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以为爸爸不喜欢“我”，喜欢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才明白，世界很简单，人心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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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炳发

我十几岁的时候，很不受爸爸待见，做什么他都不喜欢。

有一次星期天，爸爸对我说：“儿子，和爸爸去你钟叔叔家玩。”爸爸说的钟叔叔，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领导。

钟叔叔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儿子，叫钟声。那天到钟叔叔家时，钟声刚画完一幅画。

钟声把画拿到我爸爸面前，问：“伯伯，我画得好不好？”爸爸接过画，画面上是一片大草原，还有一个太阳。爸爸凝视了一会儿画，竖着大拇指夸赞道：“小钟声这画画得真好！”爸爸又指着画面上的太阳说，“这太阳画得生动逼真，像真的一样。伯伯喜欢画画的孩子。”钟声听后，笑眯眯地拿着那画跑开了。

爸爸对我说：“儿子，去找钟声玩一会儿，我和你钟叔叔有事要谈。”

我就去了钟声的小卧室。我们玩了一会儿，钟声和我说：“小宇，咱俩说会儿话吧！”我点点头。

钟声说：“小宇，其实我不爱画画，是我爸逼着我画。我最喜欢的是游泳，但我爸不让，怕我被水淹着。”

我说：“我去过我爸老家的山区，那里的树很高，我喜欢爬树，爬得高，看得远，可好玩了。可惜，咱们城里植物园的树不让爬，真没劲儿。”

钟声问我：“我可以和你去你爸老家爬树吗？”

我说：“当然可以了，让我爸开车拉着咱俩去。”

从钟叔叔家回来不久后的一天，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留作业，让写受到爸爸或妈妈表扬的一篇作文。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还从来没有被爸爸和妈妈表扬过。这让我犯了难。那天放学，我想了一个小时，终于想出能让爸爸和妈妈表扬的妙招。

五一假日，爸爸和妈妈去菜市场，我从衣柜里找出妈妈的一条红裙子，还有爸爸的一件白衬衫。我开始给爸爸妈妈洗衣服。衣服洗完，我使劲拧干了水，去阳台上晾晒时，发现爸爸的白衬衫上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红色。

爸爸妈妈回来后，眼尖的妈妈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阳台上的那条红裙子，还有爸爸那件已变成“花鹿”的白衬衫。

爸爸对我说：“小子，你可真有张势，那是爸花了一千大元的衣服呀！”说完，爸爸举起手欲打我。妈妈手快，把我扯到她的身后，保护起来。

“花鹿”事件之后，我决定放弃这篇作文了。但我心里暗想，一定要做一件让爸爸喜欢的事情，弥补他那一千大元衬衫的损失。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钟声的那幅草原和太阳的画，还有爸爸说的他“喜欢画画的孩子”。

我没去过草原，但从电视上看过，凭着记忆中电视上草原的画面，我开始画草原和太阳。

在经历了九十九次失败之后，画到一百张的时候，我觉得我画的草原和太阳，应该超过了钟声的画。

一天晚饭后，我把草原和太阳的画拿出来让爸爸看，等待他的表扬。但我没有想到，爸爸接过我的画，只扫了一眼，就把画狠狠地撕掉，然后扔到废纸篓里。

我十分不解，怯着眼神问：“爸爸，你不是喜欢画画的孩子吗？那次你夸钟声时就是这样说的呀，我都记住了。”爸爸看着我，皱眉，想了想，才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从那以后，我对画画再也没有兴趣了。

摘自《海燕》
发稿编辑：高健 图：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