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评估在老年期痴呆的临床诊疗和科研工作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认知评估可以客观反映认知障碍的损害特点、损害程度以协助临床诊断,定期评估还可以协助了解治疗效果和患者预后。进行认知评估时,应尽量选择安静舒适的房间;测验前进行适当谈话,与患者建立融洽的关系,减轻患者的紧张和焦虑;谈话同时观察患者的精神状态,如患者的注意力、是否困倦、合作程度等。虽然认知评估是痴呆诊断的重要参考,但痴呆的诊断不能完全依赖认知评估的结果,病史采集和临床思维更为重要。
用于认知评估的常用量表可以分为认知筛查量表、单认知域评估量表和综合评定量表等,具体介绍如下。
认知筛查量表可以快速全面地了解患者的认知功能,常用的量表如下:
是一种应用广泛的简短的综合认知评估量表,测试内容涵盖定向、即刻记忆、注意和计算、语言、指令和视空间功能等,在临床评估和科研中常用于认知筛查、损害程度分级和跟踪随访等(见附录1)。MMSE对痴呆筛查有较好的价值,敏感度和特异度均可达到80%以上。MMSE的诊断性能受教育程度、年龄、语言、性别和种族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其中受教育程度的影响最大。消除偏倚的方法之一是调整受教育程度、年龄等影响因素,目前MMSE尚无统一的分界标准,张振馨等(1999)通过大样本流行病学调查将界值定为中学或以上组≤26分,小学组≤22分,文盲组≤19分。贾建平等(2016)制定的文盲者界定为≤16分,文化程度小于7年者定为≤19分,文化程度大于等于7年者≤23分。另有研究显示将分界标准定为27分(≤26分)时更有助于区分认知正常与痴呆患者。此外,有研究人员对MMSE中导致文化偏倚的内容进行增删或修订,比如智能筛查测验(cognitive abilities screening instrument,CASI)即由MMSE发展而来,它适用于受教育程度偏低或文盲的受试者。
是用于筛查MCI的综合认知评估量表,对识别血管性MCI和帕金森病导致的认知障碍优于MMSE。MoCA筛查MCI的敏感度高于MMSE,但特异度低于MMSE。目前尚未对MoCA筛查MCI的最佳分界标准达成共识。贾建平等(2011)通过对中国65岁以上居民的大样本流行病学调查将分界标准定为文盲组≤13分,6年及以下文化程度≤19分,7年及以上文化程度≤24分,敏感度和特异度均可达到80%以上。MoCA的诊断性能同样受教育水平、语言、情绪等多种因素的影响,部分项目在文盲和受教育程度偏低的老年人中无法完成。被检查者的精神心理障碍、听力障碍及其他功能障碍同样可能对检测结果产生影响(见附录2)。
是一项简便易行的认知筛查测验,在门诊或床旁均可快速完成。CDT对颞顶叶、额叶的损害敏感,常用于评估视空间功能、执行功能等,同时也可反映受试者的听觉语言功能、语义记忆、概念能力等。CDT有不同的测试形式,目前常用的是自发画钟。CDT不同的评分方法之间的诊断准确性无明显差异,不同研究得出的CDT对判别AD的敏感度和特异度有较大差异。CDT用于鉴别痴呆类型尚无统一结论,纳入错误定性分析可能有助于不同痴呆类型的鉴别诊断(见附录3)。
是一个对痴呆早期敏感的简短认知评估量表,能够协助鉴别不同的痴呆亚型,包括AD、行为变异型额颞叶痴呆(behavioral variant of frontotemporal dementia,bvFTD)和进行性核上性眼肌麻痹(progressive supranuelear palsy,PSP)等。当VLOM比值,即[词语流畅性(verbal fluency)+语言(language)]/[定向(orientation)+记忆(memory)]大于3.2时,提示很可能为AD;当VLOM比值小于2.2时,提示患者很可能为bvFTD。ACE对认知损害的最佳分界标准仍在探索中。Beishon等的meta显示,ACE-Ⅲ(第三版)量表总分界值为88和82时,筛查痴呆的敏感度分别为97%和82%,特异度分别为50%和77%;界值为88时,筛查MCI的敏感度为75%~77%,特异度为89%~92%。当采用较低的界值(即ACE-Ⅲ界值为82分)时,能提供更好的特异度和可接受的敏感度,效度趋于平衡,从而提供更好的临床实用性。由于缺乏加工速度指标,MoCA与ACE对单认知域受损的MCI的检测不敏感。
单认知域评估是对某个认知领域的认知功能测评,常用量表有:
记忆是信息在脑内编码、储存和提取的复杂过程,可以分为不同类型,其中情景记忆障碍是AD诊断的核心特征。常用的情景记忆测试主要是学习测试和延迟回忆测试,包括词语学习测验,如听觉词语学习测验(auditory verbal learning test,AVLT)、加利福尼亚词语学习测试(California verbal learning test,CVLT)等,各种版本的韦氏记忆测验,故事延迟回忆(delayed story recall,DSR),自传记忆晤谈(autobiographical memory interview,AMI),Benton视觉保持测验(Benton visual retention test,BVRT),Rivermead行为记忆测验(Rivermead behavioural memory test,RBMT)等。其中,AVLT在不同病因导致的认知障碍疾病的记忆功能评估中应用广泛,尤其是能够较好地评估和预测AD病理改变引起的记忆障碍。目前AVLT国内版本主要有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版本、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版本、香港大学-安徽医科大学版本和香港中文大学版本等。这些版本之间的词语材料不同,操作过程和评分系统类似。针对听力受损或者听理解障碍的患者,可以选用视觉记忆测验进行记忆功能评估。
语言是利用符号进行交流的工具,语言功能的评估主要包括聆听患者的自发言语和进行正式的语言测试两部分。常用的语言评估量表包括Boston命名测验(Boston naming test,BNT)、词语流畅性测验(verbal fluency test,VFT)、名人面孔命名测验等。BNT在额颞叶变性病的语言障碍检查中较为常用。VFT中的语义流畅性测验反映颞叶记忆功能,音位流畅性测验反映额叶执行功能。因此,列举名词、语义流畅性测验对检测AD更敏感,而列举动词、音位流畅性测验对FTD患者更敏感。AD、VD、FTD等多种类型的痴呆均可有语言障碍的表现且特点不同,对语言障碍突出的进行性非流利性失语(progressive non-fluent aphasia,PNFA)、语义型进行性失语和少词性进行性失语的患者应对表达、理解、复述、命名、阅读和书写等进行全面的语言测验,常用的量表有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编制的汉语失语成套测验(aphasia battery of Chinese,ABC)和北京医院编制的汉语失语症检查法(Chinese aphasia examination scale)等。
注意是指人的感知和思维等心理活动指向和集中于一定的对象,常用的注意评估量表包括数字广度测验(digit span test,DST)、数字划消测验、字母划消测验、连线测验(trail making test,TMT)、符号数字模式测验(symbol digit modalities test,SDMT)、同步听觉连续加法测验(paced auditory serial addition test,PASAT)和韦氏记忆测验的注意分测验(心智、数字广度测验、视觉记忆广度测验)等。DST检测即刻记忆和注意力,但对认知障碍早期诊断不够敏感。SDMT对加工速度减慢最为敏感,在脑外伤、脑震荡、多发性硬化、亨廷顿病、帕金森病、癫痫等疾病中较为常用。其中,SDMT在评估多发性硬化的认知障碍进展速度方面有较好的重测信度。
执行功能是指有效启动并完成独立、有目的行为的能力,包括目标形成、策划过程、完成目标导向的计划和有效操作等复杂成分,其核心成分包括抽象思维、工作记忆、定势转移和反应抑制等。执行功能损害在额叶及皮质下痴呆中(VD、PDD和DLB等)较为突出。针对执行功能的不同成分有相应不同的测验,常用的执行功能测验包括TMT、Stroop色词测验(Stroop’s color word test,SCWT)、执行缺陷综合征行为测验(behavioral assessment of the dysexecutive syndrome,BADS)、威斯康星卡片分类测验(Wisconsin card sorting test)等。
视空间功能是指能够准确感知物体空间位置的能力。常用的视空间功能评估测验有CDT、复杂图形测验(complex figure test,CFT)、线条方向测验(judgement of line orientation,JLO)、视觉物体与空间感知测验(visual object and space perception battery,VOSP)、气球划消测验(balloons test)、钟划消测验(bells test)等。DLB患者的视空间功能损害较为突出,且和视幻觉相关。AD患者早期可有不能准确临摹立体图形的表现,随病情发展可出现二维图形临摹错误。作为AD的亚型,后部皮质萎缩(posterior cortical atrophy,PCA)患者早期即可出现Balint综合征等视空间功能受损的表现。AD患者早期可有CFT模仿和回忆能力受损,顶枕叶损伤患者通过CFT更易于发现偏侧忽视。有研究表明,CFT鉴别AD和非痴呆患者的敏感度为73.8%,特异度为93.8%。
运用功能为人类所特有,是指在生活中通过模仿、学习和长期实践形成的能力。失用症是指在无运动障碍和理解困难的情况下,患者不能准确执行有目的的动作,丧失已获得的、熟练的正常运动。失用症可分为观念性失用、观念运动性失用和结构性失用等。失用在皮质基底节综合征(corticobasal syndrome,CBS)中表现较为突出,患者可出现自发动作和模仿动作困难。进行运用功能检查时,可让患者自发完成和模拟完成相应动作,如口部的露齿、伸舌、吹口哨、吮吸管等,眼部的闭眼、眯眼、左视、右视等,上肢的手势模仿、敬礼、梳头、划火柴等,下肢的伸腿、踢球、走直线等动作。手势模仿和物品使用模拟对痴呆早期识别较敏感。
是涵盖记忆、语言、定向、结构、观念运用等11个条目成组的评定量表,可协助评估轻、中度AD患者的疾病进展,是目前痴呆药物临床试验的主要疗效指标,通常将改善4分作为临床上抗痴呆药物显效的判断标准(见附录4)。由于ADAS-cog缺乏检测注意和执行功能的项目,VD评估量表认知分量表(vascular dementia assessment scale-cog,VDAS-cog)在ADAS-cog的基础上增加了言语流畅性、数字-符号转换、迷宫测验、数字倒背、数字划消等项目,以用于VD患者的认知评估。
包括社会交往、记忆力、定向力、语言、注意力、运用能力、视知觉、空间结构和呼名回应等9个因子,共51个项目。SIB评分越低表示痴呆程度越重。SIB是目前评价中重度AD干预疗效的最常用量表,也可用于痴呆患者的长期随访。
通过访谈患者和知情者,综合评估认知功能,包括记忆、定向、判断和解决问题、社会事务、家庭和爱好、个人料理能力等6个方面,在痴呆临床研究中常用于认知障碍严重程度分级。CDR总分(CDR global score,CDR-GS)的五级判断为:CDR=0表示正常,CDR=0.5表示可疑痴呆,CDR=1表示轻度痴呆,CDR=2表示中度痴呆,CDR=3表示重度痴呆。除此之外,CDR各项之和(CDR sum of boxes,CDR-SB)也很常用,其计分方法为:正常CDR-SB=0分,可疑认知受损CDR-SB=0.5~4.0分,轻度痴呆CDR-SB为4.5~9.0分,中度痴呆CDR-SB为9.5~15.5分,重度痴呆CDR-SB为16.0~18.0分(见附录5)。
根据认知功能和临床表现评估痴呆患者的严重程度。GDS共分为7期:1期为无认知功能减退,7期为极严重认知功能减退。定期对痴呆患者进行GDS评估,可以为痴呆患者的治疗和护理提供参考依据(见附录6)。
包括注意、起始-保持、概念形成、结构、记忆5个因子,是中重度痴呆患者认知损害程度的评估工具,可用于跟踪随访和疗效评估。DRS的分析指标为总分和因子分,中文版DRS认知功能受损的分界标准为:文盲低于90分,小学文化低于115分,初中及以上文化低于120分。DRS中的起始-保持和概念形成等因子对额叶和额叶-皮质下认知功能障碍较为敏感,可正确区分85%的AD患者和76%的FTD患者,临床实践中可选用记忆和起始-保持这2个因子的敏感项目进行AD的快速筛选。
目前常用的有剑桥神经心理测验自动化版(Cambridge neuropsychological test automated battery,CANTAB)、MCI计算机评估(computer assessment of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CAMCI)和计算机实施的MCI筛查(the computer-administered neuropsychological screen for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CANS-MCI)等。目前,CANTAB等计算机化认知评估在痴呆的评估和干预等方面已有一定的应用,与传统纸笔测验具有中度相关性,并且在无监督、基于网络情况下测试的结果与实验室测试有较好的可比性。但也有研究发现CANTAB在评估健康老年人的不同认知功能方面敏感度较低,且受试者的教育水平、与年龄相关的视力和听觉变化、测试时的心理状态等可能会影响结果,另外较高的设施成本也可能影响推广。
记忆功能评估对痴呆的诊断和鉴别诊断十分重要,应对所有痴呆患者进行记忆功能评估(Ⅰ级证据,A级推荐)。
应对痴呆患者进行语言功能评估。对语言障碍表现突出的进行性非流利性失语、语义型进行性失语和少词性进行性失语的患者应进行表达、理解、复述、命名、阅读和书写等全面的语言评定(Ⅰ级证据,A级推荐)。
注意/执行功能评估对皮质性痴呆和皮质下性痴呆的鉴别十分重要,应对所有痴呆患者进行注意/执行功能评估(Ⅱ级证据,A级推荐)。
应对所有痴呆患者进行视空间功能的评估。后部皮质萎缩患者应进行复杂图形测验等视空间功能的详细评估(Ⅰ级证据,A级推荐)。
应对所有痴呆患者进行运用功能评估。失用是皮质基底节综合征的突出表现,应对皮质基底节综合征患者进行运用功能的详细评估(Ⅱ级证据,A级推荐)。
(唐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