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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傍晚

太阳远远地落到后院的栅栏下面去了。彭罗德·斯科菲尔德走近那栅栏,沉思地抬眼看着栅栏顶部,似乎有点儿想爬上去坐在那儿。他犹豫不决,两手轻轻地从上到下摸摸自己的腿肚,后来一转念,决定哪儿也不坐。他倚在栅栏上,深深叹了一口气,瞅着公爵,他那条总是若有所思的狗。

他叹气是因为回想起了一些事情,一幕幕简单的悲惨情景在他眼前闪过。陷入混乱的“儿童剧”刚开始落下帷幕,小兰斯洛特爵士便对仇人发起了猛烈攻击,当他很不甘心地被人从倒地大哭的小加拉哈德爵士身边拖走时,他看到可爱的玛乔丽·琼斯在愤怒地哭泣。然后,——唉,痛苦!唉,女人!——当他这个小恶棍被恼火的值班人揪着走过她身边时,她竟然抽了他一个嘴巴,然后转身搂住小加拉哈德爵士的脖子。这真是最最令人痛苦的一幕。

“彭罗德·斯科菲尔德,你一辈子也别想跟我说话!”莫里斯的小白靴和金流苏起了作用。

在家里,这位舞台上的小兰斯洛特爵士被锁进一个衣橱,等他父亲回来发落。斯科菲尔德先生到家了,不一会儿按照古老的家长制传统行事。这种传统的历史极其久远,肯定早于史前,也许始于原始时代,但它至今仍在一些沿袭着古代简单做法的深宅大院中流行。

所以,此时此刻,在黄昏中,彭罗德靠着栅栏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把他比作一位经历了类似遭遇的成年人。回想起那个锯木屑箱子,我们可以想象这位成年人是一个严肃而有创造力的作家,在僻静的隐居处从事自己喜欢的文学活动。我们看到,这一时期他创作出了一部“杰作”中最富阳刚之气的一些篇章,专门描写通红的鲜血和强大的原始冲动。我们看到,这位富有思想的男人被人从他宁静的隐居处拖到可怕的大庭广众间去登台表演,更糟糕的是,他自己身为作家,却要被迫去抒发另一位作者笔下的肉麻情感,那位作者不仅本人令他厌恶,她那一整套“纯文学”的创作方法和路子都令他鄙夷。

我们看到,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了保存面子,被迫偷了一条工装裤。就这样,我们知道,他毁了自己的名誉,又使全家人丢尽了脸。接着他参加了决斗,可又被他的心上人一脚踢开,从此永远失去了她(根据她自己的宣言)。最后,我们必须看到,他被权威人士监禁,拷问……鞭打。

我们可以想象,这个男人一定觉得他这辈子经历的事故太多了。然而彭罗德却把这一切都压缩在八小时之内。

他至少隐约地感觉到最近的生活丰富多彩,因为他倚在栅栏上瞅着他的若有所思的公爵时,又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唉,今天可真够瞧的!”

可是不一会儿,一颗星出现在天空的最高处,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彭罗德抬起头,在无意中有点困倦地发现了这颗星。他打了个哈欠,又叹了口气,这次却不是因为回想起什么。夜幕已降临,这一天过去了。

这声叹息纯粹是由困倦引发的。 bMugGnV5pWzmiEOt8/uGTuo6TOTiyQUQyRvKHlkZDQGyITkgLnmAFL1d4lSs3C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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