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庄遇的魔鬼训练给林未汀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林未汀突发高烧,半夜躺在寝室的床上背起了罗素的哲学史。
小染当即打电话,救护车开进了学校,林未汀光荣躺进了医院。
因为发烧,林叔叔当天便赶到了医院。他安排医生隔日来给林未汀做全身检查,生怕她又出状况。
几天之后,她做完检查后回到房间,看到了从学校赶来的室友们。一见她回房,三个女生立即冲上前来,恨不得从头到脚把林未汀摸上一遍,确认她仍旧安好。
小染问她:“未汀,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只是病毒性感冒,再加上前段时间太累了,所以发烧。”她安慰着三人。
自从那次意外之后,林未汀的身体就变得很差。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发烧感冒,她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三人确认过她没事之后,这才放下手里的鲜花水果,依依不舍地回校上课。林未汀托季淑把假条带给辅导员,并告诉三人,绝对不要把她生病的事情告诉庄遇。
季淑问:“为什么啊?”
林未汀想了半天,只能编出一个非常肉麻的理由:“我怕他担心。”其实是林未汀想在医院多躺几天,她不想回去练琴。
三人一走,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她钻回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下午时候,她被护士叫醒。林未汀迷迷糊糊伸出一只手打针。护士对她说:“外面有你同学,个子好高的男生。”
那一瞬间,她有些期待。虽然说她特地嘱咐过季淑,不知为什么,在她心底,还是对庄遇的到来抱有隐隐的期待。
结果门口探出了戴睿的脑袋,她连心理预警都没做好,就被戴睿打碎了所有希望。
“未汀,你怎么又病了?这次也很严重吗?”他忧心忡忡。
戴睿曾经看过她治疗。大管大管的血抽去化验,女生嘴唇苍白,但面无表情。他觉得一般人吃药都是按颗来算,但林未汀的药都是成把成把的吞,看起来真是心惊胆战。
这次听到她病,戴睿连假都没请,就偷溜出来找她。
男生的眼睛瞪得溜儿圆,黑色的眼珠纤尘不染,像小狗的眼睛一般。林未汀忍不住笑了:“这次没那么严重。”
“真的吗?”戴睿不信。
“真的,保证你过几天就能在学校见到我。”
“那我过几天不能在学校见到你吗?”
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林未汀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朝外看去,庄遇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长盒子,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庄遇?”
戴睿突然喊出了声音,整个病房都能听到他的动静。男生突兀地起身,带倒了身下的座椅不说,他慌忙一挥手,还把护士刚刚准备挂起来吊瓶给掀到了地上。
玻璃瓶应声而落,发出了破碎的响声。林未汀手上还插着针头,软管里霎时便开始回血。哧的一声,血液从软管中喷了出去。
庄遇扔下盒子立即小跑过来。他将戴睿拨到一边,捉起了林未汀的左手:“你侧过脑袋不要看,相信我。”
她依言侧过脑袋,庄遇便将扎在她手背上的针头拔了下来。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狼藉,临危不乱的只有庄遇。他握住林未汀的左手要他宽心,还发号施令调度着护士。
不一会儿,场面终于又归于平静。
护士重新拿了吊瓶让她换手扎针,那个激动到剑拔弩张的戴睿已经不知所踪了。
林未汀被针头扎得呲牙咧嘴,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见到戴睿,绝对不骂他,直接把他打死作数。
庄遇给她拿了个枕头放在身后,这才坐了下来。他问:“那人谁啊?”
“一个情敌。”林未汀说。
“暗恋曾茗的?”庄遇兴趣缺缺。
“你怎么知道?”林未汀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鸣澜的篮球队服。你说了是情敌,在鸣澜公开明恋我的,只有曾茗了。”
说完后,庄遇看她一眼:“这种事情不重要。你倒是说说你这是怎么了,我都替你上了几天课了。别人问我你怎么了,我居然都答不上来。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谁跟你是朋友了!林未汀在心里默默说到。
她看着庄遇,企图从他的波澜不惊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替谁上课,他就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曾璇才会回头。毕竟她所在的系也是曾茗所在的系,他成日这么走动,总会有遇到的几率。
当然,这全是林未汀的猜测,但是她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
庄遇一心一意在剥桔子,剥好之后,一把将小桔子塞到了林未汀的嘴里。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林未汀,你那没几两智商的脑子就留着养病,别瞎操心。”说话时,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脑门。
不当季的小桔子相当酸,一口下去,嘴巴里的酸味都快蔓延到心中了。林未汀拼命咽下那一大口酸水,这才说话:“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曾璇不是?”
看着她酸到龇牙咧嘴的模样,庄遇无端端心情变好。他又动手剥了一个桔子,自己撕了一片丢在嘴里嚼了嚼:“这个挺甜,你试试这个。”
她刚想拒绝,庄遇便把剩下的桔子塞了她满嘴。她咬了一口,眼泪都出来了。
庄遇是个王八蛋,这个桔子比之前那颗还要酸!
看到她被酸哭了,庄遇毫无人性地笑了出来。他撑着下巴看着林未汀,手里还夹着一张面巾纸:“诶林未汀,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擦眼泪给你喝水。”
魔王!林未汀一边吸鼻子一边想,要不是现在她浑身没力,绝对不会矮人三寸还要求饶。他这分明是因为被猜中了心思恼羞成怒,借机打击报复!
在眼泪淌到了下巴的时候,林未汀终于求饶。
庄遇拿着纸巾轻轻擦去眼泪。他的脸凑得很近,近到她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有多少。甚至两人的鼻息都搅在了一起。他的指尖有些冰凉,但划在她的脸上,却轻易地带起了一片灼热感。林未汀从未和哪个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一瞬间,她红了脸。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烧了?”
见她满脸通红,庄遇忍不住出声询问,他伸手搭在林未汀的额头上反复试探。
她能说什么呢,无非是更加窘迫。林未汀什么也没说,她努力钻回被子里,企图隔绝庄遇的视线。
但庄遇不依不饶,他掀开被子,挪开了林未汀挡住脸的左手。他俯身,嘴唇落到了她的额头上。
林未汀好像被摁下了暂停键,本来死命挣扎的她一秒安静下来。发烧时人的知觉比较迟钝,可是她敏锐地感觉到了那双唇带来的触感,软得就像入嘴即化的棉花糖一般。
那团棉花糖在她的额上左右游弋,她的心脏狂跳,简直快要挤出胸腔。
男生抬头,轻拍她的脸:“林未汀,你又发烧了,我叫护士来。”
她好想申诉,她不是发烧,是害羞!发烧和害羞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乱七八糟的念头一齐涌了上来,她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见她闭着眼,庄遇以为女生是烧得难受。他一时情急,直接跑出病房,在走廊里大喊:“护士,病人很不舒服,她发烧了,现在都快晕过去了!”
这时,林未汀是真的想晕过去,简直太丢人了。
医生护士齐齐出动,她又被强按着量了体温。虽然林未汀一再强调自己没事,但是病人嘴里说出来的无事,就像酒鬼说自己再也不喝了一般没有信服力。
测量出来的体温清清楚楚地显示三十八度五,林未汀又发烧了,庄遇的判断实在正确。
医生忙着给林琛去电话,护士开始给她准备酒精棉球物理降温。庄遇站在一边闲得无所适从,他问护士:“她这样反复发烧正常吗?”
照顾林未汀的护士也是老熟人了,她一边忙活一边说:“未汀就是这样,她之前住院的时候烧得更厉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庄遇半是玩笑地问林未汀:“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林未汀烧红了脸,有气无力地吼了一句:“你出去!”
庄遇摸了摸鼻子,走出病房。他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阵,直到护士出来喊他:“你可以进去了,她刚刚睡了。有空帮她换下冰袋,如果她体温又升高了,记得喊我。”
他点头,却忍不住问:“她……是一直都身体不太好吗?”
护士好奇地看着庄遇:“你这么关心她,你和她是同学?”
庄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本想说是朋友,却一时口快,回答成了:“我是她男朋友。”
平日里男朋友三字说得多了,他也没什么感觉。倒是现在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心跳也忍不住增速,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亲自问她比较好,毕竟是未汀的隐私。我要是随便说了,她会不高兴的。”护士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说。
“不说隐私,能说说病情吗?毕竟你看,她现在又在反复发烧,我很担心她。”
庄遇刚刚的惊慌失措被人看在眼里,护士有些犹豫,她下意识回望了病房一眼,转过头来对他说:“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