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跨境支付清结算体系

同一银行内的两个账户间的付款和收款，直接在同一个大账簿上完成借贷即可，银行对外没有发生资金出入，不形成同业转移记录，仍在属地监管范围内。当两个账户分属不同银行及不同国家时，如果没有中间协同机制，那么每家银行都要维护一套和其他各家银行之间进行授权、清算、结算的系统，成千上万家银行各自维护一套自己的体系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清算机构起到了在不同金融机构之间资金划转的中介作用。清算机构也分为不同的类型，有政府或者货币发行机构设立的公共服务机构，也有商业公司或银行、金融业协会等设立的私营机构，分为国内清算、国际清算。大部分国家的主要清算机构集中在央行旗下，商业清算也要接受央行监管，个人和企业在商业银行开账户，银行在央行开设账户。从银行内清算系统到行间的大额支付、小额支付、卡支付、票据支付、证券交易结算等，都是解决资金账户间的流动管道问题，实现对前端支付工具的支撑，并构成了支付基础设施“金融基建”。

说明：根据中国人民银行《2021年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介绍，我国金融体系的支付系统（清算系统）包括：中国人民银行清算总中心系统（大额实时支付系统、小额批量支付系统、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境内外币支付系统）、商业银行行内业务系统、城银清算支付清算系统、农信银支付清算系统、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银联跨行支付系统、网联清算平台。

最基础的金融清算主要用于银行间清结算，将储备金账户余额在不同机构户头间调拨，实现银行间的隔夜拆借、票据处理、行间清算等大额交易功能。例如，我国现代化支付系统（CNAPS）是为商业银行之间及其与中国人民银行之间的支付提供最终资金清算的综合系统，其中大额支付子系统（HVPS）通过机构之间账户资金往来计算相互待结算的债权，先清算再结算，对交易数据进行净额轧差；小额（零售）支付子系统（BEPS）支撑小额、高频的支付交易，服务的群体不限于金融机构，企业也能接入和使用，网上支付跨行清算子系统（超级网银IBPS）则是小额系统的网银专设版。境内外币支付系统（CFXPS）由中国人民银行指定或授权的商业银行作为结算银行，为直接参与机构开立外币结算账户，直接参与机构之间的外币资金结算业务，目前支持8种主流外币支付业务。

在金融市场中，由于清算功能范围的交叉，清算机构之间也会存在竞争，尤其是在小额支付清算服务领域，不同国家可能存在多个机构或多种形式。金融双边清算与中心化清算模式对比如图2-3所示，清算既存在于大型金融机构主导的多双边清算网络中，也存在于金融监管部门构建的集中式中心化清算网络中；跨境支付通常采用记账清算，涉及跨国银行之间清算账户的开立和管理，以此进行资金转移与余额管理，实现资金流处理，与清算网络模式相对应，有“对开账户”与“集中开户”两种账户设立模式。诸如国外的各类清算所就是一种交换结算凭证的中间机构，具有清分、交割、对冲和结算等多重含义。在国内的清算机构中，银联和网联只能处理有交易背景的支付业务，非消费类银行间支付业务由中国人民银行清算总中心处理。

外汇清算涉及“跨行+跨币种”，跨境银行间往来，支付指令主要用SWIFT网络连接传输，支付和清算按币种最终进入各国的清算系统。国际贸易中主要结算币种及外汇储备币种构成如图2-4所示，从图中可以看出，美元占全世界贸易结算与金融交易货币量40%以上，占国际储备货币60%份额，在国际支付结算中一直处于主导地位。美国作为全球美元的供应与管理者，是美元最终的清算中心，其他地方金融中心仅算是美元的离岸清算中心，而这些离岸清算行的美元代理行仍在美国，因此美国的银行清算系统在全球处于关键地位。虽然SWIFT也重视中立性与合规性的平衡，属地比利时央行（NBB）对其负主要监管责任，但美国对这个中心化网络具有直接的影响力。美国所有银行的系统都会接入含有美国制裁清单的数据库，一旦受制裁实体的清算信息出现，就会被拦截而无法进行美元清算，而SWIFT也可能被要求切断某些地区的通信接入，从而使其彻底无法进行跨境支付。

在美国，清算所银行同业支付系统（CHIPS）和联邦资金转账系统（Fedwire）是支持美元全球清算的两个主要大额支付清算系统，除完成银行间资金转账和清算外，还共同维系着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Fedwire主要是满足美国境内银行间大额支付清算，参与机构可以发起或接收资金转账指令；CHIPS则处理了95%全球跨国美元交易的大额实时清算。SWIFT及美国成员银行的国际收支账户与CHIPS连接，以实现美元资金接受美联储的监管。美元跨境支付清算体系如图2-5所示，美元在美国境内清算，信息流通过CHIPS清算，资金最终通过Fedwire向银行划拨，美元经过美国代理行中转划出到其他地区使用。

说明：CHIPS由纽约清算所协会（NYCHA）经营，系统成员有两类：①清算用户A/B/C/D，在美联储设有储备账户，能直接使用该系统转移资金；②间接清算X/Y，必须通过某个清算用户A/B作为代理行，在该行建立账户进行预算。CHIPS账户不能透支，日终时余额必须为零，参与行在每天清算运行前建立头寸，只有当前的头寸足以完成借记，系统才释放支付指令。Fedwire账户有透支额，可转入缺少的头寸到CHIPS账户中；若结账头寸为正数，CHIPS会通过Fedwire账户将其转回给参与者。

美国的小额清算业务市场化程度高，自动清算所（Automatic Clearing House, ACH）是美国境内主要处理小额清算的机构，由国家自动清算所协会（NACHA）管理。ACH只允许银行直接发起交易，适合批量中小型交易和固定收付的双边美元交易，类似电子支票，采用批处理而非实时清算，成本较低且相对固定。ACH打款时不需要人工审核，很少涉及合规问题，交易分为两类：代收（Direct Deposits）账户金额增加，如银行间定期转账、企业工资款等；代付（Direct Payments）账户金额减少，如支付信用卡账单、保险费等。美国ACH代扣、代收流程如图2-6所示。目前，ACH主要由美联储的FedACH服务和清算所电子支付网络（EPN）共同运营。另外，近年纽约清算所上线了实时小额支付清算系统（RTP），已接入大部分美国储蓄账户，收费方式、价格与ACH类似，且可以做到实时结算 。

说明：留学生的学费汇款，需要全额到账，国内银行在处理留学生汇款时，会要求汇款方提供对应收款银行的ACH号码，类似国内的大小额行号，款项发往ACH系统，之后会全额到达学校的账户银行。ACH Transfer汇款手续费每笔最低只要几美分，电汇（Wire Transfer）则高达30美元/笔。在处理美国国内汇款时，通信报文加上ABA路由号码定位收款行，支付后通常是T+2到账，且有60天内追回的权利。

为了满足即时消费支付需求，由BoA、Chase、Wells Fargo等美国大银行合作开发了Zelle小额实时清算平台，允许用户的各银行账户之间即使跨行支付也能即时到账且无手续费，一般每天有付款限额，收款没有额度限制。各参与银行都推出了in-app转账的Zelle选项，当输入收款人的电子邮件或电话号码时，如果收款行是Zelle的合作伙伴，收款人可以直接收到付款；如果收款行不支持Zelle，仍然可以根据Zelle发送的提示链接注册并关联借记卡号来转账。

欧洲常用的支付清算系统有很多，泛欧实时全额自动清算系统（TARGET）是由欧洲央行建立并监管的大额支付系统。欧元区的零售支付系统既有各成员国内的小额支付系统，也有近年来主推的单一欧元支付区（Single Euro Payments Area, SEPA）系统，为欧元零售支付引入通用的工具、标准和基础设施，覆盖了贷记转账、直接借记和支付卡清算等支付工具，如实时支付结算系统（TIPS），全天候可用，费用低，每笔即时交易的价格固定为0.2欧分。

说明：欧洲国际银行账户号码（IBAN）是欧元区为了满足SEPA系统的自动转账处理开发的一套账户体系，由国别代码+银行代码+地区+账号+识别码组成。当国内银行向欧洲进行跨境支付时，一般需要提供IBAN，国内银行的境外代理行收款后转入SEPA系统，节省中间费用。如果不填写IBAN，欧洲的银行可能会收取不低于15欧元的报文修改费用。

在日本的金融清算系统框架中，日本银行金融网络系统（BOJ-NET）是一个大额系统，主要服务银行、证券公司及其他金融机构，包括银行间大额转账（FTS）、政府债券清算（JGBs）、外汇清算（FXYCS）、票据清算（BCCS）等子系统。小额支付清算系统（Zengin）主要对接日本的中小金融机构和区域性小型清算操作，如账单、借记卡、ATM、银行账户间转账等。零售大额支付请求是先到达Zengin再转发至BOJ-NET，统一以净额清算方式完成。日本的中资银行主要通过对接日资银行作为代理行间接接入Zengin。

印度的零售支付即时转账IMPS官方平台，可实现不同银行账户之间直接交易。印度储备银行（RBI）和国家支付公司（NPCI）又联合推出了统一支付接口（Unified Payments Interface, UPI），支持信用卡和借记卡即时交易，UPI把IMPS转账时所需填写的烦琐信息简化成一个字符串ID，不用输入银行卡号等信息。非金融机构基于UPI这一便利化支付通道，可以构建和实现丰富的支付功能，包括P2P和C2B电子钱包等收付款业务。

说明：UPI的ID可以是一个人的名字、身份证号、手机号、邮箱或任意字符串等。消费者选择UPI作为付款方式，输入虚拟支付地址VPA、金额和备注等信息进行验证，输入PIN码即完成交易，这在本质上是网银实时转账。该接口允许客户通过单一标识符进行支付，比如Aadhar身份识别或虚拟地址。

全球外汇市场的交易不分昼夜地运转，还不时地牵扯到不同国家或地区的司法制度。由于外汇交易跨境、跨时区，因此产生了其特有的“赫斯塔特（Herstatt）”清算风险，即采用净额清算（Delayed Netting Settlement, DNS）时，轧差批处理具有延迟性，如日终结算，一方因故无法交割从而给其他参与方带来损失，延迟越久风险可能越高。为此，出现了外汇同步交收机制（Payment vs.Payment, PvP），确保一种货币必须与另一种或多种货币同步转拨才算成交，并且有终局性和不可撤回性；若一个交易方倒闭，则会把原来的资金返还给幸存的交易方。实时全额清算（Real-Time Gross Settlement, RTGS）属于支付指令处理和资金结算同步，在营业日的系统运行期间连续处理。全额与净额清结算模式对比如表2-5所示，虽然RTGS可以降低交易风险，但对银行资金占用过大，当某银行交易日流动性枯竭或遇到支出峰值时，也会影响金融市场的整体通畅性。由于外汇交易的最终结算必须经过当地的中央银行，而且一般只会在当地的日终时才进行，因此清算风险很难绝对避免。

越是开放的金融市场，对实时清算的要求越高。为了尽可能降低延迟交割带来的风险，中国香港的金融市场采用RTGS系统，同台交易、同时交钱，在港的持牌银行（Licenced Bank）都必须在金融管理局开设结算账户，营业日内存够钱才能参与交易，并指定汇丰银行负责美元清算，渣打银行负责欧元清算，中银香港负责人民币清算。中国香港多币种清算体系与即时支付实现方式如图2-7所示。新加坡的MEPS大额清算系统是实时机制，GIRO小额批处理支付系统是多边净额清算机制，FAST小额即时电子转账系统则采用收款行先垫资给收款人入账，收款与付款银行再结算（Deferred Settlement），PayNow是基于FAST之上的适用于银行移动端应用的清算系统。

说明：在中国香港本地的即时支付“转数快”（Faster Payment System, FPS），由香港银行同业结算有限公司负责运作，由金融管理局设立账册，供港元FPS支付交易；由中银香港BoC设立账册，供人民币FPS支付交易。系统打通了银行账户及非银机构钱包账户等各种资金账户，客户通过网上银行或电子钱包选择账户，绑定手机号码或邮箱地址，支持绑定多家，并设定其中一家为预设收款账户。

在一些专业外汇金融市场，中央对手方（Central Counterparty, CCP）视为场外市场系统性风险的解决方案，即清算与交易分离。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G20国家一致同意所有标准化衍生品合约都应该在交易所或电子交易平台上交易，并通过CCP进行清算。持续连接结算银行（CLS）由G20国家超过70家股东所拥有的位于英国的金融结算服务公司负责实时全额结算RTGS系统的建设和运行。CLS类似一个可信的第三方机构，通过PvP来移除风险，但不是中央结算方，外汇买卖仍然在银行之间进行。CLS在其结算货币的每个中央银行都拥有账户，并有信用限额。每个结算成员都在CLS拥有多货币账户，直接向CLS提交自己的或其客户的外汇交易指令，日终账户余额均为零。

通常，支付机构通过连接境外的本地清算网络打造自己的跨境下发网络，但各国的支付清算系统壁垒较高，维持成本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成本进行对接。 P7dRIouHOSIeXwFRaWyjrwEb4nnAE6QaBbJfjlX6OkD7KmDqLbPiX6L/Zu723l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