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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长第五

此篇基本上都是品评古今人物之贤否,谈论其行事之得失。这都是学习者格物穷理的一个方面。胡寅认为此篇内容可能多是子贡之徒所记。本篇凡二十七章。

5.1 子谓公冶长:“可妻 也。虽在缧绁 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译解】

孔子评论公冶长的品行说:“他是可以让姑娘嫁给他的好人。虽然他曾经获罪入狱,可那罪行并非是他犯下的。”于是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公冶长。

孔子评论南容的品行说:“他平日里言行谨慎,国家政治升平的时候,他不会被冷落一旁,而是会受到朝廷的任用;国家动乱的时候,他也能免于刑罚杀戮之祸。”于是把自己兄弟的女儿嫁给了南容。

【注释】

◎缧绁:缧是黑色的绳索,绁是捆绑之意,古代监狱用黑色的绳索捆罪犯。 ◎邦有道:国内政治升平之时,即治世。 ◎邦无道:乱世。

【解说】

本章讲述了孔子为自己的女儿和兄弟的女儿挑选夫婿的事。公冶长,姓公冶,名长,字子长,是孔子的弟子。南容是一个住在南宫的人,名绦,又名适 ,字子容,谥敬叔,乃孟懿子之兄,也是孔子的弟子。

南容谨于言语,所以孔子把自己兄弟的女儿嫁给了他,此事又见于《先进》篇。

5.2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译解】

孔子评价宓子贱说:“真正优秀的有盛德的君子,就是这样一种人。然而,假设说鲁国没有君子的话,那么宓子贱是如何尊贤取友,才能够成就这种君子之德的呢?”

【注释】

◎君子:成德之人。 ◎若人:没有明确指出这“人”是谁。 ◎斯:前一个“斯”指的是宓子贱,后一个“斯”指的是君子之德。

【解说】

本章称赞了弟子的贤德,并阐述了弟子之所以能够养成贤德的原因。宓子贱是孔子的弟子,姓宓,名不齐,子贱是他的字。

观察宓子贱养成君子之德,可知尊贤取友是学者的当务之急。孔子曾劝诫弟子“勿友不如己者”,还曾告诫过“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孔子说这些话大概也是为了说明尊贤取友之道。

5.3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译解】

子贡问道:“您认为弟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孔子说:“你的才能是有用的,可用作器物。”子贡追问道:“那么,弟子是什么样的器物呢?”孔子答道:“是瑚琏。”

【注释】

◎赐:子贡的名。 ◎瑚琏:夏代称为“瑚”,殷商称为“琏”,周代称为“簠簋” 。这是在宗庙祭祀时盛放黍稷的器物,用玉石加以装饰。这是器物中贵重而华美的一种。

【解说】

本章中孔子褒扬了弟子的才能之美。

朱子说:“子贡看到孔子评价子贱是君子,所以前来询问自己的品行气质如何,孔子便以此相告。虽然子贡尚未到达‘君子不器’ 的境界,但大概也算是器物中贵重的那种了吧?”

5.4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译解】

有人评价冉雍说:“虽然冉雍具备了仁的品德,德行优异,可惜口才不行。”孔子告诉那个人说:“人立身行道,为何必须要有口才呢?尽管口才是为了与人交际应答的,但只是嘴上花哨没有信实可言,说多了也会被正派的人所憎恶。虽然不清楚冉雍是否具备了仁的品德,不过人立身行道,为何必须要有口才呢?”

【注释】

◎佞:口才。能说会道,口才出色。 ◎御:应答。 ◎口给:信口开河。 ◎憎于人:“人”指的是正派的人。 ◎其仁:“其”指的是冉雍。

【解说】

本章强调了崇尚“佞”——也就是过分看重口才——的不足之处。冉雍是孔子的弟子,姓冉,字仲弓。冉雍为人沉着稳重、寡言少语。

因为有人过分看重口才,孔子为了强调把口才看得太重的不足之处,所以两次提到了“焉用佞”。

5.5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译解】

孔子让漆雕开当官,去执掌管理百姓的事务。漆雕开推辞并回禀道:“我对修己治人之理尚未达到真正懂得并深信无疑的程度。目前我仍在学习当中,还没到当官的时候。”孔子听了漆雕开的话,对他不满足于学有小成的态度甚感欣慰。

【注释】

◎斯:指修己治人的道理。 ◎说:同“悦”。

【解说】

本章谈到了立志笃学之人能让圣人开心的原因。漆雕开是孔子的弟子,字子若。从这里可以看出就算是走仕途,只有具备了必要的学识与德行,孔子才会让那人去当官。

子路让子羔担任费地的官员时,孔子评论说:“贼夫人之子。”(参看《先进第十一》)子羔才学不足,但子路却要安排他从事实务,这种事情孔子是不赞成的。

5.6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译解】

孔子说:“这世上没有能任用老夫的人,老夫的道无法实现了,我想坐上木筏在大海上漂流,一直漂流到海外去,到那时能够跟随老夫同行的人,大概只有由(子路之名)了吧!”子路听说这件事后很是开心,因为在老师众多的学生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老师提到了。孔子对此教诲道:“由在好勇这一点上超过了我,但他缺乏判断推定事理的能力,还没能做到让事理合乎义。”

【注释】

◎浮于海:航行到海外的国家。 ◎勇:决心一定要去做的勇气。 ◎无所:不能的意思。 ◎材:同“裁”。测量、判断、推定的意思。

【解说】

本章中孔子对于道不能实行发出了感叹,又鼓励弟子,想让弟子继续前行。

“好勇过我,无所取材”,这是先扬后抑,是在鼓励并希望弟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5.7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

“求 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赤 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译解】

鲁国大夫孟武伯问孔子:“子路可以称得上是仁人吗?”孔子说:“仁与不仁,不晓得。”孟武伯再次向孔子询问子路仁否?孔子说:“由(子路的名)好勇,所以如果让他在拥有千乘兵车的大诸侯国担任职务,训练军队,可以建立显赫的功绩。至于他仁还是不仁,这就不晓得了。”

孟武伯问:“冉求如何呢?”孔子说:“求,多才多艺,所以如果让他在有千户人口的大邑出任长官,或是在拥有百乘兵车的卿大夫家担任家臣,他肯定能做出了不起的成绩。至于他仁或是不仁,这就不清楚了。”

孟武伯问:“公西赤如何呢?”孔子说:“赤知礼,所以如果让他穿上礼服,站在朝廷上接待宾客,一定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至于他仁还是不仁,我就不晓得了。”

【注释】

◎仁:心之全德。 ◎又问:询问有关子路是否仁的问题。◎千乘之国:可以派出兵车一千乘的国家,这种国家在诸侯之中属于大国了。 ◎治其赋:赋,指兵。治,指训练。 ◎其仁:第一次出现的“其”指的是仲由(子路),第二次出现的“其”指的是冉求,第三次出现的“其”指的是公西赤。 ◎求也何如:问冉求仁否?◎百乘之家:“家”指的是卿大夫之家。 ◎宰:兼指邑宰和家宰。邑宰是邑长,负责管理百姓;家宰是家臣之长,负责管理事务。 ◎束带:穿上礼服后在腰间束上腰带。 ◎宾客:指列国君主和使臣之类。 ◎言:交谈、接待。

【解说】

本章体现了孔子不轻易用“仁”来赞许人。孟武伯是鲁国大夫,仲由和冉求在《论语》的前面几篇中已经出现过了。公西赤也是孔子的弟子,姓公西,字子华。

孔子说过:“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雍也第六》)仲由(子路)、冉求、公西赤都是属于“日月至焉而已矣”——短期内尚能遵守仁的那类人,所以他们有的时候能做到仁,有的时候做不到仁。故而,既不能说他们一定是仁者,也不能说他们一定是不仁者,大概出于这样的原因,孔子才用几个“不知”来回答孟武伯。

5.8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译解】

一次,孔子向子贡问道:“你把自己学业所得和颜回做个比较,觉得你们俩谁更强?”子贡回答说:“我哪能跟颜回比呀!我和颜回是无法比较的,我俩的层级不一样。颜回听说了一就可以知道十,我听到了一顶多也就知道二。”

孔子说:“正如你所言,你不如颜回。你对自身很了解,说自己不如颜回,老夫赞同你的说法。”

【注释】

◎何敢望回:不敢跟颜回比较。 ◎与:赞同。

【解说】

本章中孔子借用颜回来鼓励子贡不断精进。本章第一节是孔子希望子贡知道自己还比不上颜回,第二节是孔子希望子贡不能安于自己不如颜回的现状。

如果人没有自知之明,那么就不知道去进取。惮于自屈则不能追求进取。子贡能够自知、自屈,孔子见有可鼓励其进取的机缘,于是赞许子贡说自己不如颜回。

5.9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 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译解】

宰予有一天在大白天睡觉。立志求学之人本应珍惜光阴去努力学习,然而大白天睡觉,这是最为怠惰的人了。孔子责备这种行为说:“木头虽坚硬仍可雕刻,但是朽掉的木头却不能雕刻了。墙虽然坚固,但仍可在上面粉刷装饰,可是路边用干燥没水分的土修筑的墙,干巴巴的,就没法在上面粉刷装饰了。宰予是个怠惰之人,他连被教导的底子都没有,就跟朽木和土墙一样,怎么责备他都无济于事了,因此老夫对宰予这种行为就不责备了。老夫过去对人,听了那人说的,就认为他会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并对此坚信不疑。但是从今往后,老夫对人,就算听了他说的,也不会马上就相信他会按照说的去做,一定会观察他的实际行动后才会相信他说过的话。因为在宰予身上,证明了我过去的观点是有问题的,所以今后我要改变对人的态度。”

【注释】

◎朽木:腐朽的木头。 ◎雕:雕刻。 ◎粪土:路旁干燥没有水分的土。 ◎杇:杇是抹墙的工具抹子。用抹子粉刷墙,使墙变得美观。 ◎于予与:可以把“与”权且当作“乎”字。 ◎诛:责备。 ◎子曰:“始吾于人也”:这里的“子曰”是重新开始说一段话的标志。“始”是往日的意思。 ◎改是:“是”代指“听其言而观其行”。

【解说】

本章中孔子批评了门人怠惰的行为,希望其能自行改正。

宰予在孔门弟子当中以善于言辞著称。然而,他虽善于言辞却在行动上做不到,所以孔子告诫他,让他在行动上努力。

5.10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 。”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译解】

孔子说:“老夫到现在还没见过具备‘刚’这种品德的人。”有人说:“您的弟子申枨是具备‘刚’这种品德的人。”孔子说:“申枨是个有很多嗜好、欲求的人,所以还称不上是‘刚’。”所谓“刚”的品德是指意志坚强,不为外物所惑,而欲求过多的人会被欲望所左右,自己的意志则容易受到干扰、误导。

【注释】

◎刚者:意志坚强、不为外物所动的人。

【解说】

本章谈到领会“刚”这一品德是很难的事情。申枨是孔子的弟子。

所谓“刚”的品德,大概是人最难践行的一种德,所以孔子感叹地说尚未见到具备“刚”德之人。

5.11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译解】

子贡自述他的志向说:“我认为自己不喜欢别人施加在我身上的事情,那么我也不会希望把这种事情施加在别人身上。”孔子听闻后说道:“赐(子贡的名),这还不是你能做到的。”

【注释】

◎我:跟“彼”相对的人称用词。 ◎吾:指自己。 ◎加:施加。 ◎诸:之于。

【解说】

本章谈到了要做到“无我”是很难的。上节是讲子贡以无我自任,下节孔子虽然否定子贡关于无我的志向,但实际上是通过否定来鼓励子贡继续进取。

子贡志之所在是达到“恕”。在《论语》的《卫灵公》篇中子贡曾经问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孔子回答他说:“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此看来,可以发现“恕”是子贡比较难做到的德。

5.12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译解】

先生内心之德体现在先生的言辞容貌之中,学生们可以一起听闻学习,但是有关性和天道的问题,则因为含义深远,不能马上为学生们讲解,所以先生很少谈论这部分。如果不是学问精进之人,是无法听闻到的。

【注释】

◎文章:指“德”通过威仪、言辞等表现出来。 ◎性:人人都能接受到的天之道,如仁、义、礼、智之类。 ◎天道:人人都能接受到的天之道的本体。在天而未授予人的时候叫作“天道”,具于人心尚未应事而动的叫作“性”。

【解说】

本章讲到子贡从孔子那里听到了有关性和天道的教诲,并对此发出了赞美之辞。

孔子曾经说过:“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述而第七》)这段话中所指的大约就是本章中的“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由本章可知,孔子对于尚未到达一定层次的人,不会让其听闻关于高深问题的谈话。

5.13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译解】

子路是向善之心很强烈的人,听到了善言善行,还没来得及实行,就怕又听到了新的善言善行,因为自己之前听到的善言善行还没实行完。

【注释】

◎有闻:开头的“有闻”是听到善言善行,最后的“有闻”是指听到一回后又听到了其他的善言善行。

【解说】

本章讲述了子路专意于实行。

范祖禹说:“子路是听闻到了善就必定勇于去实行的人,其他的孔门弟子都认为自己做得不如他,所以将此事记录了下来。像子路这样的人可谓是能用其勇之人。”

5.14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译解】

子贡问道:“孔文子为什么被赠授‘文’的谥号呢?”孔子说:“孔文子虽然生来悟性极佳,但是仍能爱好学习;虽然身处高位,却不认为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求教是可耻的。谥法云:‘勤学好问为文。’这些是人们难以做到的,孔文子被赠谥为‘文’,原因正在于此。”

【注释】

◎敏:悟性好。 ◎下问:向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求教。

【解说】

本章中孔子回答了子贡的问题,讲解了孔文子之所以被谥为“文”的原因。孔文子是卫国的大夫,名圉

生来悟性极佳的人却不喜爱学习,地位高的人认为向地位低的人求教是可耻的,这些都是常有的事。苏东坡说:“孔文子让卫国贵族太叔疾休了原配妻子,然后孔文子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叔疾为妻,但是太叔疾却和原配的妹妹私通,因此孔文子大为光火,准备攻打太叔疾,于是来征询孔子的意见,孔子没有回答他,还命人驾车载着自己离开。后来,太叔疾出逃到宋国。孔文子又把先前许配给太叔疾的女儿,嫁给了太叔疾的弟弟‘遗’。孔文子是这样的一种为人,却得到了‘文’这个高尚的谥号,子贡对此很疑惑,于是向孔子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孔子不隐没孔文子的善行,并说正是因为有了那些善行才有了被谥为‘文’的资格云云。”

5.15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译解】

孔子私下评价子产说:“子产身上符合君子之道的行为有四点,自己持身恭谦,事上谨恪,抚育百姓爱民利民,治理人民以义正之。”

【注释】

◎行己:指自己接人待物时的行为。 ◎恭:谦逊。 ◎敬:谨恪(谨慎)。 ◎惠:爱民利民。 ◎使民也义:“使”不是役使的意思,是统御、统治的意思。“义”是指正道。

【解说】

本章是孔子在赞美子产。子产是郑国大夫公孙侨,子产是他的字。他是春秋时代的贤人。

子产担任郑国上卿,地位甚高,才能优异,但是为人谦逊,内敛俭约。他侍奉四代郑国国君,虽然权高位重,但是对君主从没有表现出不敬。郑国动乱,国君出奔,百姓困穷,他以恩惠养民。当时郑国国内强宗大族众多,有的人僭越行事,他凭借义来治理整顿。

5.16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译解】

晏平仲是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人。一般人和人交往时间长了,对他人的敬意就会衰减,而晏平仲从始至终都对人保持敬意。

【注释】

◎敬:不骄矜自负,不恃权傲物,秉持礼貌和诚意。

【解说】

本章是孔子在赞美晏平仲。晏平仲是齐国大夫,名婴,字平仲。他是春秋时期的贤人。

人与人之间交往时间久了的话,容易变得过于亲近而不庄重,并失去礼貌,还会变得容易不耐烦并欠缺诚意。

5.17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 ,何如其知也?”

【译解】

臧文仲虽然是鲁国的大夫,却收藏了诸侯占卜用的大龟,在收藏龟的房间柱子斗拱上雕刻山,以表现乌龟的安静;在梁上的短柱绘饰水藻,以体现龟的纯洁。作为臣民不去做应该做的本分,却这样向鬼神献媚,怎么能被称为“智者”呢?

【注释】

◎居蔡:“居”指收藏,“蔡”是大龟。古人灼烧龟甲,然后根据裂纹来占卜吉凶。 ◎节:柱子上的斗拱。 ◎棁:梁上的短柱,楹。

【解说】

本章告诉我们臧文仲并不是智者。臧文仲是鲁国大夫,名辰。他当时被认为是智者。

樊迟问什么是“知”时,孔子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参见《雍也第六》)

5.18 子张 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译解】

子张问道:“楚国担任令尹一职的官员子文,虽然三度出任令尹这一高官,但是不见喜色,又三度被免去令尹之职,也没有愠色。被免去官职时,他一定会把自己担任令尹期间的政事管理情况交代给继任的令尹。您觉得如何评价像他这样的人呢?”孔子说:“把国家的事务放在首位,不去计较个人得失,因此可以说他是‘忠’。”子张问:“无论是人品还是行为,他都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所以他算是仁者吗?”孔子说:“所谓‘仁者’是做到了心中无私,且行事举止自然合乎道的人。而现在这位子文的行为是否真的做到了仁,我不清楚。不能仓促轻易地评价说他是‘仁者’。”

子张又问:“齐国大夫崔子,犯上作乱,杀了齐国国君齐庄公,同僚陈文子很富有,富到家中已经养了四十匹马,但是待在有崔子这种恶人存在的国家,他感觉不安,于是放弃富贵,抛弃官职,舍弃俸禄,离开了齐国。但是到了其他国家,发现那个国家也有不忠之臣,他说‘跟我国的大夫崔子没两样’,便离开了那个国家。随后他又前往另一个国家,看到这个国家的大臣还是不忠,说:‘这还是跟我国大夫崔子一样。’于是又离开了这个国家。您认为该怎么评价这种人呢?”孔子说:“能洁身自好,害怕被邪恶所玷污,因此可以评价说他是‘清’。”子张说:“能忘却富贵,不害怕贫贱,这都是人难以做到的,所以可以说他是仁者吗?”孔子说:“虽说遵循了道且没有私心就可谓是仁了,不过陈文子果真是遵从了道,心中无所挂碍吗?抑或他考虑的是自己的利害安危所以才离开本国,结果看到其他国家也尽是崔子那样的人,所以才后悔了呐?这都不清楚。不能轻易地说他做到了仁。”

【注释】

◎马十乘:马四十匹。一辆车需四匹马拉,因此四匹马为一乘。“乘”是统计马车数量时的计量单位。 ◎违:离开。

【解说】

本章表现了孔子不轻易用仁来赞许人。令尹子文,姓鬭,名穀於菟。 令尹是楚国的官职名称,属于执政的大臣。子文是他的字。崔子是齐国大夫,名杼 。陈文子也是齐国大夫,名须无。“齐君”指的是齐庄公,名光。

子张喜欢关注别人难以做到的事。像子文和陈文子这两位的行为都是人难以做到的。但子张仅仅是就故事本身来谈,所以孔子认同他们的行为,但不认同他们的心。“忠”“清”虽说都是心中之德,仁却是心中的全德。仁者必然具有忠、清的特质,但是具有忠、清特质之人并不一定能说是仁者。

5.19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译解】

鲁国大夫季文子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考虑再三、思前想后、反复权衡之后才行动。孔子听说这事后说:“考虑过一遍的事情,现在再多考虑一遍,对那事的善恶可否就已经可以想得很明白了。”

【注释】

◎三思:“三”是指次数很多。 ◎可:不是“可行”的意思,而是“已经知道”的意思。

【解说】

本章是从季文子的行为,揭示了善于思考问题的标准是什么。季文子是鲁国大夫,名行父。

程子说:“为恶之人,无所思虑,如果有所思虑的话,必会去为善。但是,思虑两遍就已经很仔细了,思虑三遍的话会产生私心,反而会迷恋于私心,所以孔子讥讽了季文子考虑问题过度的举动。”季文子考虑事情如此仔细,不会犯下过失,虽然看似不错,但是在鲁宣公篡位的时候,他却不能对犯上作乱的行为加以讨伐,反而为鲁宣公出使齐国,对齐国进行贿赂。这岂不是印证了程子所谓“产生私心反而会迷恋私心”吗?因此,君子探寻道理的本源时,贵在虑事果断,不要崇尚无益过多的思考。(朱子)

5.20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译解】

宁武子是一位智者,在君主贤明、大臣优秀、国家无事的时候,看到可以为国效力,便出来效力;在国家被外国入侵,国内动乱之时,精明的人考虑自身安全都离开了,但是宁武子没有躲避乱世、苟且偷安,而是尽心竭力地救助君主,同时还能保全其身,他的这种做法完全就像是不晓得自身安危利害的愚人。他那种智者的行为,谁都能学得来,然而他那种愚人的行为,却是谁也学不来的。

【注释】

◎有道:治世。 ◎无道:乱世。

【解说】

本章虽然称赞了宁武子能很好地应对国家有道和无道的状况,但是重点所在是“邦无道则愚”这一句。宁武子是卫国大夫,名俞。

宁武子在卫文公、卫成公两朝担任卫国官员。卫文公是有道之君,卫成公却是无道之君,最终落到把国家政权丢了的地步。(朱子)

5.21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译解】

孔子为了遇见明君,推行自己的“道”而周游四方,在陈国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道最终是无法实现的,便叹息地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在鲁国的弟子们都胸怀大志,却不拘小节。这就好比是虽然拥有了花纹、色彩华丽而引人注目的纺织品,却不知道如何剪裁成衣裳。同样,虽然他们具有可以进取于道的资质,却不知道如何去节制,不知道如何正确地规划,所以我要回去教育他们,希望通过教育能让他们符合中正之道。”

【注释】

◎吾党之小子:意思是与我志同道合的弟子们,指孔子在鲁国的门人弟子。 ◎狂:志向远大。 ◎简:处事疏阔。 ◎斐然:有文采。 ◎成章:文采飞扬。 ◎裁:切割整齐。

【解说】

本章中写到孔子周游列国,却发现自己的“道”不能实行,便想返回鲁国,于是发出了一番感慨之辞。

孔子看到自己的“道”在当时无法实现,转而开始打算培养人才,传道于后世。既然不能遇见能够实行中正之道的人物,那么退而求其次,希望找到比其略逊一筹的人。狂者志向高远,能够在道的方面有所进取,但却有可能偏离正轨,陷入异端。所以孔子决定返回鲁国,教导弟子,希望他们能够符合中正之道。

5.22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以希。”

【译解】

虽然伯夷、叔齐是爱憎分明的人,但是如果他们所憎恶的人能够改邪归正,他们就会将那人往日的坏事彻底忘掉。因此,被这二人所憎恶过的人,也不会太怨恨他们二人。

【注释】

◎不念:忘掉了。 ◎旧恶:以前的不善。

【解说】

本章谈到了伯夷和叔齐二人有容纳别人的度量。伯夷和叔齐是孤竹君的两个儿子。《孟子》中说:“他们二人不屑于站立在恶人的朝廷之上,也不与恶人交谈。跟乡人在一起的时候,假如那人帽子戴得不正,他俩就感觉如同玷污自己身体一般,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他俩是有道德洁癖的人,孔子却能够看出他们有一种容纳人的度量,于是发表了这番谈话。

程子说:“不计较过去的恶事,这是伯夷叔齐这种有道德洁癖的人的度量。这俩人的想法,恐怕只有孔子才能理解。”

5.23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 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译解】

谁说微生高是“直”的呢?有人来跟他要点醋,因为他家里没有,他就偷偷跑到邻居家弄了点来,然后装作好像是从自己家拿出来的样子,给了那个人。这是夺人之美、售己之恩,不能说他是“直”。

【注释】

◎孰:谁。 ◎直:是就说是,非就说非,有就说有,无就说无,这就是“直”。 ◎与之:“之”代指前面“或乞醯焉”中的“或”(意“有人”)。

【解说】

本章对“直道”之不明发出了感慨。微生(姓)高(名)是鲁国人,以“直”著称。

微生高也被叫作“尾生高”。尾生高曾经和一位女子约定在桥下相会,但是女子还没到,桥下突然涨起大水,他却没有离开,最后抱着桥下的柱子被淹死了。

5.24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译解】

花言巧语,粉饰外表,过于恭敬——古代的贤人左丘明 认为这些行为是可耻的,丘(孔子之名)也认为是可耻的。隐藏心中的怨恨,表面装作友好,然后同自己所怨恨的人做朋友,左丘明认为这是可耻的,丘也认为这是可耻的。

【注释】

◎巧言令色:见于《学而》篇。 ◎足恭:“足”是过分的意思,“足恭”就是恭敬过头的意思。 ◎其人:所怨恨的人。

【解说】

本章揭示了人树立志向的时候,要以正直为贵的道理。

以“巧言令色、足恭”为耻,实际上是认为内心的邪恶、谄媚是可耻的。隐藏心中的怨恨而假装与所怨恨的人友好,以这种行为为可耻,实际上就是以内心的奸恶为可耻。

5.25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译解】

颜渊和季路(子路)在孔子身旁侍候。孔子说:“人人都有各自的志向,你俩何不把你们的志向说来听听?”

子路说:“弟子的愿望是,把所乘坐的车马,所穿的轻质暖和的毛皮衣服,和朋友共同享用,朋友用坏了我也不会感到可惜。”

颜渊说:“弟子的愿望是,就算具备了很杰出的才能,也绝不向人夸耀;要是对人有过功劳,也希望自己心里不要把这看得太重。”

子路说:“弟子恳请听闻先生您的志向,不知先生能否晓谕弟子?”孔子说:“老夫想的是,但愿让天下所有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希望赡养老人能使之安乐,以信义与朋友交往,以恩惠关怀年少者。”

【注释】

◎盍:当作“何不”二字来念。 ◎敝之:“之”是指“车马轻裘”。 ◎伐:夸耀。 ◎善:自己所能。 ◎施:张大。 ◎劳:功劳。

【解说】

本章体现了圣贤之志是大公无私的,而志向的大小则各随其量。季路(子路)的志向在于把东西跟大家分享,颜渊的志向在于把“善”(自己所能)与大家分享,孔子的志向则是让人人各遂其愿,各得其所。

子路有济人利物之心,颜渊有平等看待物我之心,孔子有欲使万物各得其所之心。

5.26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译解】

人无完人,都会犯错。虽然有错,如能够改正,就能回复到无过的本性。然而,事到如今我已经绝望了。我还没有看到发现自己的过错就能在内心引咎自责的人。

【注释】

◎已矣乎:恐怕见不到而对此发出叹息。 ◎内自讼:嘴上不说而内心自咎。

【解说】

本章鼓励人们勇于改正错误。

朱子说:“人有了过错而能自知者很少,知道过错而能在心中自咎者则更少。能在心中自咎的话,其悔悟之情深切,必然是能改正错误的。孔子害怕见不到这种人,因而发出了叹息。这种警醒告诫学习者的用意是很深的。”

5.27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译解】

即便是在只有十户人家的小邑,也必然会有像丘这样忠厚信实的人吧。普天之下大概也会有几个这样的人。只是,其他人依赖于好的禀性,却没有像丘这般热爱学习、把气力花在养成这种好禀性上。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可悲的事情。

【注释】

◎十室之邑:十户人家的邑,邑中最小的一种。

【解说】

本章说明了不要依赖气质之美而应勤勉于学问的道理。

朱子说:“禀性气质好的人是容易找到的,但是这种人却难以领悟终极之道。学习而达到最高境界,则能够成为圣人。不学习的话,则不免成为凡人。对此不得不进行勉励。” 0cVqVpNUTTk5O3o0dUaF6IC6M0ydGPsQdin2I4qfWwCUWkQmwyoyWZ/F/upK6Wg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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