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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去做保育员

一九五六年,都贵玛从红格尔苏木蒙古族小学毕业了。十四岁的她,成了草原上的一个小牧民。

虽然是个小牧民,但她干活儿可认真、可卖力呢!冬天接生小羊的时候,她总是整夜整夜地守在羊栏里。本地绵羊,一般一年只在初春季节产一只小羊,所以,小羊的接生工作非常重要。

都贵玛几乎打懂事起,每年初春,都要一边听着寒风的怒吼,一边静静地陪着母羊们产羊羔。有些母羊生产时会比较焦躁,但只要都贵玛用手轻轻地抚摸它们,母羊们就安静下来了。都贵玛身上这种天然的母爱气质,使得羊儿们也喜欢她。

有时也会遇到母羊难产的情况,每逢此时都贵玛总会帮忙安抚母羊,用她的小手帮它们顺利生下小羊。

都贵玛的那双巧手,可是远近闻名的。她曾帮助了多少母羊和小羊啊!

草原上每年到了春末夏初的时候,就得给绵羊们剪羊毛。因为天气马上热了,绵羊们得把厚厚的冬衣换下来。不然,到了夏天,它们还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就会热死的。一般草原家庭都有三五百只羊,每人每天最多能给十只绵羊剪羊毛。算下来,那个年代剪羊毛的工作任务极其繁重。所以,牧民们会邀请很多亲朋好友一起来剪羊毛。大家集中在一起,帮东家剪完了,再换西家,一家家轮流着来。这时节的都贵玛,就成了大家争抢的对象,因为她不仅剪得快,还不怕累、不怕脏,小小年纪,总在闷声不响地干活儿。

“都贵玛,那可是我们的生产小能手,大家都喜欢她!”提起都贵玛,牧民们全都赞不绝口。

“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女儿,我就享福喽!你姨妈有你这样的外甥女帮忙,真是好福气呀!”有人羡慕都贵玛的姨妈得了一个好劳力。

“小小年纪,别的小姑娘还很贪玩呢,都贵玛却这么懂事,这孩子太好啦!”有些人把自己的女儿跟都贵玛比,只能自叹不如。

除了剪羊毛,夏天还得给羊儿打虫。牧民们看见小羊不长膘,就说得给羊儿打打虫了。打虫要拿着药给羊儿们一只只喂过去,尤其是小羊,得扶着它们的脖子给它们灌药,这也是一桩很繁重的工作。除了给羊儿打虫,牧民还得给羊儿打泻火药,一个人拉着羊儿,一个人给羊儿打针,一个人为打过针的羊儿做记号。这工作更是繁重。可无论是给羊儿灌药,还是给羊儿打针,都贵玛的手法都特别娴熟。羊儿们也都喜欢都贵玛帮它们灌药、打针。

“都贵玛呀,难道你的手有魔法吗?”看羊儿们在她手下那么乖,连姨爹也对都贵玛的那双巧手感到惊讶。

“不是她手上有魔法,而是她心里装着对羊儿们很多很多的爱!她那么拼命干活儿,也是因为她爱我们,她希望自己多干点,我们就能少干点,轻松点。”还是姨妈最懂都贵玛。

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在繁重的放牧、剪毛、挤奶、割草、打药的生产过程中,都贵玛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十九岁的都贵玛,青春像花儿一样盛开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盛开在她的大眼睛里。

可是都贵玛跟别的姑娘不大一样。别的姑娘往往很爱穿新衣,很爱打扮自己。而都贵玛总是在埋头干活儿,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生产劳动上。

一天,有个消息像蝴蝶一般,在内蒙古四子王旗杜尔伯特草原上飞舞传开。

“听说上海、江苏、安徽等地灾荒频繁,育婴堂的米粮眼看就要见底,政府收养的几千个孩子面临饥饿。党中央高度重视,周恩来总理和我们乌兰夫主席商议,决定送三千个孤儿到咱们内蒙古大草原上来!四子王旗那边已经成立了保育院,现在正在招保育员呢!”这天,姨爹放牧回家,急忙跟姨妈说道,“你说,那些孤儿来我们内蒙古大草原能适应吗?”

“孩子小,只要好好养他们,爱他们,怎么不能适应?一定能!”都贵玛听到姨爹的话,连忙插话道,“您说四子王旗那边在招保育员?”

“是啊!要有点文化基础的年轻妇女。这样的人,在我们草原上可不太多!”姨妈叹息,“那些孩子没爹没妈的,大老远到我们这里来,也真可怜!招保育员,我看第一是要心眼儿好,第二要有点文化,第三还要不怕苦、不怕累,全心全意爱着那些孩子,这样孩子们才不会吃苦。”

“是呀,是呀,这样的年轻女人,不好找呀!”姨爹感叹。

“怎么不好找,我就算一个!我要去四子王旗当保育员!”都贵玛坚定地冲姨爹姨妈说道。

“傻孩子,你也不会说汉语,可怎么跟那些孩子打交道啊!我看你在牧场上干干就很好!”“是啊,你怎么行!你就在牧场上安心干活儿吧!”姨爹姨妈一起阻拦她。

“你走了,我们俩可要吃苦啦!”姨爹摆出貌似更充分的理由,一心想把她留下来。

“不!咱们吃苦是小事,好好养育那三千个孤儿可是大事呀!我走了,我要去四子王旗看看!”话音刚落,都贵玛已经走出蒙古包,骑上马,飞快地往一百五六十里外的四子王旗冲去。

当她气喘吁吁赶到四子王旗保育院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面对这个梳着大辫子的漂亮女孩,主任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都贵玛。”漂亮姑娘大声回答。

“你几岁了?”主任又问。

“我十九岁啦!”都贵玛小声回答。

“结婚了吗?”主任再问。

“没有……”都贵玛更小声地回答。

“不行,你太小啦,又没结婚,没有养过自己的孩子,你不能当保育员。”主任干脆地拒绝道。

“可是我上过学,养过羊,养过很多小羊。小羊和娃娃不是很像的吗?我可以把这些孤儿照顾好的,因为我自己从小也是孤儿,我知道孤儿的苦,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娃娃一样对待他们的!”都贵玛坚定地说。

“你上过学?你也是孤儿?”主任问。

“是的,我上过小学,我是姨妈带大的,我姨妈对我很好,国家额吉也对我很好,让我去上了小学,所以我也会像我姨妈一样,对这些孤儿很好的!”都贵玛激动地说。

“好吧,你被录取了!记住,这些孩子都是国家交给我们养育的孩子,是国家的孩子,你一定要尽心尽力把他们照顾好,要‘接一个,活一个,壮一个’!”主任答应了,又严肃地嘱咐她。

“主任,请放心,我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去爱护这些孩子的!我一定会把这些孩子都养得壮壮的!”都贵玛郑重地保证。

就这样,都贵玛成了二十八个孤儿的保育员。

那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家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正如都贵玛姨爹说的那样,上海、江苏、浙江、安徽等地灾荒频繁,很多老百姓生活困难,本来负担就重的孤儿院更是雪上加霜。一九六〇年,江南一带有三千孤儿面临断粮危险。时任全国妇联主席的康克清把情况向周恩来总理做了汇报。周总理连忙和自己的老朋友、内蒙古自治区主席乌兰夫商议,希望内蒙古方面向这些孤儿提供一些奶制品。

“还是让这些孩子到草原上来吧,我们更方便照顾!”乌兰夫主席和内蒙古自治区的主要领导开会后决定,派人派车去南方把三千名孤儿接到内蒙古交给牧民们抚养。其中二十八个上海孤儿被分配到乌兰察布盟四子王旗。

当时,四子王旗的牧区读过书的人很少。当四子王旗保育院招收保育员的时候,很多前去应聘的妇女都因为不识字而被婉拒了。而都贵玛,因为有文化,又是孤儿,更有一双粗糙且结满老茧的双手,她被录取了。这个未婚少女,草原上的生产能手,就这样,成了二十八个孤儿的保育员。 IQKu9fIjb8MaS871RvCHgFaiNWZk41clS9I95JmxWGuRjwQ1J+2v6qn87yVkLr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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