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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集
老疙瘩为父报仇

张作霖,字雨亭,民国时期叱咤风云的大军阀,他从一芥毫无背景的草根起家,成为同时对抗日俄两大强横势力的东北王,而后又入主中南海,成为北洋时代最后一个掌权者。

这样一个缔造传奇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能够在那样一个暗黑无际的时代,闯出一条独属于他的人生之路?他究竟有什么样的过人之能?这种能力又是怎么来的?让我们一起沿着张作霖的人生轨迹,追溯那个风云激荡的旧时代,或许您能从他的故事中,感悟不一样的人生。

1875年的秋天,在奉天省海城荒村栾家铺的一间破“马架子”中,张作霖降生了。家人昵称他“老疙瘩”,在东北的方言中就是排行最小的意思。

张作霖的爷爷张发,是上海城富户,有房有产,有田有地。家里有四个儿子,其第三子就是张作霖的父亲,名唤张有财。这个名字原本是希望他用辛勤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可是张有财并没有继承父辈艰苦创业的精神,反而选择了另外一条致富捷径——“赌博”。

父亲去世分家时,张有财嫌种地辛苦,没要一垄地,只要了三间土房,在村口开了间杂货铺。可是,开杂货铺的微薄收入怎么够他花天酒地?于是,他就常年泡在赌场中,又到各处“放局”,也就是开设赌场抽红的意思,当地民间称这种人为“耍清钱的”,称另一种偷盗抢劫的为“耍混钱的”。

就这样,张有财成了远近闻名的“赌棍”,如果输了就算了;如果嬴了,就给家里送去仨瓜俩枣。可张家几口人,靠着这点钱,根本不够用。所以母亲王氏就厚着脸皮,把老疙瘩张作霖送到对门的鲍家蹭吃蹭喝。

鲍家是当地的富户,从不嫌弃穷人,再加上张作霖机灵,有眼力劲儿,长得又讨喜,所以他们真心拿张作霖当儿子,而十几岁的张作霖也知恩图报,立志要做大官,发大财,好好回报鲍家。

这个想法很美好,可惜在张作霖14岁那年,却被迫打断了,起因就是——张有财失踪了。

张有财混迹赌场,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可那一年农历五月十三的这一天,一大早,王氏的右眼皮就突突直跳,人们常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当他们家养的大黄狗狂吠着跑到她的面前时,这个不好的预感更加真实。

王氏被焦急的大黄狗衔着裤脚往门外拉,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到前方有一片小树林。

大黄狗冲入树林中,扭头急切地冲王氏吠着,还发出呜咽之声。王氏提心吊胆,向前走了几步,就见树林之内,堤岸一侧,倒伏着一具尸体,那正是她的丈夫张有财!

王氏两腿一软,坐倒在地就嚎淘起来,张有财虽然不给力,但好歹是一家之主,还指着他挣俩钱,可现在,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她们孤儿寡母以后怎么生活?

王氏哭过之后就报了官,刑司验过张有财的尸身,发现张有财是被铁器之物,击中后脑而死。死后身上所携钱物,俱被劫走。

而发现张有财尸身的地方,距小西洼不远。凶手应该不是胡子,胡子虽然打家劫舍,但规矩极严,何况张有财是清钱,胡子是混钱,两厢本是一家。所以胡子不太可能为了劫张有财身上的钱,施这种下作手段。

既然不是胡子,那就是私仇了。

经过重重排查,赌徒王连仲,由此浮出水面。

据说,不久之前,张有财和王连仲赌钱,手风之顺,连嬴大嬴,王连仲输得灰头土脸,身上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了张有财好大一笔钱。

所以,就有人推测,是张有财讨债不成,反而被输红眼的王连仲谋害了性命,永远告别了他热爱的赌博事业。

得到线索,海城县衙传王连仲到案质询。但王连仲,却早已没了踪影。

王连仲之逃,加重了他的嫌疑。所有人都断定王连仲多半是埋伏在张有财回家途经的小树林里,当张有财走过后,突然窜出,以铁器瞥准张有财的后脑,一下子结果了张有财性命。

这个推断八成靠谱,但王连仲本人不归案,一切仍成悬疑。

难办的是,海西民风剽悍,良莠混杂。当地民谣称:十人九匪,一刀一个不后悔。意思是说当地人都是土匪,或至少干过土匪,随便在大街上揪过来一个杀掉,铁定不会杀错。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那年代的辽西,走在路上,就经常有陌生人过来搭话:兄弟忙不?过来搭把手呗。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要干一票抢劫,人手不够用,要不要加入进来?

随意在街上招呼人,就能组团打劫拼杀,就可知十人九匪这句话,极是贴切。

面对这种环境,若王连仲自己不肯归案,官府根本不可能找到他。所以这桩案子,就悬了起来。

但王氏身为苦主,却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张有财好歹也是她丈夫,如果不能为丈夫鸣冤,也会被乡邻说她情薄。但她终究是个妇道人家,所以这桩事儿,还得指望两个儿子——张作孚和张作霖。

彼时,张作孚18岁,而张作霖刚刚14岁。王氏找到他们俩时,他们二人正和几个闲汉,凑在井边的碾子上赌钱。吆五喝六的,极是热闹。尤其是张作霖,从小就跟着不靠谱的张有财出入赌局,给局东跑腿打杂,早就是一个成熟的赌徒了。

见到这情形,王氏气不打一处来,戳着兄弟俩说:“你们两个都别赌了,听人说那王连仲偷偷跑回家了,你们快去县衙击鼓,让县太爷派人捉拿。”

没想到,张氏兄弟一晃脑袋瓜子,理直气壮地说:“不去,县衙那么远的路,一趟趟的跑,太费鞋。”

王氏气得都呆住了:“那死的,可是你俩的亲爹!”

“亲爹算个卵蛋?”张氏兄弟不屑冷笑,“我们兄弟俩长这么大,他在家里统共呆过几天?这种亲爹,没有也罢。”

王氏气急了,顺手抓起一根荆条就打,大骂兄弟二人说的不是人话。

东北风气,最重伦理。哪怕是十恶不赦之徒,在父母面前也不敢高声重语。张氏兄弟的无情,不唯令做为母亲的王氏伤心,就连与他们赌钱的赌徒们,都看不过眼,当即厉声喝斥起来:“你们俩个,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浑话?看把你娘气的,还不赶紧给你娘跪下。”

不曾想,张氏兄弟哼了一声,抓起磨盘上的骰子,大摇大摆地走了。众人只得惊叹:老张家完了!

人生在世,不怕不学好,不怕学坏,怕就怕心性凉薄,对父母不敬。一个人,连生养他的父母都不认,这已经不能再算是人了。

可没想到的是,当张氏兄弟一前一后,走过一个街角后,突然疾奔起来。张作孚在前,张作霖紧随其后。两人跑到一个牲口棚里,张作霖去牵拴在桩柱上的一头驴,张作孚则把手探入草丛,取出一支装沙弹的火枪来。

这支火枪,是张作孚两日前声称要打鸟,从村里的一个猎户家借来的。那头驴,则是张作霖出面,假称母亲要回娘家,从对门鲍家牵出来的。

他们准备了这些要做什么?

只见这哥儿俩,一前一后的骑上了驴,然后,哥哥张作孚说:“咱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刚才娘说了,王连仲已经回来了,我们今晚过去杀了他,为爹报仇。”

之后,两人悄悄地出了村,向着王连仲所在的下河沿方向匆匆行去。等到了下河沿时,夜色已经黑了,两人不敢进村,躲在一片树林里,好不容易熬到深夜,他俩先把驴拴在树丛隐蔽处。然后张作孚持火枪,张作霖紧随其后,两人向王连仲家里摸去。

不一会儿,哥俩就摸到了王连仲家的院墙外,二人先是把身体靠在墙上,谛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此时院子里死寂无声,应该是睡下了。然后他们发现一桩麻烦事儿,王连仲家的围墙,有一人半高。张作孚跳起来,勉强能够到墙壁顶部,张作霖才14岁,个子太矮,跳起来也够不到。

兄弟二人只好就近寻找些略大的石块,搬到墙壁下面。连摞几块石头后,张作孚终于可以翻上去,骑在墙头,伸手示意张作霖把火枪递给他。

张作霖却有点担心:“哥,还是让我来动手。我年纪小,官府不好追究。”

张作孚却道:“我是哥,这事我来!”

张作孚接枪在手,跳了下去。不想落地就是个嘴啃泥,整张脸都杵在地上了。他忍着疼爬起来四面打量,看着那几间黑洞洞的屋子,不断猜测王连仲在哪间?

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忽听一声咳嗽,一扇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提着裤子走了出来,应该是夜半内急,出来方便。

老奶奶出来,恰好与张作孚脸对脸,当时两人都呆了一下,老奶奶失声大喊:“有贼……”

轰的一声巨响,张作孚惊慌之下,扣动了扳机。老奶奶被滚烫的铁砂轰中,倒跌了出去。

午夜的下河沿,宁静得宛如坟墓。火枪声猝起,霎时间全村一片灯笼火把,四面八方都是喊叫声:胡子来了,胡子开枪杀人了。

王连仲家的那几间屋子,也同时亮起油灯,响起稀哩哗啦的动静。几乎每间屋子里,都有成年男子冲出来。此时的张作孚惊恐交加,急奔到墙壁下,想要跳墙出去,奈何他连蹦带跳,却始终距离墙头有段距离。

张作霖更是惶急,他脚下蹬着石块,爬在墙上,向张作孚伸出一只手。可没等张作孚碰到他的手,几个壮汉就拦腰一棍,把张作孚击倒在地。他们抬头看到张作霖,立刻大喊一声:“墙上还有一个。”

再也无法顾及哥哥,张作霖只好跳下墙,向着村外发足狂奔。沿途不停的听到门声响动,连天的灯笼火把,无数人追赶而来,还伴随着火铳的轰响。

张作霖一边哭,一边逃,不时的跌倒在地。他耳边回荡起幼年读私塾时,先生曾对他说过的话:

屠龙之技,调羹之手,不是可以学到的,那是从人世间最污秽的东西上,生长出来的。

至污秽之事,莫过于伤天害理,杀伤人命。可只有当你动手干起来时,才知道天底下根本就没有容易的事儿。

哪怕是杀个人,也是想得简单,做起来千难万难。

他和哥哥张作孚,为了给父亲报仇,事先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找借口借火枪,借驴,还当着一众赌徒的面,故意对母亲说不敬的话,目的就是避免消息走漏。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可临到最后的环节,却根本无法断定王连仲在哪间屋子里。更想不到会有一个老太太,半夜三更的出来搅局。

难,成事难!为父亲报个仇,杀个人都难成这样,更惶论做大官、发大财了。

他还欠缺太多的学问,必须要学。 bZLmJIAsyxjt2EIt1NfxAai6B25bTDOrTO9qtBoHL/0u0q6ZUEAurLsT5ZG4m0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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