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和身体，谁是主宰？

心智到底是什么以及在哪儿运作？这个问题似乎是对本书非常重要的问题，涉及科学、哲学的庞大体系。

在认知科学家的眼中，心智是大脑的组成部分。大脑就像一台计算机，神经元和神经系统的其他细胞就是计算机的硬件，心智就是计算机的软件。从这个角度来看，身体很重要，但它主要是作为大脑输入信息的来源。全靠大脑聪明的算法，才能破解外部信息，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并决定如何去处理它。

身体服从于全能的大脑，这个观念可能是大多数人所相信的。它甚至反映在流行文化中：在20世纪90年代的经典电影《黑客帝国》（ The Matrix ）中，智能机器把人类放在缸里长大，以至于大脑每天都在忙于那些直接投射出来的假的现实。当主人公尼奥（Neo）需要学功夫的时候——没问题，装个软件就行了。

研究具身认知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一点。他们认为大脑不是一台计算机，而是一个网络的一个节点，这个网络不仅包含个体本身，还包含了周围的环境。在这种观点下，如果尼奥没有真正操练过功夫的各种动作要领，他的大脑即便再了解功夫的招式也没用。就像传送带上方那只可怜的小奶猫一样，它不可能把它所学到的东西付诸行动。

人的身体所了解的内容远比我们通常认为的要多。这要归功于我们的“本体感觉”，也就是我们的身体在空间中所掌握的隐秘知觉，我们可以在不撞击其他物体的情况下四处走动，也可以不用思考就调整身体平衡，甚至可以本能地伸出一只手去接一颗马上就要打中我们脸的球。通过本体感觉，我们本能地知道我们在哪儿，我们如何行动，以及我们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还有一种更神秘的感觉，叫内感受：即检测身体内部生理状态的能力。我们的身体在日夜不停地调整着各种生理指标，从而使我们的身体保持在一个安全的、可生存的范围内。这种被称为“体内稳态”（homeostasis）的不断调整的过程，是一项需要持续运作的任务，而且需要不同的系统管理各自的部门——如心率、血糖水平、水平衡等——同时需要保持彼此信息的及时沟通。这些变化中有一些是我们能意识到的（如心跳加速），而另一些则是我们无法意识到的。然而，南加州大学的葡萄牙神经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认为，这些意识不到的变化同样影响着我们的心智。

对达马西奥来说，持续的体内稳态过程，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都是人类自我意识的核心组成部分，也是自我体验此时此地的核心要素。由于体内稳态的存在，我们可以通过内感受来判断正在经历的事情，体察到自己正处于紧张状态还是放松状态，是疲倦、口渴，还是需要食物。每个人的内感受能力是不同，一个人的内感受能力越强，他就越能对内在状态保持知觉，也就越能随时让自己处于平衡状态——例如，累了就赶紧休息，感觉这人不对劲就赶紧走开。

当然，并不是说大脑没有参与到这个过程中，很显然大脑在我们的心理活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在心智过程中，并不是大脑最终发出指令：大脑的作用是把我们所有的内在体验汇总，这样才能让整个心智系统理解我们所处的状态。脑岛是大脑皮层的一部分，它在大脑一个很深的褶皱里面，大概在耳朵上面一点，它在心智过程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脑岛将内感受的信息、本体感受的信息以及通过感觉器官收集的信息结合在一起，最终发出一种被神经学家巴德·克雷格（Bud Craig）称为“整体情绪时刻”（global emotional moment）的感觉——也就是一种“我现在感觉如何”的感觉。 ¹¹ IltecyCsEgrXoVT6IwHD7Hk79BIH7mL7ISk6M2tQu19Wm4ze6lM9PUYflpCiMW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