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还是存在,这是一位哲学家提出的命题。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一心想多占有东西,占了还想占,多多益善。在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那些被占有物的同时,他们却忽视了自身存在的价值。
人生在世,有占有一些东西的刚性需求,所以从原始社会后期开始,全世界所有的社会中都产生了私有制,占有东西的欲望是在人类刚刚满足了生存的需求有了一点剩余物资的时候就滋生了,在随后的千百年当中愈演愈烈,几乎成为所有文明社会中的基本制度。存在即合理,私有制有它的功能,它满足人们衣食住行的基本需求,保证生活的安全舒适。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问题一是出在贪婪,二是出在忘记存在本身。
由于所有社会都有贫富分化,虽然有些社会贫富差距小些(基尼系数在 0.2 以下),有些社会贫富差距大些(基尼系数高于 0.2,甚至达到 0.4 的社会动乱警戒线),但是都会有些贫富差异。富裕的人产生优越感,贫穷的人产生窘迫感;富裕的人似乎生命更值钱,贫困的人似乎生命价值都低。这种鲜明的对比是对人的强烈刺激,使富人感受到志得意满,使穷人感受到失败、失落。在人们殚精竭虑地挣钱和期望拥有更多的时候,贪婪就成了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贪婪的最典型表现就是炫耀性消费——消费已经超出了原来仅仅满足需求的功能,成为一种社会地位的炫耀。这种贪婪的结果是社会资源的大量浪费和社会风气的败坏。
当人一味追求在生活中的占有时,他会忘记自身存在的价值。人过于专注于这些身外之物,权力、金钱、名望,有了嫌少,还要更多,有了这样,还要那样。在追逐这些东西的过程中,人淡忘了自身存在的价值,把手段当成目的,自己是为这些身外之物活着,而不是为自己活着的。这就错了。因为无论你占有了多少东西,最终的结局还是离世而去,所有的占有物都无法带走,也无法享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是到死亡临近时,人才猛然想到自己的存在,才后悔没有早早多想想这个问题,甚至在几十年的生命中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这样的人会有太多的后悔,悔不当初。
维特根斯坦是一个最典型的重存在轻占有的人,他把继承来的巨额财产捐掉,自己潜心研究哲学,写书,在认为哲学已经没有什么好研究的时候,就去乡村小学当了一名教师。所以,他才能够在临死时留下这样的遗言:“告诉他们,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他的一生之所以美好,并不是因为他占有了很多,而是因为他是一个时时关注自己的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