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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枯井悬案
(上篇)

年前的火车事故结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星港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因为刘三笑负伤住院,刑警队长的职位估计还有很长时间都要处于空缺状态,因此,郝仁局长只能只能紧急任命了一位副队长,这个副队长是一位老警官,以前在公共安全部的研究中心工作,算是半个刑侦专家,在这个紧急关头,被刘三笑招来充当救火队友,他对星港并不了解,但是这种重要的关头,让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过来稳定军心,可能比什么都重要。

除夕,本应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可是总有些人因为命运的作弄,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成了“孤家寡人”,比如星港唯一个的侦探肖江南,以及他的好友凌霜。

凌霜从高原上回到星港之后,就把律师证挂靠在了一家不知名的小律所,仅仅保留了几家单位的法律顾问工作。其中,星港市中心医院的医疗纠纷案件也在顺利地开展着,这个过程中,凌霜赚到了相当丰厚的律师费,把她欠肖江南的债务也偿还了七七八八了。

肖江南在自己住的这栋楼的二楼,帮凌霜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房子虽然远不如市中心的那些公寓装修的好,但好在房租便宜。

这段时间,肖江南并没有闲下来,他基本上是处于一个早出晚归的状态,每天天一亮,他就乘坐地铁离开家,去进行神秘的调查工作。

其实说神秘吧,他干的事情是什么,身边的人基本也都能猜的到。肖江南准备利用这段时间走访星港所有的派出所和街道办,向他们收集关于通缉犯石瑞的相关信息,刘三笑遇害后,肖江南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代替老刘抓住那个残害警察的恶徒,并让他受到法律最严厉的惩处。刘三笑曾经没有完成的事情,肖江南决定替他完成。

但是,石瑞和以前肖江南面对的歹徒都不太一样,他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仅靠摸查,并能很有效的击破他的反侦察措施。

除夕的这天,肖江南在夜幕下回到了家中,刚走到二楼的时候,凌霜家的门就打开了,穿着围裙的凌霜傻笑着说道:“肖江南,快进来吃饭啦,我给咱俩做了好吃的!”

看见凌霜手上握着的锅铲,肖江南微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她的小窝。

进屋后,肖江南把自己的文件包扔在了沙发上,环顾四周,他发现凌霜这间破旧的小房子重新装修了一边,四周都贴上了墙纸,木质的窗户也换成了铝合金的,地板全都擦得干干净净,有了一个家的样子。

坐到餐桌旁,肖江南发现桌子上已经摆了四道菜了,分别的凉拌黄瓜、葱爆鸡丁、白灼虾和香辣蟹,肖江南没想到这个以前什么家务活都不干的凌霜,还能做出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过了没两分钟,他听见厨房的抽油烟机被关上了,凌霜端着一盘红烧鲤鱼走乐过来,她把鱼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然后坐在肖江南的对面,打开红酒的瓶子给两人倒上了酒。

凌霜举起酒杯,说道:“肖江南,咱俩在星港都没有亲人了,今年就凑在一起过个年吧!祝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的。”

肖江南看见凌霜被油烟熏得泛起光泽的小脸,也笑着举起了酒杯,他说道:“谢谢你的年夜饭,也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说完之后,他便和凌霜轻轻的碰了碰酒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看见肖江南在笑容背后有些落寞的神态,凌霜给肖江南嫁了一大块儿鱼腩,然后安慰道:“肖江南,你也别太难过了,刘三笑他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样,我们在这自顾自的伤心,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去替他报仇。你看你整天跑去出取证,我就觉得这样特别好。”

听了凌霜的安慰之后,肖江南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感动,拿起筷子夹起碗中的鱼肉塞进了嘴里。

肖江南嚼了嚼细嫩的鱼肉之后,说道:“凌霜,你这是鲤鱼吗,怎么一根刺都没有。”

凌霜说道:“鲤鱼本来刺很多的,不过给夹的这块儿是鱼腩,这是这条鱼身上刺最少的部位啦,你沾点酱汁味道更好。”

肖江南沾了沾盘中的酱汁,吃了一口鱼肉之后对凌双竖起了大拇指。

他好奇地问道:“你原来不是不会做饭么,怎么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凌霜说道:“喂,肖江南,我怎么说也是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吧,怎么可能连做饭都学不会,离开星港的这半年时间里,我都是自己做饭的,跟着网上的那些美食达人一起学做饭,我以后准备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肖江南脸色古怪的望着凌霜,就像是看见了母猪上树一般惊讶。

“你好讨厌啊,肖江南!”看肖江南的表情之后,凌霜气的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酒足饭饱之后,肖江南本想去医院看望一下刘三笑,刚准备给林一菲拨个电话问下情况的时候,肖江南的手机便收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这是一个座机号码,区号显示是星港本地的,肖江南心想,大晚上的,难道是拜年的电话不成?

接通电话之后,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郝仁局长,郝局长说道:“肖江南,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郝局长,让您亲自给我拜年,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呀。”

郝仁笑着说道:“看你小子说的这是人话嘛,我郝仁就不能给你拜年了?再说,你真以为我就是单纯给你拜年的吗?”

肖江南脸色严肃了起来,紧张地问道:“难道是通缉犯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郝仁也不再开玩笑,他认真地说:“事情是这样的肖江南,你认真听,东海市那边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凶杀案,村民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尸体,东海是个微型城市,刑侦力量严重不足,他们没有办过类似的案件,因此请求我们星港警局予以协助,我们这边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刘三笑负伤昏迷,新来的钱副队长还没有正式上岗,星港又是千万人口的大城市,每天都在发生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家都离不开岗位,因为,我决定派你去协助东海警局调查相关的案件,我给你派三名技术人员陪同,收集的到相关线索,你们可以带回星港来,用我们局里的实验室进行化验检测,你看你有时间吗?”

肖江南回头瞅了眼正在沙发上做瑜伽的凌霜,说道:“没问题,我随时可以去,什么时候出发呢?”

郝仁说道:“事情不容耽搁,明天一早你就去吧。我这边派人开警车去接你。你准备好。东海离咱这也很近,走高速公路就是一百公里的距离,你们一大早过去,晚上天黑前回来就行了。”

肖江南说道:“好的,我明白了。”

收到了郝仁局长的安排,和凌霜告辞之后,肖江南便上楼去休息了。

其实除夕这天,在东海市发生的事情远没有郝仁局长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这天一大早,东海市小砀镇向阳村里,一群贪玩的留守儿童,拿到爷爷奶奶给的零花钱之后,便跑去了村子的杂货店买了一顿摔炮,然后到村子后面的荒地上开始玩起了摔炮。

其中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把摔炮扔进了那口常年无人问津的枯井里,可是,小男孩扔进去的这颗摔炮却没有爆炸,他好奇地趴在井口向下张望,井下的场景把他吓得瞬间冒起了一身冷汗,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指着那口枯井尖叫了起来。

陪同他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闻声都跑过来趴在井口向下面张望了一番。不出意料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大声喊叫。

听到了孩子的叫喊声之后,骑车路过的村长马福利急急忙忙的扔下摩托车跑了过来。

在孩子们的指示之下,他站在了枯井边上,并且清楚的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原来,井底竟然有一个人!这人不像是活人,他浑身赤裸,头发像杂草一般,他身上的皮肤早就已经腐烂变质,分辨不清模样,只有一群苍蝇在周边徘徊着。要不是这群贪玩的孩子在这附近玩爆竹,可能再过很多年,也不会有人发现枯井里的这个死人。

村长马福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根本没有见过这番场景,但是,理智还是告诉他这件事不是他们这些村民能够应付得了的,应该尽快报警。

于是,马福利立刻打电话通知了警方,十来分钟后,警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一片死气的向阳村,一名民警在腰间绑上安全绳,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枯井里,忍着枯井里面的恶臭,他把另一条绳索绑在了尸体的身上,然后协助上面的同事们一起,把尸体从井底拽了上去。

经过法医的初步检验,认定这具腐烂的尸体是一位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男性,体重大概八十公斤,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因为尸体已经完全腐烂,所以法医很难推测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只能根据尸体的腐烂情况,将死亡时间大致推定为6到12个月前。也就是说,这名死者是在去年2月份至7月份之间的时间段内死亡的。除此之外,法医还发现了死者颅骨上面致命的伤口,死者的颅骨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骨头已经四分五裂了,还有一处月牙形状的缝隙。据此,法医认为死者是被人用钝器锤击脑部,重伤而死的。

东海市是一个只有三十几万人口的微型城市,十几年都不曾发生一起谋杀案,这里的工作人员哪见过这种连死亡时间都确定不来的离奇案件。

于是,第一时间,东海警方就想到了向邻近的星港警局求援。星港是国际化的大都市,那里有最先进的技术,和经验最丰富的办案人员。

收到请求之后,郝仁局长很重视这个案件,因为东海市和星港相互毗邻,凶手未必就是东海本地人,也有可能是星港这边的歹徒流窜过去作案。因此,在权衡利弊之后,郝仁局长决定把案件委托给办理凶案的专家肖江南。

第二天一早,肖江南便整装待发,在自己楼下等候了。

前来接肖江南的三人,肖江南都见过,但是却叫不上名字,他们都是星港警局经验丰富的鉴识人员。郝仁局长其实想的非常周到,那起枯井里面的案子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在一具完全腐烂的尸体面前,技术工作也许比其他的方面都重要。至于推理,有肖江南负责就够了。

三人开车经过高速公路近一小时的行使之后,便到达了星港东面的小城市东海市。

这座城市面积非常的小,就相当于星港的一个郊区,案发的地点更是非常的偏僻,在东海市郊外一个小镇子的一个村落里。

这个村落即使是在过年的时候,也几乎没什么人气。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隔壁就是大城市星港,敢闯敢拼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去了星港,留在村里的基本上就剩下孩子和老人了。

到达现场的时候,那口枯井边上围满了当地的警察。

他们把整口枯井用隔离带封锁了起来。

下车后,接待肖江南一行人的警官走了上来,他是东海市警察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名叫牛爱民。是个长着国字脸的老年干警,和刘三笑一样皮肤黑黑的,应该是经常出外勤的原因。他脸上的皱纹不少,看着年纪应该比郝仁还要老一些。可能跟章树人是同辈份的老警察。

牛爱民走上来,和肖江南等人热情地握了握手,然后,给他们认真介绍了相关的案情。

听到牛爱民的口音之后,肖江南不禁问道:“牛队长,你是东都人吗?怎么一口北方口音。”

牛队长点头说道:“是呀,我是东都人,肖顾问真是好耳力。”

“牛队长,咱在井底除了尸体之外,还发现了什么?”

牛队长指着放在警车车顶上的那个证物袋,说道:“今天又在淤泥里面挖出了一把小斧头,我们怀疑就是凶器。”

肖江南听了牛队长的话之后,走过去拿起了那个放在车顶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的是一把分量不轻的小斧头,通体黝黑,斧刃上闪着白光。肖江南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村庄,只见大多数的民房都是一层的小平房,村里没有商业街,更不要说高档商店了。

肖江南问道:“牛队长,这把斧头的斧刃检验过吗?有没有被害人的血液。”

“没来得及检验DNA,但是提取了血迹,法医也做过测量,斧刃的形状和被害人额头上的伤口基本吻合,这种尺寸的小斧头不常见,基本可以确定了是凶器。”

肖江南继续说道:“牛队长,这种不明身份的人员,一般跟失踪人口有关,你们调查过村子里的失踪人口吗?”

牛队长说:“调查了,小砀镇的常住人口一共一万三千三百多人,近一年内失踪了四十来个人,还有很多外出务工后就没有回来过的,这些人都要一一排查的话,工作量十分巨大。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及全部进行信息比对。”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的确,不过我倒是有个想法,说不定能帮助我们缩小侦查的范围。”

牛队长说道:“肖顾问,有什么好办法,你快说说看呀。”

肖江南拿起小斧头,说道:“你们可能没有太在意这个凶器,它其实是有特别之处的,这个叫做向阳村的村庄地处偏僻,甚至它所属的小砀镇都是很破败的镇子,经济发展程度和我们星港的一些人口大镇是没法比的,这把斧头的握把是碳纤维材质的,斧头是合金钢的,上面还有一个电镀的商标,虽然被泥土糊住了,但是我觉得应该是著名的刀具厂商‘单立人’公司生产的,除了优良的材质之外,这把斧头非常的小巧,不是砍木头的,而是厨房用来剁排骨的厨具。这种高档厨具一般只会在部分城市的专卖店销售,而且价格不菲,这种小镇子、小村庄的杂货店显然是不可能销售这种东西的,普通的村民也不会花高价去买这样一把斧头回来充当农具,因此,我们就可以大胆的推测出一些信息,凶手可能是一个城里人,他从城市里的某个厨具专卖店购买了这把小斧头,然后在某种情况下,来到这个向阳村,杀死了被害人。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最近的‘单立人’厨具专卖店,然后调查他们这种型号斧头的销售情况。”

牛队长很干脆的采纳的肖江南的建议,随后,几人便行动起来,回到了小砀镇派出所。在派出所,牛队长给东海市工商局的相关负责人打了电话,询问了东海市的专卖店位置,还好,因为城市消费能力严重不足,整个东海市只有一家销售这种商品的专卖店。

于是,牛队长亲自开着警车,载着肖江南前往了市区。

说是市区,其实东海市大概就和星港的一个郊区规模差不多,发展水平类似于平海。街道虽然很宽,但是城市人口实在稀少的很,街道上几乎就没有堵车现象。

这个城市虽然名字叫做东海市,但是距离海边却还是很远的,只有一个县临海,市区则是在内陆地区。城市中心位置有一个几百亩大的东湖休闲区,在东湖的附近有一些大型的商场。

就在其中的一家商场里,牛队长和肖江南找到了那家“单立人”厨具专卖店。

当看到厨具后,商店里的店员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公司的产品。

牛队长让这名服务员叫来了他们的店长。

没多久,这位穿着西装的店长就一路小跑到了二人的面前。

这个男人头发稀疏,体型瘦弱,看起来年级不大,却有些明显的营养不良。

牛队长拿出证件给对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们是小砀镇派出所的警察,过来调查点事情,请问怎么称呼?”

店长鞠了一躬,说道:“唉,领导好,我是这家专卖店的经理,您叫吴经理就行了。”

牛队长说:“吴经理,这把小斧头刚才给你们的店员辨认过了,说是你们公司的产品,你们这家店有销售吗?”

吴经理说道:“有的有的,不过因为这种斧头售价比较高,销路又比较窄,因此我们一共就进过两把,其中一把卖出去了,另一把还在我们店里。”

牛队长眼神盯着吴经理说道:“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你还记不记得?”

“我得去查查收银台的记录,这时间太长了,我肯定是记不住的。”

头发稀疏的吴经理去收银台上捣鼓了一番之后,对牛队长和肖江南说道:“两位同志,我们这里确实卖出去过一把这个型号的斧头,是剁牛骨专用的,交易流水的时间是去年四月份。当时收款的人就是我。”

肖江南走到了收银台旁边,看了看收银台电脑上的流水记录之后,问道:“吴经理,那您记不记得当时是谁买走了这把斧头,那人长什么样子。”

吴经理听了肖江南的提问之后,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他说道:“我真不记得了,我们这每天都会有很多顾客光顾,每个月都要接待成百上千人,这把斧头是将近一年前卖出去的,我根本想不起来当时是谁买走了这个东西。”

肖江南抬头望了下墙上的监控摄像头,说道:“我看你们这里是有监控的,您能不能把当时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给我们看看。”

吴经理又摇了摇头,说道:“真抱歉啊,我们这个大卖场的监控都只留存半年以内的,半年以上的内容是不会保留的,监控室的设备存储能力有限。”

肖江南心想,这个姓吴的说的应该是实话,即使是警方的监控,也不会永久保留所有内容,设备硬盘都有存储上限,定期删除内容是常规操作。

肖江南又问了一个问题:“吴经理,那如果现在那个人站在你的面前,你能认出他吗?”

吴经理点点头,说:“那估计应该没问题,我见过的人,我是会有印象的,你只要把他的照片拿过来,我就能判断出来我有没有见过他。”

和牛队长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两人便离开了这家大商场。

在警车上,牛队长问道:“肖顾问,你说在四月份买走斧头的人,会是杀死那个无名受害人的凶手吗?会不会是从其他城市来的外地人干的。毕竟这种专卖店全国各大城市都有。”

肖江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是倾向于凶手从东海专卖店买走的凶器。这把斧头毕竟是一个危险品,无论是从哪个大城市到小砀镇,路程都不短,飞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运站都过不了安检,在高速路的收费站也有可能被巡警盘问,凶手去外地买一个凶器来这儿专门杀个人,显然很不合理。因此,他大概率是要就近去买凶器的,这也符合犯罪人的心理规律。并且,去年四月的这个时间,和法医推算的尸体的死亡时间是基本吻合的,抛开这些不说,如果凶手真的是从外市买的凶器,那东海周边这么多城市,我们也不可能一个个去排查,因此,我还是趋向于先从本地的这条线索开始排查。”

牛队长点点头,说道:“好的,那就照你说的办吧,这样以来,我们就可以把案发时间缩小到去年四月份这个范围内,虽然店长忘记了去年买斧头的人是谁,但是我们只需要回去找到去年四月的失踪人口,并且逐一排查就行,这能给我们省下太多时间了。”

肖江南提醒道:“还有一点值得我们注意,凶手可能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您想,我们之前分析过了,凶手特意去市区买了斧头过来杀的人,这把斧头也是他随身携带过来的,他以为自己在几十公里外买的斧头就不会被人辨认出来,实际上,这把凶器比农户自家生产的简易斧头更容易辨认。可见,他应该也是长期不在城市里居住的村民。”肖江南说道:“牛队长,那具尸体现在存放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尸体。”

“噢,尸体啊,被我们寄放在市局的太平间里了,这玩应都臭掉了,医院都不肯接收,也没人来认领,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烧掉也不是个事儿,就只能先扔在冰柜里了。肖顾问,正好我们现在就在市区,离东海市局不远,我们顺便去一趟那边吧。等你看完尸体,我们再回小砀镇。”

肖江南说:“行,我听您的安排,但是最好咱们还是让专案组的同事们先去排查下去年四月的失踪人口。”

牛队长见到肖江南的负责态度,非常开心地说道:“没问题,我这就让专案组的小伙子们去把小砀镇的失踪人口记录调出来,和被害人的信息进行比对。”

肖江南所说的“专案组”。指的就是东海市警察局为了调查本次案件所成立的专门调查组,东海市局的领导特地安排了在小砀镇派出所工作过的牛队长担任专案组的负责人,协调案件的各种工作,同时,市局的领导也向星港方面求援,让郝仁局长给他们支援了一些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肖江南也是因此才来到了这里。

牛队长熟门熟路的把肖江南引到了东海市警察局负一楼的停尸房内,工作人员打开冰柜,拉出了那名在枯井里发现的男性被害人的尸体。

面对铺面而来的恶臭,肖江南连忙戴上了口罩。这具尸体腐烂的极其严重,面部已经一片模糊了,浑身上下的组织全都腐败变形,根本分辨不出样貌。只能判断他的身高大概是一百八十公分的样子。

肖江南看着赤裸的腐尸,向牛队长询问道:“牛队长,这个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赤裸的吗?他有没有穿衣服,衣服里有没有随身物品。”

牛队长说道:“肖顾问,你可能不太清楚这具尸体的情况,他被人从井里面打捞出来的时候,就是浑身赤裸的,只穿了一条内裤。我们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凶手杀死了被害人之后,还要把他的衣服脱掉,这不是多此一举嘛,除非就是被害人是在睡觉的时候、或者洗澡的时候被杀害的,本来人就光着身子。”

肖江南想了想,说道:“牛队长,你说的不无道理,除了你的分析之外,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被害人是一个在本地长期生活的人,他死亡时穿的衣服比较特别,这个村子一共只有几十户人家,都是一辈子不出村子的农户,如果被害人穿着名牌衣服在村子里活动过,大家一眼就能认出来,为了不被人认出尸体的身份,凶手才取走了被害人身上穿的衣服。”

牛队长点了点头,这时啊,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了电话,听了同事汇报的信息之后,牛队长惊讶地说道:“什么,小李,你说四月份和五月份失踪的人口里没有一个人符合‘身高一米八且为男性’这两个特征,这也太奇怪了吧!”

挂了电话之后,牛队长给肖江南解释道:“刚才我的下属小李跟我说他们已经完成了案发时间段,失踪人口的排查工作,一共找到了8位男性的身份信息,但是没有一个人是身高一米八的。”

肖江南低下头,一边用手摸着下巴,一边说道:“牛队长,你先别急,这条消息未必不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这么看来,被害人失踪的事情没有人报案,可见他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没有亲属,再结合我们刚才分析的结论,可以大概还原出被害人的基本情况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性,可能是在本地长期生活过的外地人,在本地无亲无故,失踪了都没人管,我们以后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去锁定被害人的身份。”

回到小砀镇派出所之后,牛队长让下属把去年四月份和五月份失踪的八位男性的信息全都拿了过来,他和肖江南一起坐在办公室的桌子前,研究了起来。

肖江南看了这几个人的户籍登记信息和居住信息之后,指着其中一张相貌猥琐的男性照片,说道:“牛队长,我们不妨先查下这个人。”

牛队长看了眼肖江南面前的那份资料,资料上的人,名叫何开元,是小砀镇向阳村家具厂的老板,长相有些猥琐,五官紧凑的就像一只黑猩猩。

牛队长不解地问道:“肖顾问,你是说这个叫‘何开元’的家具厂老板就是被害人吗?可是我觉得不像啊,你看这个何开元身高只有一米五六,算是男性中比较矮小的吧。他的身材和被害人差距太大了。而且何开元不是孤家寡人,他和自己的老婆一起经营家具厂,夫妻两人都住在一起,居住证明上显示。除了他么夫妻二人之外,还有何开元的丈母娘也常年和他们共同居住在小砀村。何开元失踪后,他的家人立刻报了失踪,如果是何开元遇害了,现在她的妻子和丈母娘应该已经找到警局来了。”

肖江南淡然地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怀疑何开元是被害人,我是觉得他可能是凶手,或者和凶手有关。”

牛队长说道:“那这就更不可能了,被害人是一个一米八的壮汉,从生理角度来说,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男人是打不过被害人的,除非偷袭,但说是偷袭,其实也不合理,因为被害人的致命伤是在前额上留下的,这就证明凶手是从正面向他发起了攻击,被害人除非是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杀的,不然肯定能够反应过来进行反抗,那样的话,凶手是没有办法打过被害人的。”

肖江南发现这个叫牛爱民的中年警察虽然是在东海这个偏远的小城市任职,但是在办案的时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他的见底都非常的有针对性,一看就像是个刑侦高手。怪不得会被东海市局任命为专案组的负责人。

肖江南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何开元是凶手的话,他的体型可能会导致他无法成功实施杀人行为,这会成为一个重大疑点,但是,何开元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也有其特殊的原因,牛队长,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在这个八人的小名单里面,这个何开元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本人其实是东海市花城区人氏,因为要经营家具厂,所以才和妻子一起到了小砀镇,而其他七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小砀镇人士,我来这里之前在网上查过,小砀镇,包括向阳村都是重要的商品林产地,这里木材资源比较丰富,殡葬产业发达,镇子里有很多家做棺材和骨灰盒的小企业,何开元可能就是看到了这个商机,所以才到了向阳村开办家具厂。他的居住信息显示,他和妻子已经在向阳村生活五年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和本地的村民应该已经非常熟了,根据这些信息,我们不难发现,何开元是在本地生活过很长时间的外地人,和被害人的基本情况一样,都是外来者,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何开元是否和被害人本就认识。我们之前怀疑过被害人就在四月和五月的八人失踪名单里面,但事实经过身材比对,我们没有从中发现被害人,此时,我们是否可以转换思路,凶手在杀人之后,势必要及时逃匿,因此,他很有可能也是一个失踪人口,这八人名单里,虽然没有被害人,但很可能会有凶手。您刚才说的身材问题,确实您考虑的非常的周到,但是现实中,还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雇凶杀人,现在我们还不能排除本案有雇凶杀人的可能性,何开元如果是幕后的指使者,在事发后也有较大概率会逃离。”

牛爱民听了肖江南的推理之后,拍了一下大腿,说道:“秒啊,肖顾问,确实,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案子里,被害人是在向阳村被杀害的无名人士,凶手又故意扒了他的衣服掩盖他的身份,这就不得不令人想到熟人作案,而熟人作案,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被害人是外地人,那么凶手也极大可能是外地人。你说的对,我们应该从何开元身上做些调查工作。”

肖江南笑着说道:“牛队长,咱们搞刑侦,其实就是在碰运气,每一次的决定都是一次赌博,我们需要根据专业知识来判断怎么下注胜算最大,现在从这个案子的进展来看,把筹码先压到何开元身上是合适的,这个人就住在小砀镇向阳村,我们调查起来也省时省力,即使最后证明其无罪,我们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嘛。”

牛队长无比赞成的点着头,他对肖江南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在东海的系统里,他还没见过肖江南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谁能有这么丰富的经验和这么敏锐的判断力。

牛队长好奇地问道:“肖顾问,我对星港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我想问下,您本职工作是干什么的?是刑侦专业的教授吗?”

肖江南一听,知道牛队长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学老师,连忙摆摆手,谦虚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学教授,我就是在星港开了一个自己的小侦探事务所,干些没名堂的事情罢了。”

牛队长有点不相信地问道:“那您的这些专业知识都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呀?”

肖江南说道:“其实,以前我是星港市检察院的侦查员,也当过公诉人,当然,主要是搞侦查,在单位里积累了一些经验,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离开了原单位,自己出来瞎胡闹。”

牛队长对肖江南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原来您不但是星港警局的顾问,曾经还是一位检察官,真是英雄出少年。”

肖江南笑着说道:“哈哈,什么少年,我今年都快33岁了,算是个中老年人了,倒是牛队长您也很厉害啊,在我们星港,像您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警官,还真是不多。”

牛爱民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以前是在东都的公共安全部任职的,我那时专门在研究室负责疑难刑事案件的研讨工作,后来的事情,你可能听说过,那年发生了一起举世震惊的空难,我当时正好是值班的负责人,连我的直属领导一起,我们一大串人都被下放到基层继续锻炼了。我呢,就被扔到小砀镇派出所当所长了,我在这里可干了很多年才被调去市里的,所以我对小砀镇还是很熟悉的。”

肖江南心想,原来这个牛队长也是个东都来的人,怪不得理论水平很扎实,看样子,他以前也是郝仁的下属,跟郝仁一起被调到了南方。只不过郝仁级别高,去了星港这个大城市,而牛爱民本来级别不高,所以来了东海市小砀镇这个偏僻的小地方。

晚上下班后,牛队长给肖江南安排了一间派出所的宿舍,东海市的气候和星港市很像,肖江南也没有任何水土不服的感觉,一天忙碌之后的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牛队长开着警车,载着肖江南一起前往了向阳村,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嫌疑人何开元的家具厂,这也是按照昨天晚上肖江南和牛队长两人商量好的计划推进的。

警车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向阳村,这也是案发的村庄,牛队长把车直接开进了村子里,然后停在了一个院子的门口,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这个院子里传出来的机械轰鸣声。

走进院落后,肖江南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普通的民宅了,而是被主人改造成了加工厂,在院子里搭建了一个大的彩钢棚,下面放着很多加工好的实木家具半成品,而房间里则放着大量的设备,有大概五六名工人正在熟练的操作着机器。

在车间门口扫地的一位大妈拦住了肖江南和牛队长的去路,她把扫把放在一旁,问道:“你们是谁,来这儿找谁啊?”

便衣出行的牛队长把自己包包里的证件递给了大妈,说道:“我是东海警察局的工作人员,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你们这儿的负责人了解一些事情。”

大妈说道:“你说负责人啊,是指何开元吗?他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音讯全无,你们恐怕今天是白来一趟了。”

牛队长说道:“我们当然知道何开元已经失踪了,我们要找的是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她在这里吗?”

大妈说:“噢,你们找莹莹啊,她这会儿去谈生意了,恐怕明天才能回来,有紧要事情你们可以给她打电话,我这有她的号码。”

牛队长掏出笔记本,记下了何开元的妻子朱莹莹的联系方式。

肖江南借机问道:“阿姨,您是这儿的员工嘛?”

大妈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员工,我是朱莹莹的母亲阿玉,这儿的老板何开元是我女婿。”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如果你这会儿有时间。”

大妈把簸箕里面的垃圾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说道:“行啊,你们有什么问题坐下说,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喝。”

肖江南摆摆手说道:“喝水就不用了,我就问几个跟你女婿有关的事情吧,您也知道的,您女婿失踪这么久了,一直没有音讯,警方最近决定好好的去找找这些失踪人口,因此特地来找知情人士了解下情况。您也不用紧张,如实的告知我们你知道的事儿就行了。”

听见肖江南这么一说,大妈的心里还感到有些温暖,这些警察还特意为了找自己的女婿来跑一趟,其实呢,她是不知道,肖江南这么说只是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使她放下防备心,隐藏自己和牛队长调查凶杀案的真正目的。

肖江南说道:“您女婿是上个月四月份失踪的吧,失踪前,他有跟同乡的好友经常来往吗?”

阿玉大妈回答道:“何开元的朋友可多了,我们是花城区桂花村的,虽然因为城市改造,把我们村子给拆迁了,但是村里经常有人跟何开元来往,来小砀镇找他玩儿过的人也不少,这要数起来,那可真是数不清了。”

肖江南继续问道:“那何开元失踪之后,你家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何开元有没有给家里寄过钱,又或者说你女儿朱莹莹有没有经常出远门。”

阿玉想了想,说道:“莹莹还真没有经常出远门,何开元也没有再联系我们,更别说给我们汇钱了,那段时间,家里的家具店都快经营不下去了,莹莹为了维持生计,又去镇子上开了一家卖建材的商店,靠卖些水泥瓷砖,这才把何开元欠下的债务填平。家具厂也是这些年才逐渐好转了起来。平时莹莹就在镇子上看着建材店,我在村里帮她看着家具厂,晚上基本上她都是要回家来的。”

肖江南想了想,然后把阿玉说的信息都记录在了一个笔记本上,牛队长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两人的谈话。

肖江南看了看院子里的一个简易车库,问道:“何开元有车吗?”

阿玉说:“有的,之前他刚开办家具厂之后,就买了一辆便宜的二手小车,谈生意的时候就会开一开,不过后来嘛,这辆车就跟着他一起失踪了。再后来,过了大概三个月,修车店的老板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和莹莹去把何开元的车开回来。我们两就去了,可是谁知道呢,那个修车店的老板狮子大开口,除了一笔价格不菲的车辆改装维修费用,还非要我们给他掏三个月的管理费,这算下来都赶上这辆二手车的钱了,所以莹莹当时就没把车开回来,让那个修车店的老板一直扣着。”

听到阿玉大妈说起二手车的事情,肖江南眼前一亮,觉得似乎是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他连忙追问道:“那你们就把这辆车一直扔在修车店了吗?”

阿玉说道:“对啊,也不知道那个何开元搞了什么修理服务,要花那么多钱,我们当时还忙着应付他的债主,哪里有那么多钱,就直接跟修车店的老板协商了一下,把车抵给他了。后来事情也就这么了了。”

“这家修车店在什么地方?”

阿玉说道:“就在村子西面的大马路边上。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全村就那么一家修理店。”

肖江南点点头,把位置记录好之后,说道:“感谢您,这是一个非常宝贵的线索。”

阿玉笑着说道:“小伙子,谢什么谢啊,我就是想到啥说啥,我今年都六十多岁了,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你让我想想何开元走后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如果能帮助你们找到何开元,那当然是最好了,毕竟,我也不想看我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照看外孙女。”

肖江南说的:“还是要谢谢您,这条线索可能非常重要,这样吧,我们给你留个电话,如果以后您再想起什么了,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阿玉接过了肖江南递过来的一个纸片片,认真的塞进了口袋里。

离开家具厂之后,肖江南和牛队长直接去了刚才了解到的那家修理店。

如阿玉所说的一样,这家修理店就在向阳村西边的公路旁,很是显眼。

也没有特殊的字号,在两间门面的店铺外,立着一个大牌子,写了两个字:“修车”。

进入修理店之后,牛队长叫醒了一个靠在躺椅上睡觉的年轻人,并且把自己的警官证塞到了这个年轻人满是油渍的手上。

年轻人打开证件一看,吓了一跳,急忙的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他把证件还给了牛队长,有些紧张地说道:“那个、那个、那个警察同志,我只是一个修车店的小老板,你们找我干什么,我可是良民,从不坑人。”

牛队长说道:“你坑不坑人我们暂且不管,我问你件事情,你给我老实交代。”

“好的好的,您请问。”

“之前,是不是有个在向阳村开家具厂的老板找你修过车,他名字叫何开元。后来这人失踪后,你跟他的家属因为费用问题谈不拢,所以把小车给留置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这个小老板还以为警察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他紧张兮兮地说道:“额,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当时可不是趁人之危,我跟他们说了给他们宽限一些时间,让他们把费用筹齐了给我一交就行了,我就这么一说,谁知道他们当场就说自己的家具厂债务累累,没有资金了,让我把车拿去卖了。”

肖江南走到了牛队长旁边,问道:“那现在那辆车在哪儿?”

小老板指了指修理厂的后院,说道:“那车太破了,我卖了好几个月都没卖出去,还一直在后边听着呢,我还等着何开元回来后给我把修理费结了,我直接把车还给他,谁知道他一走就是快一年的时间。”

肖江南和牛队长根据老板的指引,来到了修理厂的后院,在这里,他们的确是看见了一辆停在遮雨棚下面的红色小汽车,这车上布满了灰尘,一侧的车门歪歪斜斜的挂在上面,就像要散架了一般。

老板拿起一个破旧的抹布大概的擦了擦汽车上的灰尘说道:“这就是何开元的小汽车,在我这儿放了好几个月了。”

肖江南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这么说来,何开元把车开来你这里之后,他人就消失了,对吗?”

“哎对对,我把车给他收拾好之后,他人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我记得隔了好些天之后,我收到了一个他发过来的短信,从那会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当然,我也联系不上他。”

肖江南说:“短信的内容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小老板从兜子里掏出了手机,然后划开屏幕进行了好一阵子的翻找,然后,他把手机递给了肖江南,说道:“这就是何开元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你们说这个人坏不坏,欠债就算了,扔下老婆和女儿就跑路了,真不是个男人。”

肖江南躲开阳光的直射,看清了手机屏幕上,那条的内容,大致是:“我因为创业借了大笔的高利贷,最近不堪重负,我决定远走他乡,各位老哥保重,我何开元还清了债就回来看你们!替我照顾好老婆孩子!”

看完短信后,肖江南若有所思的把内容都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还在这段文字其中的一处画了一个“圈圈”。

肖江南合上小笔记本后,问道:“何开元的车谁什么地方坏了,需要花费那么多修理费?”

修车店的小老板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车上有很多的划痕,可能是村里的调皮小孩儿干的,何开元把车开过来,让我给他重新喷一次油漆。”

“你说重新喷漆,这辆车原来也是红色的吗?”

“没错啊,本来就是红色的,只不过原来,上面有很多白色的划痕,显得很不美气,何开元又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就拜托我收拾了。”

牛队长拍了拍肖江南的肩膀,在他耳边嘀咕道:“肖顾问,我觉得这辆车很可疑啊,按照何开元自己发的短信,以及他丈母娘所说的,在何开元消失前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债台高筑了,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花费很多钱给自己的二手车做一个全车的喷漆,就算他再爱面子,也不至于干这么不划算的事情吧。”

肖江南点头说道:“队长,你的怀疑非常有道理,我们确实需要认真的查查这辆车。也许重新喷漆,只是何开元为了掩盖一些真相所作的障眼法。”

于是,牛队长当场查封了这辆布满灰尘的旧车,他们没有把车开回警局,而是在不挪动这辆车的情况下,让专案组的技术人员过来进行痕迹采集工作。

不知不觉的,天便黑了,一位勘验人员用紫光灯在车身通体进行了照射,随后,又拿出一罐检验试剂进行了喷洒。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这辆车的雨刷器上发出了淡淡的蓝光。

勘验人员及时的在法光的位置进行了残留物的提取。

忙乎了一整天之后,肖江南和牛队长一起回到了小砀镇派出所,躺在派出所的床铺上,肖江南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全部的案情,在睡觉前,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人的号码,看到屏幕上那个女孩子的名字,肖江南还是忍住没有拨打出去,他谨记着郝仁局长对他的吩咐,不过分的去干预那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肖江南还没睡醒的时候,警局的检验结果便出来了,牛队长急匆匆的把肖江南从床上叫了起来。

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牛队长对肖江南说道:“肖顾问,我们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果然,何开元的车上,残留了一丝被害人的血迹,两者的DNA完全相同!看样子,何开元果然就是杀害被害人的凶手,他名义上说是去躲债了,其实,只是为了躲避警方的抓捕!太感谢你了,肖顾问,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锁定了案件的真凶,我这就去向上级申请通缉令,全国通缉杀人犯何开元!”

肖江南也跟着牛队长笑了笑,不过开心之余,肖江南还是不忘提醒道:“队长,咱们这个案子调查到这里还不算结束呢,您之前不是分析过吗,杀死了被害人的实行犯不太像是何开元这个身材矮小瘦弱的男性,那他就存在买凶杀人的可能性,我们是不是应该顺着现有的线索,继续摸查下去?况且,被害人的身份,到现在我们都还没弄清,这个案子的谜团还有很多,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任务可能还会非常重。”

听了肖江南的提醒之后,牛队长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肖江南看的出来,和刘三笑不一样,牛队长这个老警察其实是一个比较“外向”的人,同时,多年的刑案研究,也让他比刘三笑等人更为严谨和沉稳。

牛队长说道:“肖顾问,你说的非常的对,那接下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肖江南说道:“既然我们知道了凶手之一是何开元,那找起共犯,其实并不难,共同犯罪的最基本特征就是凶犯与凶犯之间需要保持意思联络,没有了意思联络,就只能成立一些孤立的犯罪,显然本案不属于孤立的犯罪,我建议我们去电信部门调取何开元的通话记录,看看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何开元和哪些人频繁的联系过,这些人里面可能就藏着凶手,或者被害人!”

听了肖江南的建议之后,牛队长点点头,说道:“肖顾问,你说的非常的对,我们就从‘联络’这个要素去下手,我这就给电信公司那边打电话,让他们配合我们调取何开元去年四月份前后的通话记录。”

牛队长说干就干,直接回到办公室去给电信公司打电话了。

而肖江南则是坐在外面的一张桌子前,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看着里面被自己的划出来的那个圆圈,肖江南的心里产生了一些疑惑。

忽然,他想到了之前何开元的丈母娘给自己提供的朱莹莹的电话号码,于是,肖江南便拿起派出所的座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喂,请问找哪位?”

肖江南说道:“您好,是朱莹莹女士吗?”

朱莹莹:“是我,您是?”

肖江南:“我这边是东海警察局小砀镇派出所,我们最近正在调查你丈夫失踪的事情,所以想请问你一件事情。”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说道:“您请说。”

“是这样的,向阳村修车厂的老板告诉我们您丈夫失踪后曾经给他发过一条短信,何开元在短信里说因为欠了高利贷,所以要出去躲债。我请问下你是否也收到过一条相同的短信?”

电话那边的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没有收到,可能是他专门发给朋友的吧。”

肖江南说道:“好的,我知道,感谢你的配合,有什么线索你也可以及时给我们提供,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肖江南又在派出所的公用通讯录上找到了向阳村村长的电话和向阳村第一和第二小组组长的电话。

肖江南先是给村长拨通了电话。

村长应该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大爷了,耳朵有点听不太清肖江南的声音,弄得肖江南只能喊着跟他对话。

肖江南对着话筒喊道:“马村长,我是派出所的,找你问些事情。”

“啊,你说啥?你是谁?我听不清。”

“我是派出所的办案人员,找你了解情况。”

“哦哦哦,派出所啊,牛队长最近还好吗?”

“他好的很,我先说正事儿了,您在四月份的时候有没有收到过何开元给你发的短信,说他要去外面躲债!”

村长说道:“我收到过收到过,我还说何开元这个小子没大没小的,还叫我老哥,我比他大三十岁,平时他都是叫我叔叔的,就出去躲个债,怎么连辈分都乱了。”

和村长艰难的通话完之后,肖江南又分别的给两位小组长打了电话,得到的答复和村长所说的是一致的,他们也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收到了何开元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全部都和修车店老板给肖江南看的那条一摸一填。

肖江南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无奈的望了眼牛队长的办公室,这个时候,牛队长正好走了出来,他对肖江南说道:“肖顾问,电信公司帮我们把通话记录打印好了,我们这就去市里取回来吧。”

晚些时候,牛爱民的助理把电信公司打印的通讯记录找了回来,长长的一大串打印纸摆在了派出所的办公桌上,专案组的几名警员拿着记录表一一筛选着上面有价值的信息。

两个多小时之后,数据的汇总工作完成了,小李警官走过来对牛爱民说道:“牛组长,我们用办公软件统计了一下何开元的在失踪前30天内的通讯记录,上面显示,何开元在近一个月内频繁的与两个星港的手机号码联系过,平均每天,每个号码都有三次以上的通话。”

“这两个星港的号码有实名登记吗?”牛爱民靠在椅子上问道。

小李说:“有的,两个号码的实名登记人分别是23岁的男青年宋小龙,和22岁的男青年成虎,我刚才在我们的户籍系统里查询了一下这两人的相关信息,显示他们都只有初中文化,很可能是初中毕业之后就开始混社会的那种人。另外,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乡,他们都是星港市兰江区刘家坝人氏,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村民。”

牛爱民听了小李的话之后,一拍桌子说道:“查,给我彻彻底底的把这两个人查清楚,只要找到了他们,很可能就会知道何开元的藏身地点!”

小李从挂衣架上拿下了自己的警帽,戴在了头上,他说道:“那牛组长,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星港?”

牛爱民也站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外套,他说道:“走吧,肖顾问,咱们一起去一趟星港的刘家坝村,看看能不能找到宋小龙和成虎这两个人,就算他们外出了,他们村子里的人应该也是最了解他们的。”

肖江南连忙收拾好了自己的资料,塞进了自己背的双肩包里,然后跟随着小李和牛爱民一起坐上了警车。

兰江区在星港市区的西面,属于一个比较偏僻的远郊区,小李一路开着车经过了星港的市中心,又行驶了一个来小时才到达了兰江区政府的驻地。

但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显然不是这里,而是在兰江上游山谷地带的刘家坝村。不过此时的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不便于继续行动,三人便在兰江警察局的招待所暂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当地警方一名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小李开车沿着江边一直向北驶去。在行驶了十几公里的山路之后,警车终于到达了宋小龙和成虎的家乡——刘家坝村。

和东海市的村庄不同,星港的刘家坝村虽然同样位置偏远,但是村子里的基础设施却非常的完善,道路都做了硬化,村民也都住上了两层高的小洋房,如此偏远的村落,也通了一小时一趟的公交车。这无疑体现了两地财政力量的差异。

兰江分局的那名工作人员显然更熟悉这里的环境,他轻车熟路的带着肖江南一行人找到了刘家坝村的村长家。

村长是一个中年庄稼汉,戴着一顶草帽,正在自己的地里浇水。肖江南几人就在他家的田坎上找到了他。

兰江分局的那名工作人员向村长出示了证件,然后和他说明了来意,村长很热情的把四个人带进了自家的屋子里。

在屋内,村长招呼众人坐下,并且给他们端上了茶水。

牛爱民作为专案组的组长,很亲切的和村长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刘村长,我们来找你问点事情,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也没关系,别紧张。”

刘村长翘着二郎腿,说道:“同志,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正在寻找一个叫何开元的失踪人员,他是东海市花城区人氏,通过调查何开元的通讯记录,我们发现他在失踪前经常跟两个星港的青年人通话,因此,我们就怀疑何开元的失踪是不是跟这两个青年人有关,通过我们的系统查询之后,我们发现这两个青年是兰江区刘家坝村的村民,一个叫宋小龙,一个叫成虎,不知道您对这两人有印象没有?”

村长听了牛爱民的问话之后,果断地说道:“哎呀,小虎和小龙嘛,我当然认识了,这两熊孩子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抱过他们呢,小虎是成家的长孙,小龙是宋家老三的小儿子,这两孩子聪明的很,就是打小就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初中才上完就跑出去打工了。”

肖江南听了刘村长的话之后,问道:“那照您说的,宋小龙和成虎现在也不在村里居住?”

“那可不是,村里的年轻人呀,大多都出去打工了,现在留在村子里种地的年轻人几乎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肖江南继续问道:“那您这不知道这两个人去什么地方打工了?是不是东海市?”

村长说道:“一开始,是去了咱星港市区打工,后来嘛,听说全国各地到处跑,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至于你说的东海市,那我就不知道他们去没去过了。后来,也就是去年过年呀,他两才回来过一次,然后待了几天之后又出去打工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老宋家和老成家还去派出所找过这两个孩子,哎对了,成虎的爷爷奶奶现在就在村里住着,而且离我家不太远,我带你们去他家看看吧。”

牛爱民站起身说道:“能见到成虎的家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谢谢刘村长了。”

“看你这个同志,说的什么客气话,配合你们警察同志搞工作,是应该的。”

于是,刘村长带着一行人又去了一百来米外的成虎家,成虎家的房子就明显没有村长家的修的气派。只是一栋一层高的红砖平房。院子也是用简易的竹篱笆围起来的,里面散养着几只老母鸡。

村长走进院子,拍了拍成虎家的门,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

刘村长对他说道:“老成,这几位是警察同志,他们想来找你了解一些关于你孙子的事情。”

老人吓得把拐棍都掉在了地上,他紧张兮兮地说道:“哎呀,警察同志,我们家小虎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虎已经大半年没跟我们联系过了,他是偷了人家东西,还是打了人了?要赔钱的话,我和他奶奶帮他赔,请你们一定要对他手下留情啊!”

牛爱民说道:“老人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现阶段我们只是想找你孙子了解一些关于他朋友的问题,不过我们也找不到他,所以才来村子里问问情况的。”

老人拍拍胸口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找到他之后,一定要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然我和他奶奶可要担心坏了。”

刘三次走进屋里,说道:“老成啊,你别把客人堵在门口,请大家进屋说话么。”

“哦对对对,大家屋里请,我给你们倒水喝。”

进入房间后,肖江南发现这间屋子的内部比外面更加的寒酸,墙上连墙面漆都没刷,还是光秃秃的水泥墙面。

沙发也是破破烂烂的,连坐垫里面的弹簧都崩了出来。

在沙发的正上方,挂着一幅家庭成员的合影。成虎的爷爷老成坐在最中间,旁边站在他的家人。

等老成倒完茶水回来后,肖江南拉着老人走到了照片的前面,他指着照片问道:“老人家,这都是你的家人吗,您能和不能给我们介绍下照片里的人。”

老成笑眯眯地说道:“好啊,我给你们慢慢说啊,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的,就是我和我老伴儿了,我左边站的是我大儿子一家,他们家生的是个闺女,这个闺女最近又怀孕了,我老伴儿就去他们家帮忙照料了,在我右边站的是我二儿子一家,也就是成虎的爸妈和成虎,我二儿子和儿媳妇都在星港市里打工呢。”

肖江南这时看清了成虎的样貌,照片中的这个青年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穿了一件篮球背心,头发剪成了毛寸,五官长得棱角分明,看起来还有点小帅气。

最鲜明的特征,是成虎的身高,他足足的比父亲高出了一个头。

肖江南问道:“老人家,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我想想,应该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凑在家里,我们请村里的照相馆的人来给拍的,你看这个照片的背景就是我家这个破房子呢。”

肖江南点点头,继续问道:“我看成虎的个子挺高的,他篮球一定打的很好把?”

老人得意地说道:“成虎是我带大的,这小子从小就不好好学习,特别贪玩,好在他长得贼快,初中毕业的时候就一米七了,20岁的时候大概就一米八了,算是我们村里最精神的小伙子了,还有些媒婆专门过来给说亲呢。”

肖江南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记录了一下成虎的相关讯息:身高一米八,爱打篮球。

然后他接着问道:“那成虎是不是有个朋友叫宋小龙,你了解这个人吗?”

“小龙,我当然知道了,和小虎一起长大的孩子,是村头老宋家的,这家伙小时候也调皮的很吗,和小龙一起干了不少坏事,最可笑的一次呀,他两竟然去女澡堂子里偷看,被我老伴儿揪着耳朵给领回来了。”

“宋小虎的身高大概有多少,你知道吗?”

老成听了肖江南的问话之后,摇摇头,说道:“我哪里会知道别人家孩子的个头儿啊,不过,他两前两年拍了一张合照,我这儿放的有。”

说罢,老成就带着众人一起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进屋后,老成介绍道:“各位警察同志,这里就是我家小虎的卧房,他以前就是在这儿长大的。我去给你们取照片。”

老成打开了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影集,翻到其中的议长照片,递给了肖江南,说道:“这也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拍的,那阵儿村里的腊梅开的可漂亮了,大家就在那儿合影了。”

肖江南看见在一颗腊梅树前站的这两个青年人,一个人就是刚在在楼下的照片里见过的成虎,而他旁边的那位留着小辫子的有些瘦削的男生应该就是宋小龙了。

肖江南让小李拿出相机把照片翻拍了一下,他对牛队长说道:“成虎的身高是一米八零,这张照片中,宋小龙大概比他低半个头,所有身高可能在一米七左右。这样看来,宋小龙可能是凶手,不可能是受害人,而成虎既有可能是凶手,也有可能是受害人。”

牛爱民点点头,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

老成听到肖江南和牛队长的对话后,有些懵,疑惑地问道:“什么受害人,什么凶手,警察同志,你们在说什么呢?”

牛爱民跟他解释道:“老人家,我们在探讨案情,现在案件正在调查过程中,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等所有真相水落石出之后,我们会对您进行回访,告知您一些案件的隐情,现在您就不要多问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说完,牛爱民拿出一个证物袋,把成虎书桌上的一个文具盒装了进去,然后又把桌子上的一个茶杯也装进了另一个袋子里。他对老成询问道:“老人家,这是成虎原来用过的东西吧?”

老成说道:“啊,没错没错,都是成虎用过的东西。你们这是要拿去干什么?”

牛爱民说道:“我们借回去用一下,您放心,如果有成虎的消息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在离开前,肖江南向老成问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他说道:“老人家,您最后一次见到成虎,以及最后一次跟成虎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老成说道:“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去年过年的时候,一月初吧,大概是这样,过完年,成虎就和宋小龙出去打工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去了什么地方,后来呢,在二月和三月的时候,每个月成虎都会给我们来一个电话,但是从四月份开始,就再也没来过电话了,他爸爸去找过他,也一直没找到。”

肖江南把老人家提供的信息一一的记录在了本子上,调查结束后,在老人疑惑又担心的目光中,肖江南一行人离开了村落。

回到东海市之后,牛爱民和专案组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在星港刘家坝采集到的相关证据拿到了东海市警察局物证检验中心。

在耐心等待检验结果的这段时间里,警方其实已经通过内部渠道开始秘密的寻找宋小龙和成虎两人。而跟踪他们的最重要的依据,就是两人的银行卡消费记录。可是奇怪的是,在银行调取的相关数据,显示成虎从去年四月份开始,就停止了使用银行账户,他的账上既没有资金进入,也没有资金支付的记录。

唯独宋小龙的银行账户还有过消费和收款的信息。

牛爱民和肖江南通过研究发现宋小龙的账户最近每个月15日都会收到一笔三千多元的转账,转账人为同一个人,转账银行都是东海市花城区站前路支行。

这天,东海市警局物证检验中心得出了重要的检验结论,成虎的水杯上提取的一组指纹和那句无名尸体的指纹基本相同,拿到这份报告之后,坐在市局专案组办公室里的牛爱民大舒了一口气,他把报告递给了肖江南,有些喜悦地说道:“肖顾问啊,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忙碌了这么多天,总算弄清楚被害人的身份了,你之前的分析非常的准确,这个成虎不是凶犯就是受害人,现在指纹检验的结果证明,他的确确就是受害人,这样一来,这个案子的基本法律关系就全都弄清了,成虎是受害人,何开元是凶手,何开元杀死成虎之后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丢进了枯井里。”

肖江南皱着眉头说道:“可是,牛队长,您忘了您之前的那个分析了吗,何开元个子很矮小,正面袭击不可能打得过身强体壮,还经常锻炼的成虎,我们因此推导出,何开元很有可能是雇凶杀人的。现阶段,锁定了何开元的嫌疑之后,我们就需要弄清楚何开元雇凶时雇佣的是谁,这个实行犯也应当受到法律严厉的惩处!”

牛爱民点点头,说道:“肖顾问,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个时候,和成虎一起外出打工的宋小龙就成了很重要的一个人物了,我们只需要找到宋小龙,应该就能知道成虎之前与何开元发生过什么矛盾。”

肖江南用笔在本子上勾画了一下,说道:“牛队长,你说的对,我们先去把宋小龙找出来,不过,我记得刘家坝村的村长好想说过,宋小龙貌似也和成虎一起失踪了。现在想找这个人可并不容易。”

“你稍等,我先打个电话询问下成虎和宋小龙的其他信息。既然他们在小砀镇的向阳村居住过,肯定那儿会有人认识他们。”说道这,牛爱民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电话打通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原来牛爱民找人是向阳村的村长马福利。

牛爱民对着电话说道:“老马,马村长,是我,牛爱民,村里最近还好吗?”

牛爱民说完这句话之后,故意按开了电话的扬声器,让身边的肖江南也能听见电话里面的声音。

马福利在电话里说道:“哦,是牛队长啊,您放心,村民的情绪都安抚的差不多了,那几个孩子,也让老师带去做心理辅导了,村里现在秩序井然,一切都好着的。”

“那就好,辛苦你了,马村长,对了马村长,我有件事儿需要问下你。”

“什么事儿啊,牛队长,您说。”

“咱向阳村之前是不是来过两个外地人,一个名字叫成虎,一个叫宋小龙,两人应该是星港口音,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人个子很高。”

牛爱民没想到,听了他的问题之后,马村长果断的回答道:“啊,记得记得,虽然我对这两个人的相貌有些记不清了,但是他们的名字我都记得很清楚那,是我给他们办的居住证明。”

“您还记不记得,这两个人当时来村里是干什么的?”

马福利说道:“我记得他们开居住证明是为了办入职手续用的,对对对,他们当时在村里的一个工厂当搬运工,转们搬运大物件儿的。”

“这个工厂叫什么名字,您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但是村里的工厂一共就那么三四家,不是何开元的家具厂,就是罗开山的泡沫厂。”

听到这,肖江南和牛爱民交换了一下眼神,牛爱民一下就领会了肖江南的意思,他认真的询问道:“马村长,你好好的回忆一下,他们当时工作的地方,到底是罗开山的泡沫厂,还是何开元的家具厂,这个信息很关键。”

马村长在电话那头有些紧张地说道:“牛队长,你等等,我跟你查查,我们这里办理居住证的时候都是要登记的。我这儿还有去年的登记信息。”

随后,电话里便传来了马村长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之后,马村长重新拿回话筒,对牛爱民说道:“牛队长,我找到了,成虎和宋小龙两个外地人,当时是在何开元的家具厂当搬运工,这两个小伙子不知道是何开元从哪儿招来的。何开元失踪之后,这两个小伙子也随之消失了。”

得到了村长的肯定答复之后,牛爱民道谢之后便挂掉了电话。

放下话筒之后,牛爱民激动的抓着肖江南的肩膀,说道:“肖顾问,整个案子全都串上了,成虎、宋小龙去年离开刘家坝时所说的外出打工,原来就是去小砀镇向阳村的家具厂给何开元打工。这样一来,嫌疑人何开元与被害人成虎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更加紧密了。”

肖江南点点头,说道:“没错,同时,在这层关系里,我们也不难发现,宋小龙是一个关键人物,既然他和成虎是一起出门打工的发小,成虎被老板害死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从银行的现金流水来看,宋小龙明显是没有一同被害的,他现在应该还生活在东海市花城区,可是成虎死后,他为什么既不回刘家坝的老家,也不来向警方报案呢?难道,他就真的对成虎的死一无所知吗?还有,何开元作为家具厂的老板,为什么要无端端的去杀害一个普通的搬运工成虎,成虎是一个外地人,跟何开元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去杀人!我觉得这一系列的问题,都值得我们深思。”

牛爱民想了想,说道:“肖顾问,你的问题直击本案的要害,而要解决这些问题,当务之急,就是把宋小龙给找出来,当面向他求证去年四月份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兴许,他对何开元的去向也有所知情呢。”

肖江南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了那份银行的流水,他对牛爱民说道:“牛队长,我有个想法,可以很快的帮我们从东海市的三十万人口中揪出宋小龙。”

牛爱民说道:“肖顾问,你快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肖江南在牛爱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儿。两人相视一笑,便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身着便衣的牛爱民就和肖江南一起跑到了东海市的站前路支行,在这家银行里,牛爱民直接出示了协助查询通知,要求银行方面为他们查询了一位涉案人员的信息,这个人,便是每个月都会给宋小龙转账的那个人。

肖江南和牛爱民一起拿着银行提供的身份信息在银行的办事大厅里耐心等候着。果不其然,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照片上的那个人便提着一个公文包走进了银行大厅,而墙上挂钟显示的当天日期,正好是2月15日,显然,他今天又是来办理转账手续的。

牛爱民和肖江南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等这个人办理完转账手续之后,悄悄的开着跟在了他的小汽车后面。

在花城区的主干道上行驶了一段儿时间之后,只见那人把车开进了一个工地旁的项目指挥部里。

肖江南和牛爱民便下车跟着他一起进入了项目部,此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工人们吃饭的时间,肖江南从背包里找出了提前打印好的宋小龙的户籍信息,根据上面的照片进行一一的比照。

忽然间,肖江南看见了一个人,这人身高大概一百七十公分,留着一个小辫子,这个人正蹲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上吃着大碗里的油泼面,肖江南拍了拍牛爱民的肩膀,给他示意了一下。

牛爱民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这个扎小辫子的男人面前,然后把警官证放在了他的眼前,表情严肃地说道:“你是宋小龙吧,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看到了面前一晃而过的警官证之后,宋小龙手里捧的大碗“咔嚓”一声便掉在地上摔碎了,碗里还在冒着热气的面条招来了几只碍事的苍蝇。

说时迟那时快,宋小龙刚把手里的碗扔了,还没等牛爱民反应过来,就像一只兔子般撒腿跑了出去,牛爱民身为刑案专家,当然也不是吃素的,紧紧的追着宋小龙就向项目部大门跑去。

只可惜牛爱民年纪有些大了,跑了几十米之后,就开喘起了粗气,他此时心里万般后悔没有带几个年轻的小警员一起来找人,同时,他也特别不能理解,自己只是想找宋小龙去了解下关于成虎的情况,为什么他见了自己撒腿就跑呢?难道这个宋小龙其实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就在宋小龙快要跑出项目部大门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机械控制的电动门竟然在自己合上了。宋小龙紧赶慢赶,还是被挡在了门里面。他慌张的转过身,发现那个老警察距离自己只有十来米了,这时,他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背后的门被锁上了,想跑出项目部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就在宋小龙打算和老刑警硬拼的时候,从保安室里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背上背了一个双肩背包,样子看起来非常的有文化,像是个老师。

这个戴眼镜的人面带微笑地说道:“宋小龙,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还是要向你问声中午好,我劝你不要试图反抗,乖乖的配合我们调查,我刚才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你们项目部的保安了,他们现在都会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肖江南刚说完这番话,他身后的保安室里就走出来几个拿着警棍的保安,这些人本来都是工地上的保安,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都被肖江南给动员起来了。

宋小龙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一直躲在东海,都不敢回家,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肖江南笑着说道:“你的账户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固定打入一笔钱,我们推断是工资性收入,因此就去了汇款的银行取证,果然,银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汇款账户是这家建筑公司的公户,汇款人是公司的会计,于是,我们就跟着会计找到了这里,与预料的一样,你果然在这里搬砖呢。”

牛爱民此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肖江南走过去扶住了他,说道:“牛队长,你没事吧。”

牛爱民摇摇头,说道:“唉,冠心病,没法剧烈运动,今天还被这小子给欺负了,要是再年轻十岁,他十米都别想跑出去。”

肖江南没想到牛爱民身患心脏病,关切地说道:“那您以后可得注意身体,这可不是小病。”

牛爱民拍了拍肖江南的肩膀,笑着说道:“多亏有你啊,肖顾问,不然就让这小子给溜了。”

肖江南说道:“这个项目部四周都有围墙,就这么一个大门,追着他跑,不如关上门,瓮中捉鳖。”

随后,肖江南走到了宋小龙的身旁,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严肃的询问道:“你老实交代,都干了什么事儿?”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干啊,我是好人。”

肖江南眼神凌厉的瞪着他,说道:“那你跑什么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何开元、成虎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吗?” CN/vEaZjnJl9kZIzyxgBaHsIU2HSBpdGrqJaS3sIbPSt12ETIh48CMjFnRK99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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