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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集
落草为寇成悍匪

张作霖拒绝了冯麟阁的邀请,继续留在车马店做伙计,但心底却开始蠢蠢欲动。他渴望能早日离开这里,去实现自己当大官,发大财的梦想。

那日,有支队伍路过车马店,队伍中的士兵,人手一支老套筒。看到那老套筒,张作霖犹如看到心爱的女人,一双眼睛放出光来。

队伍迤逦而过,有个骑马的哨官,迎着张作霖越走越近。张作霖眨眨眼睛,仔细瞧着对方,突然间他认出来人,脱口大叫:“曹大哥!”

原来此人正是毅军中的曹锟,曹锟问了张作霖的现状后,极力邀请道:“作霖兄弟,你枪打得准,留在这个地方,不是上山当胡子,就是从军做士兵。当胡子虽说自由,但脑袋随时都有可能搬家,还不如跟着我参加毅军,别的我不敢说,练枪的子弹,我供你个够。”

这个邀请让张作霖无法抗拒,当日他就离开车马店,加入了毅军。当他穿上号衣,领到一支老套筒时,目光都湿润了,那感觉就犹如找到失散多年的老婆。

当时从军之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军营中不乏杀人逃匿的匪盗,从军不过是暂时找个地儿落脚,并没有谁把这身号衣当真。张作霖则不然,除了随军的正式操练之外,他只要有时间,就在操演场骑马打枪。

没过多久,他在营中就已经人尽皆知,因为他的枪法太准了,无论他想打什么,绝对不会失手。

这天夜里,毅军士兵正在炕上睡得香,突然听到集合令,所有的士兵都被强拉起来,点名之后,就立即出发了。没人知道去哪里,只知道越走越远,越走越能听到清晰而激烈的枪声——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了。

这一年是1894年,张作霖20岁。

战争爆发后,日本舰队于黄海聚歼北洋水师,陆军登陆朝鲜。驱逐朝廷派驻在汉城的帮办袁世凯,囚朝鲜国王李熙,虐杀王后。随后日军第一军渡过鸭绿江,大举进犯东北地区。

毅军宋庆部五营2000人,奉命奔赴九连城,与依克唐阿等清将集结4万余众,抵抗日军。

这场战争历时8个月,但最终却以失败告终,腐朽朝廷失去对东北的掌控,东三省沦为原始形态的修罗场,生民嗷嗷待死,陷入暗黑无边的苦难。但幸运的是,张作霖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活了下来,只是他的队伍已被打散,没有办法,他只能返回家乡赵家沟。

参加过战争的张作霖,在赵家沟变成了见过大世面的名流,赢得了乡人的无尽羡艳。于是,但凡村里有点大事小事,公公扒灰,媳妇偷人,邻里争田,父子不和,都找他来裁断。甚至,有户人家丢了只鸡,都来找他报案。

就这样过去数日,赵占元的家丁找上门来,也要请他去赵家解决一桩疑难之事。

赵占元是赵家沟有名的土财主,是也是张作霖的大恩人,当日张作霖遭人陷害时,就是赵占元赶到海城县衙,在知县面前,替自己说情。如今听说赵占元有麻烦,张作霖立刻跟着家丁来到赵家。

赵占元把张作霖亲迎进来,赐他落座,然后开口道:“作霖啊,乡亲都知道我是方圆百里最阔气的土财主,我家的地啊,你骑在马上,跑一整天都看不到边的。但是,实际上我又是方圆百里最穷的穷光蛋。因为,我把手里的每一枚铜板,都用来买地了。”

张作霖明白了,赵占元这是想另开财源,让家境殷实活络点。于是,根据走南闯北的经验,张作霖建议道:“老爷,你有没有考虑过做点商业,比如说开个粮店,或是开个烧锅什么的?”

赵占元叹了口气道:“当然想啊,不仅是想,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但是,却亏得底朝天,所以我想找一个精明懂行,有情有义的自家人来做。”

张作霖知道赵占元膝下只有赵春桂一个女儿,于是试探着开口:“老爷莫非是想让大小姐经商?恕我直言,咱们这地方胡子众多,大小姐一个女孩子恐有不便。不过如果老爷执意如此,我倒是可以帮忙去疏通绿林道的朋友,保证让老爷的生意,一帆风顺,大发横财,以报答老爷和大小姐的恩情。”

张作霖这话一说完,原本还愁眉不展的赵占元立刻舒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作霖啊,你若真愿意报答我们父女俩的恩情,那就娶了二妞吧。”

二妞就是赵春桂的乳名,赵占元这话摆明了就是想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张作霖。那么,赵春桂愿意吗?她自然愿意,早在张作霖还是个小货郎时,赵春桂就芳心暗许,否则张作霖落难时,赵占元为何及时出现?就是因为赵春桂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受折磨,这才说动自己的父亲前去搭救。

张作霖脑袋一片空白,但是想到那个爱笑的辫子姑娘,又想到她这么多年的情意,最终红着脸点了点头,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了。

入赘赵家之后,新姑爷张作霖,就担负起重振赵家祖业的光荣使命,开起了粮店。

这天,张作霖正在店里搬运粮食,忽然十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那人说着极僵硬的中国话:“张作霖,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当张作霖看清那人的穿着打扮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原来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胡子王小辫子,但是他还有另一个秘密的身份,就是日本人在东北的暗桩。不过,数年前当张作霖和孙烈臣将一封写满东洋文字的信件交给贾二秀才时,贾二秀才曾连夜去往黑山县的齐家窝棚,找辽西的文曲星“举人大老爷刘春烺”商议信件之事,此后,王小辫子的身份就暴露了。

望着脑门上那黑洞洞的枪口,张作霖惊出一身冷汗,他强自镇定地说:“大当家的,你我有云泥之别,您要找我算账,我自然乖乖听话,只是不知道小的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

王小辫子一脚踢在张作霖身上,恨声道:“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的事我调查得一清二楚,就是你和孙烈臣坏了我的好事。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来不是为了杀你,但你要替我办一件事,如若不然,你那娇滴滴的媳妇,还有你那富得流油的老丈人可保不住了!”

听到王小辫子拿家人要挟自己,张作霖又恨又怕,但也只能点头说:“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见张作霖识相,王小辫子这才收敛怒气,说出真正的来意,他要张作霖当卧底!

此时,正值国难当头,黑山县有文曲星下凡之美誉的举人老爷刘春烺为救民于水火亲赴锦州,说得冯麟阁下山,于高家坨子,聚大小胡子一百零八绺,成立了一个保险大团,但是冯麟阁最近却失踪了,王小辫子怀疑他们要有什么大动作,所以需要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去打探清楚。

王小辫子思来想去,最后张作霖入选了。

张作霖此时心里暗暗叫苦,却又不能拒绝,因为凭借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反抗王小辫子,于是,张作霖只能表面应承,暗中伺机为自己另谋生路。

等应付过王小辫子后,张作霖马上去找赵占元商量,赵占元沉默良久后,开口道:“作霖啊,我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的磨练自己。人都说那江湖是刀头上舔血,但你我都知道其实都是人情世故。可最终能在这乱世中扬名立万,振兴家业的能有几人?所以呀,作霖你得活下来,不管多难也要活下来。”

岳父的谆谆叮嘱让张作霖感动不已,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身上寄托了家人的期望,所以他越发小心谨慎。

要想卧底进入保险团,那首先得是个胡子,张作霖拒绝了赵占元卖地凑钱的提议,而是找人买了一支老套筒和几百粒子弹,然后让粮店的伙计汤玉麟,去把赵家庙最有钱的八家富户请来。

等人到齐后,张作霖就在粮店里的一张桌上,摆了八只碗,每只碗里有半碗凉水,然后他又命汤玉麟,在窗台上放了三只破了口的瓷瓶。

八位富家老爷看得直摇头,不明白张作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直到看到张作霖拿出老套筒,架在肩膀上时才察觉不对。他们想跑,可汤玉麟已经死死地堵住门。

其中一个绰号韩大善人的富户壮着胆子说:“张作霖,你说与我们有要事相商,我们看在赵占元的面子上才赶来赴约,如今你将我们堵在这里,又是碗又是枪的,你想做什么?”

张作霖就像唠家常一样,笑容可掬地说:“韩老爷,别着急。我今天是要感谢各位乡邻捧场,出钱出力,让我张作霖起局,所以要与诸位同饮一碗。”

起局,是江湖黑话。是说一个人如果想要落草做胡子,开头就要先劫个有钱的富户,让富家给自己拿出笔钱。这笔钱用来买枪买马,如果钱再多点,还可以招募手下,成为有势力的大股胡子。

韩大善人仗着人多,强撑着说:“我们要是不给呢?”

他话音刚落,只见张作霖肩上的老套筒,无形无迹的三收三缩,三声枪响几如一声,眼见得窗台上的三只瓷瓶,瞬间迸为满天星瓷。

八大富户瞬间吓到呆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乖乖地交钱保命。

这一年,张作霖22岁,得到八家财东的资助,他挑选了中安堡为中心的地区,做为自己的“保护区”。

这一带称得上未确定地区,有大脚丫子和脑袋瓜子两股势力,正在展开激烈的拉锯争夺。

大脚丫子是个跑单帮的胡子,此人天赋异秉,一双脚掌奇大,脚上的老茧,厚到刀都砍不透。一旦狂跑起来,最快的马都追不上他。

脑袋瓜子脑力过人,手下都是神射手,他一直想拿下大脚丫子,从此称名立万。但大脚丫子来去如风,会毫无形迹的突然出现,一枪打死个崽崽,扭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张作霖起局之后,绿林道突然间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大脚丫子和脑袋瓜子,约在三日后的午时,于中安堡西口僧王碾子前,协商解决双方争端。

僧王碾子,是一只被撂在大槐树上的石碾子。传说早年僧王僧林格沁在此剿匪时,只手将这只沉重的石碾子托到大树上,震慑了匪伙。但张作霖询问过当地老人,得知这只石碾子,是当年闹土匪时,村民设伏,用人力将这只石碾子拉到树杈上,打算等土匪经过时推落。不料想这石碾子太过于沉重,几十个人拉上去可以,但想推下来,反倒难了。

所以这只碾子,就留在了树上。

到了约定那一日,脑袋瓜子率手下赶到,刚扯着嗓子喊:“大脚丫子他人呢?他约我来此,不会自己却害怕得不露面了吧?”

大脚丫子就从碾子树上跳了下来,他指着脑袋瓜子破口大骂:“脑袋瓜子,你会不会说人话,明明是你先约的我。”

到底是谁先约的谁呢?还没等二人争辩个明白,这时,忽然间响起了第三个声音:“都你娘的别争了,是老子约的你们俩。”

早已埋伏在此的张作霖蹦了出来,不等脑袋瓜子和大脚丫子有所反应,他肩上的老套筒就收缩于倏忽之间,两声并作一声的枪响过后,脑袋瓜子与大脚丫子,双双跌飞出去,未待落地,已经成为两具尸体。

余下来的小土匪呆愕的看着这一幕,忽然间尖叫一声,四散狂逃,边逃边喊:“不得了了,中安堡煞星出现,张作霖独霸辽西!”

经此一战,张作霖于目不交睫之际杀死了两名悍匪,也奠定了他无可动摇的江湖地位。

杀了大脚丫子和脑袋瓜子,张作霖那天在中安堡山神廊里睡到半夜,竟然笑醒了。他为自己的出山第一战,洋洋得意,他计划要让那八个富户继续增加资助,招募手下,扩充班底,等他变得足够强大,王小辫子就再也不能威胁他了。

他怀揣着美好的心愿,一直笑到天亮。可天刚亮时,忽听一个尖利的声音高唱道:“圣旨到,张作霖接旨!” Jvj/DX0SUH08U5fn03SVFN8JF7qberhp7x9NNyd/crTG2074IR14PCEc6dU4zS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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