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颜色是五彩缤纷的,有时就跟万花筒似的,这是我喜欢尸体的原因之一。也许你已经死了(这里的“你”是泛指,可能是杰西卡,也可能是玛利亚或者杰夫),但你的体内仍然“生机盎然”。血液、细菌、组织液不断发生反应,产生变化,适应宿主的死亡,其产生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尸体的颜色上。
人死后最先出现的颜色与血液有关。当你活着的时候,血液会在身体里循环流动。现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如果是粉红色的,就说明你的心脏正在泵出血液——恭喜你,你还活着!希望你的指甲状态不错,我的美甲现在一团糟,颜色都快掉没了……好吧,我们言归正传。
人死后的前几个小时,看上去要比生前苍白。尤其是嘴唇和指甲,完全丧失了健康的粉红的色泽,变得像蜡一样黯淡无色。这是重力让血液不再在皮肤下方流动导致的。如果你发现尸体变得惨白骇人,就说明血液已从皮肤表层流失。
接下来发生颜色变化的是眼球。你需要自己动手给尸体合上眼睛。在我的殡仪馆,我们都会建议家属在人死亡后立即这样做。因为在短短的30分钟内,眼角膜下的液体就会停止流动,虹膜和瞳孔逐渐变得模糊、发白,像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沼泽。如果这让你联想到僵尸,就更应该把死者的眼睛合上,让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不是一副“你爸试图用死人特有的白眼球看穿你的灵魂”的模样。
一旦血液开始沉积,你将看到更加戏剧性的颜色变化。人还活着的时候,血液由不同成分组成;当血液停止流动后,较重的红细胞就会逐渐从血液中脱落,就像糖沉淀到一杯水的底部。由此就会产生第一个明确的死亡迹象——livor mortis(尸斑)。尸斑是血液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形成的,通常位于背部(再次感谢重力)。“livor mortis”是拉丁语,意为“死神带来的青紫色”,因为尸斑一般都是紫红色的。
提醒一下,在研究尸体“变色”之前,你得知道人生前是什么颜色,因为浅肤色的人“变色”的效果更夸张、更明显。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所有人都会在死后“变色”。
有趣的是,法医会通过尸斑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地点,结论会因色块位置和颜色深浅的区别而有所不同。比如,如果尸斑集中出现在尸体正面,就说明死者以面部朝下的姿态死亡若干小时,因此血液才会聚集在这个位置。
如果尸体压在诸如地板之类的物体上,则不会出现尸斑。这是因为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受到挤压,导致血液无法流入。调查人员可以通过这种现象判断尸体是否曾躺倒在某个位置,或者压在某个物体之上。
别着急,接下来还有。如果尸斑呈现出其他颜色呢?如果是鲜艳的樱桃色,就说明这个人可能死于严寒,也可能吸入过一氧化物(比如火灾中的烟雾)。如果是深紫色或者粉红色,就有可能是窒息或者心脏衰竭。如果死者死于失血过多,那么什么尸斑都找不到。
尸斑是人死后头几个小时中体表最先发生的颜色变化。差不多一天半之后,一系列崭新、绚丽的色彩开始在尸体上绽放。
欢迎来到腐烂的世界。著名的“僵尸绿”正是在尸体腐烂时出现的颜色——这其实是一种带有绿松石色的绿棕色。有人叫“烂死人色”,也算名副其实。这种由绿色、棕色、绿松石色混搭在一起的腐败颜色是由细菌造成的。还记得我说过,就算你已经死了,你的体内仍然热闹非凡吗?细菌就是这场派对的重量级嘉宾,比如狂野的肠道细菌会从内部把尸体分解掉。
“僵尸绿”最先出现在尸体的下腹部。这是结肠细菌的作用,它们把内脏细胞液化分解,产生的液体四处流淌,细菌随即“破壁而出”,分解更多的细胞。“液化行为”(也可理解为细菌“放屁”)产生的气体在尸体腹部越积越多,细菌也在不断增加和蔓延,直接导致了“僵尸绿”在尸体上出现并不断扩散,最终变成深绿色或者黑色。
除了细菌引发的腐烂之外,还有另一种腐烂过程——自溶。自溶发生在酶开始破坏体内细胞的时候——人刚死掉没几分钟,这个过程就开始了。
在细菌和自溶的双重作用下,尸体便有了更加五彩斑斓又热闹非凡的变化。你会看到皮肤表面浮现出大理石花纹似的静脉纹路,就像影视特效化妆中经典的“紫脉妆”,来表现人类感染僵尸病毒后的样子。对尸体而言,这种纹路是血管腐烂和血红蛋白从血液中分离的显著迹象,呈现出红色、深紫色、绿色和黑色等一系列微妙的色彩,这可以说是血红蛋白在皮肤上留下的“污迹”。之后,血红蛋白会分解成胆红素和胆绿素,胆红素会呈现出黄色,胆绿素会呈现出绿色。
这场七彩视觉盛宴与胀气、排气、发泡、脱皮等其他腐烂现象同时作用在尸体上。尸体颜色的变化之大,让你无法辨认死者的长相,也看不出年龄和肤色。
除了僵尸电影和恐怖电影,为什么你没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极度腐烂的尸体呢?因为在21世纪,人们不允许尸体腐烂到这个程度。正因为你从未看过尸体腐烂的实时过程,才觉得人死后立刻就会膨胀、变色,这是错的,人死后几天才会如此。尸体运到殡仪馆后会进行防腐处理(一种延迟腐烂的化学手段),或者直接放入冷藏间(冷气也能延迟腐烂),然后将尸体迅速下葬或火化。这样一来,死者家属永远没机会看到真实的腐烂过程。也难怪你会把腐烂的时间线搞混,毕竟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彻底腐烂的尸体!很遗憾你无法亲眼见证这些奇妙的色彩,但说不定哪天你在森林漫步时,会偶然发现一具这样的尸体。若果真如此,倒也不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