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是笨小孩

下午的大课间，白晓荷又来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科学老师训我了，他说我是个笨小孩，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前说的，还说我这样下去将来自己不能养活自己。”露莎低着头噘着小嘴，小脸上写满了难过。

我摸着她满头的小辫子。

“我能感受的到你的心情！老师这样说你心里很难过，感觉很没有面子，是吧。那小鱼老师想问你：你认为自己是个笨孩子吗？”

“我不认为自己笨，我坐在最后一排，挨着后面的黑板，我看不清前面老师做的那个实验，是一片模糊的。”白晓荷解释。

我看着晓荷的眼睛对她说，“科学老师一定是误解你了，他以为你没有认真听课。你能向老师证明你不是个笨孩子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老师，不用，我能！老师让做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我就是没有时间，放学回家就没有什么时间了。等我做好了可以给老师看。”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也有这个能力，上午那个小蛇的书签可以证明。

“你放学回家都在做些什么？很忙吗？”

“我放学回家，要带弟弟，他总是缠着我和他玩。我还要做饭，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要去牛棚帮忙。”

“做饭！”我头脑中迅速出现了一个不足一米三的小家伙踩着板凳上灶台的画面。关于晓荷家里的故事一定还有很多，以后慢慢了解。

我转移了话题，问她这么快就看完了两本《知心姐姐》，有没有上课的时间看。她稍稍迟疑了一下说：“有，是一节自习课，老师说可以自由做自己的事的时候看的。”我肯定地告诉她：“这没有问题，你遵守得很好。”

为了调整她的情绪，我继续和她慢聊。

“我知道你很喜欢看书，你平时看的书都是哪里来的？”

“有的书是奶奶给买的，有的是老家朋友送的。”用白晓荷的话说，喜欢看所有的书，包括说明书，但不喜欢看当下学生手中传看的漫画书，于是她又打开了话匣子：

“《知心姐姐》这两本我看了好几遍，印象最深的是《带钻石耳钉的男孩》。”露莎简练地概括了故事的梗概，感觉她内心也有着和主人公一样的无奈与失望。

露莎还告诉我，她读过《窗边的小豆豆》，她知道黑柳彻子是亚洲形象大使；她记得小豆豆一年级就换了好几个学校，因为没有学校愿意接纳她；她知道小林宗作校长听小豆豆说了四个小时的废话……我也喜欢这本书，所以很乐意配合她说这里的故事，比如小豆豆的狗狗叫洛基，她最喜欢闻洛基耳朵里的味道；什么东西又香又臭又可怕等，我们之间因为“小豆豆”变得更融洽了。

露莎还说了日本的由来；吃什么可以长寿；黄鳝的生命力很强；看书自己学会了烙饼，说到这，自己都很开心地笑了。

终于，露莎放下戒备，我也自然聊到她对学习的态度。

“其实，我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挺喜欢学英语的，但后来看了《圆明园毁灭》，我特别恨外国人，就不喜欢学习英语了。再后来又转变了态度，因为在我们打小日本的时候，外国人也在帮助我们……”当然为了证明她的英语曾经还不错，她说在原来的学校英语课上还能得到的小鹿粘贴，还把它送给最好的朋友了……我明白了她英语差的原因，五年级转学到这里，适应是她最大的难关，家庭又没有给到她学习需要的力量。

“现在，对学习英语什么感觉？”我需要找到能和小飞老师对话的机会。

晓荷就这样和我聊着，“英语老师说，以前学得不扎实，我们现在再学一遍。我听一遍就会了，我以前的书上记得乱七八糟的，用拼音和汉字标注，现在学了音标，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了，书比以前干净多了！”

临走，推荐给她一本伯内特的《秘密花园》。

“你和主人公很像，”但突然想起主人公的身世，又加了一句，“你和她一样坚强，内心力量强大。”

短短的大课间，我们交流得很愉快，我想我知道了答案：这个孩子内心正向的力量不是来自家庭而是书籍，那是她最好的老师，也是她最大的慰藉。

如果我们能肩并肩和孩子站在一起，是不是就会理解他们喜欢与不喜欢的学科或老师，是多么的合情合理！遗憾的是做了老师若干年，我们就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是个孩子，那时的我们多么需要大人的理解！ u2fKMqTNTsqSvDas3ovTSe7N3QwJgIhvkuErApd2IC4bDmWTsFBqAlBVDBbHAz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