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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上海海军陆战队与慰安所

日本海军战时增援的军舰和数个海军特别陆战大队均撤退回国,但为海军服务的慰安所制度逐渐进入了常态化。

1933年11月,日本驻上海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颁布《上海驻军外出人员须知》。该资料的原件现存日本防卫省防卫研究所战史研究中心史料室。 拟定这份文件的是当时的日本驻上海海军特遣队的司令官。这一职位1932年6月6日至11月15日由衫坂二郎大佐担任,1933年11月15日至1934年8月15日由宇野积藏少将担任,目前尚没有可靠资料证明是衫坂还是宇野在任期内制定的。毫无疑问,这是一份涉及日本海军初期设立慰安所的重要文献。

这份资料主要有以下两大特点:

1-10 图为日本海军下士官兵慰安所——上海峨眉路400号,至今保存良好。(陈斌2016年摄)

第一,《第一项注意事项》中的内容反映出日军高层对基层士兵在上海闹事、挑衅的关切与担忧。《第二项外出须知》中关于下等士官出行的规定,大体上参照了1933年4月1日颁布的昭和八年(1933年)第三舰队令第18号《驻上海军下等官兵外出(离舰)条例》的内容。其中,“下等官兵在外留宿地”一栏,明确写有“指定慰安所”的字样。由此可知,这一时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已经引入“慰安妇”制度,即允许官兵去指定的慰安所。《须知》中明确列有“第一大星”“大正馆”“海乐”“曙”“浮舟”“都亭”“梅月”“千势登”“筑紫”“东优园”“上海”等具体的“指定慰安所”。最后两所“东优园”“上海”为下等士官所用。

第二,日本驻上海海军特别陆战队引入“慰安妇”制度的原因在《第七项卫生》有所表示,是“防止性病传播造成部队战斗力下降”“防止日本军人闹事、挑衅事件发生”等。

在这个日本上海海军特种陆战队颁布的《上海驻军外出人员须知》中,已写明下士官兵可留宿的场所,第一个场所就是:下士官兵集会所。因此可以断定,下士官兵集会所至少在1933年11月时已存在了。据日本兵山中三平回忆称:

在陆战队,下班后除了去队内娱乐慰安机构外,军官们还去司令部旁的海军俱乐部,下士以下的士兵们大多都去密勒路的集会所。……下士官兵集会所以前在老靶子路,……但如今又有新建的地方,这里也是相当宽敞又设备俱全的三层楼摩登集会所。

这个日本老兵的回忆明确指出,当时,“日本海军俱乐部”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直接经营的校官慰安所,而“海军下士集会所”则是日本海军陆战队直接经营的海军下士官、士兵共享的慰安所。

1-11 上海峨眉路400号,这是当年海军下士官兵慰安所的售票窗口,窗口的铁艺颇为精致,四周贴着釉面砖。(陈斌2016年摄)

山中三平说的“海军下士集会所”,在今上海虹口区峨眉路400号,是一幢当年日军特地新建的凹形建筑,平面布置也比较蹊跷,凹形之口不像一般建筑朝向马路的大门,而是朝向南边的黄浦江日军码头。凹形的西侧面才是大门,开在密勒路(今峨眉路)上。整个建筑和隶属的院子类似正方形,若作为正规的军人俱乐部似没有必要这样布置。是不是当时设计者有意隐喻凹凸、阴阳之意?今人已无法考证。该建筑的正门实际并不大,进门后有个10平方左右的门厅,类似旧时的娱乐场所的“售票窗口”,至今仍旧存在(见图1-11)。对比门厅两侧的墙砖,南、北两面墙体彩色砖完全一致,包括“售票处”窗口周围的墙砖,几乎是建造时的原始状态。此外,极其稀疏、结构简单的铁窗栅,材质颇佳,做工精细,不像常规形式的铁窗栅。这里就是日军购买入场券的接待室。

从集会所的内部房型布置来看,非常类似近代规模较大的旅馆。

为日本海军陆战队服务的慰安所和各种变相的慰安所,主要是由日侨或是受日本人指使的韩侨开设的,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后得以发展,从而基本确立了日军性服务制的框架。

上海的日本人、朝鲜人经营的色情机构由来已久,进入20世纪30年代中期以后,由于中日两国矛盾激化,日本增加了驻扎上海的海军陆战队人员。于是,这些色情营业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在日本军队的支持下,朝鲜人经营的为日本兵提供性服务的风俗店集中在虹口地区(见表1-1)。

表1-1 在沪朝鲜人的风俗营业一览(1936年)

资料来源:《在支邦人人名録·上海》,第28版,1936年。赵炳淳(白川秀男):《在支半島人人名録》第3版,上海:上海白川洋行,1942年。

这些经营者与日本人关系相当密切,他们在日本居留民团的领导下获得经营权,因此,其营业也被列入向日本海军开放“慰安”的慰安所的行列。1937年这类酒吧由6家增加到了8家(见表1-2)。

表1-2 在沪朝鲜人的风俗营业、慰安所经营(1937年)

资料来源:在上海日本总领事馆警察部編:《昭和十二年管内状况ノ内特高警察ニ関スル事項》,上海:在上海日本总领事馆警察部发行,发行年份不明。

有些酒吧就是接待日本兵的慰安所。“伦敦酒吧”是1936年朝鲜人经营的6家风俗店之一。最初的经营者叫姜汉朝,地址在虬江路97号。到1937年时“伦敦酒吧”已改由崔鸿绮经营,资本额为2000元。崔来自朝鲜京畿道京城府,酒吧地址也迁移到了海能路81弄48号。“心酒吧”也是1936年朝鲜人在上海经营的6家风俗店之一。经营者是韩汶礼,地址在虬江支路宝德里8号。1937年改由崔次礼经营,资本额为2000元。崔出身于朝鲜庆尚南道昌原郡。

1-12 图为当年的日军慰安所建筑,现址为上海虬江路8号(2001年摄,上海师范大学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藏)

南浔路上还有“贝贝酒吧”和“伯格斯酒吧”。“贝贝酒吧”是由朝鲜人赵秉铉设立的,至少在1936年已经存在,而且也是日军经常光顾的一个场所,地址为南浔路121号。赵秉铉出生在朝鲜平安北道义州郡,该酒吧的资本额为2000元。该建筑尚存。这个酒吧存在的时间不短,在1942年出版的《在华朝鲜人名录》(上海白川洋行版)里仍可以找到。上海虹口的退休警官傅升先生早在2000年1月就对其进行了实地调查。“贝贝酒吧”建筑底层砌有女墙,开有一小门,2层楼,仍保存着20年代的原貌。而南浔路135号的“伯格斯酒吧”,由朝鲜侨民朴正淳经营。资本额与“贝贝酒吧”相同。2000年这幢建筑是上海市永乐工贸公司。

海宁路322号的“少女酒吧”建于何时不详,但至少1936年就已存在。它是朝鲜侨民在日军指使下开设的、为日军及日本人提供性服务的机构。经营者为朴钟善,来自朝鲜平安南道平壤府,资本额为1500元。1937年迁至静安寺路安乐坊17号。安乐坊后为南京西路1129弄,弄内有80幢3层建筑的小洋房,房屋虽不甚华丽,但设施齐全,地理位置优越。17号在第3排支弄内。

“伊甸园酒吧”的经营者是朝鲜侨民吴铉淑,他的家乡是平安南道平壤府,酒吧地址在汉壁礼路35弄31号,后为虬江支路宝德里8号。虬江支路今仍称虬江支路,但在实地调查中未能找到宝德里,估计已被拆除。

“亚细亚酒吧”由朝鲜人朴日硕开设,资本2000元,这个酒吧早在1936年就是朝鲜人经营的6个风俗店之一。酒吧地址为汉壁礼路35弄31号,该处现为虹口区汉阳路37号,旁边为35弄公安里,可与吴淞路228弄及302弄相通。

1-13 南市梦花街慰安所,在梦花街151-153号,该建筑至今尚存。(贝文馨2015年摄)

房屋为上海的石库门建筑。此外还有一些慰安所。“乐酒吧”于1937年建立,经营者为朝鲜人金字济,来自京畿道仁川府。酒吧设在汉壁礼路37号。“卡茂麦”(かもめ)是海军士官食堂,虽然名为食堂,却也向日本士兵提供性服务。由高原惠一郎经营,设在北四川路(今四川北路)志安坊7号。

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战争之前,上海的慰安所里,尚不称这些女子为“慰安妇”,通常叫“酌妇”。她们主要是日本女子和朝鲜女子。日本女子多出自山区的贫寒家庭,因此到上海来谋生。

这些朝鲜女子实际也是日本殖民扩张政策的牺牲品。因为日本殖民者占领并吞并了朝鲜,残酷剥削压迫朝鲜人民,致使朝鲜的城乡经济破产,民众背井离乡,有些女子为谋生而被迫出卖肉体。有个日本老兵在战后回忆到,1932年3月,他在上海服役时进入过慰安所。那个慰安所设在前线中国人的民居内,里面约有5到10个朝鲜“慰安妇”,年龄20多岁。当时日军士兵每月所得只有8日元,进去要1日元,如果在那里住上一夜,还得支付2日元。每到星期日,士兵们便带着预防性病的药,列队去慰安所,先是购买入场券,然后等待着轮到自己。

上海市历史博物馆四楼抗日战争时期的展品中,有一块引人注目的厚实铜牌。铜牌长520毫米,宽120毫米,厚50毫米,上有铸字“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2018年馆方对展品做了如下的说明:“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铜牌,海军411医院捐赠。1914年,供日本海军消遣娱乐的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成立。原在惠民路,后搬至四川北路、东江湾路、多伦路交界处。这是上海海军411医院院内施工时被发现的俱乐部铜牌。”

上述铜牌说明源自2006年10月上海历史博物馆官方网站发布的胡宝芳研究员撰写的“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铜牌小考”一文。文中写道,“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铜牌”在海军411医院扩建工地的地下土层被发现。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原在“今惠民路保定路口。约在1934年后,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才搬到今四川北路、东江湾路、多伦路三条马路交界处(当时俗称北四川路底)”。“在1914至1928年的《行名录》(《字林西报》出版社)中记载着‘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地址是贝开尔路53号(即现在惠民路保定路口)。”

1-14 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的铜牌。该俱乐部设立了慰安所。(上海历史博物馆藏)

2018年春,在日本生活的中国人于先生经过两年的不懈努力,终于说动田中先生捐出他父亲的部分战争遗物。他父亲生前曾告诉他,战前他即来上海参军服务,工作地点就是虹口的海军俱乐部,具体干什么,其父不愿多言。时间久了,才透露原来他父亲的工作就是给“慰安妇”检查身体,地点就在上海海军俱乐部。那里属于较为高级的慰安所,估计是接待海军陆战队军官的,因此都是日本内地来的“慰安妇”。田中发现父亲有本书非常珍视,保存完好。一次,父亲终于打开了这本书,书页中竟夹着两只安全套。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上海时代的安全套。

原来,这两只安全套是田中父亲在上海海军俱乐部里使用过的。田中终于明白了。

1-15 日本人田中捐献的其父在上海海军俱乐部内使用过的两枚安全套,橡胶已经风化。(上海师范大学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藏)

现在,这两只橡胶的安全套,经过80多年岁月的风化,已成碎片,田中父亲将其存放在一只小瓶子里。这只小瓶子现在保存在上海师范大学的中国“慰安妇”历史博物馆里。

随着上海城市的更新,日本海军俱乐部建筑已拆除,新建筑为上海411医院院舍。

当年,这个“上海日本海军俱乐部”往南,就是近在咫尺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官邸,其址今为多伦路215号。那是一幢1937年八一三淞沪战争后被日军强占了的西班牙式花园别墅。这里北有毗邻的位于四川北路、东江湾路路口的上海日本海军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它是日军在上海的大本营(今四川北路2121号)。这座司令部建筑在1932年“一·二八”事件的次日被中国军队攻占,停战之后,日军拆除了旧有建筑,于1934年建成这个“最新式最坚固永久性”大本营,形成今日面貌,司令部四周采用坚固的墙壁,内设操场,一层安置防御武器,屋顶设立的瞭望台,使整栋大楼看起来很像一艘在中国航行的航空母舰。

1-16 日本人1942年绘制的虹口地图中,标明了克明里、美楣里的慰安所。(引自孙逊、钟翀主编《上海城市地图集成》,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7年)

从1932年初到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前,上海因驻屯大批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所以成为日军慰安所的集中地。 但比起后来日本全面发动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大规模推广“慰安妇”制度,这还只是一个开端。 iUgjjrOMStjCG15phUUlbWD/cWXgixcTeijXfwGaKdP6VtrhysTWOJ2P3UyfAQ9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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