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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扬州成为手工翘楚的历史动因

211年,孙权从京口(镇江)迁治所到秣陵,次年改秣陵为“建业”。高僧康僧会在建业建初寺翻译佛经,开中国以儒学解说佛经之始。西晋,中原战乱,北方士族纷纷南迁,史称“永嘉南渡”。晋室南渡之后,政治中心南移,文化中心随之南下。西晋左思《吴都赋》写的不是苏州,而是建邺。313年,建邺改称“建康”,建康(今南京)从此成为江南最具包容性格的都市。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均以建康为都城,《南史》记:“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 南梁“殷芸小说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赀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欲兼三者” ,写的不是下扬州,而是下建康。建康(今南京)成为南方六朝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和文化艺术中心。除大明三年(459年)孝武帝攻打广陵杀其弟刘诞时,广陵总体和平。

开皇八年(588年)底,隋文帝兴兵灭陈,进驻建康,以杨广为行军元帅。开皇九年(589年),改吴州为扬州,治所在江都。从此,“扬州”成为包括金陵在内的地域专名。开皇十年(590年),文帝任杨广为“扬州总管,镇江都”,开皇二十年(600年)废太子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仁寿四年(604年),杨广“即位,开永济渠”即开凿大运河之首段,历数年之功,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密切了北方政治中心与南方经济发达地区的联系,极大地促进了江淮地区的经济发展 。在水路运输为主的古代,位于运河和长江交汇点的扬州,西到洛阳,北到涿郡,南到余杭,水路畅通,一跃成为沟通南北东西的重要交通枢纽。炀帝对发迹之地江都怀有特殊感情,即位以后,以江都为“东都”,多次巡游江都。曾棨《维扬怀古》道:“广陵城里昔繁华,炀帝行宫接紫霞。”炀帝又功业之心太切,往西平陇,往东伐辽,置民生于不顾,导致内忧外乱并发,大业十四年(618年),隋朝亡于兵乱。终隋一代,起了为大唐奠基的作用,开凿运河尤其功不可没。唐代诗人皮日休道,“尽道隋亡为此河,孚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客观评价了隋炀帝的功过。

经过六朝与隋唐的建设,长江下游农业和工商业的发达远远超过了关中地区,唐朝,政治中心虽然还在中原,经济和文化中心却移到了江南。唐代,扬州系“淮南道”首府。《新唐书》记:“淮南道,盖古扬州之域,汉九江、庐江、江夏等郡,广陵、六安国及南阳、临淮之境……为州十二、县五十三” 。可见,“淮南道”下辖江苏、安徽、江西、河南大片地区。《新唐书·食货志》:“唐都长安……所出不足以给军师,备水旱,故常转漕东南之粟。” “江淮田一善熟,则旁资数道,故天下大计,仰于东南” 。这里的“东南”,大致为“淮南道”所辖地区。《新唐书》又记:“扬州广陵郡,大都督府……(武德)九年更置扬州,天宝元年更郡名。土贡:金、银、铜器、青铜镜、绵、蕃客袍锦、被锦、半臂锦、独窠绫、殿额莞席……户七万七千一百五,口四十六万七千八百五十七。县七(江都、江阳、六合、海陵、高邮、扬子、天长” ,大都督府所在地的扬州,成为当时世界闻名的大都市、隋唐皇室用品的专门供给地域,富足有过天府之国的益州,时称“扬一益二”。扬州又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联结点、对外贸易的主要港埠,外国商船可以直达扬州。日本派遣遣唐使十余次,大多取道扬州,再奔长安。唐肃宗乾元三年(760年),改“江都”称“扬州”,从此,“扬州”作为今天扬州地望的专称沿用至今。

安史之乱使中原受到严重骚扰,而叛军没有能够进入江淮,中原的富商大贾又纷纷逃至江淮,使中唐时候的江淮经济更加富庶,文化也更为高涨。书法家李北海是扬州人,画家李思训曾经在扬州做官,骆宾王、李白、孟浩然、王昌龄、高适、张若虚、杜牧、刘禹锡等,或生活在扬州,或在扬州留下了令人销魂的诗篇。

唐末,合肥人杨行密从一介士兵节节攀升,据今天苏、皖、赣诸省大部,唐天复二年(902年),唐昭宗李晔封杨行密为吴王。919年,杨行密弟杨隆演建国称王,都扬州,史称“杨吴”。920年,杨行密四子杨溥继位,改昇州(即南京)大都督府为金陵府,拜徐温为金陵尹,杨吴大和五年(933年)建都金陵。937年,徐温养子徐知诰在扬州篡夺杨吴政权,改名李昪,改国号为唐,迁都金陵,以扬州为“东都”,史称“南唐”。在五代十国的频繁战乱之中,偏安一隅的南唐维持了约四十年的经济稳定和文化昌明。

赵匡胤建宋伊始,大力张扬儒家思想,聚文官大修类书,令武官马放南山。从此,重文轻武成为有宋一代的基本国策,导致民族心理内敛,民族气质文弱。仁宗朝,大批寒门士子通过科举走上仕途。他们为仕之余,以文艺自娱。这使北宋官员的文艺修养高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加之宋代理学对人生的洞见、宋代科学技术的全面进步……宋代成为中国历史上艺术造诣最高、汉民族文化品格最为纯粹的朝代。西方史家评论,“宋朝的文化是中国人天才最成熟的表现”,“几乎每一位有教养的中国人,既是一位艺术家,也是一位哲学家” 。只有在士大夫地位空前提高的北宋,也只有在科技与哲学双翼领先于世界的北宋,艺术才能够如此地高雅深邃,使华夏后世代代引为风范。扬州城的雏形,也正是在北宋建立。如果说二千多年前夫差所建的邗城只是政治的和军事的城堡,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城市;唐朝,蜀岗上的牙城主要是官衙,蜀岗下的罗城有了城市意味;那么,宋代扬州修建的宋大城则是真正的城市,成为明代扬州老城的基本骨架。

北宋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攻破汴京(今开封),徽宗赵佶、高宗赵构先后避难扬州,迁来宗庙、社稷、六宫、朝臣,建天坛和行宫,扬州作为皇室行在,再现出昔日社会稳定和商业繁荣。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春,金兀术追击高宗进入扬州,大火将扬州焚烧殆尽,赵构渡江南逃,五月定都南京(时称“江宁”),改“江宁府”为“建康府”,绍兴八年(1138年)才定都临安。绍兴三十年(1160年)金主完颜亮入侵,扬州又一次遭受血的洗劫。“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偏安的南宋,历孝、光、宁、理宗四朝出现中兴,江南经济比唐代更趋繁荣。南宋温和隽雅、精致秀丽的造物艺术,代表了中华本土精致生活的文化,江南文人的生活艺术,成为中华民族生活艺术的高峰。

元代,运河的经济作用仍然十分突出。《元史》记,“元都于燕,去江南极远,而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 ,其时,扬州路“领高邮府及真(治今仪征)、滁(治今安徽滁州)、通(治今南通)、泰(治今泰州)、崇明(治今上海)……户二十四万九千四百六十六,口一百四十七万一千二百九十四,领司一、县二、州五。州领九县” 。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奉大汗命治理扬州三年,游记中记扬州城:“城甚广大,所属二十七城,皆良城也。此扬州城颇强盛,大汗十二男爵之一人驻此城中,盖此城曾被选为十二行省治所之一也。” 晋唐宋元江南经济文化的领先地位,正是扬州漆器及其髹饰工艺走向中原、走出中国的“硬件”与“软件”保证。 INDKQIBGAnq9F681XbQcF7LGaFx8TOOO+/dWsC7evdulx7CFnkT2rqGijHlaE7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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