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秋季坐船游湖,船至幽深处,一眼望去,湖山相连,不见人烟。
船夫一边闲聊,一边划桨。又悄悄撒网,半晌,捞上来几只肥蟹。他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只道,今晚归去有下酒菜了。
这份满足,令人称慕。是啊,这片湖山便是他此生的归宿,而此间万物,他尽可享用。我不过是西湖的过客,往来匆匆,未曾有他这样的福报。
想着月色昏黄,他拎着新鲜的湖蟹返家,妻子倚门相候。炉火上的酒正沸,热热地饮上几盅,顿解尘劳,烦虑尽除。
月光洒在明净简洁的窗台,凡人的日子,更有一种清光,一份深稳,令人沉浸而眷恋。
他说,他世代居住在杭州,靠着这一面湖水,养家糊口。虽不富庶,却得以安居乐业,别无所求。
这么多年,独自游荡在西湖,饱览春风秋月,也看尽岁月沧桑。世事的更替,山河的变迁,于他并无妨碍,他只管做一平凡的船夫。
我又何尝不想,生在这片湖山,平凡简单。日日推窗,触眼都是天地的净,是人世的闲远。
然而,在我的身上,有着江湖荡子的影子。更想邀上三五知己,泛舟游湖,醉卧山水,不知归路。至于明日身在何处,会邂逅何事,我也是不顾。
后来,我多次重游西湖,泛舟烟波,再不见他身影。古人云:“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与他的缘分,在此之前已耗尽。
人世多少聚散离合,皆是匆匆。那段记忆,放在了我的心里,始终清洁,便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