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罢,余音袅袅,一对外国男女相拥一起涕泗横流。周围寂静了片刻后猛地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谢你的吉他!”
“不,应该说谢谢你的演奏。”吉他手对王淼刮目相看。
“You are fine!She is great,too!”老外朝他竖起拇指,然后又看向雅香,对着雅香竖起拇指。
“Thank you!”王淼微笑行礼。
夜色这么暗,灯光却这么浓,人们都各自回到座位上开始了他们的“旅程”。店主让服务员送上来一小盘镶着圣女果的甜品作为礼物,雅香乐得不可开怀,这些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劳。王淼是个博雅的人,他像是高雅的公子,学习好,音乐懂,就连吃西餐的程序也很熟练。怎么用刀,怎么用叉,又有什么讲究等等,他全给雅香细细地道来。雅香哪有心思听这些,她两只小手撑着下巴对着王淼发呆。王淼说到这儿她点点头,说到那儿她也点点头,最后王淼问她会了没有,她就嘿嘿一笑。王淼知道她没听进去,于是干脆亲自操刀给雅香弄这弄那。哦!此时的雅香突然变成了掌上明珠,又突然变成了金屋之娇,她这辈子哪里享受过这样的欢愉!以至于这幅场景她很到多年后也难以忘怀。
夜里的XA很繁华,但也很孤独。像一首诗里写到的,
“霓虹灯很艳丽,
但是它的跟前没有一双眼睛。
我在黑色的柏油路上栖息,
无聊地和自己影子作对。
可是过往的行人这么多,
让我一会儿前一会儿后,
我的影子你在哪里?
一个卖花的女孩在街角不懂吆喝,
等到花朵枯萎了才给自己理由离开。
我也要等到鞋子破了才肯归家么?”
雅香和王淼并肩走着,在路灯的照耀下,他们的影子交织在地上。经过一个晚上的浪漫,他们现在突然冷静了下来,静谧的气氛很好,很容易感受对方的心跳。他们的步子很小,不知是谁迁就着谁,还是两个人互相迁就着。淡冷的空气带有一点人气的温暖,有谁愿意去破坏这美好的氛围?
王淼坚持要送雅香回家,雅香不肯,她说前方是光明大道,况且时间不早了,王淼回去也得费段脚程。但是雅香说得急促,还有点吞吞吐吐,含糊不清,这让王淼甚是疑惑。到了一个街口时雅香同王淼告别,朝着逆着家门的方向走去。
雅香不是嫌弃自己,她也没有拜金主义的思想,可是住所那边实在是太简陋了,王淼看见了肯定又要开始教育她。但王淼是聪明人,嘴上同意他一个人回去,却在暗地里默默跟着。雅香在大街上左绕右绕,等确定王淼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始往回走。
前面说过,这是怎样的一条巷道啊,冬夜里像无人穿行的火车隧道,那么阴暗和深邃。而它通往的房子在高楼栋宇边又是这么的刺眼。王淼在远方偷偷看着这一切,他的心如同被纠得一样,拧出的不是水全是血。他想冲过去抱住雅香,把她放在怀里好好疼。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雅香既然躲避他就肯定有她这么做的的理由。想到雅香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还省吃俭用为他买吉他……他捏紧拳头,暗里发誓自己要对她好一辈子!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元旦节。这是新年的开始,也是去年的结束。它代表着一切坏的即将远去,而惹人兴奋的即将到来。“千门万户曈曈日”,到处都是一片喜色。学校里也是这样,墙上挂着红联,顶上挂着红灯笼,就连超市里的东西也换上了红色的包装。校园内播放着愉悦的音乐,一首《好运来》响彻每个角落。法梧的叶子静静地落着,只是树顶上已经没剩下几片了。校园里显得有些安静,因为学生们都赶去了大礼堂,现在那儿正开展着元旦晚会呢!
还没走近大礼堂就听见鼓声、琴声夹杂着欢呼声远远传来,走近了更见得里面人山人海。主持人一袭晚礼服在灯光下把身材映到极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宛如黄鹂鸟在耳畔清唱。刚刚过去的节目有歌伴舞、小品、独唱等,接下来马上要进行的就是雅香和王淼的配乐朗诵。
“比手脚更繁忙的是大脑,比大脑更繁忙的是人的灵魂。每晚一首诗,足以让我们暂告风尘,享受清风雨露的清爽,足以让我们在心灵一角觅得一块灵魂休栖之所。接下来有请王淼和张雅香为我们带来诗歌配乐朗诵《我对明天有所向往》!”两个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搭配着,一个温婉一个低浑,看起来像是珠联璧合一般。
灯光暗下来,灯光又亮起来,再亮起来时王淼已经和雅香出现在了舞台上。王淼右手拿着吉他,左手牵着雅香向大家行礼,而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回到位置上。
“我对明天有所向往,
所以我爱鲜花,
以及鲜花铺就的大路。
上面有飘扬的灵芙,
还有低声喃语的蝴蝶蜜蜂。
我身上携带一把种子,
它随阳光播撒在路径。
这样哪天我回头时前方也是一片芬芳。
我对明天有所向往,
所以我不怕荆棘条儿与玫瑰刺,
我喜欢淋漓的温柔,
和泪水背后的快乐。
我甚至刻意靠近它们,
拿鲜血催生未放的花朵。
我对明天有所向往,
所以我要追赶太阳,
我不要把影子留给别人,
哪怕化作一片桃林,
也能给人栖息的脚步。
我对明天有所向往,
我的身体逐渐躬曲,
我的灵魂逐渐高大……”
王淼弹奏的是Dustin O’Halloran 的Runner,音乐与诗歌刚好相适,气氛一下子被调和了起来。雅香特意选了个语言深度较浅的诗歌,这样子听众能够在短时间内有更大的感触。断句、拖音,抑扬顿挫里尽是音乐的起伏,这需要多久的练习?又需要弹奏和朗诵的两个人有多大的默契?
王淼的眼睛时刻盯着雅香,这眼神里也充满着多少的渴望?眼前正是他明天的向往吧?
从第一声音乐起,从第一声朗诵开始,台下的观众就自动安静了下来,待到第二句读完,已经有人闭眼回想和展望。待到中曲时又有人睁开了眼睛,他们想看看自己在哪里,似乎在确定刚刚自己所看见的是不是事实。等到一曲终毕,几秒钟内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才先后睁开眼睛,台下发出热烈的掌声。
今夜,他们是成功的。你看那些观众一个个感叹着。
“噢!原来诗歌这么美妙……”
“这两人真是天仙般配!”
雅香和王淼走在法梧过道里,这条道他们走过了无数次。从未相识到熟稔,从一个人到两个人,白天有夜里也有,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么温馨的。王淼的眼神雅香全看在眼里,她何尝不心动?但是她有梦想,她还有很多事未完成,她……
“你……今天读得真好!”王淼首先打破沉默。
“还行啦!”雅香低头扣着手指,“都是你弹得好呢!大家都顾着听你的琴了!”
“哪有,我只是个配角,你今天才是主角!”说到主角时,王淼看向雅香,雅香装作不知道继续走自己的。
元旦的夜空有些暗,像涂了漆的布,即使校园里灯火明亮,可是仍然照不到法梧巷里。从远处看,两个幽谧的背影一摇一晃,叶子就从他们头顶往下落。王淼不自觉地伸出右手轻轻搭在雅香的肩上,雅香身体微颤,身体变得僵硬,她紧咬着嘴唇,眼神里惊喜、害羞与害怕并存。
“那个……”
“什么?”王淼故作镇定。
“你的手……我不太适应……”
“没事,时间长了就是适应了。”
雅香哑然。
他们悠悠地走着,时间似乎变得凝固起来。夜风冷冷地低吼,而王淼的血液却在躁动,他的手越搂越紧。终于,在一个拐角处,他拉住了雅香。
“雅香,你知道我的情感,我……”还没说完就准备去吻雅香的嘴唇。
“啊!”雅香惊到,赶紧使力推开了王淼。
“雅香,你……”王淼急道。他心中翻腾万千,他怎么也没想到雅香会推开自己,自己那么爱她,为她做了改变而且这段时间明明进展得很好。
“对不起,王淼,我……我还没准备好……”雅香说完就往回跑去,留下王淼一个人在风中颤抖。
“嘘,嘘”,雅香喘着粗气,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刚刚真是“死里逃生”!不过,自己怎么会跑呢?真是有点小小的遗憾。
再说王淼被几阵冷风吹醒过来,气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这么着急呢!再晚一点更好呀!哎!”有点悔不当初的样子。
“燕子的身子虽在南方,
但是巢穴却还在北方。
家筑在寒冷的枝头,
哪儿的温暖也只是阳光下的露珠。
可以骑马的冰湖,
现在浮不起一片树叶,
长长的冰绺化得像一串浓鼻涕。
春天是连接冬和夏的绳子,
它一头系着冰,一头系着火,
告别只是开始的另一部分……”
从寒假到春节再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雅香和王淼一直处于这种混沌的状态,过冬的都醒了,他们的感情却还在冰冻着。自从上次那事过后,王淼再也不敢善做主张了,虽然第二天雅香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王淼决定打持久战,坚持文火慢慢煮。
开年以来雅香的心情一直不好,一天到晚抑郁寡欢的。除了家里的烦人事外,她更是收到了一个噩耗,房主奶奶去世了。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多么的伤心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两天没吃饭,但且喝了几口水。她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冲到家乡的小河边哭泣,她趴在河滩上,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都要一个个离去呢?过往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疯子,他们怎么知道雅香深深的爱?河水的方向通往XA,她的泪水啊直往下掉,她想着但愿河水能把自己思念带过去,能让奶奶在天之灵有所安息。
她收拾行装想要过去,却被父亲的一巴掌拦在了门口。
“没出息的人!一个陌生人,死便死了,关你什么事?你还想不想过年了?”
于是,她又跑到爷爷的坟头上哭泣,她哭喊着,她希望爷爷能听见她的哭声,可是只有坟旁的两棵常冬青在风中低吟。她一哭就哭了一天,以至于眼睛深陷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讨饭的乞丐看见她从坟墓边走过来,吓得扔掉了破碗,边跑边喊:“哎呀呀,吓死……妈妈啦!鬼呀……”她什么也不管,披头散发地在外流荡着。
进门的时候父亲又给了她一把掌。
“混账东西,一天到晚跑到哪儿去了?看你搞得跟个鬼似的!”
雅香不知道痛,瞪了他一眼,父亲反倒一惊后退两步。
她拖着步子回到房间,关上门便躺在了床上,也不论满身的泥土,她如同死了一般。外面传来摔碗和破骂的声音,世界与她没有丝毫联系。
噢!她真的像个死人,眼睛一动不动,嘴唇发紫,身子僵硬地放在在那儿,一放就放了一晚上。第二天她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姐姐在旁边照顾她,安静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母亲在一旁掉着眼泪,好歹是自己的骨肉。父亲在窗户边抽着烟,嘴里絮絮叨叨着“大过年的都没个安稳,平白无故弃了好几百块!”
这段时间雅香写了很多诗,这些诗歌要么是回忆她与奶奶之间故事的,要么就是表达自己对奶奶的思念和悔恨之情。比如听奶奶讲她与爱人的故事,与奶奶一起“废物利用”,陪奶奶烧饭做菜,在她身边学会很多老技艺等等。那样的日子多么温馨,这使她在偌大的寒冷的城市里找到了心灵的归属。
“奶奶,您走了!
我却不在您身边。
您走的安详与否,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您离去的消息,
其余的,一概不知。
比如,您有没有乘着仙鹤?
那边的世界美不美好?
您有没有看见自己的丈夫?
甚至,您有没有遇到一个比我更可爱的孙女?
我都不知道。
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怕只看一眼!
我都答应过您要您过得更好,
您笑着说不用,只要我在。
可是,奶奶!
您走得时候我并不在!!!”
雅香边写边哭,泪水掉落在纸融化了笔墨,形成一道道分不清名堂的圈。
“我又去了您的小房间,
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您的房间这么小!
您是把大的都留给了我吗?
旁边的工人叔叔说,您把这间房子留给了我,
可是您不在,我真的会害怕。
桌子、椅子、碗筷,
一切真的好熟悉,
我却唯独见不到熟悉的您!
我在相册里找我们的合影,
却发现原来这么久我都没和您照过一张照片。
奶奶,您什么时候回来?
我只要和您拍一张照!!!”
……
一张张纸,一封封信,雅香写了又捏,捏了又写,她的眼里含满泪水,空旷的房间从来没如此安静过。她到处找自己的日记本却找不见,旁屋的工人叔叔说不小心当做奶奶遗物火化了。没就没了吧,这样奶奶就能永远记得自己的气息了。
她看着眼前的房子这么大,这么空旷,现在都属于自己,可是自己却生不出任何开心的心思。她把奶奶的灵相摆在大堂上,和她那年轻的丈夫摆在一起,岁月让他们差距如此之大!她抚摸着桌子、椅子,这都是奶奶生前用过的,还有旁边那个铁畚箕是雅香和奶奶一起打造的。她原本想着今年过年回来给奶奶带些好吃的,可是奶奶再也吃不到了。
听工人叔叔们说,奶奶走的时候没人知道,走后几天才被过来住宿的人给发现了。她躺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把这间房子留给雅香,还留了一串雅香的号码。法医说奶奶死于心肌梗塞,雅香似有所悟,难怪奶奶经常说心口痛,可是自己竟然没有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是多么后悔啊,她想,奶奶走的时候一定很孤独,她走的时候也一定很冷。她身边没有一个人,甚至连只“吱吱”的老鼠也没有。她捶胸顿足,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她喜欢黑,这么大的夜,这么大的房子,她现在和奶奶一样孤独。旁屋的房子奶奶赠给了那些工人,对于这些在城市无法落脚的农民来说,这是对于他们勤劳善良的伟大馈赠。雅香不打算用这栋房子,这是奶奶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同样也是奶奶这辈子最珍惜的东西,她发誓要好好保存它。
王淼也知道雅香的近况,于是他想方设法去逗雅香欢心。可是失去光明的人尚且可以为他点燃蜡烛,失去眼睛的人又如何能让他感受到光明呢?文艺一角雅香不愿去,王淼替她弹琴她也不乐意听,她总是这样浑浑噩噩,难道爱情的力量比不上亲情吗?有时候王淼会这样反问自己。雅香辞去了宣传部部长的职位,她一心搞起学习。
之前爷爷去世的时候雅香没来得及送终,这次奶奶去世了她仍然没能送终,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弥补一下,好安慰惭愧的心灵。于是她决定守孝三月,这一守就守到了夏天。
日子久了总会冲淡些回忆,春天的烦事到了夏天自然好了许多。且不说别的,单是这百花繁盛、百鸟争鸣的风景也是最讨人喜欢的。说春困夏乏,春困可以理解,毕竟万物还没从冬眠的岁月里缓过神来,但是夏天可真的不乏。过去对于农民来说,最繁忙的季节在夏季,所以夏天最为疲惫。可是对于现代社会的人而言,这等天气实在是旅游的契机,还有什么烦恼是忘不了的呢?
今天王淼又约雅香去爬山,这是他们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了,第一次是王淼人生的转折点。
他们带了帐篷还有食物,今晚他们决定住在山上,听说华山的日出特别美妙,在那一刻人能感觉到生命的本质,所以雅香也很期待。到了山脚下王淼才想起忘记带吉他,雅香无所谓,倒是王淼特别在意。他本来练习了一首很好的曲子想要趁着夜光弹给雅香听,然后再趁机向她表白,这下子没了乐器岂不是什么都要泡汤?所以王淼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讨来吉他,雅香执拗不过只好放他离开。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的夕阳红的似火,却偏偏没有一点彩霞。山上传来蝉的嘶叫,好像里面藏了些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地上的风尘被偶尔吹来的几阵热风卷到天上,迟迟下不来,反而模糊了远方。王淼就在这模糊中越奔越远。刚刚来的时候他们还庆幸今天上山的人少,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人少的真正原因?
王淼走了没一会儿,山下就狂风大作,夕阳躲到无人的角落偷偷赎罪,再也不愿管及别人。再过顷刻,大雨便也滂沱似的往下掉,上山的人都紧急往后撤退,只有雅香还苦苦地守在原地。
风打在她的脸上,雨也打在她的脸上,她先是头发散乱,接着就是衣裳湿透。她拿帐篷挡住身体,不料狂风竟把帐篷吹到地上。她像零落的草,又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白兔。她的眼睛朦胧,一直盯着山下的那条道路,她坚信心中的那个男人一定会来接自己。
可是,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大雨天的时间是被凝固起来的,雨不停,时间不会走动。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雅香心中期待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她绝望了,她瘫倒在地上,约定呢?风吹雨散。承诺呢?已成夕阳。
雅香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这样的天气还有谁愿意来接她?突然几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出现在她的眼前,“杨军武”!对了,就是上次撞到她的那个男人,他们当时留下了联系方式,虽然之后再没联系过,但是他……雅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他,那个开着军车,留着一头浅发的男人。她失了魂似的按下了拨打键……
王淼回到宿舍取了吉他就往回跑,没曾想跑了一半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夏天的天气真是难测,刚刚还是万里无云,转眼间就是倾盆大雨,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王淼捶捶大腿,恨自己没看天气预报,白白浪费了大好机遇。于是他又匆匆忙忙地冒着雨回去取伞,好歹能弥补一下自己的错误。
雨是砸下来的,砸在人身上生疼,砸在地上全溅成了烟。这些烟就在大街上弥漫,不一会儿就聚集成了雾。王淼抱着吉他往回冲,他恨不得有飞翔的本领,可以一下子飞到雅香的跟前。这么大的雨,雅香一定很害怕,也一定很孤单。她有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自己坐车回来呢?一个个疑问在王淼心中展开。
“雨下得急,必然
会砸到一些鸟。
人走得急,必然
会留下一些遗憾。
沿途的风景在眼球中闪过,
鞋子赶不上脚的步伐。
……”
在一个拐角处,王淼刚转过弯来,一辆面包车便飞也似的撞在他的身上。他在巨大的撞击下腾空而起,他的吉他也在空中飞翔。几乎同时,他和吉他掉落在地,他口吐鲜血,吉他碎成几半。
雾气越来越浓,夜色越来越暗,周围的人也越聚越多,司机在一旁来回踱步打着电话,救护车“滴答滴”地声音时远时近……
雅香是被杨军武背上车的,她在雨中淋得太久以至于站立不稳,意识不清。杨军武接到电话后感觉很意外,但仍然开着车子飞奔过来。他把雅香接到一家快捷酒店,然后又一二一地把她背到房间。
雅香是美丽的,即使淋了雨她也是美丽的,就像西施的哭泣一样,梨花带雨常常惹人怜爱。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微闭着,嘴唇缓缓翕动。她长长的秀发湿漉漉过后竟然产生了“沾衣欲湿杏花雨”的感觉,她的皮肤在灯光下白里透红,胸脯也在一上一下地浮动。
外面风雨猛烈地刮着,屋内反倒闷热无比,杨军武给雅香拿来毛巾,却不曾想看到如此温馨的一幕。他给雅香擦拭着脸庞,可是越擦越使不上力气,他触碰到雅香的肌肤,他的心跳在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况且这女人如今还跟自己独处一室。他是一个青年男子,他血性正旺,欲望正强,这样的场面要他如何能接受?
“妈的!到了手的绵羊决不能让她跑了,处分便处分吧,老子一个兵怕些什么?这样的女人也是难得一见。再说,就是现在回去,也没有屁点心思工作。”杨军武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他扔掉毛巾,轻轻脱掉鞋子和外套迅速钻进了被子。雅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醒,她喊道:“啊!你干什么……你滚开!”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杨军武哪会管她的呐喊。他用嘴唇堵住雅香的嘴巴,雅香就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雅香用手推他,用脚蹬他,可是劳累了一下午的雅香哪里会有力气抵抗过一个大男人的猛烈进攻呢?她像只羊一样只能任人宰割。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脸色血红,她的思想一片空白,只是断断续续地出现王淼的影子。心中的男人他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期待换来的只是失望?
杨军武像一头狮子,他边亲吻边脱衣裳,无赖又有雅香反抗,又有多个扣子阻拦,他恨急了,怎么关键时候总出许多麻烦。情急之下他干脆直接撕扯掉雅香的上衣,于是雅香那丰满而雪白的胸脯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更激动了,像是争食的野狗,再次扑了上去。
偏僻的宾馆,偌大的雨声,谁能听见一头羊绝望的呼唤?当杨军武进入雅香身体的那一刻,雅香的瞳孔放大,里面失去了一切生命的色彩。
当此时,窗外刚好响起了惊雷,伴随着闪电几乎同时降落人间。雅香的身体猛烈地惊颤抖,浑身僵硬起来。
风似狼吼,雨似犬鸣,路上的积水漫过了台阶。几处土墙在淋漓中轰然倒下,一棵泡桐树被闪电劈成两半。那些树木的叶子散落到处,有的粘在地上,有的趴在车顶,有的卡在下水道缝里,像女人散乱的头发盖在脸上。刚刚茂盛的花朵也都被折断了腰肢,再也抬不起妖娆的身子。
窗户玻璃在风中“啪啪”作响,整个房间内寂静地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雅香面朝天花板躺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上次奶奶去世时她也是这个姿势。床单旁边有一滩血,像红色的杜鹃花那么鲜艳。
杨军武也躺在旁边喘着粗气,一顿饱餐让他有点劳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睛瞟了瞟旁边的雅香,好像晚餐的味道很不错。他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医院里,医生正在病房里来回奔波,昏弱的灯光,钳子、刀发出“乒乓”的响声。王淼静静地躺着,他眉头紧锁,难道意识里还有什么牵挂?一滴滴血从他身上滴下,有的滴到床单上,有的顺着医生的手滴到了地上。
“命运交汇的时刻,
风雨狂吼,天公为此呐喊。
无人的夜里,徒攥一分寒流当做醉意。
安宁、嘈杂,奔波、静躺,
生命的存在何关乎一副残躯?
闭眼为生,睁眼为死,
幽冥的大门锁不住为害人间的恶鬼。
天堂呵,在何方?
地狱呵,为哪般?
到底是天水浇不灭欲火,
惆怅、哀乐在陋巷里浮荡……”
杨军武转过身子搂住失神的雅香,雅香颤了颤缩住肩膀。杨军武亲吻她的耳朵,轻声低语:“对不起,宝贝,是我的错。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你太美丽了,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从那次春节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等着你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会来找我呢?没想到你这么善良,竟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杨军武用力搂住雅香,轻叹一口气,“你可知道我心中惭愧不已?为这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偏偏又联系不到你。没想到今天见到你却是在瓢泼大雨中,你一定过得不好吧?”
杨军武说到瓢泼大雨时雅香的身子又颤了颤,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那个男人,他究竟去了哪儿?她怎么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也没有?他不是爱自己么?他不是深爱么?难道这就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今天,雅香失去了爱情,偏偏她还同时失去了身体,她的灵魂哦,被埋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这对她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杨军武觑了雅香一下,看雅香没什么表情他反倒担心起来。之前的举动都是“血性”之举,等到事情过后杨军武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如今正混得风生水起,好不容易抢到个名额去给领导开车,大好前程摆在那里,怎么能够被一个女人所阻碍?他想了想这个女人,又盯着她的脸庞看了看,“还不错,实在不行就要了她吧。好歹是个大学生!”这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
“雅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讲出去,我也是因为爱你才这样。我发誓我自己会对你好好的,会跟你永远在一起。”杨军武说的真柔情,像是在跟自己的爱人说话一样,任是哪个旁人听起来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况且……你也已经是我的人了……”后面的话杨军武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雅香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明白的。他想着先把雅香给安定下来,等事情过了后又有谁知晓实际呢?
雅香的心里纠缠着,痛苦着,却也明白着。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给糟蹋了,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难道自己还要冒着毁掉一生的风险去告他吗?如果王淼知道了,他会不会鄙视我?去……先不提这个负心汉,那其他人呢?外面那些人知道了这些,自己还能找到工作,还能嫁的出去么?
痛却不能喊出来,这是最大的痛。像过去被压迫的无产阶级,明明给别人做牛做马,却还要忍气吞声,反倒是地主阶级的嘴脸越来越嚣张可恶。倘若不拿起锄头做反抗,更将永生永世堕入这等黑暗之中。这样的道理雅香怎么不知道呢?她一个高等知识分子,学习成绩那么好,难道都忘却了么?
杨军武不放心雅香,一来他害怕雅香想不开,二来他怕雅香把事情抖露出去,因此在她床边“苦苦守候”了一整夜。直到后来看雅香睡着了才肯放下心来。
这几天雅香都没有去学校,她给导师发了请假信息后就一直缩在房间内。黑暗的房间,刺鼻的味道,凌乱的东西,还有衣衫不整的她。她的身上青的青,肿的肿,全是自己洗澡时掐的。那天回来后,她把身子洗了一次又一次,擦了一遍又一遍,但凡是杨军武碰过的地方她都狠狠地蹂躏。她恨这副躯体,她讨厌自己。饿了她会吃桶泡面,或者买桶冰淇淋,累了她就躺在这破床上休息。天晴的时候她就躺着发呆,下雨打雷了她就像只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王淼的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除了中间几个女同学打电话询问境况再无其他。
整整三天,离耻辱事件过去三天后雅香才收到王淼的电话。她瞥了一眼这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这名字伤她太深,她一见到内心便隐隐作痛,然后又隐隐滴血。因为他,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生都将变得扑朔迷离。
电话响了一通又一通,它不来就不来,来了便没完没了。雅香把头蒙在被子里也盖不住手机的铃声,最后一气之下干脆拔掉了手机卡,就在她拔掉的那一刻,王淼的手指点下了信息发送的按键……
“亲爱的雅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一定还在怪我为什么没有去接你。可是,我并不是不去接,我当时甚至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是啊,飞过去……我遇上了车祸,医生说我差一点就永远回不来。我要是真的回不来,你会为我悲伤哭泣吗?这几天我都躺在医院里,昨晚才苏醒。我一醒过来就想到了你,我就给你打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你……还在怪我吗?我想过来看你,可是我走不了,我的伤还没好……我只求你能原谅我!”但是这条信息雅香永远也不会再看见。
王淼放下手机,他的眼神有点黯然。五天了!他给她打了五天的电话,发了五天的信息,可是一直没有回声,甚至连雅香的人影都没见着。他问过同学,同学说雅香生病了。可是再大的病能大过自己,能大到连个电话也接不了吗?从希望到失望,他的眼神逐渐干涸。世界也只留给他一个窗口的大小,他每日仅能见着新生的枝叶和飞过的燕子,他也曾渴望新生,他也曾渴望飞翔。
难道感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难道雅香真的对自己没有一点情感吗?可是……哪怕是朋友……哪怕朋友听到自己的噩耗也会过来看望一下自己。那天的事情就那么不可原谅,自己就那么罪无可赦吗?王淼失望透顶,身体的疼痛固然难受,可是心灵的失落才真正令人麻木。
“雅香!你心胸太小了!太小了!你连这点小事都能放不下!你怎么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王淼捏着拳头恨恨地说。
日子就这这么平淡地过着,像公园里的抽水车“咯吱咯吱”地响,没有丝毫特色。人们该学习的学习,该工作的工作,都繁忙着自己的生活。夏天把枯燥升到了空气当中,把烦闷升到了嗓子眼,把一切不好的全升腾起来,好不容易下场雨凉快些,却又将戾气带回到人身上。
经过半个多月的颓废,雅香终于回到了课堂。她瘦了一圈,眼睛凹陷,她是从地狱里走出的天使。她往角落瞟了瞟那个曾无比熟悉的身影却什么也没见着。同学告诉她王淼生病了,她“哦”了一声后再也没有多问。生病罢了,雅香却是灵魂丢失了,两人一对比,孰轻孰重顿然可知。
再过了几天王淼也回到了教室,他脸色发白,身子颤颤巍巍的大不如从前。雅香出门的时候他刚好进门,两个人停在了原地,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身体怎么样了?”
她是这么的消瘦!他是这么的脆弱!他们的心里都在为彼此心疼着,但面上又都是无比的镇定,毕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没事!”两个人又同时回答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雅香低下头往门外走去。
王淼嘴巴嚅了嚅,一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今天是导员的生日,全班人集合在一起给导员庆生。自从上次分别后,雅香就有意无意地躲着王淼,王淼去哪里她就不去哪里,甚至要是王淼去这个食堂吃饭,她宁愿选择更远的食堂。今天碰见王淼她又习惯性地往别人身后躲。她的一切王淼都看在眼里,他的心如同被一刀刀地割。自己真就这么不可原谅吗?自己就真的这么不堪入目吗?
他越想越气,三年了,他追了她三年多最终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仅仅因为一件事情她竟然就对自己置之不理,她的心究竟是石头做的还是铁打的呢?就算是石头做的也会碎,铁打的也能被融化!
王淼一个疾步向前,抓住雅香的手臂准备往外走。雅香挣脱着,她现在很敏感,特别对于男生的触碰。这一反抗王淼火气更大了,他狠狠地甩掉雅香的手臂,大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雅香的手臂疼痛却不言语,她只低着头不说话。她心中一股脑的委屈该对谁说?难道她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他自己被强奸了吗?不会的,她当然不能这么做。于是,她紧咬嘴唇,强忍着不流泪。
同学们都拉住王淼,他们也很纳闷。这两人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班长,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是啊,班长,你先别着急。”
……
可是王淼哪能听进他们的劝告,这些日子他不仅忍受着身体上的巨大痛苦,更忍受着心灵上的巨大苦痛。他爱呀,爱到极点竟然就变成了怨。世间的情感真是难料,这辩证的关系又有几人能够明白?世人都在这中间浮浮沉沉,明明知道爱的痛苦的可能,却还要奋不顾身地追求这中间片刻的欢愉。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我等了你三年,这三年我把大部分心思花在你的身上,你却一直不对我表明自己的看法。行,你不爱我,那又为什么会有爬山?又为什么要送我吉他?为什么会有文艺一角和同台演出?”说到这儿,王淼的思想就飞到美好的过去。那一夜城市灯火通明,山上寂静安详,王淼因为雅香的一番话而寻找到自我;那一天,雅香抱着吉他兴冲冲地找他;那一天,他们在文艺一角弹琴朗诵;那一夜,他们在千万人面前同台表演。多少人曾以为他们是梦中的一对,谁能料到如今会变成这样?
雅香的头更低了,她的委屈无人知晓。她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既然面对不了,那就干脆逃避吧。
“你别走!”又是一阵大吼,雅香停住了脚步。“你要是果真不爱我,就把这十瓶啤酒喝完!”
旁边同学都倒吸一口冷气,十瓶啊,这就是一个男人也未必能做到,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
雅香转过身子,抬起头看着王淼。她眼睛红红的,这眼里百感交集,有痛苦,有遗憾,也有留恋与不舍。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她爱过!是的,她爱过,如今她连爱还没说出口就要说放弃。
她抬起脚步朝啤酒走过去。旁边的同学拉拉她的衣袖劝她不要把王淼的话放在心上,她却只是笑了笑继续向前。
她看着眼前的啤酒,这是酒,也是情,喝完了酒,情也便尽了,自己也会永远把它留在心中。她举起瓶子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酒从她的喉咙往下,也顺着她的衣领往下,她咳嗽,眼泪被呛出来也不停止。“举杯消愁愁更愁”,她泪眼朦胧,思绪朦胧,过往的一切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在孤独的城市里遇到了奶奶,王淼在她缺爱的时候无私地关照她,奶奶去世时她多么的无助,王淼却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还有吉他,文艺一角,在文艺一角里她第一次当着外人面朗诵诗歌,以及后来她和王淼一起排练节目。对了,还有西餐厅,王淼亲自为她弹奏吉他,在那儿他们演绎了一场比在元旦晚会上还要成功的诗歌配乐朗诵。雅香嘴角微微笑着,苦酒勾起了她甜美的回忆。可是这回忆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几秒钟后她的思绪便飘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她在大雨下面苦苦地等候,她望断双肠,可是王淼始终没有出现。就在她绝望的那一刻,杨军武却开着车子来到她的身边。她的思绪跳飞,又到了宾馆里,她仿佛看到了杨军武在她身上肆虐,她痛哭,哽咽,又咳嗽。
“砰”!王淼将酒瓶砸在地上,“别喝了!你走!你走!”王淼嚎啕大哭,泪水如洪水般冲破眼眶的闸门。他实在想不到雅香竟然对她如此狠心,就是宁愿喝醉喝死也不愿给他一线希望。
“哈哈”,雅香怒极反笑,走便走,瓶已空,情已去,又还有什么不舍的呢?
“叶子在风中飞舞,
唱的却是醉酒的歌。
它没有眼泪,甚至连翅膀也没有,
徒靠忘却减轻体重。
街灯下摇晃的身影,
从街头摇到街尾,是一盏
不灭的蜡烛。
星星之光在黑夜里闪烁,
能照亮几只人虫?
……”
雅香一会儿靠着栏杆,一会儿又坐在台阶上,她醉了,她的头发在风中散乱。她快要像叶子飘起来,昨天她放弃了身体,今夜她放弃了爱情,明天她又该放弃些什么呢?
她拿出手机,找到杨军武的号码,这个令她耻辱的男人,自己却不得不去面对他。她咬咬嘴唇按下拨打键,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杨军武收到雅香的电话是既害怕又开心,他不清楚结果是哪种,自己又会面临什么样的抉择。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处于担惊受怕当中,电话一响身子就会跟着紧绷起来。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以为雅香已经忘掉了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再次接到她的电话。
“喂……,您好!”他试探着问。
对面沉默片刻,而后传来雅香迷迷糊糊的声音,“我在##大街……嗯……你过来接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杨军武松下一口气,“事情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
“##大街?她跑到那儿干什么?”杨军武稍有疑惑,但还是飞快地赶到那儿。刚到街口就看见雅香正靠着一根柱子狂吐。他赶紧扶住她,又拖着她来到车上。
“你注意点,千万别吐了,明天上午领导还要用车,被发现就不好了!”杨军武撇了撇嘴。
可是他不说还好,一说雅香便像是来了风头,“哇”一声吐到了座位上。
“哎呀!你说你……他娘的,明天又要挨批了!”他摇摇头,“算了算了,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宾馆里,雅香躺再床上,王淼替她洗着毛巾,刚刚一进门雅香又吐了一次,这次干脆吐了他一身。
“你过来!”雅香指着杨军武说,“你……过来!”她醉醺醺,断断续续。
杨军武一惊,蹑手蹑脚来到她的身边。“有什么事?”
“我问你,你会不会负责?”雅香盯着杨军武说。
“负责……”杨军武犹豫不决,声音拖得很长。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雅香的嘶喊给打断。
“你要是不负责,我就让你一无所有!”雅香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像受伤的母羊怒视着大灰狼。又或者像鞭子抽到奴隶身上时,奴隶那冒火的眼睛。
杨军武像是想通了什么,牵起她的手,“雅香,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对你的爱深入骨髓,负责是应该的,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真得开心不已。”杨军武亲她的手,那么白,那么嫩,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雅香又倒在了床上。
眼前这个女人,睡有睡态,醉有醉态,淋雨有淋雨的态,总之百姿百态,百态皆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