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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集
能者自然担大任

“一·二八”淞沪抗战结束后,杜月笙马不停蹄地继续完成他的实业规划冲刺,准备进军苏北航运市场。他让杨管北在前面开路,目标锁定大达轮船公司。

大达轮船公司是中国早期的民营轮船公司,是近代中国著名实业家、教育家张謇先生创办的,专跑上海经南通天生港至扬州霍家桥一线,航行于长江和苏北内河水道。

在张謇去世后,以陆费伯鸿为首的一帮上海大阔佬成立了大通公司,与大达航运公司争夺水道,一下子就把百年大达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达公司负债累累,其主要债权人就是镇江帮金融巨子陈光甫开办的商业银行。陈光甫很清楚,如果坐视大达死掉,大达在自家银行的负债就会成为一笔坏账。因此,必须请个狠人出来,盘活大达这笔不良资产,只要死马医活,自己就有钱赚了。

这个狠人,非杜月笙不可!

为什么非杜月笙不可呢?因为大达航运所行水道,沿途遍布水匪,导致水道不通、货不畅流,地不能尽其利,灾祸不断,民不聊生。运输成本自然就变得高昂起来,不要说货物,单是现金汇款,100元钱从上海汇到苏北,汇费就高达20元。

所有人都知道,欲通航,必先治匪。但当时的情况是,日本人在上海闸北公然进攻19路军,江西方面的中央军与共产党军队打得不可开交,谁有这心思来治理苏北匪患?

没人治匪,就只能指望杜月笙了。

对杜月笙来讲,能有机会接管“状元公”张謇的南通实业帝国,意味着巨大的荣誉与成功。只要入主大达,他就是“状元公”事实上的继任者了。

为了治理匪祸,杜月笙请出了青帮的高士奎高老太爷。高士奎在青帮中比杜月笙高出两辈,更重要的是苏北水盗实际上全是高士奎家乡的人,他们杀人越货,就如同其他地方的农民下田耕种一样寻常,是非常时期的一种正常生存状态。

下田耕种的农民不会不认爹妈,吃水上饭的小盗匪自然也不敢不认家族长辈。所以,对高士奎都极为畏惧、钦服。

在高世奎的运作下,大达公司航线很快就打通了,这下他们的对手着急了。

大通公司是大达的老对手,长期以来把大达压得死死的。此番见大达咸鱼翻身,顿时大怒,立即投入运营人力,要以低廉的价格再一次把大达砸下去。

不料,大通的船一入苏北,沿途就不断受到水盗骚扰,而大达的航船却一帆风顺。这意想不到的变局,一下子把大通给压下去了。

大通公司打听到杜月笙是大达公司的靠山,就来找杜月笙商议:“杜先生,杨管北现在逼迫我们大通与您的大达联营,可是大达要占63%的股份。这条件也太狠辣了,我们大通公司,船只比你们新,数量比你们多,吨位比你们大,速度比你们快,资产比你们多,可杨管北竟然开出这样的条件,我们实在是接受不了啊。杜先生啊,都说您为人慷慨仁义,您看这样好不好,大通与大达联营,就叫‘通达公司’。我们大通少一点,占45%的股份;你们大达多一点,占55%的股份。”

看到大通公司已经做出让步,杜月笙也不愿欺人太甚,落个骂名,于是便点头同意。

在浮皮潦草地解决了大达与大通的联营事宜后,杜月笙立即让万墨林打电话,请上海知名大律师李次山来他家。

因为受南京政府委托,杜月笙要劝说李次山实现招商局的国有化。

招商局原是清末年间由李鸿章出面,募集官股与民股共同创建的大型实业体。后来,官股套现退出,招商局已经全是民股。但因为厚利滚滚,朝廷厚脸皮,抱着招商局不肯撒手,美其名曰“官督民办”。

直到民国,招商局才真正实现了民营化。就在第19路军于上海血战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时候,南京政府正穷得两眼发红,到处寻找财源,忽然发现了招商局这块肥肉,于是立即决定:招商局必须国有,可是招商局的大股东李次山却誓死不肯出让股份。

负责此事的南京政府秘书长张道潘知道,律师李次山虽然不惧南京政府,但肯定畏惧杜月笙,于是恳求杜月笙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就这样,1932年10月初,杜月笙约见大律师李次山于杜公馆。

李次山在知道杜月笙的用意后,只能悻悻地让出股份,毕竟他担心如果自己不同意,回去的路上就会被杜月笙手下的流氓乱枪打成筛子。

杜月笙如此着急地当这个‘坏人’,是因为他热衷于巴结南京政府。但几日之后上海车站响起的枪声,却宣告他这番努力归于徒劳。

1932年10月下旬,“一·二八”淞沪大战余烟未散,上海城笼罩在一片哀愁中,财政部部长兼行政院副院长宋子文偕秘书唐腴庐抵达沪上。

当月台上的乘客快要走光时,宋子文才下车,秘书唐腴庐与他并肩而行。两人一样的身材,一样的仪表,一样的步伐,一样的年龄,一样头戴巴拿马白草帽,身穿一样的西装。

没人能辨认出他们两个,除了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手提机关枪的卫士。四人匆匆在月台上走过,一道铁栅栏后,是车站外往来的人流,还有两个无所事事的白相人。

当宋子文一行走过时,那两个白相人突然手一扬,两颗手榴弹“嗖”的一声抛过来。

“轰”的一声,手榴弹没抛中,但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上海车站。余响未止,栅栏后又冲上来两人,一共四个人,用驳壳枪对着宋子文这边猛打。宋子文的两名卫士如梦方醒,立即趴在地上,用机关枪猛烈还击。

宋子文何其精明,临危不乱,“嗖”的一声跳下月台,身体紧紧抵住月台基台。这里是射击的死角,刺客打不到他。但他的秘书唐腴庐就惨了,被刺客误认为是宋子文,死于乱枪中。

此案在当时堪称惊天动地,南京方面震怒,下令彻查凶手。

案子追查下去,有人指控称:指使刺客行刺之人与上海黄、杜、张“三大亨”不无干系。证据是:“三大亨”之一张啸林这几天突然离开上海,去了北平。

尽管这个指控是虚妄的,宋子文遇刺与“三大亨”没有丝毫关系,但这个关联确实存在。因为北平可以说是一个反蒋的集散地,张啸林好死不死,非要在这时候往北平跑,被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北平接受了什么人的密令,也属正常推测。

更让杜月笙心寒胆裂的是,在世人眼中,三大亨沆瀣一气,连为一体,一旦张啸林被扣上行刺的帽子,他自己也跑不了。而且他的家业做到如此之大,原本就树大招风,再担上这种嫌疑,离死没多远了。

心急之下,杜月笙命青帮弟子尽出,遍地查缉,不破此案誓不罢休。

没几天,就被他查出来个结果。原来,这起刺杀实际上是一个宏大的布局,缘于国民党内部的激烈权争。刺杀命令来自西南派,受命者却是开设杀人公司的“杀人王”王亚樵。

王亚樵命令手下四名弟子,率了十几名杀手,携带传统武器驳壳枪和手榴弹,混迹于车站月台之外,伺机动手,却一击未中。

没过多久,青帮弟子就将行凶的四人抓住,交给南京政府,也算有了交代。

但是,此事过后,杜月笙越想越气,暗暗埋怨张啸林偏拣这个节骨眼上往北平跑,无端惹来嫌疑。而且,张啸林死死抱着烟赌两行不放,严重败坏了“三大亨”的形象。

这一次,杜月笙动了真火,趁张啸林不在家,立即关闭了“三大亨”旗下的烟赌两行。

1933年,杜月笙46岁,终于可以清白做人了。

但这一年的开端,是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终生难忘的日子。

当年1月3日,山海关沦陷,张学良坐镇北平,率30万东北军守护。2月27日,日军进攻热河。3月1日,日军进攻赤峰。3月3日,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不战而退,承德沦陷。3月7日,张学良引咎辞职。

引咎辞职的张学良无所事事,就带着家人跑到上海散心。

这时候的张学良已经是谤名天下,被指为失机败阵的罪人,唯独杜月笙将其奉为上宾。但是,在他招待张学良的时候,门外突然出现一颗炸弹,另附一封警告信。

大意是:请民族罪人张学良即日起收拾包裹,滚出上海。如若不然,下一颗炸弹送来,大上海保准有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

杜月笙当时就怒了,立令弟子严查。不多久就查出对方底细,这封信竟是刚刚组织了行刺行政院副院长宋子文的凶名天下的“杀人王”王亚樵派人送来的。这王亚樵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存在,挥金如土,一贫如洗,革命到底,虽不在帮,却有背景,势力不大,死士极多。如果说上海还有个让杜月笙忌惮的人的话,必然就是王亚樵。

没办法,杜月笙只好派人去找王亚樵讲和,王亚樵给张学良摆出了三条路。

第一条路,马上回东北,重整兵马,与日本人一决生死;

第二条路,如不能战,请返东北,去茅坑找块硬点的石头,一头撞死,以谢国人;

第三条路,既不愿战,又不想死,那么就把所有的财物交出,购买军火,接济正在东北血战的义勇军。”

三条路,张学良必须择一而行,否则王亚樵就会继续掼炸弹。

无奈之下,杜月笙只好冲王亚樵发狠拼命,说:“王亚樵,你这样不行。张学良他千错万错,自有国家法度制裁,你怎么可以凌以私刑呢?何况张学良是我杜月笙的客人,我有保护之责。你如果执意逼迫张学良,就等于逼迫我杜月笙,那我也没法子,只能一拍两散,鱼死网破。你若炸了张学良,我将命青帮弟子尽出,与你血拼到底。你手下纵有死士,我这边弟子更多。拼到最后,不信拼不死你。”

杜月笙急眼了,王亚樵这边也犹豫了,但仍然坚持张学良必须离开上海。最后还是由蒋介石下令,让张学良去欧洲避风头,这事才算彻底解决,但经此一事,杜月笙重情义的美名再次得到世人们的认可。

送走张学良,杜月笙忽然想起了久已消失的张镜湖张老太爷。

想当年,张镜湖在江湖道上的影响多么大。可现在,杜月笙成功转行,再也不是那个依靠烟赌两个黑色行业吃饭的寄生虫了。

至此,杜月笙如期完成了他的人生规划,成为工商界巨擘、银行业巨子。而张镜湖早已被雨打风吹去,下落不明。

杜月笙已经彻底压倒了昔日的张镜湖,除了最后一桩事。

张镜湖组建了一个仁社,成员全是自己最优秀的弟子。于是,杜月笙决定抄袭张镜湖,组建一个恒社。

恒社由杜月笙的两大弟子陆京士与朱学范发起,两人都是“工运”巨子,一样出类拔萃。他们立下规矩,要想加入恒社,得符合两个硬件条件:第一,必须是杜月笙的弟子;第二,必须事业有成,或者能力非凡、前途无量,又或者有背景、有靠山。

这两样东西有了,别的就不会再缺。但是,凡是总有个意外。

在恒社收任这件事上,最大的意外就是一个叫吴绍澍的男人。

日后,谈及此人,杜门弟子无不心碎,仰天长啸,因为就是这个人的背叛,给了杜月笙人生中最痛苦的打击。

吴绍澍,字雨生,枫泾镇人,早年就读于上海法科大学,受进步思想影响,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也参加过学生运动。“四·一二”之后,吴绍澍经受不住考验,背叛革命,投奔国民党,出卖了中共上海市委组织,致使中共在上海的势力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如此行径,令人齿冷,吴绍澍觉得在上海已经呆不下去,于是就仓皇地逃往汉口。汉口龙蛇混杂,局势也不太平。吴绍澍待了几日,混不下去了,只得重回上海,求救于杜月笙,恳求杜月笙能将他收为门生。

1936年,49岁的杜月笙端坐椅上,细看这位屈节投奔的年轻人,这是考验杜月笙眼力的关键时刻。

当然,我们知道,杜月笙这一次又看砸了。从早先的江肇铭到最后的吴绍澍,我们可以发现,杜月笙丝毫不具有辨析德品的眼光,但对人的能力一看一个准。

杜月笙就是喜欢那些不依常规、出格逾矩之人。

当时,杜月笙细看吴绍澍,但见此人两道浓眉、一张阔嘴,中等身材,沉稳踏实,而且言谈简洁有力,于是一言断定:“吴绍澍,你可称为上才之选。”

吴绍澍就此加入恒社,立即身价百倍,一呼百应。他再回汉口,就大肆吹嘘与杜月笙的师徒关系,因此名气大增,逐渐地掌握了汉口青帮的势力。

杜月笙对吴绍澍可谓有提携之恩,但是若干年后,当杜月笙逐渐老去时,这个他亲手提拔的门徒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8EV/PwfYneCO5ryj6wZW9/x3EKl/ck4VBFOQjfcVUuuiWSkgXOwJrqFe8oFCS6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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