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

■ 哑人

赵局长下个月即将调任，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这天，赵局长叫来秘书，安排工作道：“旧楼改造工作进度明显滞后了，工作中有困难，可以找人问嘛！”赵局长的“找人问”三字特意加重了语音语调，“另外，月底，省局文艺汇演就要开幕，咱们单位报送的舞蹈节目也要抓紧排练了。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周日加班练练吧！”

赵局长看似在布置工作，实际上暗藏玄机。秘书跟着赵局长这么多年，擅于准确揣测领导的心思。

那句“找人问”的“人”是有所指的。秘书回到办公室，立马给大海打了个电话，一阵寒暄，秘书询问大海对旧楼改造、装修的事儿是否了解。大海说：“巧了，最近正好在跟一个建筑公司打交道。这个公司资质高，口碑好，报价合理，工程质量有保证。明天我让公司老板去跟您见个面？”一通电话，旧楼改造工作顺顺利利地开了头。

这个大海，几年前在单位给赵局长开车，后来经商去了，几年时间，俨然成了“万金油”：这社会上似乎就没有他不了解的行业和他不认识的人。秘书最初不知道大海，报给领导的采购维修项目十个里有九个通不过。有一次，单位公车需要定点维修，选了八家修理厂都通不过，直到大海登门造访，推荐了一家修理厂，问题才迎刃而解。那以后，秘书就知道“找人问”该问谁了。这次的旧楼改造至少要花掉百万元，这里面有多少钱将会流到赵局长手里？只有赵局长和大海两个人知道了。

第二件事，也有玄机，但秘书没有十足的把握。单位里，有个漂亮的姑娘名叫小竹，她是个活跃分子，这次的舞蹈节目，领舞就是小竹。赵局长很欣赏小竹，经常公开点名表扬她。一把手这么照顾，小竹工作上顺风顺水，但背后也遭到不少人嫉妒。大家都猜，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周末加班排练节目，大伙心里都有怨气，都说小竹要出风头，拉着大伙一块儿加班。如此一来，大伙干活自然不积极，到九点还没完整地跳过一次。这时，赵局长出现了。赵局长亲切问候了大伙，又说：“大家加班排练，我很感动！尤其是小竹，身上担子重呀，辛苦了。”

一个同事刚刚还在抱怨，立马变脸道：“领导，为了单位的荣誉，加班排练都是应该的！”

赵局长看着大家完整地跳了一遍舞蹈，随后就上楼加班去了。

领导前脚刚走，大伙立马松懈下来。女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似在练动作，实际上在聊“八卦”。大家都离小竹远远的，因为她们“八卦”的内容，就是小竹。

大家都在浑水摸鱼，一个窈窕的身影悄悄来到了顶楼。她推开赵局长办公室的门，两人搂在了一起。

这个姑娘叫梅梅，跟小竹一样年轻美丽。赵局长太喜欢梅梅了，她从不要求“上位”，很是乖巧。当然，梅梅也有想要的东西，她要的是提拔的机会。

他俩从不去外面约会，现在马路上、酒店里，到处是监控，反倒是单位安全，这幢没有监控的老楼就是他们的避风港。而且，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香窃玉，格外刺激。特别是现在，有小竹这个“靶子”在，众人都盯着小竹，根本没人在意梅梅离开去干吗了。

一番缠绵，梅梅整理好衣服，准备下楼。赵局长心里倒是有些失落，自己去了新单位，还能找到梅梅这么懂事的小女友吗？想到这，赵局长忍不住起身又拉住梅梅，在办公室门口与她来了个吻别。

梅梅离开了，赵局长听着楼下活动室隐约传来的舞蹈音乐，有些困倦，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局长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只听“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冲了过来。年轻人红着眼高声嚷道：“你就是姓赵的？”

赵局长还没完全清醒，本能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骂了一句：“老流氓！”说着，他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一句“老流氓”，让赵局长彻底清醒，难道自己跟梅梅的事暴露了？一瞬间赵局长如坠冰窟，脑海里闪现着自己从政二十余年、从一个小小的科员熬到处级干部的过程。赵局长可是把政治生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年轻人扑过来，一拳砸在赵局长的鼻子上，嘴里继续嚷道：“老流氓，你对小竹做了什么？”小竹也冲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年轻人的腰。

原来，赵局长一直把小竹当作声东击西的“靶子”，人前人后赞不绝口，单位里早就滋生了不少流言蜚语。这些传言，传来传去，传到了小竹男朋友的耳朵里。男朋友跟小竹大吵过几次，小竹无可奈何，提了分手。男朋友舍不得，今天求复合，没承想小竹在单位加班。男朋友赶到单位，二人又吵了起来。

旁边有一位大姐添油加醋地解释：“不是小竹不想理你，是赵局长让我们来排练的。局长人都亲自来了，就在五楼局长室呢！”

听说赵局长也来了，小竹的男朋友怒火攻心，直奔赵局长的办公室而去。那些女同事不敢阻拦，胆小的躲在一边打电话报警，胆大的便一路跟着上来了。

接警后，民警很快赶来，带走了小竹的男朋友，其他同事也被带回派出所一并问话。民警询问情况时，赵局长举起拳头，发誓道：“我保证，这是一个误会。”赵局长早就把各种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况且这次，真是误会呀！

问话持续到傍晚，民警表示，一定依法办案，尽快查清情况。

结束时，局里其他领导也在外面等，看到赵局长出来，秘书赶忙上前相迎。办案民警提醒道：“对了，我们已经把你们单位的监控录像调回，协助了解案情。”

赵局长疑惑地问：“监控？我们单位是老建筑，没有监控。”说罢，他看向秘书。

这么多年，秘书也学会了局长声东击西的手法。每次局里找大海采买东西，秘书也夹带私货，赚上一笔。三番五次都无人发现，秘书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了。这次旧楼改造，秘书悄悄增加了一些项目，并介绍给自己熟悉的企业。

安装监控，就是其中一项内容。秘书这些天主动加了一回班，趁局长不在，领着人过来装了几个监控摄像头，试试监控效果。为啥试装在五楼呢？五楼进出的人少呀，装的时候可以避人耳目。他打算下个月等局长一走，就把全楼的摄像头安上。这次采购的摄像头，都是高价新款，外观小巧隐蔽，拍摄一清二楚。监控是周六装的，没想到周日就派上了用场。

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了小竹男友引发的乱子，也拍到了梅梅进出局长室的场景，更拍到了二人的吻别。

治安案件很快就办结了，但是纪委对赵局长的生活作风问题、受贿问题进行的调查，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

（发稿编辑：陶云韫）
（题图、插图：陶 健） FMA7J7OxnHEkFbwGhJIbgeN61MISmCVgrOCmK7LPmLzqRex3fFZz5pQpk6FImL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