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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南澳大利亚州财政部长Penny Wong及其同性恋伴侣Sophie通过试管婴儿技术生育了女儿Alexandra。南澳大利亚州是澳大利亚唯一一个仍未被允许女同性恋者接受试管婴儿的州，Penny Wong及其伴侣跨州借助试管婴儿圆生育之梦，这一事件激发了关于同性恋抚养子女的权利辩论，甚至有人指责Penny Wong是利用新闻来宣扬她的“女同性恋生活方式”。尽管被他人种种指责和质疑，然而3年之后，46岁的Penny Wong在她拥有10万粉丝的微博上宣称，她们又一次通过试管婴儿技术迎来了第二个女儿Hannah的出生，这两次体外受精的精子来源于同一位供精者，所以这两个孩子是同胞姐妹。Penny Wong还秀出了Alexandra抱着妹妹Hannah的暖心照片。Penny Wong对媒体说：“像所有家庭一样，我们不得不考虑是否告诉这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她因出身不同寻常而出名——对她来说什么是秘密？但是我们仍然决定告诉她，我们认为，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她很重要。”正如Penny Wong所担心的，同性恋伴侣或家庭借助辅助生殖技术生育，对这样的孩子的未来意味着什么？在同性父母家庭的孩子是否受到学校和社会的歧视？
同性恋是指一个人在性爱、心理、情感上的兴趣对象均为同性别的人，无论这样的兴趣是否从外显行为中表露出来，那些与同性产生爱情、性欲或恋慕的人均被称为同性恋者。同性恋所占人口的比例到目前为止并无确切的统计数据。通常来说，反同性恋与同性恋活跃分子引用的资料分别为1%和10%。由此看来，就按1%的比例来算，同性恋人口的数目也是非常巨大的。截至2017年，超过26个国家同性恋婚姻合法化。那么，这些同性恋家庭如何完成生育愿望？遵循自然规律，同性恋人群不会自然繁衍后代，这也许正是自然淘汰的法则所在。如果借助辅助生殖技术帮助同性恋人群生育后代，突破了人类通过性行为自然繁衍和自然淘汰的法则，需要生殖医学工作者深思。
从医疗技术层面，对女性同性恋家庭可以采用人类精子库精液进行供精人工授精或供精体外受精的方式进行助孕治疗，而对于男性同性恋家庭生育就更为复杂，同时需要供卵体外受精和代孕才能完成。我国卫生部2003年176号文件关于修订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与人类精子库相关技术规范、基本标准和伦理原则的通知中明确规定，人类辅助生殖技术适用对象必须是合法婚姻关系存在的夫妻，单身者、同性恋者不得使用。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不得实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术！因此，从合法合规的角度，目前，在中国不能为同性恋伴侣实施辅助生殖技术进行生育治疗。
虽然澳大利亚社会民众普遍接纳同性恋存在，但同性婚姻和养育子女问题仍然悬而未决，同性恋采用辅助生殖技术生育在不同的洲医疗保险政策各异。该案例在澳大利亚引起讨论的核心在于同性恋抚养子女的权利和享有使用国家资助体外受精的医疗保险系统的权利。人类的自然繁衍需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现代医疗技术的发展和社会认可的变化使得生育变得相当复杂，借助第三方参与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可以帮助同性父母生育子代。
在医学领域里，尊重原则就是对能够自主的患者自主性的尊重。尊重患者知情和自主选择、自愿同意的权利。但是生育不仅仅涉及个人和家庭，也涉及社会和谐和人类的繁衍，生育选择必须合法合规，特别在辅助生殖技术领域，生育自主选择一定有其局限性，同性恋伴侣能否借助辅助生殖技术生育后代是在遵循其所在国家的法律法规的基础上，才能谈及是否拥有自主选择辅助生殖技术生育的权利。医务人员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承担起自主原则所赋予的道德责任，不能应允患者不合法和不符合伦理的要求，自主原则是有相对性的。
在辅助生殖技术中保护后代的原则是重中之重，如有证据表明实施某种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将会对出生后代产生严重的生理、心理和社会损害，医务人员有义务停止该技术的实施。在传统家庭环境中，孩子同时拥有双亲，一个母亲和一个父亲。而同性恋家庭的孩子是否会因为有两个同性“父母”而受到嘲笑，或者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自己的身世产生困惑，同时孩子处于“父亲”或“母亲”缺少的环境中，对其成长可能产生不利的影响。此案例中Alexandra和妹妹Hannah因出生在同性恋家庭，在幼年就暴露在公众的视线和关注中，无疑让她们的成长有别于出生在正常双亲家庭的孩子们，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会在多大的程度上有损于她们的健康成长，则不得而知了。
公正原则是辅助生殖伦理学中的具体原则，首先体现在具有同样需求的不孕症患者应该得到同样的医疗服务，不能因医疗以外的其他因素，比如信仰、民族、性取向等而区别对待。此案例争议的另一个焦点是同性恋者是否能享有使用国家资助体外受精医疗保险系统的权利？此案例中同性恋伴侣Penny Wong和Sophie在她们所在地州无法进行试管婴儿治疗和享用试管婴儿基金的资助，但可以在其他州进行助孕治疗和使用政府资助。个人和家庭的权利保障在同一个国家不同的州而不同显然有失公正。
辅助生殖技术实施必须遵循社会公益原则和严禁技术滥用原则，辅助生殖技术并非普惠医疗，花费相对昂贵，供精、供卵资源相对紧缺，为同性恋伴侣供精、供卵使其得到后代，必然占用公共医疗资源，有损于正常双亲家庭利用供精或供卵助孕治疗的机会。同时，顺应自然规律，同性恋家庭不能正常繁衍后代，借助第三方辅助生殖技术生育后代，有滥用辅助生殖技术之嫌。因此，在同性婚姻尚未合法的前提下，允许同性恋伴侣通过辅助生殖技术得到后代而无任何限定，则有悖于社会公益性原则和技术滥用原则。
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必须履行伦理监督原则，接受伦理委员会指导和监督，本案中同性恋伴侣在她们所在的州不能进行助孕技术治疗，前往其他州接受治疗，显而易见其助孕全过程中缺乏伦理监督，有悖于伦理监督原则。
我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中明确技术适用对象必须是合法婚姻关系存在的夫妻，单身者、同性恋者不得使用。辅助生殖技术属于限制性技术，禁止使用的技术必须坚决禁止。如果对婚姻的定义被淡化，允许同性婚姻，从逻辑上来说，是否允许重婚呢？任其发展而伦理监督缺失，必将对社会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家庭产生巨大影响，达到一定程度后又对国家和社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就难以想象了。
人类辅助生殖技术是否可以应用于同性恋人群，主要取决于同性恋婚姻在该国是否合法。人们对同性恋的认识和接纳经历了相当复杂的发展过程，从“犯罪”到“宽容”，再到“接纳”。由于世界各国文化、宗教的差异，至今各国对同性恋人群的认识依然存在争议。2001年，荷兰通过立法，取消缔结婚姻有关性别的限制，成为第一个允许同性伴侣登记并认可其婚姻有效性的国家。随后比利时、西班牙、加拿大、南非、挪威、瑞典、葡萄牙等多个国家也陆续出台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法律条文。2017年5月24日，中国台湾省司法院大法官宣布，现行的《民法》未允许同性婚姻违宪，立法院需于2年内完成修正和制定，逾期未完成修法则比照现行婚姻自动生效，由此，在2019年5月24日中国台湾省实现了同性婚姻合法，成为亚洲第一个同性婚姻合法的地区。
澳大利亚同性恋合法，但仅有部分地区同性婚姻合法，也就是说有些地区同性婚姻尚不合法。此案例的同性恋伴侣Penny Wong和Sophie在她们所在区域无法进行试管婴儿治疗和享用试管婴儿基金的资助，前往其他州进行辅助生殖技术治疗，并因此引发公议。对她们而言，只有同性恋在全澳合法化，政府资助在国家范围全面适用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国现行婚姻法规定，只允许男女双方登记。因此，同性恋婚姻在中国内地不被法律许可。中国的同性恋相关问题虽然有进展，但速度相对缓慢。中国内地同性恋经历了“非刑事化-非病理化-逐渐人性化”的过程。早在1957年中国的有关司法解释明确规定同性恋构成流氓罪，1997年新刑法删除了用于惩处某些同性性行为的“流氓罪”，是中国同性恋非刑事责任的标志。2001年的《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3版将同性恋除名，实现了同性恋的去病化。但是，同性恋在民间认同度还是不高，且时有反复，对立情绪严重。同性恋婚姻在中国合法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目前，欧洲一些承认同性恋婚姻的国家，允许同性恋人群接受辅助生殖助孕技术生育后代，如英国、丹麦、瑞典等。同性恋婚姻在我国尚未合法，我国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也明确规定，必须是合法婚姻关系存在的夫妻才能通过助孕技术孕育子女，显然在我国同性恋人群不能使用辅助生殖技术。
人人享有生育的权利，延续血脉的观念是全世界人类的共识。如何有效地平衡人们对同性恋家庭生育的合理担忧和同性恋者的生育愿望？Penny Wong和伴侣跨州借助试管婴儿圆梦，对她们来说人生无憾，但是对两个孩子的人生是否能圆满，则是人们最关注的。正如她们一样，如此规模的同性恋人群中，必定会有其他人也要想方设法去实现生育的愿望，他们或者在自己的国家或地区冒着违法的风险达成生育目标，或者到同性恋婚姻合法和允许同性恋使用助孕技术的国家或地区进行助孕治疗，因此，很难保证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的孩子能享有和异性恋家庭出生的孩子同样的权利。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各种非“常态事件”的宽容度越来越高，同性恋歧视的“冰山”开始融化。Penny Wong及其伴侣被迫跨州借助试管婴儿圆梦，有人指责Penny Wong利用新闻来宣扬她的“女同性恋生活方式”。从另一个角度上反映了澳洲社会对同性恋群体并非完全认同。
2004年12月，中国官方首次向世界公布中国大约有500万～1 000万男性同性恋者。2005年，复旦大学在全国范围内首次为本科生开设有关同性恋的公共课，在此之前专门为研究生开设的《同性恋健康社会科学》课程已经吸引了上千名学生前来听课。在研究生和本科生中，尤其在非医学专业的学生中开设同性恋课程，把性取向和性别研究的课程介绍给更多的学生，让更多的学生投入这个研究领域，对学术是非常有好处的。确认和接纳同性恋群体是社会宽容、进步的表现，在中国同性恋婚姻能否合法化，以及同性恋伴侣借助辅助生殖技术繁衍后代只能交给未来评判。
同性恋作为人群中的自然现象，因各国文化和宗教的不同，人们对同性恋的认同和宽容相差甚远。在自然法则之下，同性恋人群必然不能繁衍后代。Penny Wong及其同性恋伴侣Sophie跨州接受试管婴儿技术生育了两个女儿，既违背自然规律，也与她们所在州的法律法规冲突，在辅助生殖技术层面违背保护后代原则、自主原则、社会公益原则及伦理监督原则等。在我国目前法律未允许同性恋婚姻，并且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明确规定不能对同性恋患者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这是生殖医学工作者必须恪守的医疗原则。
（于修成 耿丽红 陈琪）
［1］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关于修订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与人类精子库相关技术规范、基本标准和伦理原则的通知.卫科教发〔2003〕176号，2003.
［2］于修成.辅助生殖的伦理与管理.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