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那么牙疼也能给你带来愉悦感啦!”你们一定会笑着喊道。
“那又怎么样?牙疼也是能带来愉悦感的,”我会这样回答,“我的牙曾疼了整整一个月;而且我知道,牙疼能带来一种它独有的愉悦感。当然,在这个时候您不会一声不吭地生闷气,而是会疼得哼哼个不停;但这可不是单纯的呻吟声,而是一种满含恶意的呻吟声,而这恶意才是关键所在。患者正是通过这呻吟声表达自己的愉悦感;如果在这呻吟声中,他感受不到任何愉悦感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呻吟了。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各位,请听我继续说。首先,这呻吟声表现出您这牙疼得蛮横、霸道,同时让我们的意识饱受屈辱;这呻吟声又表明,大自然有其自身的规律,当然,您对此不以为然,但还是因这个规律而吃尽苦头,而它却安然无事。同时,这呻吟声也表达了一种意识,即你们找不到自己的敌人,只有挠人心肝的疼痛;你们还会意识到,你们和所有的瓦根海姆 都是牙齿的奴隶;只要有人愿意,你们的牙就能停止疼痛,如果那个人不愿意,你们的牙还会接着疼,一连疼上三个月;最后,如果你们还是不同意,仍旧不乐意的话,那么就只剩一条路了,要么鞭打自己一顿,要么狠狠地捶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也正是由于这些血的耻辱,正是由于这些来历不明的讥讽,你们终于感受到了愉悦感,有时甚至会演变成一种极致的快感。各位,我请求你们,有空听听那些十九世纪有教养的人因为牙疼而发出的呻吟声吧,不过要在他生病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等到他不像第一天呻吟得那样厉害的时候,即不是因为牙疼而呻吟的时候;等他呻吟得不像个粗野莽夫,而像个接触过欧洲进步文明的人,像现在常说的‘脱离了根基和人民基础’ 的人那样时,他的呻吟声渐渐变成了某种恶劣、下流、恶毒的声音,而且没日没夜地哀号个没完。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些呻吟声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不过是枉然地折磨自己和其他人,气着别人也累着自己。他也知道,那些听到他哀号的听众和他的家人们,整日听着这声音,已经感到深恶痛绝,他们已经对他非常不耐烦了,他们心里清楚,他本可以用另外的呻吟声,就那种简单的呻吟声,不必这么做作和怪声怪气,他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恶意,出于某种阴险的用意,才如此肆意妄为。您瞧,正是在所有这些意识和耻辱之中,他感受到了愉悦感。他说:‘我打扰到你们了,让你们伤心了,让全家都没有安稳觉可睡了。那就请你们别睡了,请你们也感受感受我这每分每秒的牙疼吧。对于你们来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我想充当的英雄了,仅仅是个讨厌鬼,是个无赖。那就随便啰!我很高兴,你们终于了解我是什么人了。你们听到我那下流的呻吟声觉得恶心吗?那你们就恶心去吧,我现在就让你们听听更恶心的声音……’各位,你们现在还不明白吗?不,看来要想弄清楚这一愉悦感的所有弯弯绕绕,你们还得继续努力提高修养和认知能力!你们在笑?我很高兴,各位,我的笑话是有点傻里傻气的,条理也不甚清晰,甚至前后也不连贯,说得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了。但是,要知道,这是因为我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可一个看透一切的人又能有多尊重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