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动画视听语言的分类与特点

概括地说，我们可以在动画电影中区别出两种对待世界的基本态度。一是实验动画片。实验动画片是一种视觉风格的探索，在这类动画影片中，影像是其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构成元素。另一种是叙事动画片。叙事动画片利用动画的形式表现事件、人物、思想情感，对这种动画电影而言，其故事结构严谨规范，按照电影文学的章法编故事，严格遵循视听语言的语法规则设计故事结构和叙述方式。然而，无论何种动画片，它们在本质上都具有某些共同性，这些共同性的综合便是区分动画片与其他类型影视片的基本依据。动画片之所以有自己的独特艺术表现力，关键就在于它有独特的艺术表现语言。

一、实验动画

实验动画创作是当下我国动画产业发展及表现形式提升的重要手段之一，具有较大的意义。然而，现阶段有关我国实验动画创作主题与风格的研究相对较少，基于此，要求行之有效的方法对其进行分析研究，如自由化与开放性、抽象化与对比性，叙事方面侧重多元化体现丰富的内容，形象方面新颖创新不拘一格，镜头方面注重新技术应用打造全光影效果等，本文对实验动画创作主题与风格进行分析，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

随着我国动画产业逐步完善，动画艺术发展形式也日益多元化。从创作手法与技巧应用方面都带有较为明显的个人特点及思想意识。这种情况的出现完善了当下我国动画产业的整体建设，提升了个人创作思想及意识的鲜明融入。基于此，一种新型动画创作模式应运而生，即实验动画创作风格。实验动画创作不是单一片面的简单流程，而是更为科学、合理的系统布局，它将一种小团体、小组织，乃至个人化的动画创作风格进行艺术化体现。分析相关文献资料后发现，我国实验动画创作形式起步较晚，主要形成于20世纪90年代初期。当时实验动画多以短片形式出现，一般时长不会超过20分钟。实验动画创作形式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充分体现了个人主义及创作意识，在其内容方面角度、特点鲜明，往往与主流动画呈现对立局面。这种对立性具有一定的褒义成分，即积极性差异化对立。第二，在表现形式上，包括内容、语言及内涵等都以创作者、艺术家思想灵感为主。在创作话语方面具有一定的个人主义色彩，不同于国家及主流层面。第三，在动画技术及工艺选择方面多随心所欲、任意采纳，不局限于某种技术层面与意识形态，提高了自由创作及技术发挥的程度，即技术层面的随意性特征。

二、实验动画创作的主题特点分析

（一）自由化与开放性实验动画创作与其他动画创作形式不同，主要在于对其主题选择的开放程度。主题选择主要包括战争、神话、历史、社会、科幻、名著等，可以从多个层面对动画内容进行体现。针对当下我国动画产业的低迷情况，需要从状态激活角度出发，提升实验动画在主流动画产业及发展中的实际作用。借助实验动画主题的开放性、自由化特点，让公众重新认识实验动画。首先从实验动画的内容出发，它是反映创作人或者创作团队的思想精神，这就规避了大时代下主题的必然性，提升了主题选择的自由度。如战争、神话、科幻等主题，这些主题往往与当下我国教育性质的动画特点不相符。如战争与和平的对立性、神话与科学的对立性、科幻与现实的对立性。但实验动画正是通过较短篇幅的选择及技术利用，将战争、神话、科幻等主题进行重新诠释，融入创作者对战争、神话、科幻的重新认识，即积极性的动画精神表达。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无法起到一定的教育作用，但从动画艺术及多元表现形式角度出发，实验动画的发展进步也标志着我国动画产业的逐步完善。

（二）抽象化与对比性在实验动画创作过程中往往也采用抽象与对比的方式，当然这种抽象与对比也可以体现在实验动画的内容及表现形式方面。主题是动画展现及意境传达的重要核心，缺乏主题就会导致实验动画缺失灵魂。首先，抽象化是指通过模糊手法对其主题进行隐藏。这种方法对提升观赏者兴趣十分重要。美国著名导演希区柯克就在自己的实验动画中经常采用“抽象主题”表现方法。其特点是营造模糊境界与虚幻情境。观赏者先是一头雾水，随着实验动画的阶段性进展，逐渐探寻到“主题”。如通过最简单的线条组合，将直线进行无限组合及演变，组成长方形、正方形，这些形状通过动画效果呈现出来，构成了高楼建筑及内部家电等。此时观赏者终于明白了创造者所要表达的主题为“建筑”。再如很多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然后消失，此时观赏者不清楚主题是什么。接着多人跌倒的地方出现了诸多十字架，观赏者终于明白创作者要表达的主题为“墓地”。所以，“抽象主题”不仅是吸引、调动观赏者兴趣的有效手段，也是创作者个性发挥的关键体现。其次，对比性主题特点。对比性主题是指通过对比方法，将内容与主题进行关联。如战争与残酷进行内容对比，主题为“和平”；善良与邪恶进行内容对比，主题为“公正”；落后与文明内容对比，主题为“先进”；努力与获得对比，主题为“幸福”。因此，通过对比性主题手法可以将以往传统的直白式动画效果进行优化，提升其主题内涵。

三、实验动画创作风格分析

（一）叙事方面：侧重多元化体现丰富的内容。对实验动画创作内容进行分析后发现，其创作风格在内容叙事方面最为鲜明。实验动画在叙事风格方面主要借鉴了西方动画理念及特点，将叙事过程及结局进行开放式呈现，即不同的过程造成多种不同结果。这种叙事风格也是一种创新及个性化体现。同时实验动画叙事中也注入了创作者的思想及内涵，即人为性主导叙事风格。

（二）形象方面：新颖创新不拘一格。形象设定及造型选择是实验动画的重要特点之一。很多实验动画在形象设定方面都较为开放，主要包括整体造型、行为及心理变化等。当然，在动画形象塑造及表现手法方面也较为鲜明，主要通过夸张的形象设计及光影技术，将实验动画中的形象进行全面提升，体现了实验动画形象表现的不拘一格。同时，形象方面融入了创作者的思想，将动画内容通过形象进行体现。

（三）镜头方面：注重新技术应用。打造全光影效果镜头是对实验动画进行光影设计及全方位打造的关键节点。通过镜头的有效利用，观赏者才可以对实验动画表现内涵及意义有所了解。现阶段，我国很多实验动画创作者及创作团队都积极引用新技术，对动画内容进行全方位的光影效果营造，如暗光效果、远近深拉效果、特技效果等。营造出多变炫目的动画意境，最大程度彰显其特点与个性。因此，我国很多实验动画创作团队及创作者都会从技术层面进行提升，这也导致部分实验动画在镜头光影方面存在一定的雷同性、大众化。

四、叙事动画

翻阅一些关于叙事结构的书籍，在影视叙事学中，有一些研究叙事结构类型的书籍。这些书籍中，大致把叙事结构分为五种：戏剧式线性结构、戏剧式段落结构、散文式线性结构、回环式套层结构和梦幻式心理结构。这些叙事结构基本上囊括了目前市面上大部分剧作在创作实践中运用的叙事结构类型。而对动画叙事结构进行分类的著作却比较稀少，但也有一些简单的总结，而且由于动画短片在时间上的制约，故事结构必须简化，这是短篇动画的一大特点。李笑缘在《动画短片的叙事艺术研究》中，将动画短片的叙事结构类型分为四类：直线式、散文式、循环式、悬念式。本文将对这一论点进行扩展研究，分析动画短片主要叙事结构的类型和特征。

戏剧性叙事方式——按照传统的戏剧叙事结构讲故事，强调冲突律和戏剧性的因果联系，如美国梦工厂出品的动画影片《埃及王子》（1988年）。美国许多动画影片均采用这种叙事方式，如剧作结构一般使用起（开始）、承（发展）、转（高潮）、合（结尾），或者是发生、积累（强化）、高潮、释放这种结构方式进行叙事。从迪士尼1937年上映的第一部长篇剧情动画《白雪公主》至1990年出品的《美女与野兽》《钟楼怪人》《花木兰》等，除了故事结构是严格意义上遵守传统戏剧的冲突律外，还体现了戏剧性叙事方式在动画片所特有的规律性。电影《埃及王子》体现了戏剧叙事动画的独特规律：动作刻画强调逼真的表演风格，音乐渲染主题情感，假定的合理性，天马行空是动画得天独厚的优势，如图1.17所示。

文学性叙事方式——具有小说、诗歌、散文的性质。这类影片中没有一条戏剧冲突的主线，通常是围绕主人公或某个事件的生活线索展开故事，注重细节刻画，而不注重编造情节和冲突。同时它还具有可读性，即具有细腻的内心刻画、准确微妙的细节刻画以及内涵丰富的生活信息量等。这种叙事方式一般分块状和线性两种。块状的文学性叙事方式不强调时间的先后，不注重因果关系：线性的文学性叙事方式是根据时间的先后顺序来讲故事，注重因果关系。高烟助的《回忆点点滴滴》又称《岁月的童话》是典型的块状文学性叙事方式，该片没有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来讲故事，而是把女主人公的回忆和思想感情的成长，运用隐喻伏笔的手法，在回忆与现实交错间，将支离破碎的小故事通过回忆一气呵成。整个影片运用动画语言的刻画技巧表现文学般细腻的描述，反映复杂的人物性格、细腻的情感变化、微妙的心理活动及其内心状态。片中到处洋溢着细腻的文学韵味，我们不仅可以感受到动画片特有的视觉审美意境，同时还可以了解到丰富的人性情感和文化知识。为了力求真实，导演把过去的社会背景、风气、流行事物都一一恢复重现在观众眼前。虽然背景不尽相同，但小学生的往事总是惊人的相似，我们或许也能在这部片子中找到往昔的回忆。

特伟的《小蝌蚪找妈妈》是典型的线性文学性叙事方式，（如图1.18所示）整个故事的开始、发展、结尾都是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展开的。我们在片中不仅看到了中国画的笔情墨趣，看到了对小蝌蚪情感的细腻刻画，同时还体会到影片的文学性。该片故事情节简洁易懂，画意、诗情、哲理三美全具，是典型的文学性叙事方式的动画作品。

文学性叙事方式虽然理论可分为块状和线性两种，但其实艺术家们在创作的过程中往往不会拘泥于哪种方式的叙事，而是以抒发自我创作的情感和表达创作意图为主要目的。所以在很多作品中，我们更多的是感受到朴实细腻的细节描写、优美的画面、温暖的记忆、许久未被触动的情感……而块状和线性的区分已渐渐模糊。这类影片还有特伟的《牧笛》《山水情》，近藤喜文的《侧耳倾听》（又称《梦幻街少女》），《听见浪涛》，高勋的《隔壁的邻居山君》、宫崎骏的《龙猫》（如图1.19所示）、费德利克·贝克的《摇椅》、李成疆的《美丽密语》和我国的动画短片《聊天》《偶然》等。戏剧性叙述方式是按照传统戏剧结构讲故事，强调冲突律和戏剧性的因果联系。美国动画就是这种叙述方式的典型，如剧作结构一般使用起（开始）、承（发展）、转（高潮）、合（结尾），或者是发生、积累（强化）、高潮、释放这种结构方式进行叙事。

（一）直线式叙事结构

直线式的叙事结构，首先在整个叙事过程中有矛盾冲突的存在，且只围绕着一个单纯有力的矛盾冲突，从头至尾平铺直叙一个完整故事的叙事结构。如皮克斯动画公司的跳灯标志小动画，每次在我们观看皮克斯公司的动画电影之前，就会出现这个一直执着于踏平字母“I”的小台灯，整个过程富有情节，这盏小台灯俨然不像是一盏灯，更像一个羞赧、调皮的小男孩，一步步跳入屏幕中，然后慢慢抬起头。如果给这段动态标志进行分段，可以发现，这个动态标志，时长14秒，整个过程只有完整的一段，就是从最开始，跳灯从镜头的右边进入画面，跳到字母“I”的面前，然后跳到“I”的上面不停的踩踏，直至它最终得逞，心安理得地代替着字母“I”。整个过程只围绕着一个矛盾冲突，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它运用的就是标准的直线式叙事。通过对直线式叙事结构的分析，总结出以下几个特点：第一，在整体把握上，运用直线式叙事结构的动态标志，整个叙事过程只有一条矛盾线索，简单、明了，情绪铺陈直接、坦率，凸显出一种朴实、无华，但却能够直击人心的酣畅之感。第二，在节奏的把握上，由于直线式叙事结构整个过程只叙述一个事件，所以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完整地叙述一个，或生动有趣，或激励人心的故事，所以在节奏上，会趋于缓慢、平和但却结构紧凑，不需要过多的镜头切换、技巧卖弄，就可以将故事情感娓娓道来。第三，“气场”的营造，这是直线式叙事结构最重要的特征和最大的优势，就如皮克斯公司动画小短片，在观众每次看电影之前，这个“小台灯”的出现就马上拉近了和观众之间的距离，让人在一笑之余，不止马上就能带入到所看的电影中去，富有情感和戏剧性的标志马上凸显出皮克斯动画公司并不是一个冰冷、机械的公司，而是由一群有情感的员工组成的团队。

（二）散文式叙事结构

“形散神聚”直线式叙事结构。在动画创作中，散文式的叙述结构，是将一些零碎的片段组合在一起，捏合成一个完整的作品。比如：荷兰动画家Michael Dudok de Wit的动画短片《父与女》，采用了散点式的结构表达方式，用片段来编织了一段女儿与父亲之间永恒的、深刻的爱。这类型的作品类似于散文，更加注重一种情绪的宣泄和气氛的渲染，是一种诗意的、自然的情感缓缓流露。

散文式叙事结构在叙事过程中，也有其相较于其他叙事结构不同的特征。第一，运用散文式叙事结构的作品，一般并不强调强烈的戏剧矛盾冲突，而是通过不同的片段组接，去刻画、表现出一种作者想要传达的情绪或情感。第二，讲述的故事是以离散的片段组合而成，这些片段可有直接联系，也可没有直接联系，不一定符合逻辑，但却是一种情绪上的堆砌，一种修辞上的策略。第三，诗意的散文式叙事结构作品中的诗意，贯穿整个作品始终，从画面到动态到节奏。就如同《父与女》这部动画短片中，每一个构图，每一个场景，每一个镜头和镜头的切换，人物的动态等都流露出一种优雅、伤感的气息，却自然、真诚、贴近人心。结构虽然自由却能够准确传达作者意图。

（三）循环式叙事结构

怪诞的循环式叙事结构：循环式的结构类型主要是针对那些剧作逻辑首尾相连的故事提出来的。这种结构类型依附于故事内容，是一种内在的逻辑思维方式，在创作者的故事内容构思阶段就已经有了定数。

怪诞的循环式叙事结构的特征：通过使用循环式叙事结构的动画短片进行分析，分析总结出这几点特征：第一，循环式叙事结构的作品，并不是说整个故事在时间上是无限往复、无穷无尽，在这里的循环式叙事结构是指在一个叙事周期内的循环，单个事件的始末归于一点的循环，造成一种怪诞的无始无终之感。就如同“是蛋生鸡还是鸡生蛋？”这样的问题一样，没有答案。这个特征也是循环式叙事结构中最突出的特点。第二，在循环式叙事结构的作品中，时序是混乱的，正常的线性叙事结构，前因后果在时间上是递进的发展模式，是有排他性的，但是循环式的叙事结构，叙事发展顺序被破坏，情节黏度和情节强调都相应降低。第三，它不以故事的曲折复杂、扑朔迷离俘获人心，而以叙事层次上的精巧安排和时间上的倒错等造成的不确定性来引发思考。第四，由于这种叙事结构在时间上的因果关系被破坏，所以造成了其顺序性和逻辑性的混乱。但是它又自有区别于现实普遍逻辑顺序的诡异逻辑。

（四）悬念式叙事结构

悬念大师希区柯克曾讲过一个浅显的例子来说明“悬念”：火车上有两个旅客在闲聊，突然，一声巨响，桌子下面隐藏着的定时炸弹爆炸了，这时，观众只会有“十秒钟的震惊”，并不构成悬念。若是让观众事先就知道桌子下面有炸弹，并将在五分钟之内爆炸，这个时候，观众就开始替剧中的人物着急了，恨不得马上跳进去告诉两位旅客：赶快跑吧，不然马上就要没命啦。观众的心和剧中人物一起剧烈的跳动着，这就是悬念设置的巧妙之处。

悬念式的叙事结构，就是整篇故事情节的发展都只靠一个悬念支撑，悬念是故事中的主要矛盾的体现，同时也是蓄势铺垫的牵引力，它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带动故事情节发展。悬念式叙事结构的特征：第一，悬念就是一种期待，一种应用于作品中，引起观众关切和期待的技巧和手段。第二，悬念式叙事结构的动画中普遍在开头营造悬念，即抛给观众一些信息，造成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吸引力，快速引起观众的兴趣。第三，悬念的开头，但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或者圆满，或者出乎意料，或者干脆是开放式的结局。

上述分类是以视听语言的语法系统为原则的，从播放媒介来看，动画片可以分为电影动画片和电视动画片；从画面效果和制作手段来看，动画片又可分为二维动画片和三维动画片。由于后几种分类方法不属于视听语言语法系统在此就不再展开了。实际上随着我们审视角度的变换，动画片还可以有其他方面特征的划分。

五、超越现实的“动”画

超现实主义动画大多取材于现实和梦境，没有完整的情节或者淡化情节叙事，甚至对角色的种种异行为和片中出现的奇特符号不知所云，往往通过推拉镜头、光影深浅变化、影调变化以及眼睛的变形等多种表现手法共同实现由现实进入梦境、幻境的转变：连续的跳切、镜头的翻转，利用墙角强化调度的三维感，利用贴图式的人物从顶上移动玩弄维度游戏，造成怪异的混杂的印象。看罢常似懂非懂，往往却能清晰地记得，从开始的第一个镜头，就牢牢地抓住了你的眼睛，牵动你去思考，去感受超现实主义动画电影在影像中往往通过设置符号性的布景、推拉镜头、光影深浅变化、影调变化以及眼睛的变形等多种表现手法共同实现由现实进入梦境、幻境的转变，因而梦作为人的潜意识的反应最能够挖掘人的内心，成为许多超现实主电影所乐于表现的题材。

在作品《红辣椒》中，就着力借助电影的影像，完成对人的“梦”、潜意识和现实关系的某种探究。本片从马戏团的小丑活蹦乱跳的出现开始，马戏团的表演现场，警察被主持人请到舞台中央的笼子里，他惊恐地发现，他们都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同一张脸。地板像棉花糖一样下陷，本以为下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镜头一转，画面和画面之间开始运动起来。一个身穿兽皮装的红头发火辣女子一手抱着他，一手抓住藤蔓，像泰山一样飞跃在热带雨林里，这也是潜意识里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本我”，正是由于这种矛盾的存在才显得更有吸引力。电影情节一般被分为可直观的和不直观的，非直观情节如心理活动，深层动机、梦境、幻想和无意识心理以及人的触觉感觉等无法直接表现，电影思维从镜头变化、色彩调式的选择，开辟色彩空间，形成独特的空间内的叙事。

超现实主义动画影片一般都会采用带有浓重主观倾向的色彩来构成画面，尤其是意识中大胆、夸张的、浓烈的甚至是极端的色彩，这些色彩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很少使用。但一旦放在超现实的空间中，这色彩是如此恰到好处，都是人的潜在内心的情绪表达。在《红辣椒》中（如图1.20所示）她进入人们噩梦中，她周围各种毫不相干的机器、怪异符号、光影烟雾中也始终或多或少布满着红色，那是一种未知和危险。在突出的运动、骤变的影调以及夸张的造型中经过冲突和撞击产生出新的意义，制造出恐怖变幻气氛，结果有着无数种可能。不禁让人想到梵高的《向日葵》，明亮得接近变态的黄色和蓝色交替着，那是一种作者心底的色彩，同时具有超凡的创造力和现实的忧郁不得志，只有在创作的艺术空间里，这种色彩才得以被释放，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这些糅合超现实意境的动画片，这类超现实意境动画电影通过动画本身的幻想空间融合电影的视听语言共同完成了对人物内心刻画和心理挖掘，共同完成对传统故事片的改变和延伸：灯光的任意性、运动的无限性、特写景别以及表演的夸张、天马行空的时空穿梭……我们看到了其对于故事片叙事的合理性、真实性的弱化和主观选择性的加强，表现现代题材下人们潜意识的直觉、幻想梦境：看到了其对于人们内心情感的关照和生命体验的探讨。这些动画也许在情节上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展开大胆夸张的光影营造出一个超越现实维度限制的自由空间，梦境般徐徐展开，含而不露的内涵则引发更多的思考。

在这个意义上，超现实意境在中国动面艺术中具有很深的根源性，超现实主义创作观念与国产动画电影的融入也许可能成为国产动画个性创作的新方向。中国传统美术中的皮影、木偶、年画、剪纸、折纸等艺术形式具有概括、夸张、简洁、色彩单纯且强烈等特点，这些特点都非常适合动面的造型及运动方式，特别是中国绘画中的山水风格更是别有韵致，曾经在20世纪60年代为中国独特的水墨动画片的产生提供了直接美学来源。第一部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诞生，为世界动画影坛增添了最能代表华夏风范的新片种。1963年，水墨动画片《牧笛》开始运用水墨表现人物、家畜和山水，扩大了水墨动画片的表现领域，展现出鲜明的中国风格。时隔多年，国产动画需要尝试再次飞跃，它期待着更新的形式开拓一种新的动画发展空间，超现实主义意境与我国传统书画美学意境的传承，以及五彩缤纷的民间故事素材，定能够打开新思路，吸收尖端的先进创作观念，以实验、艺术纯粹的探索精神，结合超现实主义的表现形式，创造新的属于国产动画的新片种。 /mucmjFAKNzRy2hdBLDcE2ukSjQtfa8Xmr0Gmq8a2Ux7ThnzcbMJ+xBrwaWwb4F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