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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采访我的同乡、著名数学家苏步青教授的时候，曾经问及，为什么温州出了那么多的数学家——世界上有二十多个大学的数学系系主任是温州人。苏老回答说：“学物理、化学，离不开实验室，而学数学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那时候温州太穷，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学习数学。”
确实，实验室是化学的阵地。一进化学系，老师就教我们做化学实验的技巧。比如，用煤气喷灯烧弯玻璃管而保持弯角的圆滑，用空心钻在厚厚的橡皮塞上打出又平又直的圆孔，诸如此类，都是化学系学生的基本功。后来，我在大学五年级进入光谱分析专业，必须用车床在碳电极上车出平整的圆坑，要在暗房里熟练地把谱片进行显影、定影。可以说，化学系的学生必须是“动手派”。
大约是受到化学系这种“动手派”训练的影响，我的动手能力从此大为提高。朋友见到我拿着电钻在墙上钻孔，看到家中的三个水斗以及自来水管之类都是我自己安装之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我说：“我是化学系毕业的呀。”至于电脑的修理、自己安装电脑的操作系统之类，同样是“动手派”的影响成果。
有一次，我在做实验时，把坩埚钳头朝下放在实验桌上。傅鹰教授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讲，把钳子“啪”的一声翻过来，钳头朝上。然后只问我三个字：“为什么？”我想了一下，说道：“钳头朝下，放在桌面上，容易沾上脏东西。再用坩埚钳夹坩埚时，脏东西就容易落进坩埚，影响实验结果。”他点点头，笑了，走开了。虽然这次他只问了我三个字，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不论做什么实验，我总是养成把坩埚钳、坩埚盖之类的设备朝上放在实验桌上的习惯。后来，就连烧菜的时候，我取下锅盖，也总是朝上放在厨房台面上。
化学实验室里辟有专门的天平室。所有的天平都安装在坚实的大理石台面上，即便汽车从化学楼附近驶过，也不会使天平抖动。每架天平都安放在一个玻璃柜里，使用时只拉开一扇玻璃。我总是屏着呼吸称样品，以免吸气、呼气使天平晃动。1958年“大炼钢铁”的时候，各地急需一批化验员，以分析铁矿石的含铁量和煤的含硫量。化学系师生奉命前往各地举办化验员训练班，才念二年级的我被派到湖南去。在山区、在农村，哪能买得到高精度天平？“动手派”出奇招，想出巧办法，用一根钢丝就解决了问题：先在钢丝的一端挂上一块砝码，弯曲到一定的程度，画好记号。然后把样品挂上去，同样弯到那个记号，就表明样品的质量跟砝码的质量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