我们一起跑。”

瞿清岚认为,她这时应该多一层思虑,任海中是敌是友尚不明确,万一对方只是设置个陷阱,让她往下跳。可她没有问出口,因为除了相信并接受任海中的建议之外,她别无选择。

任海中叮嘱道:“还有,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我建议你找老秦谈价格,让他觉得你是因为价格不到位才无法接受。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你放松警惕。”

经此,瞿清岚对任海中的信任更进一步。

于是,在任海中走后,瞿清岚便找到了摄影师老秦。

“配合拍摄可以,但因为男模的原因,价格必须双倍。”瞿清岚依旧一脸冷冷清清。

“可以。”老秦答应得爽快。

看来,甲方给的费用确实够到位。

瞿清岚一颔首,工作人员们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老秦在中年“男模”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睨了瞿清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又得意的笑容:“如果能接受亲吻的,给三倍也行。”

老秦不想再节外生枝,满脸堆笑回复他:“学生,比较拘谨,今天先按原计划拍吧。”

第一个场景是在林中斜坡之上,一行人拾级而上,经过锦簇的繁花,到达秋意落下、依旧春意浓密的一片。

摄影机前的背景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致,这场拍摄角度唯美、道具齐全,只是画面上的男人笑得失态,女人则僵着脸站在镜头前,紧抿双唇,如同刚起过一场冲突似的。

老秦皱着眉头,查看刚拍下的几张照片,“女模,你可以不笑,但表情不要那么僵,我看过你之前拍的作品,呈现出来的不是这种效果。再来一次,找一下状态。”

瞿清岚性子直,从来不爱假装,能配合这场拍摄已经是容忍到极限,经如此一批评,直接将表情由僵硬变成愤怒。她的目光似乎在烧灼眼前的摄影机,可这份火烧到老秦身后的任海中身上,便熄灭了一半。

任海中站在老秦身后,两只手在脸上比划着笑脸,随后对正在抱怨的老秦翻了个白眼,伸出拳头假装要揍他的模样。

她忍俊不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微微弯起嘴角。

“完美!”老秦按下快门键,喊了一声,“女模,你还是很有潜力的,风格转换得不错。好了,收工,先吃午饭吧。”

瞿清岚愣在原地,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笑了。

她身旁的中年“男模”将她从懵然的状态中揪出,“不错啊,状态终于进入正轨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假戏真做,老婆。”

他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一眼,眼神里尽是一些亵玩的色泽。

“先吃饭吧。”她忍着满胃的恶心,背对着他离去。

前往农家乐的途中,沿途青山绿水,藤蔓四纵。

她依旧与任海中乘坐老秦的车,但车上多了化妆师与造型师,两人无法光明正大地展开逃离计划的探讨,只能用眼神示意。

她看着他,蹙了蹙眉头;他回以虚眼的表情;她眯起眼;他睁大眼;她用余光瞥了瞥后座的人;他用余光瞥了瞥开车的摄影师。

几个来回下来,两人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说明什么。

眼神交流,以徒劳告终。

瞿清岚发现手机在一路上依旧没有恢复信号,她甚至怀疑不是这座森林的问题,而是人为蓄意干扰。

午餐的菜色不错,连看上去极为挑剔的中年“男模”都赞不绝口。

瞿清岚以减肥为由一口没吃,一下车,便让服装师帮她脱掉婚纱,换上来时穿的轻便运动装。在他们吃饭时,她买了瓶矿泉水依在门边,望着曲折迷乱的山路发呆。

如果让她一个人逃跑,她该如何寻找出路?

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似乎与中年“男模”极熟,尤其是看上去淳朴敦厚的老板娘,一见到他便热情似火:“老板,又来光顾啦,我真是日日夜夜都想你来,今天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她放弃向工作人员求救的机会,以防让逃跑的希望更加渺茫。

一上午的违背个人意志、敷衍配合拍摄,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忍耐度,她无法想象如果拍摄到下午、晚上,会发生什么,就方才那几个简单的画面中,那位中年“男模”的手屡屡搂在她的腰上、肩上,并不时握紧,猥琐一笑,每当走到崩溃的边沿,她只能将目光落在任海中身上,从他安慰的眼神中寻找力量。

哪怕是微薄的,暂时看不到方向的力量。

“走。”

任海中突然走到她身边,向她轻声抛出这一句。

她猛然站起身,不愿回头看一眼,便跟在任海中身后走了出去。

任海中的脚步不快,有意等她似的,两人沉默地走向门外。方才,灯光师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出门,此时正在路边踢着石子怅然若失地抽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不寻常的步伐与方向。

直到农家乐消失在身后,瞿清岚心底彻底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啊,任海中。”

“有什么好谢的,我不也在逃,枉我纵横兼职圈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被坑了一次,走进这违法犯罪的勾当,出去以后必须报警。”任海中转过头看她的穿着打扮,“还好,你不是穿小裙子。”

瞿清岚握紧拳头,“必须报警,这些人太过分了。”她注意到任海中的穿着打扮:简便的运动装,球鞋的款式已过时,但却看不出陈旧的模样。

两人绕着丛林一前一后走着。

“你认识路?”

“不怎么认识,全凭感觉。”

“……那我们会不会迷路。”

“不排除这种可能。好在现在是正午,我试着通过阳光的方向推理推理。”

穿过一片平芜,目光掠过山山水水,行走了许久,要么是任海中的推理不靠谱,要么是这片丛林的确太过复杂,两人并没有找到出口,也没有遇到其他人。

瞿清岚浑身被疲惫与彷徨逐渐覆盖,心底虽然很想娇气地坐地上,但一想到今天这位“男模”搭档笑起来的模样,她便用意志力一寸一寸战胜焦虑。

可体力消耗是有极限的,她从来没有徒步走过如此长途之路,最后,她几乎是精疲力尽,一个踉跄跌到了任海中的背上。

任海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一怔,连忙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灌到她口中,在她稍微清醒一些时,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小XX,真是委屈你了。”

瞿清岚刚缓过来,满脑子的嗡鸣声还未彻底散去,没有细想那两个字。

“我背你吧。”

任海中在软软的瞿清岚面前,蹲下身,献出后背。

瞿清岚如同在狂风骤雨中见到一隅逃生之处,毫不犹豫靠上去。

任海中背着她继续朝前走,脚步自然慢下来,也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不远处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不止是一辆车。

“有人来了,我们有希望了。”她支起原先依在他背上的头,这股希望重新点燃了她的斗志。

任海中却蹙了蹙眉头:“不一定,我怀疑这些车是……”

随着车辆的声响越来越近,任海中背着她疾步找到台阶处,匆忙走下去。

台阶下是一片观景平台,没有再往下的路,左边是一棵年岁已久的古木,右边是溪涧,此时奏着潺潺流水之乐,没有其他路可走,要离开,必须按原路返回。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那些车停在了台阶上,有人下车,他们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没车,只能靠步行,还有个娇滴滴的女人,就算用跑的,也不可能走到比这里还远的地方。”

是老秦的声音。

“等老子逮到这两个兔崽子,一定让他们后悔。尤其是那个女的,老子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这是中年“男模”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他随地吐了口痰。

瞿清岚闻见上方传来的冷冰冰的声音,意识到危险已步步逼近。他们是手无寸铁的两个人,如果真起了冲突,她的力量几近于无,而对方却是一行带有道具的行凶者,他们胆敢用这样的方式行骗,行为举止与眼神话术自然得不像第一次。两方势力对比,胜负已然分明。

她再次陷入茫茫的无助中,且此刻的无助,比上午那场夹带着愤慨的无助更失落,此时她的愤慨,已被替换为恐惧。

她何曾经历过这样的绝境。

脑中百转千回,无一出路。

一想到这里,清冷如她,也不禁眼眶通红,毫不掩饰地泄露脆弱。

任海中的目光在观测此处的地形,或许有某个被他们忽略的出口,最终,他的视线被那棵高大的树木所吸引。

“瞿清岚。”任海中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溪水逶迤流动,潺潺声响替他打掩护。

瞿清岚低着头,没用正眼看他,内心的不安无可抑制地蔓延,她已经在想被那些人逮住时该用什么措辞避免伤害,她心不在焉地说,“干嘛?”

“我有办法了。”任海中陡然说道。

“什么?”瞿清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心底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重建希望,权当他在胡说。

任海中的目光里却透着认真与肃然,他指了指那棵树,对她说:“我发现,爬这棵树的话,可以到向上一层的观景平台。”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目光。如果以楼梯作为比喻的话,她们正处于一层,要离开必须经过二层,而此时任海中提的建议是:他们到三层。

她皱了皱眉头,双手无力地微微蜷着:“这不是我们在下面还是上面的问题,即使我们到了上面的平台,要离开时还是得下来。”即便他们到达三层,如果需要离开,依旧要走到二层的出口。既然如此,何须费劲爬上去?

更何况,她根本不会爬树。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任海中的目光与手指提醒她朝树生长的方向探去,“我爬到上面,把他们都引上去,等他们上去后,你趁机离开,沿着我们刚才走的方向朝前跑,这一片我有印象,我们来时有经过,只要再坚持500米左右,手机就会有信号。”

听完这份计划,瞿清岚如鲠在喉。她知道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称得上有效的计划,对她而言是明耀的希望,但对于任海中而言,则是在劫难逃。

“你现在有体力奔跑500米吗?”任海中转过头来,望向她的双眸,才发现那双眼眶已经通红。

原来,骄傲的她虽然平日里清冷、不苟言笑,但却有一颗温热的心,会因为别人的生死而眼眶通红。他不禁心中一暖。

“有。”除了这个字,她根本无法做出其他答案。她为这份自私而羞耻,但贪生怕死的念头催促她忽略所谓的羞耻。

“记一下我家地址。”他说出一串地址,“如果我没了,帮我告诉我爸:要是对方出的钱多,就出具刑事谅解书,我不会怨他。他这辈子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喂,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瞿清岚觉得心底有股压制不住的难过在沸腾,“你一定要挺住,只要有信号,我会马上报警求救。”

任海中看着她两行泪滚滚落下,声音已经揉有浓浓的哭腔,故作无所谓得支颐一笑,“哎,我这辈子在这人世间也没什么可贪恋的了,唯一的爱好是纵情酒色,这里要找杯酒是不可能了,要不你……”

瞿清岚被他这不正经的调侃止住眼泪,瞪了他一眼,“不行。”

“亲一口就好。”任海中甚至双手抱拳作揖,放到她眼前,“脸颊也行。”

“不行。”她毫不留情地再次瞪了他一眼,“我有这方面的洁癖,不是很喜欢的人绝对不行。”

任海中无奈地将双手放回腿上,“那,抱一下总可以了吧?”

瞿清岚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低低说了声:“好。”随后,不等对方回应,她展开双臂环住他。这样的动作,她与婚纱拍摄的搭档发生过,可彼时,她心底无波无澜,几乎是机械似的,她本以为搭在任海中身上时,同样会是这样的感觉,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身上暖热,衣布的质感丝滑。他的目光转过来,眸子里似乎填充着柔情缱绻,很陌生的眼神,却给她一种熟悉的错觉,她的心似被触碰万缕,一时间分不清虚实。

可这份怦然无法持续太久,渐行渐近的危险使她刻意打断这一刻的思绪蔓延。她收回双手:“这样可以了吧?”

“完美。”任海中朝他挑挑眉,竖起大拇指。这样的表情放在他身上,丝毫没有放荡不羁的感觉,反而将少年的清爽自然淋漓尽致地呈现,“准备好了吗?”

她颔首。

她依旧蹲在原地,看着他动作熟练地爬上那棵树,沿着粗壮的树根朝上爬去。她心底不由泛起紧张,溪流声使她更加心烦意乱。

任海中顺利爬至目的地,无心眷恋此处的景致,毫不犹豫地走到台阶口,朝下方大喊:“你们倒是上来呀,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

瞿清岚听见那些人骂骂咧咧地朝上升台阶处走去,他就站在那里,背景是如梦幻般的岚云清流。

在这每一分秒都是黄金时间的场景中,她不再踯躅,迅疾起身、朝台阶上跑去。

所有人都朝任海中的方向走去,没有人发现她的声影。

她走回原道,拼了命地朝原定的方向跑去。

溪水声盖过她的脚步声。

她与任海中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赶来团团乌云,遮蔽住原先的灿烂暖阳。

起风了,枝叶沙沙地响,她没有回头。

还剩下300米,她握紧手机。

还剩下100米,她已经准备好拨号。

还剩下50米,如芒在背。

她抬头看了眼前方,就快要入口处,已经依稀能看见公路上疾行的汽车与缓行的行人,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息令此刻的她万分期待甚至痴狂。

她心底默念着:任海中,一定要挺住。

信号一格一格增加,刚恢复正常通讯,便有不少来电与短信袭来,她没有理会,径直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低着头,盯着屏幕,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安全警示牌。

毫无预兆的,她一脚落空,方向失去控制,跌入一处被枝叶遮住的洞口。坠落的瞬间,她只觉眼前尽是茫茫的黑暗,尖叫的同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任海中,再后来,意识便彻底消散。

风肆意咆哮,她的声音彻底不见。 BY37oCoMmx2sov8iiGikPk+bNUTDRHjtyJN1M2a4VBd75W5rdXSG26EjEh1gy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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