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一直跟着贺家班到了车马店。这地方什么时候这样热闹过,院里就不说了,就连院墙上都骑满了人。
对于已懂得儿女情长的人们来说,他们是想目睹下这些角的真面目,一旦上了妆,还认得谁啊?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马车上拉着的那些道具,什么棒棍刀枪,面具行头。
马车停好。几个白脸小生先下来,向着人群四面作揖,惹的那些围观的姑娘们魂不守舍一顿乱叫,个个脸上都面泛桃花,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如男人爱美女一般。
在这人群嘈杂声中,一个马夫在车辕旁放好马凳,接着门帘被掀了起来,先出来个穿着绿色的裤子浅紫色绣花短袄的黄毛丫头,看上去也是乖巧可爱,她下来后赶紧在车旁等着。
“红姐,慢些!”黄毛丫头说完,出来了一个着红色绫罗长裙的姑娘,白白净净的脸颊挂着两条柳叶眉,一双月牙般的眼睛是在笑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在樱桃般的小嘴一边一个。
美是上天赐予人们的一种享受,她就像美酒一般能让你心醉。
此时的康存杰已经“喝”醉了,他心跳在加速,看得目瞪口呆。或许他忘了自己还在墙上,居然往前迈了一步。
辛亏墙不算太高,他蹲在那揉着腿,但眼睛还是离不开这美。
“傻瓜!”黄毛丫头在笑话他,那红姐也是抿嘴在笑。当临要进屋门时,红姐又回眸看了一眼,这一眼似诗歌里的一句话:“回眸一笑百媚生!”康存杰的心已是爱意泛滥。
夜里,康存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红姐的影子。当二丫头在他怀里寻求爱抚时,他竟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同床异梦或许这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鸡叫第一遍时,康存杰就利索的起来了,洗漱完毕,说店里有事就赶紧出去了。
今天康存杰是最早到店里的,等他点完账后,后院里的伙计们才刚爬起来,见了他都是惊讶,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还是头一次。
他的真正目的是戏场,戏场是露天的,戏台下面又没有规定那一块空地是谁的位置,要想近距离看戏,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早点去占。
为了路上不耽误时间,康存杰是骑马过去的。但就算如此,等他到了戏场时,前面位置已被人占了,他只抢到了第四排中间位置。
不过这位置也还凑活,他把马扎支好坐下,向台上望去,两个门洞上方各自写着“雅入”、“风出”。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红姐在台上的婀娜多姿。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这戏场已经塞满了人,后面没位置坐的,大家只好站着。也不知是围了几层人,人头像波浪此起彼伏。
一阵开场锣鼓敲罢,好戏正式开演了。首先出场的是一行武生,他们扮成武松模样,耍了一套刀法,惹的台下的人们连连叫好。
接着第二出戏就是《牡丹亭》。杜丽娘刚一亮相,康存杰就认出了她,没等其他人叫好,他就先拍起两手,抢了头词:“好!”
尽管油彩敷面,但红姐的眼睛还是那样动人,她浅浅一笑,盯在康村杰身上看了几眼。
康存杰从红娘的眼神里隐约看出,她也对自己有几分意思。半天下来,只要是有红娘出场,康存杰定是表现的比别人卖力几分,而那红娘也时时眉目传情,戏里戏外把握的恰到好处。
戏今天上午唱,明天就改到下午。反正一天里只唱半天,再多了,想必这些角也受不了。
散戏后,康存杰难忍内心的冲动,便到了戏台偏房门口,准备敲门时手又放了下来。他现在内心在纠结,似有两个声音在他脑海里打架:母亲在说,你这样做对得起二丫头么?另一个声音在说,大丈夫食色性也,有什么不敢的。
纠结了一番,他还是没有勇气敲门。最后骑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