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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的生态危机意识研究

徐筱虹

科幻题材作品是一类极富吸引力的通俗读物,以科幻模式来表现作者关于科学与自然、科学与人类社会关系的思考和批判,越来越显示其独特的魅力和现实意义。科幻小说跨越时空,大大地拓展人类想象的空间,激发人类巨大的创造力。尽管科幻小说的具体内容不同,但科幻小说的产生、发展与科技的发展程度直接相关,“观照现实世界和社会,表达人的希望、恐惧和不安,并把科学幻想和社会批判结合起来” [1] 成为许多科幻小说共同的视角。

20世纪以来,西方文坛出现了赫·乔·威尔斯、迈克尔·克莱顿、托马斯·品钦、库尔特冯内古特等科幻作家。他们创作《隐形人》《星球大战》《万有引力之虹》《五号屠场》等一批科幻小说。这些科幻小说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不再只注意科技的发展造福于人类方面,也开始侧重对工业和科技的批判,书写科技与伦理的冲突,表达对科技发展的理性思考,反思人类欲望膨胀给自然和人类带来的毁灭性灾难,如人口爆炸、环境污染、核辐射等。在表达对科学的狂想和科技发展的无限可能性同时,对科技理性的无限膨胀的地位开始反思和批判,科幻作家们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诸如环境污染、技术至上、生态失衡、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等一些比较突出的生态问题,表现了对工具理性膨胀情形下人类命运的深切忧虑与关怀,具有浓郁的生态危机意识与人道主义精神。

一、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生态危机意识的凸显

20世纪,人类社会的工业生产和科学技术都得到发展,人类的生活状况有了很大的变化。然而,科技的发展并不都在人类正确地认识自然的前提下,在自然能承受的范围内发展的。“在很多情况下,却表现为干扰自然进程、违背自然规律、破坏自然美和生态平衡、透支甚至耗尽自然资源。” [2] 本着让人类安全、幸福、长久地生活在美丽家园——地球上的良好愿望,生态批评者们向工业化进程和高科技发展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和批判,他们非常关注极端科学主义对人类包括科学主义者即理性工具者自身的危害,因为,极端科学主义者由于迷信科学至上,把科学作为理性工具为所欲为,如果不加于批评、监督,一旦失控,整个地球的生态环境必将遭遇毁灭性的灾难。

在20世纪现代科技飞速发展背景下,西方科幻小说跨越时空,拓展了人类想象的空间,激发出人类巨大的想象力、创造力,为人们打开了发展科技、探索宇宙的大门。同时,这一时期的科幻小说也表现出一种浓浓的忧患意识,抨击了现代科技可能导致的生态危机、生态灾难以及资源浪费等种种弊端。

人类文明的进步导致生态失衡,生态失衡必然引发人类精神层面的异化,甚至导致人们精神生态失衡。许多科幻小说作家非常关注科学主义对自然、对人类构成的潜在威胁。他们以敏锐的洞察力,感受到了在工业化和科技发展过程中人类所承受的压力,他们把社会主题——对人类终极关怀的精神带入小说,他们不附和同时代的一些作家一味地讴歌科技的发展和地球欣欣向荣的发展局面,而是去反思现代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导致的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反思技术发展带来的“人口过剩、生态失衡、政府滥用权力、种族冲突以及其他许多社会问题给人类带来的后果,并对技术社会所蕴含的危险提出了警告和担忧” [3] 。批判科学技术对自然的统治,对人性的扭曲。反映到具体的科幻作品里,就表现了许多与现代派、后现代派作家类似的主题,例如异化的现实、异化的人。

科幻小说在通俗文学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以科幻模式表现作者有关科学本身、有关科学与自然、有关科学与人类社会之关系的思考和批判,往往能够有效而广泛地传播,在一些科幻小说中,科幻作家们并不止步于表现对科技奇迹的惊叹和对未来社会的想象,而是前瞻性地将目光投向社会现实中的热点问题。无论他们的科幻作品的情节与内容多么奇幻,多么不可思议,但其想象力却始终附着社会现实基础上,具有一定的现实可能性。并且,事实上,许多科幻小说中所预言的东西很多正在逐渐变为现实。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隐形人》《星球大战》等科幻小说已明显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科幻小说,而是具有某种现代意味的小说。这些小说通过作者大胆的想象,曲折离奇的情节,揭示了现代科技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以及可能引发的生态危机,促使读者重新思考科技高速发展与应用情形下生态、人性、道德以及人的定位等一系列重大问题,重审科技与人文、人与自然的关系。

因此,科幻小说突破了科学方法的禁锢,提供了一种在不同的环境下探讨当代问题,比如,愈演愈烈的生态问题,生态危机对人类威胁的问题等的可能。其次,科幻小说能检验许多种替代性的未来,可以帮助人类面对更多的不可预测的未来。因此,透过科幻小说的眼睛,我们愈来愈领略到,真实的世界并非人类童年所见的秩序井然的小苗圃,而是一个危机四伏令人担忧的大宇宙。如果我们的文学艺术不去探讨人类的尴尬处境,不去反思工业发展带来的危机与恐惧的话,这种文学艺术将失去其价值。

工业化和高科技的发展不仅造成了对自然和环境的破坏,而且还引发了生态系统的紊乱、自然资源的枯竭等一些重要生态问题。科技的发展在带给人类生活便利的同时,还很可能给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带来灭顶之灾,这是生态文学家、生态批评家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也是20世纪西方通俗文学中的科幻小说所关注的焦点。许多科幻小说试图透过一些虚假的、貌似一致的表象去触及人类存在的可怕境遇。正因为如此,科幻小说表现异化的现代人的痛苦,向工业化和科学技术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和激烈的批判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二、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的生态危机意识探析

纵观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的发展,我们可以看到,科幻小说的发展与科技的进步息息相关。无论是新的科幻小说的产生,还是新流派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科技推动的结果。例如,被誉为“人类最优秀的生态小说”的《弗兰肯斯坦》就是随着19世纪初新科技观的涌现而出现的;20世纪初,随着广义相对论、量子力学的发展,西方科幻小说创作开始进入一个黄金时代;同理,20世纪五六十年代,如果没有太空科学、原子物理等现代科技的发展,就不会产生诸如《天外细菌》《火星纪事》《五号屠场》等科幻小说。因此,科幻小说的产生与发展,与现代科技的发展密切相关。

现代科幻小说在表达对科学的狂想与科技发展的无限可能性的同时,往往包含着对现代科技理性无限膨胀的反思与批判。科幻小说中高度发达的未来科技,往往是对人类智能与潜能的想象与肯定。而一些以科技主宰人类为主题的科幻小说,则常常是人类精神深层的疯狂和邪恶的折射与反映。在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中,“科学狂人”的形象每每出现,如凡尔纳塑造的“征服者罗比尔”,威尔斯塑造的“隐形人”,别利亚耶夫塑造的“大独裁者施蒂纳”等。

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尖锐地揭示人类内心的梦想、希望与恐惧、无助。表现人们在现代快节奏生存方式下的压抑与紧张的科幻作品,从19世纪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到20世纪赫·乔·威尔斯的《隐形人》《星球大战》,再到迈克尔·克莱顿对人类的生存状态充满忧患意识的科幻小说《天外细菌》,作家们以他们的社会责任和生态责任感,表达他们对人类前途的终极关怀,通过作品对这种可能的灾难发出了与众不同、发人深省的警告。

《弗兰肯斯坦》预示了人类企图以科技发明来主宰自然,结果却被自己创造的科技怪物所威胁的悲剧。科幻小说首次提出科技的发展可能给自然和人类带来毁灭性灾难,凸显人类的生态危机意识,贝特认为该小说对人类正确认识科技飞速发展的潜在危险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

从科幻小说的发展演变中,人们更多看到的也许是时代生活的折光。20世纪上半叶,由于目睹了德国法西斯的残暴与专制,一些科幻小说家内心受到强烈震动,一种称为“反乌托邦”的科幻小说流派应运而生。在这类小说中,作家往往从比较悲观的角度来看待未来世界的发展,想象专制主义给人类社会所带来的种种恶果。在这样的社会里,科技把每个人都标准化,人类社会变得整齐划一了;人人受到监视,“自由就是奴役”“无知就是力量”等取代“思想自由”“人身自由”等口号;社会道德沦丧、核辐射与核恐怖、生态失衡、人类精神生态变异等,都在20世纪科幻小说中留下了相应的烙印。20世纪以来,西方科幻小说作家们始终以高度的责任感从事小说创作,他们始终坚持通过自己的作品反映科技理性给人类的危害,警醒世人。

赫·乔·威尔斯的《隐形人》是一本关于科学的傲慢带来毁灭的作品,作者有力地揭示了科技发展带来的种种社会问题,使人警醒。化学家格里芬狂热地追求科学发明,他“可以使自己的身体隐没,但他自我意识膨胀,与人类为敌,妄想以自己的特殊技术统治人类,称霸全球” [4] 。小说的主旨是反思科学在人类社会中的作用问题。威尔斯在赞叹科学力量的同时,提出科学技术的发明与运用到底是造福,还是危害人类的问题,作品涉及今天学界非常关注的生态问题、科学发展与生态平衡的关系问题。他的《星球大战》更是借火星人征服地球人,迫使人类像动物一样生存,地球变成一座死城,人类几乎灭绝等情节,来影射人类对动物的残暴无情,呼吁人类善待动物,尊重一切生命,蕴含着浓厚的生态意识。后来东西方都有人投巨资去做“隐形人”的相关研究,因为人们已经意识到科学技术发展到失控的话将会给人类带来严重后果。

奥森·斯科特·卡德的经典著作《安德的游戏》和其续集《死者代言人》是两部关于人类与非人类生命之间关系的含义隽永而沉重的科幻小说。《安德的游戏》一开始,陌生和误解使人类和动物互相残杀,大自然就是这样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呈现出衰微的景象。人类与入侵的虫族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整个虫族舰队仿佛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无敌个体,人类命悬一线。安德被军方挑选进入了军校接受训练,随着安德的日益成熟和他的天赋的展现,在几乎崩溃的状态下他战胜了虫族,成为人类的救世主,但是当他踏上虫族荒凉的母星时,他看到幸存的虫族女王的茧。虫族在最后的时刻,为了种族的延续,它们想方设法感应着安德的心灵,进入他的脑海,体会他的情感。它们希望安德能够看到并理解它们的思想。

卡德意味深长地提出,如果人类与非人类生命之间能够彼此交流,将对方当作理性的文明来对待的话,就能建构全新的人与动物的关系。如果人类能如史怀泽在《敬畏生命》中所期待的那样,敬畏每个有生存欲望的物种的生命,如同敬畏人类自己的生命一样,那就是真正的深度和广度,那也是根本的道德标准。虫族女王请求安德不要把它们当作敌人,为她的后代寻找一个适宜的环境再次延续种族。此时,安德为自己的毁灭行径深感罪恶,他无法原谅自己对一个非人类生命种族的残忍杀戮。缪尔认为,“如果能从生态整体而不是从人类角度考虑问题,人们对自然万物的评价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2] 。人类在虫族的星球上殖民,耕作它们的土地,延续它们的信仰。安德写书告诉所有的人关于人类与虫族之间的恩恩怨怨,而人类因为知道真相也开始改变自己的态度,开始反省自身。

《死者代言人》的故事始于人类与虫族的战争结束之后三千年,人类向新的世界移民。在一颗名为“卢西塔尼亚”的星球上,人类开始了新的生活。当地原本居住着一种奇怪的形似猪的智慧生物,人们叫它们“猪仔”。它们会制作工具,并且有自己的语言。由于历史上屠杀整个虫族的罪恶感仍然盘踞在人类的心头无法摆脱,在发现了这种新的智慧生物之后,人类便决定不再侵扰它们的生活。但是外星人类学家皮波和他的儿子利波,偷偷地与猪仔们建立起了更进一步的交往关系。猪仔从人类的科学家那里获取了很多关于人类社会的知识,它们梦想着造出人类的飞行器飞上太空。

22年后,安德到达了卢西塔尼亚。他进入猪仔的世界,了解它们的思想,读懂它们的希望,体会它们的感情,并代表人类和猪仔签订了和平相处的协议,人类居住区外的无情围栏终于被拆除了。

事实上,《死者代言人》在思想性方面远远超越了《安德的游戏》。如果说《安德的游戏》使人热血沸腾地想成为英雄的话,那么《死者代言人》中人与异族的关系更是发人深省。小说写到,历尽磨难,跨越了三千年的岁月,当安德将虫族女王的茧埋入卢西塔尼亚的洞穴后,疲惫的心灵获得了平静。和安德一样,虫族女王最终在卢西塔尼亚的土地上扎根,开始了她新的繁衍。她从种族最初的生存竞赛中胜出,担负起延续整个虫族的历史使命。与人类对它们的恐惧一样,对人类这个种族的恐惧将永远流淌在虫族的血液中。因为互不了解甚至误解而导致的有关杀戮和战争的血腥记忆将永远留在人类和虫族的心中,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人类和虫族这两个都有着杀戮天性的种族到小说结尾只能在警惕和悔恨的阴影中互相宽恕对方。只不过两者的地位并不平等,人类是带着胜利者的同情和骄傲面对虫族,而虫族为了生存,只能选择以弱者的姿态回避于人类的视野之外。就这样由于人类的自私与残暴,破坏了生态的平衡,扭曲了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深层生态学认为,人类应该“超越人类思想启蒙时期,对自然界重新认识的进一步反思”,“要求人们要以一种宽容的态度对待自然界,使自然界中的万物走向真正的持续发展”。 [5] 因为人类与自然万物互不信任,相互敌对,最终必然导致生态系统的崩溃。

迈克尔·克莱顿曾经公开表示反对人类以任何形式侵犯自然、宇宙的行为的观点,人类如果要违背自然规律,破坏生态系统的平衡,必将自食其果。他的科幻代表作《天外细菌》更是无处不体现他对科学与世界、科学与人类这一严肃主题的关注。一颗美国人造卫星重返地球,降落偏僻的皮德蒙特小镇。但奇怪的是,8小时之后,小镇上的居民几乎全部离奇暴毙。为了寻找小镇居民离奇死亡的原因,政府召集全国最顶尖的科学家,组成一个调查小组,前往皮德蒙特小镇调查研究。经过努力,一部分科学家找到两名幸存者——一位身患重病的老人和一个健康活泼但不停啼哭的初生婴儿,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如何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存活下来,科学家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又发现死去的居民全身血液凝成硬块,原因令人费解。科学家们带回所有线索在先进的实验室里研究,最终才解开了这个恐怖的死亡之谜。

《天外细菌》故事的主轴基本上全部围绕在科学家的研究过程,故事本身并没有太大的转折,仅以那天外细菌本身作为核心谜团展开。除了荷路拼死去关闭地底的核爆装置引起了一阵恐慌外,小说整体回归平稳。其价值在于,小说创作时正好是美国太空计划如火如荼之际,除了对发展中的太空科技提出警告外,在《天外细菌》中,作者以特殊的方式诠释了自己的论点。虽然小说题为《天外细菌》,但里面将一个小镇变成“死城”的细菌却非来自天外,而是地球原有的细菌在人造卫星进入太空后,由于环境的变化而造成特殊变异的结果。如果地底核爆装置没有被制止,“仙女座菌株”将会吸收核能量,然后分裂、变异,地球就要遭到灭顶之灾,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结果。克莱顿虽然以科幻小说闻名,但他不拿外星人做文章,而是以一种强烈的生态责任感,对人类盲目的科技发展提出警告,这与他本人的生态整体思想有关,也与他的严谨的创作态度和对人与自然关系是否和谐的忧虑不无关系。有评论者甚至认为,小说帮助了人们准备对付生物恐怖主义。科幻小说虽然情节是虚构的,却是现实世界的投影,人类已经饱尝破坏自然对人类惩罚的痛苦,如艾滋病毒、炭疽病毒、SAS病毒、疯牛病、口蹄疫向人类的攻击,让人不得不佩服克莱顿的先见之明和忧患意识。

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说《钢窟》描写三千年后的纽约市是封闭的钢窟城市,大自然不复存在,人们害怕大自然,割裂了与自然关系。事实上,这个这恐怖而可悲的钢铁城市正是我们现代的大都市人群的生存环境的写照,阿西莫夫只是将这种自我封闭的心理状态加以扩大,使之典型化而已。《钢窟》所反映的人与自然关系的割裂是现代人的生活状态之一,这种人与自然关系的割裂与恶化反过来又将人类社会推入环境恶化、人性扭曲、思想机械麻木、心态失衡的困境。“钢窟”是一种异己力量,起到破坏人与人类家园的有害作用。

此外,阿瑟·钱德勒、雷·布拉德伯里、迈克尔·莫尔考克等作家的科幻作品,无不表现出对科技发展的负面效应的关注,饱含着对人类苦难表示同情的人道主义精神。20世纪50年代的通俗小说杂志连篇累牍地发表有关“核恐怖”“地球毁灭”内容的短篇小说,如阿瑟·钱德勒的《黎明子虚乌有》、拉斐特·哈伯特的《末日尚未来临》、詹姆斯·施米茨的《宇宙恐惧》、乔治·斯图尔特的《地球尚在》、雷·布拉德伯里的《火星纪事》等等,这些科幻作品,或者描绘了地球上特大瘟疫过后幸存的人倒退到原始状态,或者描述到火星上开发的人类发动了毁灭性的核战争,无一不是捕捉时代的重大主题,写出人类面临的困境和命运。

“20世纪60年代初,美国的科学技术继续迅猛发展,计算机、宇宙航行等领域都有重大突破。但高速的、失控的工业化也带来了诸多问题,如自然环境恶化、人的思想情感僵硬,等等。” [6] 于是,科学小说的创作题材又迅速由“核恐怖”转为“生态灾难”。在以生态灾难为题材的小说作家当中,最令人瞩目的是哈里·哈里森,他的有关环保的科幻小说“死亡世界三部曲”讲述了一些动植物由于受到人类的摧残,而与伤害它们的人类展开殊死搏斗的故事。小说从科学角度提出了诸如人与动植物的关系等人类必须正视的一些问题,体现了作者哈里·哈里森对人类命运的关注和忧虑。

阿瑟·克拉克的“太空漫游四部曲”脍炙人口,他用丰富的第一手太空科学资料,创造出比现实太空科技更为创新的场景;而他扎实的科学背景,更使作品中提到的科技情节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在第一部《2001太空漫游记》中,他描写神秘的黑色石板在史前时代启蒙了地球文明。三百万年后,人类在月球上发现了同样的石板,而石板在出土瞬间朝土星方向发射出电磁信号。太空船“发现号”远征土星,去解开真相,不料太空船的超级电脑“哈尔”发疯,害死三名冬眠中的太空人,只有戴维·鲍曼逃过一劫,他独自抵达土星,却又发现另一块更大的黑石板。小说成功之处在于对现代科学技术所造成的负面效应进行了描绘与评价。小说中,无论是外星人长方体的介入,还是人类的科技计算机的反叛,都诠释了现代科学技术所创造和认识的世界是冰冷无情的世界。这种科学技术的冰冷感,加上对外星人类无法理解的行为的惧怕,使人们对科技、对发明科技的自身都丧失了信心。小说暗示,人好像站在那块黑糊的长方体面前,摸到了它坚实的表面,但却无法超越它,这是科学的悲剧,也是我们人类的悲剧。

科幻小说是否具有科学性本身并不重要,有一点是肯定,那就是优秀的科幻小说作品不断表现出人类面对各种问题和变化,并迅速作出反应。因此,无论从理论还是从现实效果上来说,科幻小说在关心生态良性发展、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方面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三、树立生态整体观,重返与自然的和谐

毋庸置疑,科学技术在现代社会中的积极作用是显而易见的,科技高速发展树立了人类的自信,增加人类的物质财富。但是,科学技术在为人类带来种种福利与方便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些值得关注的生态和社会问题,诸如生态失衡,环境污染与恶化,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鸿沟的加大,等等。人类进入工业社会以来,生产能力的急剧增长,人类拼命向山峦索取矿产,向河流索取清水,向森林索取绿色,为了眼前的利益,透支未来,把自己推向大自然的对立面,使人类不能健康、安全地“诗意地栖居”在这个星球上。飞速发展的科技与工业生产使人类剥离了自然同自己的密切联系与和谐关系,使“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成为奢望。工业化和科技化造成自然资源的枯竭、生态系统的紊乱、物种的灭绝;人一旦被机器所控制,“机器要榨干你们的血汗,要糟蹋土地……你们已经给它放松了缰绳,如今就再也勒不住它啦” [7] 。加上战争不断,自然灾害不断,人类将承受长期的精神痛苦。经济、文化、政治等因素已对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应用产生了瓶颈效应。随着时间的流逝,科学技术正在逐渐丧失了其当初为人所称道的民主、自由、平等等价值取向。

面对危机四伏的现实社会,如果缺乏人文关怀,缺乏理性反思,那么,科学技术的发展的结果必将导致人与人类自己的生存环境形成对立。而消除科技发展带来的人与自然的分裂、对立的状况,唯一途径就是树立生态整体观,重新确认人类在自然整体中的地位,恢复和重新建构人与自然和谐、稳定的关系,“自然界是统一的有机体,从长远来看,牵动它的任何一点,都会对整个机体产生影响” [8] 。只有消除科学技术对自然,对生态平衡的不利因素,科学技术才能真正造福于人类而不成为实现个人欲望的工具。

西方社会的发展史,是人类社会文明不断向前发展的历史。其中,科技的发展在其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社会物质文明的发展,一些由于人类短视而所产生的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问题频频出现。在这种情形下,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家将目光投向科技所带来的负面效应,致力于反思工业化和高科技化等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对人类与整个生态环境发展造成的影响。这种反思可以使人们在现代化过程中免于丧失自我,免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疏远,进而成为一种拯救人类和保护自然生态的力量。

尤其值得我们注意的是,20世纪西方科幻小说发展到现在,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理论观点,许多科幻作家尝试着从人文关怀的角度,着眼于整个生态平衡的角度来反思现代科技的本质与作用,反思科技理性与人文关怀、科技文明与生态文明的关系。他们在警醒世人对科学技术可能带来的负面后果保持高度警觉的同时,也提出要使现代科技发展与保障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相一致,避免科学技术成为生态平衡与人文价值的毁灭者。

大自然是一个有机整体,人是这个有机整体中的一部分,优美的文学作品渗透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精神,从而富有审美化的人生意蕴。美学家强调,美总是人类个体在与自然、与社会和谐共处中实现。从这个意义上说,科幻小说之美就在于其侧重关爱地球,关注人与自然万物、人与宇宙的关系。反思科技发展之路,科幻小说对工业和科技的批判并不是否定或者阻碍科学技术和工业发展,而是倡导人类思考如何开创一种绿色科技、绿色工业之路。

科幻小说是否具有科学性,这个问题本身并不重要,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优秀的科幻小说作品表现的是现实中人们必须要面对的各种问题,包括环境问题、人类生存处境问题。《天外细菌》《死亡世界》《隐形人》《星球大战》《五号屠场》等优秀的科幻小说无一不使我们顿悟,让我们思考,人类应该如何善待自然,如何把握科技赋予的力量,如何认识自身的善恶。从整体上看,这些科幻小说都似乎在表达同一个主旨,那就是,无论科技多么发达,人类如何强大,都不能将自己凌驾于自然之上;而应该树立生态整体观,首先应考虑自身行为给整个生态环境所带来的正负面效应,其次才是利益。只有这样,人类才有可能拯救地球,同时拯救自己。

参考文献:

[1]刘建军.20世纪西方文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424.

[2]王诺.欧美生态文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77.

[3]王晶.论西方通俗小说的社会心理价值[J],云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19(5).

[4]赫·乔·威尔斯.隐形人[M].贾敏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

[5]王爱辉.深层生态学初析[J],伊犁教育学院学报,2003,16(4).

[6]黄禄善.从“科学崇拜”到“科学恐怖”——论西方科学小说的主题衍变[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10)6.

[7]拉斯普京.拉斯普京小说选[M].王乃倬等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2:155-157.

[8]列昂诺夫.俄罗斯森林[M],姜长斌译.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194.

原载《南昌师范学院学报》2019年第4期 Nyj+b8f0lvI0o+Z+6gBrkNmDS7ncBMOPaMzmyXa2F7X89qfngw2cpEJeJd47cy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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