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
陈嗔居高临下饶有兴致看着堂院内。
此时院内两拨衙役正在对峙,一面是李十四的壮班衙役,另一面则是皂班班头儿赵庸才手下的皂班衙役。
李十四刚说了句什么,赵庸才一拳打在李十四脸上,李十四仅剩的理智被那一拳彻底打没了,飞身直扑将赵庸才压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大黑手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
赵庸才怒目圆睁,“好你个李十四,你敢打我……”
“打你?我打不死你。”
说罢又是一个大嘴巴。
身旁有皂班的衙役看到自家头儿被欺负了,伸手就要上去帮忙,李十四身后那帮壮班的也不是吃素的,想帮忙?门都没有。
一哄而上,转眼就扭打在一起。
整个堂院瞬间乱成一锅粥。
李延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余光看到李延熹从后堂走进来,陈嗔赶忙满面堆笑,礼数做的十足,躬身拱手。
“下官给郡守大人见礼。”
堂下打的有些乱,但李延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正跨坐在赵庸才身上,一下一下扇他嘴巴的李十四。
眸光一闪,李延熹不慌不忙坐在了主位上,瞥了陈嗔一眼,浅笑道:“陈都尉今日心情不错?”
陈嗔也不回避,平日的假笑今天看起来倒是真了几分。
“哈哈,大人好眼力,家中得喜事,都是托大人的福。”
“哦?不知是何喜事,陈都尉可是要请喝喜酒啊?”
陈嗔笑得更深了些,“届时,这杯喜酒大人自然是要第一个喝的。”
阴阳怪气,话中有话?
李延熹勾起一侧唇角,意味深长直直对上陈嗔的眼睛。
“那大人可要抓紧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谁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呢?”
李延熹的笑透着阵阵阴森,陈嗔心头一紧,这小丫头片子如此意有所指,难道是她要有什么动作了?
不会,虽然前郡守从前总是对外吹捧他这个二姑娘有多么聪慧,可就这些时日的接触来看,不过就是嘴上逞逞能,实则还不是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好摆布的很。
只不过有些事终究夜长梦多,若能化繁为简还是再好不过。
陈嗔心下打定主意,再看向李延熹的眸色又透出了成竹在胸的笃定。
李延熹将他细微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笑容深了深。
随后收回目光看向堂下,她要是再不喊停,那赵庸才怕是要被李十四打死了。
拿起惊堂木一拍。
身后的燕青重重咳了一声,“咳,大人在此,都还不赶紧住手。”
被惊堂木吓了一跳,李十四抡起的巴掌顿在了半空,转头,看到公案后正襟危坐的李延熹,李十四赶忙从赵庸才身上下来。
其他衙役见到李延熹来了,也纷纷停手。
李十四三步两步便来到了公堂内,双膝跪地,一个头实诚诚磕在地上。
“李十四给郡守大人叩头。”
他的壮班衙役也都纷纷跟着跪在了院中。
李延熹看向还躺在地上没缓过来的赵庸才,冷声开口。
“怎么,赵班头儿是打算躺着跟本大人说话?”
赵庸才不只脸疼,被当众扇耳光,更是羞愤至极,本不想搭理李延熹这个空有个名头的郡守,可是陈都尉吩咐的事还是得做,不然他这饭碗可就难保了。
他一家老小还得指着他这点俸禄吃饭呢,若得罪了陈都尉,将他革职,他一家老小还不得去大街上要饭去。
想着,赵庸才费劲吧啦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嗡嗡作响的头,踉踉跄跄走到公堂之上,双膝跪地,含混敷衍的唤了句,“大人。”
李延熹一看他那张脸,差点没喷出来。
“噗……”
倒是身后的燕青,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知道影响不好,又赶忙把嘴捂上。
李延熹横了他一眼。
你这样,我忍得会更辛苦你知道吗?
实在是赵庸才那一半脸完好,一半脸肿成猪头的样子过于好笑,李十四也是,大比逗怎么能可着一面扇呢!还真是没有一点强迫症。
忍了好一会儿,李延熹才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你们身为公/职人员,何敢在公堂之内大打出手啊?”
李十四嘴巴微张,刚要说话,赵庸才那头儿却是直接传出了哭声。
“呜呜呜~(ノへ ̄、)ヘ郡守大人得替小人做主啊!!”
哭着,抬手一指李十四,“他仗着有大人您撑腰,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这在衙门里对我等同僚都尚且如此,可想出去之后该是怎样横行霸道啊!”
“你胡说八道。”
李十四横眉反驳,“分明是你先动手打我的。”
“我先动手打你?我好好的在衙门里当值,你一个看大狱的壮班班头儿,带着手下这么多人一大早跑来,不是来滋事又意欲何为?难道你想说,是大人让你带人来的?”
赵庸才咄咄逼人,李十四本来就人粗嘴笨,被他这么一说,怕原本喜欢自己的郡守大人误会自己,急忙就对着李延熹叩头,如实道:
“大人,昨日是发俸的日子,我们壮班的俸禄比往月都少了不少,兄弟们找到我,我以为是计曹掾史算差了账,去找他,他说都如实发放了,不过我们三班衙役的俸禄都一同给了赵庸才,说让他向下分发,我这才带人找他理论,可他非说没少。”
赵庸才反驳道:“本来就没少,你硬要说少了,都是同样发俸,人家捕班怎么没来闹事?偏你来闹,谁不知道,你最近巴结上了郡守大人,仗着有大人撑腰,你不仅想多要俸禄,还动手打人,差点将我打死。”
“分明是你先动的手。”李十四急道。
“看看你毫发无损,再看看我。”赵庸才一指自己的脸。
两相对比,他确实是惨了些。
“是你胡说八道诋毁郡守大人,您嘴巴放干净了我能打你?”李十四恶狠狠瞪向他。
“怎么,我说错了?以前老郡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张狂。”
张嘴闭嘴都是仗着大人撑腰,这话要是传到外面去,别人不会说他一个小小衙役,只会议论郡守纵容手下,欺压百姓,以权谋私,女人当官果然不行。
李延熹微微眯眼,这陈嗔好算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