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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孙贵失业了，正焦头烂额地到处找工作，奈何人到中年，哪有那么容易。这天，高中同学李明显突然打来电话，约他周六晚上参加高中老同学聚会。孙贵一听，立即回复说：“不好意思，那天我正好有事，你们玩吧。”
对孙贵来说，如今的同学聚会早已变了味，成了少数有钱有势的同学向别人炫耀的场合。比如这个李明显就最爱组织这种酒局，名目繁多，买房子了，换新车了，再婚了，等等。不去吧，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太好意思；去吧，礼钱免不了，何况花了钱还找罪受。所以，孙贵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不料，李明显提高音量说：“不行，这回你一定得去，陶成回来了，是他做东，让我打电话一一通知的。以你俩的关系，你能不去？”
一听是陶成，孙贵心里一动。他和陶成的关系确实不一般，高中三年是雷打不动的同桌，一起闯祸一起挨罚，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只是后来，孙贵没考上大学，而陶成在家里的安排下去了国外留学，毕业回国后在省城开了家大公司，如今早已是成功人士。如果陶成还念旧情，收留自己打个工应该不成问题吧。想到这儿，孙贵改口说：“那行，我尽量去。”
到了约定那天，孙贵早早地来到了酒店。让他意外的是，他本以为会有很多老同学过来，没想到只来了一个名叫张大保的同学。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来，他就给李明显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李明显说自己临时有事来不了，让他代自己向陶成道个歉，就挂了电话。
孙贵十分纳闷，这李明显整天没事就变着法子攒酒局，号称“李局长”，这可能也是陶成请他通知大伙儿的原因。这回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大保显然也发现了，说：“怎么回事，难道就请了咱俩？不该啊，咱俩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陶大老板怎么会专门请我们？”
这么一说，孙贵才发现，确实如此。他是失业的，张大保是在菜市场卖菜的，他俩平时极少参加同学聚会，而那些有钱、有权、有能力的人却一个都没来。
两人正困惑时，陶成来了。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步行而来，见只来了两人，微微一愣，很快恢复神色，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走走走，喝酒去。”
包厢很大，应该可以坐下二三十号人，可现在算上陶成自己，一共就坐了三个人。可能是觉得人太少了，陶成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坐在他身边的孙贵，听着他和同学们的一次次对话，就像听了一场场相声一样，感觉十分精彩，也特别开眼。
每个人接到陶成的电话后，都不约而同地说临时有事去不了：有当工厂老板的，说债主正堵在自家厂门口；有开酒店的，说工资发不出来，员工正在闹；有当公务员小领导的，说要加班准备开会材料，让陶成有事去他的办公室……这些话骗骗久在省城的陶成可能行，但对孙贵和张大保来说实在太假，所以他俩都努力地憋着笑。
陶成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这才放下手机，笑着说：“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尽量多吃多喝。”随后，他吩咐服务员上菜。很快，桌子上便摆满了美味佳肴。
孙贵实在忍不住了，问：“我说陶大老板，这是咋回事？你得罪他们了？不可能啊，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陶成笑笑说：“先不说，来来来，喝酒。”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来都来了，孙贵没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了起来。过去，他参加那些同学聚会，光听混得好的人吹牛了，有压力；现在，除了陶成，他和张大保谁也别笑话谁。只是不知为何，张大保似乎有心事，脸色不太好。
喝了几杯后，孙贵忍不住了，问：“陶成，你要是不说明白，我这酒都喝不踏实。我实在想不通，你一直在省城待着，是怎么一下子就得罪了那么多人的？”张大保也连连点头。
陶成哈哈笑道：“看来，李明显打电话给你们，没跟你们说清楚。”
孙贵和张大保面面相觑，李明显只说周六晚上吃饭而已，还能有什么？
陶成解释说：“当时我给他打电话，请他出面约大家吃个饭，目的呢，是有件事想请大家帮个忙。至于什么事，当时我卖了个关子，说是件小事，等吃席时再说。”
孙贵和张大保再次面面相觑，连陶大老板都要找人帮忙的事，能是小事？
孙贵小心翼翼地问：“那么，是一件什么样的‘小’事呢？”
“不说了，喝酒喝酒。”陶成笑着打哈哈。
孙贵在心中猜测，李明显最先通知的应该是那些混得好的人，毕竟他们经常在一起玩。而那些人精听说陶成想找他们办事，估计不是小事，于是找了各种借口推辞。可聚会若没人来，李明显又不好交代，于是给孙贵他们打电话时就隐瞒了实情。可即便这样，到最后，也只有孙贵和张大保来了。突然，孙贵想到一些传闻，说最近生意不好做，很多公司都倒闭了，难道陶成也是其中一个？他是想找老同学借钱？
张大保目光游离，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脸色更难看了，不停地看向门口，如坐针毡。
陶成一看他们的表情，哈哈一笑，说：“你们别有负担，我不会找你们借钱，也不会找你们办事，该吃吃，该喝喝。”
孙贵顿时长出一口气，心想，估计陶成看他们都是没钱没权的人，也就断了念想。
过了一会儿，陶成去了卫生间。他一走，张大保就拿出手机，假装看了一眼，对孙贵说：“哎呀，我儿子说不太舒服，叫我早点回去。我先走一步。”
孙贵一愣：“这么急，不跟陶成说一声？”
张大保尴尬地笑了笑，说：“儿子为大，你帮我跟陶成说一声吧。”说着，他就匆匆走了。
几分钟后，陶成回来了，一见少了一人，愣了两秒，听了孙贵转达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问：“老同桌，就剩下咱俩了，怎么说？”
孙贵看到那么多好酒好菜都没动，实在太可惜了，就厚着脸皮说：“继续吃大户啊。”说着，他便放开肚皮继续大吃大喝起来。二人毫无芥蒂，乐呵呵地你一杯我一杯，十分尽兴。
聊到近况时，陶成说最近的生意确实不好做，但自己的公司还行。孙贵觉得他是死要面子，都混到要跟高中同学借钱的地步了，还死撑着。为了安慰他，孙贵主动说出了自己的近况。没想到陶成听完，笑道：“你这事简单，不嫌弃的话，过来帮我吧。”
孙贵一愣：“你当真的？不会是喝了酒哄我开心吧？”
陶成捶了他一下，笑骂道：“你又不是我老婆，需要哄？不过事先说好，一开始只是普通员工，以后能发展成什么样，我不打包票。”
孙贵这才相信他不是开玩笑，喜不自禁地说：“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收拾行囊跟你去省城混。”
陶成摆摆手说：“不用去省城，我会在本地开家分公司，证件都办下来了。只因我离开家乡已久，以前的人脉有点生疏，今天请老同学吃饭，就是想请大家帮我介绍几个可靠的员工。”
孙贵愣住了，说：“就这？这根本不叫事儿呀，你为啥不跟大伙儿说清楚？”
陶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本来就是小事嘛，他们误会了，我也没办法。说起来，同学也不一定是交往越多就越好嘛，双方各自筛选，留到最后的自然是最好的。”
孙贵挠了挠头，好像有点明白了。
（发稿编辑：朱 虹）
（题图、插图：孙小片）