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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茨瓦夫
Wratislavia

离开奥斯维辛时,大家都有些沉闷。从奥斯维辛到下一个景点弗罗茨瓦夫又230公里远。导游说:“这是一个开朗明快的城市,大家一定能很高兴。”

弗罗茨瓦夫市波兰重镇,位于波兰西南部,与德国、捷克相邻,历史上受德国影响很大。奥得河流经该市,人口100万不到,公元980年见于记载,12世纪为西里西亚首府。

今天的弗罗茨瓦夫工业发达,是波兰西南部的大工业城市,是仅次于华沙的波兰金融中心,经济、文化、交通诸方面都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去弗罗茨瓦夫的中央广场,看丰富多彩的市民生活,弗罗茨瓦夫大学的科学技术,街头音乐,美术、超前的广告设计,都叫人叹为观止,波兰民族很值得学习借鉴。

导游说:“我们将在中央广场下车,大家可以多看看,也可以去体验一下波兰的美食。波兰人喜欢食用鱼肉、各种肉末、鸡蛋和蔬菜做成的包子。波兰国家临海,但这里是内陆了,他们不爱吃虾、海味。你们可以自己选择,今天的晚餐是大家自费了。

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弗罗茨瓦夫大学。这是一所开放式大学,就是几幢教学楼,没有豪华的广场和花园。大学里研究基础科学、历史、文化的学者很多,曾有十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出身这所弗罗茨瓦夫大学,比如薛定谔。他们是怎么获奖的,我们不懂。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去走一趟,很好找。

反正我们在这儿要参观两个多小时,然后在这儿入住酒店,你们自己安排吧。两小时后我们在这幢房子面前集合,我会喝咖啡等着你们。”

约定集合的建筑,其实是弗罗茨瓦夫市政厅

导游说的这幢房子是德式传统木框架房屋,以黄色为基调,正面墙面涂咖啡色,属桁架结构,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古朴浪漫。回家后查资料发现这栋建筑其实是弗罗茨瓦夫市政厅,是弗罗茨瓦夫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我在人群中站定,先看看,这就是弗罗茨瓦夫的中央广场,感到这儿气氛热闹、朴素、温馨、多彩。我很喜欢这儿的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波兰人民是精心打造他们的生活。他们看起来很快活,这也许就是他们的传统。

有人说,旅行就是到一个自己陌生的环境之中,进行一种生活形态之间的穿梭,用文人的话来说,旅行是一种“空间之于形体,文化之于心灵的移动”。那好,我就走到波兰的市井文化中,到新鲜的环境中去移动移动吧。旅行中多留几张照片,有时胜过几页文字。

我开始在弗罗茨瓦夫中央广场移动双脚

广场四周不同时期建筑风格的楼房像在展示弗罗茨瓦夫的历史。我行走在广场中央,身后的建筑应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简简单单,略作修饰的窗楣,拱形的楼门,外墙涂上土黄、金黄、草绿,明媚可亲。

这幢楼房就是巴洛克风格的了。墙面还有文艺复兴时期作品的痕迹。但是红色屋顶修饰了高大的三层楼房形成覆盖,窗户、烟囱和墙面向上外凸的结构,应该归于巴洛克式了。巴洛克式就是喜欢用富丽的装饰和雕刻来丰富外墙和拱门、窗棂,也不是说有一些成规的饰作。只要我一看这物件(包括房屋建筑)有炫耀、夸张,有不实用的视觉冲击,叫人头晕了,就算是巴洛克式吧。

弗罗茨瓦夫在波兰领土西南,与德国交壤。历史上多次划为德国的土地。据说(是据说),二战以后,这块土地才归波兰所有。所以这里的语言、风俗、建筑、人群的习性与波兰南部有很大不同。

我觉得这个中央广场似乎洋溢着节日气氛,像在举办嘉年华似的。用《红灯记》里的一句台词,他们都到大街上去了。你看看,迎面五六个波兰男子组成的一个小乐队在演奏“迎宾曲”。是不是波兰的“迎宾曲”?我不懂,乐曲很欢快,他们在跳跃,强悍的长相,活泼的身姿。

弗罗茨瓦夫的街头乐队

有人在杂耍,一张小丑的脸扮相,从包里拿出一大堆礼物,很快,在凹凸坚硬的石块路面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几个可爱的女孩用木棍从水桶里捞起泡沫水,一会儿工夫,就搅出一片彩色泡沫天地。

可爱女孩在玩泡沫游戏

几个吉普赛人吧,他们牵来了几匹马,马倒不是精品棕黑色体毛,屁股削瘦,分鬃,与主人几乎一般高。那几个马主人身着粗麻布的长衫,潇洒地放在裤处。腰间系着彩色的腰带,合着小乐队抑扬的乐曲,一张无拘束的喜庆的脸。

广场一角的楼房前,七个小姑娘衣着五彩缤纷,正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身边没有书包。见我们这几个东方人要给她们照相,生机洋溢地扮怪相。

扮怪相的小姑娘们

露天咖啡座上满是晒太阳的欧洲人。他们身后是小吃、咖啡店和水果铺。

广场上随处可见摆摊的艺人,或闲散或认真,不只是在传递艺术也是一份享受心灵的过程。

看看地摊上的书,七八成新,装帧很朴素,以灰色、棕色为主,内容一定很有含量。我若再年轻一会,我也要远离声色犬马,多读一门外语。像季羡林老先生,能读十二国文字。我若能读懂一门德语,这时我便弯下身子,翻开书本,认识更多的世界。这广场里正在上演人间喜剧,这书本里的天地,虽然有些虚幻,但一定更宏阔,思想更为深邃。

地上的书摊

我随几位大妈走进广场内的教堂,红砖瓦外墙的哥特式建筑,东欧广场文化中教堂是标配。教堂主殿内正在举行婚礼,八角柱和拱顶粉红色是喜庆,来宾黑色的礼服是庄重,新娘白色的婚纱是纯洁。当人们进入这一环境时,华丽、庄严的气氛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教堂婚礼

每一对年轻人走进婚礼圣殿时都会不由自主地为自己婚姻的忠诚和长久而祈祷。有人说,真正的祷告不在于你说了什么,而在于你是在用心与神交流,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神,在神的面前立下誓言。说这一番大话的是一位大妈,真是不可貌相。

走出教堂,我看着这个广场。

夕阳还没有西下,秋天的晴天蔚蓝,四周没有风。没有汽车,没有自行车。广场有几条小巷,小巷里坐满了正在休闲的当地人。他们正在享受人生,一杯咖啡,一身体面服装,没有奇装异服,没有浓妆艳抹。

他们不用干活?真实“阿信坐在云端上”,众人都在天堂里吃果果?

我是一介布衣老汉,我说这是当局促成的,这是为当地旅游安排的。东欧人受尽了战争的苦难,是东欧人日日养成的生活惯势。

陈伯蓥问我:“你不去找找弗罗茨瓦夫大学吗?我就在广场里等你吧。”

他是那样的善解人意,一个不可多得的旅游伙伴。

我在广场小巷口看到一尊青铜铸造的历史长者塑像,应该是有特征的。雕像身后是一排阳光下的楼房,橘色的墙,高敞的窗,门前是一长排咖啡椅。我离开这儿半个小时后,估计这些欧洲人还不会散。

穿过建筑物下的一个门洞

我对老陈说:“就这像面前,请你等我。”

“Excuse me,Wroclov university?”

一个彪形大汉用手指指:“By this way.”

我走出门洞,看见一条平整的马路,四周清净了。

这是一条还在行走电车的老街,方石块铺就的道路,电车轨道与方石块路面一样平齐,轨道嵌在石块路面下。若由中国人设计,有电车轨道就会把路面浇上柏油或者铺水泥,哪有在电车轨道上还保留石格拉呢。

经历战争的人也许念念不忘旧时记忆中的“保有”吧。看一带一路向西延伸,神预计,当地人会不会也对老城来个“脱胎换骨”。

巷子里跑电车(下图)

这条老街小巷西边是一幢幢传统的公寓楼。我们上海的圆明园路、虎丘路、江西中路的建筑风格与这些建筑很相近。这应该都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方方阔阔,外表很光鲜。外墙有老式铸铁街灯,大门边上有门铃。都是有年头的了。

一辆深色的电车正在不声不响地靠近。德国的工业产品很结实,抗年头,电车外观直线设计,车在我身后熠熠闪光。

我在楼边,迎着西晒太阳寻路。这次匆忙决定来寻找弗罗茨瓦夫大学,没有地图,我并不慌张,相信操弄这几个英文单词就可以胜任了。比如:

“Where university?”

“looking for university.”

再做做手势,“left”或者“right”又或者“in front of”。

顺着这条小巷的电车轨道,跨过几条稍微狭窄的横亘小路,我知道这已是走过一个街区了。

很快,一幢华丽豪门的楼房出现在我左侧,大门朝北,暖烘烘的西晒阳光铺满了大楼前的道路。

站在弗罗茨瓦夫大学门口留影

大楼给我的感觉是放大了的上海南昌路雁荡路口的“上海中华职业学校”。那是黄炎培办的。

大门边上墙角有一块大理石,我是个有心人,怕以后人家说我找错了地方,用笔抄了这一段外国字

“……1863 BOKUSTUDENTOM UNIWERSYTETU……”。

这是什么文字呢?

大门两侧矗立两根爱奥尼亚门柱,门框和门楣是希腊式装饰,大门有华彩图案和铜合金贴面。认识爱奥尼亚门柱就是我在土耳其旅游时学习到的。

我这个不懂德文,又不懂波兰文的东方糟老头来闯荡波兰的文化高地了。

呵,一推大门,谁都能进去。

还是上楼去。二楼走廊里金碧辉煌,共性屋顶的吊灯,黑白拼色的大理石墙上挂着一些欧洲文化名人的照片。走廊里气氛轻松宽容,这些波兰的文人、雅士西装革履的,很正式的,在聊天,在啜着一口咖啡。

弗罗茨瓦夫大学二楼走廊里有聚会

几个高挑身材的男青年是侍者,举止也很优雅,看到我走近他们,却面无表情。这是一个广交朋友的开放式大学,宗旨是输出每一个人的思想火花,同时用别人的智慧来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所以我很淡定,我这一张东方文化人的皮囊,让那些衣冠楚楚的欧洲人还不一定能吃准呢。

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听懂人们的对话,做做样子还是要似懂非懂,向侍者点点头,慢慢退下。其实我自己内心也在嘟嘟囔囔,“哎,我对衣着太随意了。”

据说,这个大学曾出产过十一位诺贝尔获奖者。我是相信的,只要思想政策够宽容,不论什么形式,也会让参与者迸发思想的火花。中国古代有“竹林七贤”,与开放式大学也应该是一脉相承的。这种开放式大学的形式也是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我是来走马观花的,也不便多打扰他们了。于是我下了楼,来到校门前的小广场上。

弗罗茨瓦夫大学门口坐着一群波兰知识分子

广场对门墙边支着几把大伞,几张简约的木桌旁坐着一些波兰人。这些欧洲人长脸型、尖鼻,有人皮肤深色黝黑点,那也许是南欧人。有人衣着白衬衫,有人的蓝色领带不正。小木桌上没有几杯咖啡,也没有笔记本电脑。他们是谁?他们在干什么?

我走近小木桌,你看,就像照片记录的,这些知识分子不约而同地向我看来。

其中有一位老者,红润的脸,秃顶还剩几根白发,是个中心人物的架势。他左手扶着椅子,朝我笑笑,这时旁边几张桌边的人们也都望着我,老者眼神很专注,有点狡黠的微笑。

哎,我可没有英文的底子,趁早结束会尴尬的交流吧。

一位有着灰白的、修剪过的短胡子的绅士向我点点头。这些波兰人相貌堂堂,都向我投射并不拘谨的,平和的眼光。

在我国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企业和大学里风行“头脑风暴”,不拘束激发民间的大脑智慧。这里今天的弗罗茨瓦夫大学也留存着这一种学习交流模式,这需要宽容和激励。

可惜我也已经年老,如果发生在几十年前,我可能也会毛遂自荐,去融入知识海洋。

如果天时地利人和,我会对他们开讲,谁当翻译呢?如果用日文,我还可以略略讲得简约清爽:

我会说:哎呀,四十年前吧,1979年,中国再版过显克微支的《十字军骑士》。他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吧,那时我看过这本书。就翻读了一下,因为有一部电影叫《十字军》。

今天我已是一个资深的电梯行业的工程师。我可以向你们讲讲当今的电梯行业。

我可以向他们介绍介绍现在的电梯行业的形势。电梯“elevator”,这是美国叫法,在欧洲,才叫“lift”。欧洲电梯大企业芬兰有科尼,德国有蒂森克虏伯,瑞士有迅达。这些企业在中国都有大生意。

但是当下,2019年吧,不仅是欧洲,在中国,电梯行业的增长率都开始下滑了。2016年中国电梯行业的增长率已经由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据2020年5月报道,2020年2月27日,蒂森克虏伯集团宣布签署协议,将旗下电梯技术业务整体给由Advent、Cinven和RAG基金会组成的国际财团。)

因此,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的技术推广和应用十分有前途,这样可以为电梯行业全生命周期的质量安全建立追溯体系。

在友好的气氛里大家沉默了几分钟。我没有坐下来。我觉得我已完成了一次时空穿越,已经向这些精英们作了一次关于电梯行业现状的演讲。

对这所开放式大学的走马观花可以告一段落,我的伙伴陈伯蓥正在广场里等我,我朝老者点点头,依依不舍地与这个空气中蕴含着知识的地方告别,宁静的闪烁着光辉的这群人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群燕闹春”

晴空蔚蓝,西方已有夕阳,循原路向中央广场不费力了,转过小巷,很快就能看到咖啡店,长椅上恬适的人们,小吃摊、花店。大街上沿街平面广告火辣辣的,艺术笔触十分老辣,据说,弗罗茨瓦夫的平面艺术很弹眼落睛,我一路回去,一路拍下十几张,选三张中庸点的介绍如下,他们也不怕别人抄袭。

先看这张“群燕闹春”。正是柳丝初碧,夭桃吐花的季节,大小燕子迫不及待地向田野飞去。以棕红色为底色,大小燕子各展双翼,歌舞升平。图画反映了波兰土地的本质也是农耕文明,这与中国的文化很有点切脉的。

这张广告画我给定义为“请不要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有灵气的装饰风景画。一双女人纤细的手向外告白,也许她正在厨房为孩子准备晚饭,一阵枪声响起,波兰人又会深受苦难。这是波兰艺术家挥之不去的心结。西侵东来的异国军队把波兰人民夹在水深火热中,多少波兰精英被掠杀,多少波兰儿童被奴役。历史的创伤从波兰艺术工作者的笔下渗出。人类还会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以反对战争,保家卫国作为主题,这类绘画还是深受人民欢迎的。

不要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这幅写实的羊群画离开抽象朦胧的画风很远。作者用墨线,在欧美画家手里是黑色颜料,勾画出一群绵羊回归羊舍的热闹喜庆的场面。

十羊开泰

我在广场那尊青铜历史长者雕像前与陈伯蓥会合,他果然在观景观人和等我。

“值得一看吗?”

“可以啊,只有实践,走一走,才知道世间万物的真相。”

陈伯蓥说,“白发老学究就是这样,要看出个究竟。再看看这个广场上的尘世百态吧,我们更要珍惜每一天。”

我们在咖啡椅上坐定,各付1.5欧元,买了咖啡,这与上海街头,新天地咖啡的价钱差不多。新天地星巴克中杯清咖20多元人民币,在小超市里只要10元出头。

秋天的弗罗茨瓦夫中央广场还很热闹,不远处已经冉冉升起了暮霭。 C3hNsa+RlGmNTKrFPPPQsclRl+myw0ulzAHd6wr6zba2fdNIuazVewJVQ8tOe9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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