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秀州

小学毕业后，程开甲不负众望，考入浙江省嘉兴秀州中学。

校长顾惠人是中国现代教育史上出色的教育家，制定了“爱国、爱校、爱科学”的校训。学校注重全面教育，中西合璧，学生们除了学英文、数学、物理、化学，也学《易经》《孟子》《诗经》，还学种田、插秧。校园活动丰富多彩，演讲、辩论、歌咏、体育、戏剧，各种比赛一场接一场。

刚入学时，程开甲在走廊里发现个神奇的东西，可以和远方的人说话。

那天傍晚，他看见同学们在走廊里排队，缓缓向前移动，便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最前边的同学手持话筒，自言自语。仔细一听，他明白了，那个同学在和家里的妈妈说话。自打升入中学，他还没回过家，很想和大妈、五姐说说话。

他兴冲冲地排在队伍后边。

终于轮到他了，他上前一步，抓起话筒就喊了一声“妈”。话筒里没有声音，他又喊了一声“妈”。

身后的同学问：“你拨号了吗？”

“什么号？”

“电话号啊！”

“什么是电话号？”

“你家有电话吗？”

他摇摇头。

同学们都笑了。

“你这个傻瓜！”那个同学夺过话筒，拨起自己家的电话号来。

程开甲呆立着，涨红了脸。

同学们没想到，看起来傻头傻脑的程开甲，很快就成为令人佩服的优等生。

新来的数学老师姚广钧浓眉大眼，一袭长衫，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

第一堂数学课，他走进教室，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大字——“胆大心细”。

同学们疑惑地望着老师。

“一道数学题，当我们起手演算的时候，要有魄力，不要被它吓倒，但也不可草率，要细心思考，逐步推进。”姚老师转身在“胆”和“心”二字下做了标记，“有胆有识，必成大器！”

在小学时，程开甲的数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暗下决心，要让新老师见识一下他的“胆大心细”。

“同学们，数学是一种工具。”姚老师接着说，“我们必须熟练掌握，才能利用它披荆斩棘，攻克难题。”

姚老师很重视数学知识的记忆训练。他要求学生将圆周率背诵到小数点之后六十位，1至100的平方表也要背诵，数学公式更要烂熟于胸。许多学生皱起了眉头，嫌麻烦，这些东西都在书本上写着呢，需要时查一下不就得了？程开甲有一股钻劲儿，绝不偷懒，他牢记姚老师的教导，圆周率熟稔于心，平方表倒背如流，数学公式举一反三，甚至许多数学题的演算结果他也记在了心里。

扎实的基本功，在程开甲日后的学习和科研工作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数字的平方、立方和常用公式，他不查表、不翻书便可得知。遇到复杂的微积分演算，别人在纸上演算很久才能得出答案，程开甲呢，只要闭上眼睛，演算结果就自动跳出来，又快又准，如有神助。其实，哪有什么神，只不过是踏踏实实地用功，点点滴滴地积累，才孕育了奇迹。

一天课后，姚老师招呼程开甲来到他的宿舍。

“开甲，你的数学水平高于其他同学，很有前途。”姚老师笑眯眯地说，“课余时间，你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加点营养餐。”

“谢谢老师，食堂饭菜很好，不用加营养餐了。”

姚老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习题集，说：“这就是我说的营养餐！”

书里都是程开甲没见过的难题，他领会了老师的意思。

程开甲本来就对数学感兴趣，有了姚老师的鼓励，更是动力十足。翻开课外习题集，他每道题都做，而且尽量采用多种方法解答。有一次，他想用平面几何的方法把一个角分成三等份，却怎么也得不出结果。他想请教姚老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有点眉目再去请教。课余时间，他都在跟这道题较劲，鏖战几天几夜，仍然毫无头绪。

课堂上，姚老师发现他脸色苍白，眼圈发黑，便走到他身旁问：“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他摆出了那道折磨人的难题。

姚老师笑了：“这道题用直尺、圆规的办法做不出来，必须用群论才能完成。”

“什么叫群论？”

“它来源于数论、代数方程理论和几何学，别急，慢慢学。”

学习真像玩多米诺骨牌，新知识一个跟着一个，吸引着程开甲不断钻研。

姚老师是数学组的解题高手，老师们碰到难题，常来请教他。有了这种机会，他就把题拿给自己的“高徒”。有一次，程开甲真的解出了一道难题。姚老师高兴极了，把演算本带到办公室，说：“你们瞧瞧，我的学生都比你们厉害啦！”有时候，他也会用程开甲解开的难题去考同事，结果经常把其他老师给难住。

秀州中学提倡学术民主，师生互助，有些老师主动和程开甲探讨问题，他的名气大起来，钻研的劲头儿也更足了。姚老师开玩笑，说他像头小倔驴，学习上有股子驴劲儿。是的，程开甲依靠执着的精神，迅速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