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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爱的时候
是最难以防御痛苦的。
——弗洛伊德
那么你是否知道，所有经历过的东西是永远都忘不掉的。
我，苏浅，今天终于有勇气说出这个秘密了。整整3年了，我为此隐忍了太多，把它隐藏得很好。
可是骗得了大家，却终究骗不了自己。程穆心，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难过，在自责。今天说出这个故事，也许是对我们彼此的解脱。
如今的我们都长大了，可对于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或多或少都有些舍不得。我真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要忍着那么大的痛，去对你撒那个弥天大谎。你记忆中的苏浅已经走了，可是现实中那个你深爱的和深爱你的苏浅一直在你身边，只是我换了容颜，被其他人叫成茉莉。带着这个身份我已过了3年，或许我会一辈子带着它浪迹天涯。
我现在才明白，这么多年我一直很爱你，从未忘记你，回忆里的影子也全部都是你，所以对于你，我如今只能说出那个曾经被视为不能说的秘密。
其实每天从学校出来，向南走200米就会遇到你，接着我会走过去，承受着那一刻如同陌生人的擦肩而过。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你年少时曾经爱过的那个茉莉，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会变成茉莉呢？
初中的时候，我们是那么纯真，不知爱情为何物。那时的我只会在那里傻傻地学习，以最好的成绩回报妈妈。我在入学的摸底考试中考了第一，这并不稀奇，从小到大，我顶着这个第一的头衔已经太多次了。我并没有骄傲，我只知道，我要当第一，不仅仅是现在，将来也要。
可是，那时不知怎么搞的，全校第一的我与你相识，莫名其妙地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命运中必然有些人要闯入你的生活，这样才会显得有趣，合乎情理。
2002年的夏天，在我们15岁的花季，你做出了让我痛心的决定：你说你喜欢茉莉，要追她。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帮你，我当时不曾认为爱你，以为只是淡淡的喜欢而已。
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茉莉套近乎的机会，所以当你知道茉莉想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时，就拉着我去买票，没想到，那简直是天价的票让我们望而却步。无奈之下，你说去卖血，虽然我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最后还是去，仅仅换来了一张电影票。我突然觉得恋爱革命的投资可真够高。
不知是出于对你的爱，还是怜悯，第二天，我竟然发疯似的又偷跑去卖血，用我的血换来了一沓薄薄的零钱。我揣着钱一路小跑到售票点，买到票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最里层的口袋里。
当我把它交给你时，看到那么兴奋的你，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痛，我违背了自己的心意，不过看到你那幸福的笑容，虽然我心里痛，嘴上还是笑了，想必这就是苦中作乐吧。
穆心，你一定要加油啊，这毕竟是你第一次约会，而且还是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我挺你。这是苏浅默默在心里对程穆心说的话。
可是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直到电影票过期作废，你都没有去找茉莉。我真不理解，为什么呢？是由于胆怯，还是其他原因，难道我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吗？你的懦弱验证了一句话：男子汉，大豆腐。
当时正值南方的雨季，天公不作美，下着很大的雨，我费尽周折找到了你。你傻呆呆地站在肯德基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张电影票。我气急败坏地冲过去，破口大骂：“程穆心，你可真够窝囊啊！好不容易搞到票，你倒好，又不去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嘛，爱情是一个人的事，别人帮不了你太多。既然你有喜欢的人，就勇往直前，去追啊！如果一直这样，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进瓢泼大雨中，一路上，我始终没有回头，满脸湿湿的，嘴角有淡淡的咸味，已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我边跑边呢喃着：“程穆心，我苏浅把你让给别人爱，让给茉莉，还不行吗？即使我很爱很爱你，却不能拥有你。”
那些纠结在一起的痛，把我的脑袋弄得好疼。为什么要经历青春？为什么要让我拥有伤痛？毛毛虫在变成蝴蝶的过程中，一路上跌跌撞撞，最后还是迷失了方向。我们也不过如此。
时间过得匆匆，进入初三，一切都变得异常珍贵，毕竟马上就要分离了，而上了初三，就注定要成为时间的俘虏，终日感叹着时间流逝得如此之快，却没有想到，16岁的硕果，就是15岁时用书本和练习册堆积起来的。我已经默默习惯，每日不停背着长长的单词，默念着拗口的古文，做着一道道化学题，解着一串串方程式……有人说，上了高中再回首这段生活，会感到幸福。也许吧，也许走进九年级就走进了美丽的天空，今天虽然孤单，但明天就会收获快乐。我望着窗外，似乎看到了那些触手可及的幸福。
两年了，你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能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感情了。精心准备好之后，你对茉莉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爱意，没想到，却遭到她的拒绝和旁人的嘲笑。你说，你失败了，你决定跑得远远的，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重新做自己。
在你走的那天，我最后一个知道，赶到火车站送你的我嘴里还不停地臭骂着你：“程穆心，你也太不厚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白做了？还是想搞个神秘的失踪让我满世界地找？”你笑了笑：“当然不是，想给你个惊喜，让你多年以后看到一个全新的程穆心。”我哭笑不得地捶了捶你的肩：“去你的，快走吧，到时间了，到那儿记得给我打电话，转到新学校要降一级吗？”你点点头，使劲拥了我一下，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年少时，总有些人要失去，总有些事会忘记，我们没有理由去挽留或抛弃，譬如你，程穆心。
我的秘密就从你走后开始。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我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无法挽救。
高一那年冬天，你最后一次回老家之后，第二年的盛夏，事情突发。
8月7日那天是茉莉的生日，她在一家KTV请了好多同学庆祝，当然也包括我。我们一群人乱哄哄地在那个阴暗的小窝里打打闹闹。虽然包间光线不好，可透过那些闪灯的照耀，着一身丝质衣服的茉莉，更显出众。
看似一场好好的庆生会，还是出现了意外。正当茉莉许愿时，大家突然闻到一股烧焦味，一开始还以为是谁的烟头不小心点着了什么小东西，于是都没太在意，而当我们注意时，已经太晚了，人群的尖叫声，以及不断从其他包间疯狂跑出的人将安全通道堵得死死的。一直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大火烧着一半房子，大家跟着人群挤成一团，有些女生惊慌失措地哭了起来。
我们的包间在三楼，有些胆大的男生从窗口跳了下去，想赌一赌，跳下去总比在里面被活活烧死强吧。外面的警笛声、救护声乱作一团。我看着安全通道拥挤的人群和身后逼近的火光，有些颓败。地上不知谁的衣服和鞋子撕扯或拥挤下来，一片狼藉。
我有些恍惚地随着骚动的人群往外走着，然后听到身后一阵女生的尖叫，只见茉莉向我疯跑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火光。
醒来的时候，四壁涂白。空气里有福尔马林的气味。整个世界已经呈白色状。妈告诉我，幸好在最后一刻，消防队员赶到了现场，及时扑灭了火，我们才捡了一条命。听妈说茉莉没有事，我松了一口气：“可是……我的脸怎么了？”母亲的眼神暗淡下来，沉默了许久才说：“虽然你们俩命保住了，可是已经毁容了，需要进行整容手术。”我大吃一惊，毁容？对我来说是什么概念？表示以后就算整好容，你也不一定认识我，但是转念一想，你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或许我们再也不可能相见了。
发生火灾事故的原因最后查清楚了，原来是用电过多，超出负荷，导致电路崩溃，才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在医院的每一个夜晚我开始翻来覆去地想念你，如果真的以后无法再相遇，那么只是暂时地停下来想你也是可以的吧。
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和茉莉的脸上被打了麻醉，整个脸僵得无法说话。当我和她的手术床擦肩而过时，我明显感觉到她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左手。如此熟悉，如此用力。
这让我想到在医院里的第二个夜晚，茉莉摸黑来到了我的病房。黑暗中她如呓语般地和我说：“浅啊，我知道你喜欢穆心，可是能怎么样呢？我真的无法去伤害他，只能再次拒绝他。我想了好久，只有把你变成我，我变成你，也许穆心才会喜欢上你。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于是，我与她奔赴相反的手术室，我清晰地看到茉莉攥紧我的手时的唇形，那是“加油”。即便如此，我在被麻醉的最后一刻还是有些悔意。
于是全部都做反了，我变成了茉莉，茉莉变成了我，有人说这感觉像是喜剧电影一样。
就这样，我和茉莉换了容貌，换了身份。这件事只有老师和家人知道，本来打算要告诉你的，可是没有。我在想，告诉你你会怎么想呢。你会将这个片段延伸出多少种可能呢？
我整天活在想念你的日子里，你知道吗？程穆心，我是爱你的，我隐藏不了我的心，我不知道我们何日才能相见，我只知道我每一天都会想念你。
又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我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豆大的雨点狠狠地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声音。有些闷人的感觉。其实这样的雨天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你，想到你站在肯德基门口手里攥着电影票面无表情的样子，想到你信誓旦旦地对茉莉说我可以守护你，想到你踏上北上的火车时留给我的那漠然的背影。雨一直在下，我也一直在想念你。随手翻开日历，今天5月10日，距高考不到一个月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整个人像瘫了一样，重重地摔在床上。
5月12日，正当我捧着数学书背着那些绕嘴的公式时，学校广播站的喇叭里传出了汶川地震的消息，我真恨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冷漠地去对待这样一件事情。程穆心，你走后的这几年里，或者说，自从我整容之后，我发现自己变得冷漠了，对于那些感人伤情的事麻木了，换一种说法就是我现在很吝啬，不愿浪费自己的一滴眼泪。于是，我没有理会周围同学喧嚣的讨论声，继续背起了自己的公式。放学的时候，茉莉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小浅，汶川地震了，老师说下午捐款呢，记得带上。哦，对了，穆心那天给我打过电话了，他很好……”我应了一声，头也没抬地快步走出教室。
下午我没有去学校，旷课对于一个高三的孩子来说是非常恶劣的事情，我不予理会，因为我不想去捐款，不想看着那些人虚伪地将钱塞到红红的箱子里然后高声对世界喊着我是好心人，这是一件如此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与其那样，还不如坐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复习。
时间不多了，我瞥了一眼墙角的那块牌子，几个触目的大红字：距高考还有25天。只有25天了，25天之后我将站在第一线去奋斗了，之后我便会实现我的诺言。
6月7日，天气并不是很好，下着蒙蒙的小雨。我提着考试用品缓缓地走进考场。我知道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这一天的，只是，程穆心，下雨天我依旧会想起你。在答试卷的时候，我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和一个叫作程穆心的人牵扯在一起。我紧绷着神经，让自己的思维停留在试卷上，哪怕仅仅就这一天。
突然似乎遗忘了那个叫作程穆心的人，知识的灵感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我手中的笔飞快地在试卷上写下答案，但愿它们是正确答案。当我在试卷上画上最后一个完美的句号时，丁零零，考试时间到了。我长吁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考场。
6月7号的下午，6月8号的上午，雨一直在下，而我继续重复地跑着这完美而又折磨人的马拉松，忘掉所有杂念，专心答题。当最后一科考完时，我笑着走出考场，这是三个月来我的第一个笑容。因为从这时起，我每天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念一个叫作程穆心的人，哪怕这会使我遍体鳞伤。
之后的3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蒙着被子睡觉，睡梦中的我对你还是念念不忘。无奈了，怎么会那么想你，我起床坐到书桌前出神地望着窗外，雨吧嗒吧嗒地下着，我止住眼泪，就好像闭上眼就可以想到你，于是我开始思念你的模样，我曾经试着想起我爱上你的那一天，可似乎一切记忆都变得模糊了。我在想着一周后我该如何面对你，我在很久之前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决定去找你，我把这个日子定在了6月15日。程穆心，在6月17日的黄昏来临之际，我便会站在你的面前，说出那些深埋许久的话。
你要等我，一定要。
6月15日，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收拾好，把你送我的东西藏到了柜顶。当将一件件衣服与那些生活用品放入旅行箱的时候，我呆住了。我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你，微笑，痛哭，还是其他？我不敢想象。我开始惧怕了。我担心你已将我忘记，我担心去找你已经无意义了，我担心我们已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担心……不，不，我不能这样想，不能。
旅行箱轰然倒下，衣服、毛巾，散落在床角，里面的一个玩偶翻滚着，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然后定格在一摞书旁，那是程穆心送我的最后一个礼物——小黄鸭。我走过去轻轻将它捡起，拍打掉灰尘。刚要起身，看到那摞书中的某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抽出来，原来是程穆心在我高一那年给我打电话说给我的地址。噢，我忘记带它了，否则我怎么能找得到呢。起身将旅行箱重新收拾好，连同小黄鸭以及那张泛黄的纸一同塞进去。我像当年的程穆心一样，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6月17日的清晨，我到达了你所在的城市，下了列车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纸条，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把纸条给司机看了一眼，又迅速放回了旅行箱中。过了20多分钟，出租车停在了一幢巨大的建筑物前，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建筑物上面雕刻的四个大字——名苑高中，到了。下了车，我开始在校门口徘徊，一圈一圈又一圈。终于耐不住性子，大步地走进学校，刚要抓住一个同学问路，我又退缩了，转身跑回到来时的那个位置。我在想，这样唐突地去找你，会不会使你尴尬，或许，你的身边早已有了一个她。该死，我又开始恐惧了，那么，我等你放学哪怕只是看你的一个背影也就足够了。
这是一个适合告白的天气，夏风暖暖地吹着，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又开始想你了。程穆心，我发现就算不是下雨天，我也会想念你的。
我想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并肩站在一起了，互相诉说4年来别离的痛苦。
我在学校旁的咖啡厅里找了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开始消磨时间，接着我似乎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被学生的打闹声吵醒了，原来黄昏到来了。我走到校门口开始仔细地搜寻你，我很怕我会再次错过你。学生越来越多，挡着我的视线。我开始急了，顺着人群的缝隙奔跑着、寻找着。
终于我停下了脚步，在离我不到10米的地方，你推着单车缓缓地走着。4年，你变了好多，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地变了。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你，可张开嘴微微动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对你讲些什么，4年来对你无休止的思念就在这一刻全部冻结。夕阳直射在你扬起头的侧脸上，我满脸不知所措，因为你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我们彼此对视，沉默着。过了许久，你的一句话打破了这沉默，以及4年来我那颗想你的心。
“嗨，茉莉，你怎么来了？顺路吗？”
茉莉？顺路？是啊，茉莉怎么会来看程穆心呢？呵，真是荒唐可笑之极。我竟然忘记我的面容是茉莉的，茉莉曾经在程穆心最爱她的时候伤了他的心。他又会怎么面对她呢？
人类用面孔遮挡了所有的耻辱，欺骗了全世界。
“是啊，我是茉莉，我怎么会来看你呢？嗯？或许是顺路吧。”泪水的崩塌，淹没了整个世界所有的言语，我承认这一次又失败了。最后的失败，我总是做不出最完美的答案。
“那么，苏浅呢？”
“苏浅？”
“是啊，苏浅呢？”我既是苏浅又是茉莉，但现在苏浅已经死了，因为她太懦弱了。
“苏浅高三那年……高三那年学校里食物中毒，死亡14人，苏浅也在其中，你不知道吗？”我咄咄逼人地对程穆心用着反问的语气。说完之后，我分明看到你怔了一下，眼神由迷离不相信变得暗淡无光，喃喃自语了几句之后，你推着单车缓缓地走向了夕阳的方向。
望着你远去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3年前，其实我多么想大声对你说：“程穆心，我爱你。”但是，此时非彼时。苏浅在思念中死去，时间也不会倒流了。魔法消逝了。一切变得真实了。尽管如此，苏浅还是爱着程穆心的，这是亘古不变的。
我从旅行箱里翻出那个小黄鸭，抱着它一路奔跑着、一路寻找着。我想跑到这个城市的尽头，好好地再想一下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的一切的一切。我深知自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所以我不需要学会如何遗忘你，我所需要学会的是如何收藏那些美好的过去，把那些碎片兜在心里，像拼图那样拼成完美的画面。我不会忧伤，只要你幸福就足够了。
天色渐渐变黑。我讨厌这种黑暗包围着的气氛，它使我完全无法喘息。于是我开始无尽地奔跑，继续寻找，漫无目的地，不知所措地。
“扑通”，一块石头阻挡了我的去路，我重重地摔了下去，睡梦中的我为何会如此心痛，是因为丢失了珍贵的东西？“噢不，我的孩子，你没有失去。”一个声音恍惚间传到耳畔。我抬头看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来自四面八方的氤氲将它汇成。“我的孩子，你并没有失去，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既然这次失去了，那么下次，下次遇到珍贵的东西，记住一定要牢牢抓紧。”“下次？牢牢抓紧？”我呢喃着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葵花地里，近乎晌午了。
原来那只是场梦。
这片葵花地可真奇怪，又高又大的向日葵淹没了我娇小的身体，它让我想起了梵高的画。每棵向日葵都朝着一个方向守望着，像是守望着自己的幸福。我眯着眼，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太阳，偌大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突然发现自己像一只懒猫贪婪地享受着这一米阳光。
下次遇到，牢牢抓紧。那么从现在开始，守望幸福。
我会的，即使失去了也还是会再来的，但是不同于从前，会有一种全新的开始、全新的生活，我决定在高考志愿栏里给这个城市一席之地。我希望在这里完成我的梦想。
留下不是因为这里存在程穆心的气息，我只是想重新开始，变成茉莉。在这个城市，祝福他的永远，守望我的幸福，那些深埋许久的秘密，最终会被风化，散落天涯。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无从选择，只能习以为常，譬如我们的擦肩而过。正如舒婷在《致橡树》中颂咏的：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彼此怀念，在同一片蓝天下，在同一个城市里，缅怀那些曾经的美丽。本以为，我闭上眼，地球可以停止自转，睁开眼时，春夏秋冬忘记替换。
后来，分清了那些黑白颠倒的是非，我笑了，笑得释然而又灿烂。我会一直大步地向前走，决不回头。
我知道，苏浅和程穆心的永远，一直都在。
所以，穆心啊，请你原谅我的小懦弱。现在我只希望在很久之后，在古稀之年，坐在海边的长椅上，同看落日，那也就足够了。
因为程穆心啊，我一直都很爱你。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