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在孕产期发生的心身问题,与其他时期出现的心身问题通常并无本质性差异。目前并无特发于孕产期的心身问题,孕产期的心身问题也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特殊的疾病亚型,而是心身问题在女性孕产期这一特殊时段的首次发作、复发或加重。
孕产期的心身问题除了常见的孕产期焦虑及抑郁以外,还有更为常见的持续短暂的产后心绪不良,民间又称为“婴儿忧郁”(baby blues)。此外,首发于产后的孕产期抑郁被认为是双相情感障碍(bipolar affective disorder)的危险因素,故此期间发生的孕产期抑郁要注意排除双相情感障碍。在孕产期最为严重、威胁最大的是产后精神病(postpartum psychosis)。产后精神病又称产褥期精神病,其实并不是一个正规的疾病诊断名称,通常指产后出现的部分伴有精神病性症状的抑郁症或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及其他精神病性障碍。这些孕产期常见的其他心身问题有些具有潜在风险,有些对孕产妇、孩子及家庭的威胁会更大,同样需要加以重视,及时给予评估及干预。
是一种短暂性的适应不良状态。常见症状为情绪不稳定、易哭泣、易激动、悲哀、焦虑、注意力不集中、失眠、食欲缺乏。不会出现精神病性症状。常在分娩后7~10天内发生,发生率大约为26%~85%,持续时间多为几天,一般不超过10天,最长不超过2周。
双相情感障碍女性患者在产后出现严重发作的风险为一般人群的上百倍;若一级亲属曾有产后精神病史,这一风险可升高至74%。研究显示,双相情感障碍女性患者围产期发生严重心境事件的风险接近50%,其中近90%发生于产后,近80%发生于产后4周内。来自丹麦注册研究的数据显示,双相情感障碍产后复发的风险显著高于产前,再入院率最高的时段为产后10~19天。Viguera等的研究也发现,在双相情感障碍的女性中,23%的患者在怀孕期间发作,52%发生在产后。校正怀孕期间的其他风险,产后发生双相情感障碍的风险是怀孕期间的3.5倍,且始终是产后高于孕期。
一般开始于分娩后的前几天或前几周,主要表现为妄想、幻觉、易激惹、怪异行为、意识混乱或思维瓦解等,可能伴有心境低落或高涨。产后精神病患者的易激惹比例显著高于心境高涨,幻觉、妄想多为负面内容。杀婴现象最常与产后精神病性发作有关,其特征性表现是通过命令性幻听杀死婴儿或出现认为婴儿着魔的妄想。发病率为0.1%~0.2%。更常见于初产妇。既往有抑郁症或双相情感障碍(尤其是双相Ⅰ型障碍)的发作史、有双相情感障碍的阳性家族史的女性,以及低社会经济阶层,其产后伴有精神病性特征的发作风险会明显增加。
产后心绪不良的病程呈自限性,一般不超过2周,对产妇的社会功能影响不大。通常并不需要特殊干预,不需要药物治疗,但心理治疗是有益的,对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是有帮助的。但前瞻性的研究发现,产后心绪不良是罹患孕产期抑郁的重要危险因素,产后心绪不良的严重程度与孕产期抑郁的发生呈正相关,约有1/5的产后心绪不良会发展为孕产期抑郁。因此,对于产后心绪不良,也应尽早识别、及时干预,避免进一步发展为孕产期抑郁。
首次于孕产期起病,尤其是产后起病的孕产期抑郁是双相情感障碍的危险因素。故应在所有诊疗场所中,对所有的孕产期抑郁女性均应重点评估筛查是否存在双相情感障碍,因为单用抗抑郁药可能会加重双相情感障碍。孕产期双相情感障碍的保健原则基本可参考孕产期抑郁的保健原则,但在筛查方法及药物治疗原则方面与孕产期抑郁存在很大的不同。
询问“此前是否曾有连续4天及以上存在显著超出基线水平的心境高涨或易激惹、活动增多、精力旺盛等,以至于将自身置于困境,或让旁人感觉当事人与平时不一样?”若得到阳性回答,则需进一步请精神科专业医生评估诊断。
前瞻性研究发现,双相情感障碍的发病是一个病情逐渐演变的过程,往往从非特异性症状开始,逐渐出现更特异的症状,最后才发展为双相情感障碍的特征性表现。与单相抑郁症相比,双相障碍在临床特征方面存在以下一些特点:起病年龄早(小于25岁或更小)、有双相情感障碍阳性家族史、病前性格为环性人格或有精力旺盛型素质、伴有精神病性症状、不典型抑郁(如伴有睡眠过多、体重增加、饮食增多等特征)、频繁发作(每年抑郁发作≥4次)、发作持续时间短(< 6个月)、对抗抑郁药物反应差或不稳定、合并酒药依赖、应激状态下(产后)起病、伴有季节性。
目前临床上借助一些筛查工具,如心境障碍问卷(Mood Disorder Questionnaire,MDQ)、32项轻躁狂症状清单(Hypomania Check List-32,HCL-32)及双相障碍前驱症状量表(Bipolar Prodrome Symptom Scale,BPSS)等有助于早期识别双相情感障碍,并能早期警示复发风险。
孕产期双相情感障碍的管理及药物治疗是精神科较为棘手的问题,治疗和不治疗都可能带来严重问题,而母子的安全均须加以考虑。很多孕妇倾向于暂时停药,但不治疗的风险可能远远高于药物所带来的风险,波及孕妇本人及胎儿/婴儿,甚至造成自杀等恶果。
双相情感障碍的药物治疗以情感稳定剂或非典型抗精神病药治疗为主,而孕产期抑郁的药物治疗以抗抑郁药物治疗为主。众多研究发现,作为双相情感障碍基础药物治疗的情感稳定剂在孕产期的安全性较差,如丙戊酸盐因其致畸风险较大在妊娠期要慎用;而碳酸锂在哺乳期的副作用也较大,一般不推荐应用。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的安全性相对还好。因此,在实际临床实践中,若罹患双相情感障碍的孕产妇必须用药,更推荐使用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该类药物也被认为具有心境稳定剂的作用。
产后精神病患者由于常出现行为紊乱、杀婴、自杀等观念和行为,不仅对产妇健康及婴儿安全造成了极大的不利影响,还会破坏产妇家庭和谐。此外,有许多产后精神病患者附加类似急性暂时性脑器质性综合征的表现(如混乱、注意涣散、注意缺陷、迷惑,甚至谵妄状态等),更是难以管理。需要紧急干预,通常需要入住精神专科医院治疗。
产后精神病如能早期诊断和及时治疗,往往预后良好,95%的接受正规专业治疗的患者于2~3个月内改善。但近期有一个回顾性研究发现,26%有产后精神病的女性报告说分娩后1年仍有症状。所有医务工作者均应充分认识到复发风险及产后精神病起病的急骤性,并为患者提供必要的支持,如在产后早期尽可能保障患者的睡眠,而不应停留在认知层面。一旦某个女性有产后伴精神病性特征的发作,其每一次后续分娩的复发风险为30%~50%。因此,对于再次妊娠的女性提供支持,早期发现患者并给予规范治疗。研究发现,产后立即给予碳酸锂治疗可减少既往有产后情感性精神病史女性10%的再发风险。
产后精神病的保健原则除参照孕产期抑郁的保健原则以外,最主要的是要及时识别、及时转诊、及时作为急症接受精神专科住院治疗,同时密切防范孕产妇自伤、自杀及伤婴、杀婴等恶性事件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