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睡不着

阳光终于明媚，但风依旧凉得沁骨。

这不合时宜的气温让人防不胜防。上班的路上，总会看到娇美的服装下裹着瑟缩的身体。

距离国庆还有三天，认真列好三天工作日的计划单，感觉每一天的工作都是充满了力量，时间总是不够用。

每到这时，我就想：时间是小的时候外婆手中的面团就好了，可以使劲地把它拍扁，再使劲地把它拉很长很长，拉到足够让自己从容地忙完手头的活。

正在为家长学校的培训学习收集相关资料，白晓荷敲门进来。

每一次还书，她都是把书抱在胸口，那份惜爱不言而喻。见到其他老师，她会很礼貌地打招呼。

“老师，我昨晚又没怎么睡觉！”晓荷苍白的小脸上没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最近经常这样吗？”这是个新的问题。

“差不多，从开学到现在，每天都十二点后，睡不着，我就看书或数羊。”哦，原来上课有时睡觉是睡眠不够呀，这个小丫头总能让我心疼。

“老师，今天我妈妈过生日！我想给她个惊喜。”

“哦？是妈妈的生日！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用我一块五毛钱的零用钱做个礼物送给妈妈。”

我很好奇她的想法，一块五毛钱能创意出怎样的生日礼物？

“我会用五毛钱买巧克力豆，用五毛钱买红色的番茄汁可以写字，再用五毛钱买一根冰棍。”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个怎么做？经过进一步询问才知道：她要在冰棍上用番茄汁写祝福语。这应该是现在孩子们中最廉价，也最有爱的礼物了，有什么比这份爱和创意更有价的呢！我真的越来越喜欢这个特别的小丫头了。

不过巧克力豆和冰棍儿一定是晓荷的最爱。孩子的世界他们送给你的永远都是他们最爱的。

我想起儿子小的时候，有一次给姥姥选生日礼物，他的建议就是送姥姥一个他一直倾慕的变形金刚。

又想起昨天，小飞老师冰棍一样凉齿的话：“白晓荷没有成绩，上课什么都不会，还有那么多孩子呢，我没有这个时间关注她。”我知道不是只有一个小飞老师这么想，是成绩至关重要的现实让老师无暇顾及没有成绩的孩子，社会和学校对教师评价更多的还是来自成绩，这个骨感的现实也很难让老师修炼到只奉献不索取的境界。

“晓荷，你在英语课上能听明白老师讲课吗？”我想知道实情。

“嗯……有时候能，不是一点都不会。我现在不如以前了，上课有时候会溜号。”晓荷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实话实说。我知道她经常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但我必须要提醒她。

“晓荷，昨天语文录像课上，别人都鼓完掌了你才开始鼓掌，你是不是又溜号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她是个小机灵鬼，马上说“读课文的时候，他们的声音低，我大声就把大家带动起来了。”她是想说她也很有作用。

我抚摸着她那毛烘烘的小辫子，很郑重地告诉她：“上课，要专注听课，尽量和大家保持言行一致，否则大家会认为晓荷很怪异，好不好？”我很心疼地提醒她。自己说完的话又很无力，她的睡眠不好，课堂是不可能集中注意力的。

她明白我的意思，低视线地点点头。

快要考试了，我想给她力量让她在第一次月考中，把强项学科考出个好的成绩，来证明她可以的，让她在这个班级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晓荷说她有考试恐惧症，我询问了情况，她说她会在考场上晕倒。当我问起如果考不好最担心什么的时候，她说怕弟弟笑话，我也就放心了。

我能理解，在这个世界上她能超越的就是弟弟了，如果被弟弟笑话，一定是她很害怕的事情，但这些会被其他老师认可吗，他们会理解这个孩子的内心吗？

之后白晓荷又自我解嘲地说：“小样，还笑话我，我在转学前成绩都是双百，就是现在不如以前愿意学习了。”

我想帮助白晓荷先解决实际问题。

仔细询问后知道了，睡眠问题只是这个学期才开始的。原来上学期，寄宿在其他的家庭，很多孩子在一个房间，她不害怕睡得挺踏实。现在，每天和弟弟车接车送成了走读生。在家和弟弟一个房间，姐弟俩住一张床，弟弟睡觉不老实，也让她很难入睡，晚上睡不着又怕黑，怕晚上风扫过屋檐吹出的怪哨，怕夜里会突然出现老鼠……而这些她熟睡的父母都不知晓。

我暂时能给她的建议就是和父母说，晚上可以开着灯睡。然后，又教给她一个帮助睡眠的冥想：想象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绿草地上，天空飘下一朵大大的厚厚的白云，那是她的吊床，躺在上面暖暖的、柔柔的、不由自主会闭上眼睛不想睁开，你会感觉整个人被透明的罩子保护在一个安全、舒适、明亮的羽绒吊床上……听我叙述的时候，她不由得笑了，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那份惬意。

临走时，她还告诉我这个星期她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在她小小的内心有多么期待能让妈妈因她而愉悦呀！ IlPEjEr4CuTP+2TsXFzMJlTbgKyexWhIZvqv6vghTgqF1am8iXepOUZmiX96rI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