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在我的巧克力店里,圆满贪吃的孩子和恋人的幸福。
晌午,男孩进来,他背双肩包,白白胖胖,十一二岁的样子,流连在香气袭人的巧克力旁。我放下报纸,走过去:“小孩子都喜欢这个呢。”
他却迅速收回了目光,红着脸支吾地问:“那……男生送喜欢的女生的巧克力是哪一种呢?”
我惊诧:现在的孩子啊。
然后将心形巧克力盒递给他。他看到标价时手微微颤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钱,褶皱的,温热着。
三个星期,男孩坚持买走了三盒心形巧克力,我甚至可以感到他日渐紧锁的稀疏的眉里满藏的压力。
收到巧克力的女孩,真幸福呢。可是,如此纯真青涩的爱恋,竟被世俗压弯了腰。我想起那些开在少年间的爱情的花,它们华美,却不断扼杀彼此的前程与懵懂的心。但,该怎么让他们明白这些呢?
我的笔尖在为便签纸着色,我告诉女孩她心爱的男孩会被精装巧克力的昂贵压到窒息,而她会被虚荣污染了灵魂。最后我说:“小学生的爱情,不是爱情。”
我把纸塞进心形巧克力盒里,男孩再来的时候,我将它卖给他。
我为我拯救了一对稚嫩的心欣喜不已。
男孩第五次驻足在店里,他红着眼睛,看着心形巧克力,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是善良的女孩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吗?
我放下报纸走过去,把手放在男孩软软的发间:“乖,姐姐请你吃巧克力。”
男孩仰起脸,泪水由两颊潺潺而下:“那……送给死人吃的巧克力是哪一种呢?”
我的手僵在半空,男孩指着报纸头条那个跳楼自杀的二十岁女子血肉模糊的照片:“这个邻居姐姐,一直待我好,连她在外地打工的男朋友每星期寄来的巧克力都分给我吃。几个月前他搭乘的飞机失事了,她就想尽一切办法自杀。心理医生说这是非常时期,过去就好了。我以他男朋友的名义继续这个习惯,用巧克力告诉她:他安在,他很好。”男孩垂下头,捏紧报纸嘤嘤哭泣:“医生明明说她有好转的,怎么会突然自杀了呢?”
报纸的头条附有她干净的笑容,那么灵秀可人的女子。
小学生男孩顶住一切压力赋予她生的希望。
是我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