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拉佛西,英国作家,善于用描写历史细节的手法,创造生动绝妙的犯罪故事。本文根据其同名短篇小说改编。 |
丹尼是个年轻人,可失业后一直不找工作。俗话说,蟹有蟹道,虾有虾路,丹尼有什么办法呢?他住福利房,领救助金,晚上干些入室盗窃的勾当,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可他没有理由不工作,这不,政府又通知他去职业中心做就业评估了。
评估中心的女士看完丹尼填的表格,说镇上新开张的超市正在招聘夜间上货员,让他去应聘。
丹尼不想工作,尤其不想晚上工作,那时段他还要忙“正事”呢。他露出讨好的笑容,希望女士宽容一下,但对方铁面无私地说:“超市今天下午 3 点面试,你如果不去,救助金将会减少,而且你的福利房有可能被收回。”
没办法,丹尼只好硬着头皮去超市应聘,一路上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不被招进去。
丹尼完全没想到自己有多幸运。他一踏进超市大门,就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姑娘挽住了手臂。姑娘穿得像啦啦队队长,手里还拿着一串五彩缤纷的气球。
突然间鼓乐齐鸣,一个声音大声地宣布:“女士们,先生们,为了庆祝新店开张,我们这周将每天挑选一位顾客,免费赠送一份大奖。
今天的获奖者是 3 点过后第一位踏入本店的客人,他将获得免费去摩洛哥度假一周的大奖!”
年轻姑娘对丹尼说:“喏,这些气球给你。我本该把它们系在你的手推车上的,但你没有推车进来。”
丹尼决定不解释他为何而来。一些手拿香槟酒杯的人正等着祝贺他,一个男人递给他一个大信封。闪光灯不停地闪,丹尼已然把夜间上货员的面试抛到了脑后。
几天后,丹尼就身在摩洛哥了。
丹尼从没出过国,但他很快掌握了一些在当地生活的技巧。作为一名专业窃贼,他对建筑颇感兴趣,他发现这里富人区的私人宅院相隔很远,街道宽广,行人稀少,这些房子外观像堡垒,石墙坚固,却有一个吸引盗贼的共同点:屋顶是平的,而且楼层不高。房主们似乎都不在意安全问题,既没有警报器,也没有监控探头。
其中有座房子让丹尼情有独钟。它不是最大的,但室外环绕着整齐的树木,一棵漂亮的棕榈树长在房子旁边,叶子悬吊在屋顶上,真是个绝佳的入室工具。
今晚是丹尼摩洛哥假期的最后一夜。他想着,既然命运这么青睐他,把他送到这里,何不利用机会,顺便带点纪念品回家?这些阿拉伯人这么富有,丢几样东西他们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午夜刚过,丹尼就带着一支电筒、一条绳子和一根浴袍带子,来到那座房子前。爬树比他原以为的要难得多,他双手用力地拉抬绑在足踝上的浴袍带子,双腿紧贴树干,艰难地寻找树干上的支点,最后终于到达了屋顶。
丹尼揉着酸痛的手臂四下张望,没看到人,他想主人们可能是外出享受夜生活了。有几扇窗户是打开的,丹尼毫不费劲地从屋顶下到窗台上,进了屋。
电筒光照亮的地方好像是餐厅,他看到一套精美的银茶具,但它们太大了,不方便拿。他穿过一条通道,来到一间开着门的卧室,里面的摆设显示这是一间闺房。他先看床上,空荡荡的,于是他放心地打开家具抽屉,开始翻找。
女性用品一应俱全,但就是不见珠宝,或许是藏在衣橱里?丹尼拉开一扇衣橱门,一瞬间,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双漂亮的棕色大眼睛从挂着的衣服间,惊恐地紧盯着他。
丹尼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慌乱地用英语说:“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顺便来拜访一下。夫人,我从不使用暴力。”
女人穿着T恤和牛仔裤,装扮西式,但看长相绝对是个阿拉伯人。她开始大口喘气,看起来也很紧张。
“我退后,”丹尼做着手势退后几步说,“要是你愿意,可以出来。”
女人不愿出来,但呼吸平缓了一些,她用英语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丹尼没想到女人会说英语,他回答道:“我是一个游客。我从屋顶下来的。你是一个人在家吗,怎么会在衣橱里?”
女人生硬地说:“我丈夫是这么对待我的。”丈夫?丹尼的脑袋猛地一炸,赶紧问:“他在家?”
女人说:“他刚走,现在肯定不会进来的。”她拉过一件挂着的衣服半遮着脸,丹尼注意到她的前臂上有一大块青肿,于是问道:“他打你?”女人没做声。
难怪她藏在衣橱里,原来是为了躲避家暴的丈夫。丹尼不由得生气地说:“打人是不允许的!你不该受这种苦。你可以逃走。”女人摇摇头,但眼里燃起了希望的光。
丹尼的胸中升起一股正义之气,他真诚地同情这位被虐待的妻子,此时此刻,她的处境比偷东西更加重要。丹尼说:“听着,今天是你的幸运日。我可以从窗口爬出去,从另外一边把门打开,帮你逃走。”女人忧伤地说:“没用的。我没地方可去。”
丹尼从口袋里掏出旅馆房间的钥匙,问她知不知道自己住的那家旅馆。女人点点头,犹豫着从衣橱里走出来,接过钥匙。她的体型比丹尼以为的要高大,个子几乎和他一样高。
丹尼说:“我可以帮你从窗口下到地面。你最好收拾一些可随身携带的物品。你有钱吗?”女人开始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听到丹尼的问话,摇了摇头。丹尼还惦记着此行的目的,他说:“没关系,我旅馆房间里有些现金。我先帮你出去,随后回旅馆和你会合。”
女人的腿抬不到窗台上,情况特殊,丹尼顾不得阿拉伯国家陌生男女不能身体接触的禁忌了,他抬起女人的大腿,帮她越过窗户,落到地面。她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丹尼得赶紧从事“正业”了,他想再搜一下这套房子,找些值钱又好带的东西。
他离开闺房,推开另一扇门,眼前的一幕让他立刻明白:自己的好运到头了。
这是一间起居室,凌乱不堪,一个男人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右手握着电话话筒,胸口插着匕首。他应该是刚断气不久,因为从伤口流出来的血还是湿的。
丹尼知道,在这个国家,女人从属于男人,地位低下,这个死去的男人就是那个处处限制妻子的丈夫,在丹尼到来之前,被反抗的妻子刺死了。妻子手臂上的青肿正是搏斗的痕迹。她可能是听到有人进家的声响,从而躲到衣橱里的。
丹尼为能帮助女人逃跑而高兴,但他没能高兴多久,因为这时外面警笛大响。丹尼猜测,死者一定是在断气之前报了警。
丹尼最后被判坐牢三年。他的律师高兴地跟他解释:“非法入侵民宅和帮助凶犯逃跑,只判三年,算是量刑很轻了。要知道,那些警察认定你就是凶手。我们让你一口咬定自己没杀人,而且你确实没有偷到什么东西,严格来说不算盗窃,才争取到这个结果。”
丹尼问:“她真的逃掉了吗?”
律师说:“法官认为她去了旅馆,找到了你的现金和回程机票。她以前去过英国,她父母曾送她去伦敦读过语言学校。她是怎么假扮成你通过机场安检的,只有天知道,但你的座位确实是有人坐的。”
丹尼苦涩地说:“而我却要在又闷又湿的摩洛哥监狱里坐三年牢?”律师拍拍丹尼的肩膀,说:“本来有可能判终身监禁的。你在押候审的时间已经算是一年,所以只要坐两年牢就行了。你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编译者:欧阳耀地)
(发稿编辑:王 琦)
(题图、插图:孙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