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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区委办公室里弥漫着卷烟的青烟,打字机发出嗒嗒的响声,荷兰火炉烧得很热。区委常委会定在两点钟开会。区委书记脸刮得光光的,满头大汗,敞开绒衬衫领子,神情很着急,他指指椅子请达维多夫坐,搔搔又白又胖的光脖子,说:

“我的时间很少,这点请你注意。嗯,你那儿的情况怎么样?集体化的百分数达到多少了?快到一百了?简单地说说。”

“快了。不过问题不在于百分数。问题在于怎么处理内部的事情。我带来了春季田间工作计划,也许你要看看吧?”

“不,不!”书记害怕了,他苦恼地眯起眼皮下垂的眼睛,用手绢擦去额上的汗,“你拿去给鲁彼多夫看,拿到区农会去。让他看一看给你批吧,我可没工夫:州委来了一位同志,马上要开常委会了。嗯,我问你,你见什么鬼把富农送到我们这儿来?真要命……我不是明明白白对你说过,警告过你:‘你先别忙这个,因为我们还没接到上级的指示。’集体农庄还没建成,你与其去驱逐富农清算富农,还不如先去完成全盘集体化。你那里的种子储备是怎么搞的?你有没有接到区委关于立即储备种子的指示?为什么到如今还没采取任何措施?我只好在今天的常委会上把你跟纳古尔诺夫的问题提出来。我不得不坚持把你们的事记下来。太不像话了!当心点儿,达维多夫,不执行区委最重要的指示,会受到极不愉快的组织处分的。根据最后一次报告,你收集了多少种子?让我来查一查……”书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皱起眉头,眼睛在纸上扫了一遍,顿时涨红了脸,“嗨,不出所料!一点儿也没有增加!你怎么不作声啊?”

“你不让我说话嘛!不错,收集种子的事还没有搞。我今天一回去就开始。这一阵我们天天忙着开大会,组织集体农庄、管理委员会、生产队,就这么回事!事情多得很,不可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一声号令,一、二、三,集体农庄就建成了,富农就铲除了,种子就储备好了……这一切我们都会办到,你也别忙着做记录,来得及的。”

“州委和边区委逼你,逼得你喘不过气来,怎么能不急呢!种子原定二月一日前收齐,可是你呢……”

“我在十五日以前把计划完成,就这么回事!我们又不是在二月里播种!今天我已经派了个管理委员到图比扬村借选种机去了。那边的农庄主席格涅迪赫真胡闹,我们写信问他,选种机什么时候用完,那家伙却批了‘将来’两个字。也是个天生的俏皮鬼,就这么回事!”

“你别给我提格涅迪赫了。讲讲自己的集体农庄吧。”

“我们搞了一次制止宰杀牲口的运动。现在大家已经不宰了。前几天决定把家禽和小牲口收归公有,怕他们宰掉,总之……我今天已经对纳古尔诺夫说过,叫他把家禽发还。”

“这是为什么呀?”

“我认为没收小牲口和家禽是错误的,集体农庄现在不需要这些东西。”

“这个决定集体农庄大会通过了?”

“通过了。”

“那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鸡鸭,庄员们都情绪低落,就这么回事!不该为些小事使他们不安……家禽不一定要归公,我们又不是搞公社,是搞集体农庄。”

“漂亮的理论!可是何必发还呢?当然喽,没有必要抓家禽,不过既然搞了,那就不用后退。你们老是犹豫不决,三心二意的……得鼓起劲儿来!种子没有储备好,集体化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农具没有修理……”

“今天已经跟铁匠讲定了。”

“你瞧,所以我说你们干得太慢!得马上派个鼓动队到你们那边去,让他们教教你们该怎么工作。”

“派来吧。太好了,就这么回事!”

“不必急的事,你们倒马上办起来了。抽烟吧。”书记把烟盒递给他,“仿佛平地一声雷,来了几辆载着富农的车子。扎哈尔琴科从保安局打电话来问我:‘把他们送到哪儿去?州里又没有指示。运送他们要用兵车。你用什么运送呢,送到哪儿去呢?’你瞧,你们干了什么好事!事先既没有讲好,又不联系……”

“那么叫我拿他们怎么办呢?”

达维多夫生气了。他一生气,话说得急,就有点儿含糊,因为舌尖落到缺牙缝里,发音就不清楚。此刻他情绪很激动,提高粗嗓门说话,就有点儿含糊不清:

“我应该把他们挂在自己脖子上吗?他们已经杀害了贫农霍普罗夫夫妇了。”

“侦察结果并没有证实,”书记打断他说,“也许有别的原因。”

“侦察员不中用,所以查不出来。说有别的原因,这是废话!是富农干的事,就这么回事!他们千方百计妨碍我们搞集体农庄,鼓动大家起来反对,所以我们才把他们驱逐出去。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老提这件事,好像你不满意……”

“真是想入非非!说话小心点儿!我反对自作主张,拿游击作风代替计划,代替有计划的工作。是你第一个出的鬼主意,把富农从自己村里推出来,弄得我们很难把他们送走。还有,你本位主义怎么这样严重,为什么你用自己的车子只把他们送到区里?为什么不一直送到火车站,送到州里?”

“车子要用。”

“我说嘛——本位主义!嗯,够了。现在给你最近几天的任务:把种子收齐,在播种以前把农具都修理好,把集体化搞到百分之百。你的集体农庄是个独立的农庄。它离别的居民点很远,也不可能并入大集体农庄。州里真叫人家摸不着头脑:一会儿要办大集体农庄,一会儿又要分散!搞得你头昏脑涨!”

书记抱住头,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换了一种口气说:

“你把计划拿到区农会去研究一下,然后到食堂去吃饭。如果那边吃不到,那就到我家去,我老婆会给你吃的。等一下!我给你写个条子。”

他急急地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交给达维多夫,接着就埋头看文件,同时伸给达维多夫一只出汗的冷手。

“马上去吧。再见。我要把你们的事提到常委会上。不,暂时不用了。可是你们得鼓起劲来。要不然——组织处分。”

达维多夫走出办公室,展开纸条。纸条上用蓝铅笔潦草地写着:

丽莎!我绝对建议你立即无条件供给持有这张条子的人一顿饭。

格·科尔奇任斯基

“不,与其拿着这样的委托书去吃饭,不如饿肚子。”早已觉得饥饿的达维多夫念完纸条,颓丧地打定主意,向区农会走去。 f2tCsMBxy4JO/KqdXDUbWRNjDJ2vcLcQkvrmHFipQKunKiiJ1x+y+pa8x3MON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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